1894。平壤。旅順

寒禪

歷史軍事

壹種更痛的痛 孫中山曾回憶說:“特達之士多有以清廷兵敗而喜者。往年日清之戰,曾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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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1894。平壤。旅順 by 寒禪

2018-5-28 06:01

第五十五章 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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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據鄙見,我日本人多數對中國過於重視,徒然在兵器、財力、兵數等之統計比較上斷定勝敗,殊不知精神上早已制其全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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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沈默壹會,葉誌超悵悵地說:“咱們目下能做的,就是加緊平壤的布置,還有就是再催國內的援兵和輜重糧食……”接著擡頭看了看眾人,語氣讓人感覺很不踏實。
  接下來便是“嗯嗯”幾聲,都是薛雲開、豐升阿,還有閔丙奭和樸永昌的點頭贊同之聲,馬凱清和左寶貴則相互壹看,兩人都沒有答話。
  看著馬凱清的眼神,左寶貴隱隱覺得,他好像不單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其想法更是和自己的不謀而合,像是等待自己開口,但左寶貴此刻也沒工夫去思索,畢竟他對馬凱清壹點好感也沒有,扭頭對葉誌超說:“情況雖然艱難,但倭人比咱們也好不到哪去。我建議,咱們宜立刻出行,帶上幹糧,派兵把守平壤四周要隘,使倭人不能長驅直進,而我後路轉運就有更多的時間。”
  薛雲開馬上冷哼道:“還南下?現在連咱們的葉軍門也說倭人不可小覷,而後路轉運又如此困難,妳還孟浪南下?”
  葉誌超知道這也是對自己的揶揄,但也沒辦法,只好訕訕地笑了笑。
  “我早就說過,這絕不是孟浪!咱們可以輕裝出行……咳咳……”左寶貴正欲反駁,卻又來壹輪嗆咳。
  葉誌超趁機說:“冠亭呀!我軍這模樣回來,好歹也給我喘息之機吧?”葉誌超千辛萬苦才逃出倭人的魔掌,現在聽見左寶貴說要南下,差點兒眼前壹白暈了過去,見左寶貴呼吸不暢順,還未能反駁,葉誌超忙岔開話題,向著各統領拱手道:“對!葉某多謝諸位給我蘆榆軍安排好了帳棚營房和兩天的糧食,但我全軍上下四千人的輜重、被鍋、藥料等還是全無著落,糧草還是有點兒緊,還望閔大人、樸大人和各位同僚能慷慨接濟啊!”
  安排營房尚算容易,畢竟城外的空地多的是,同時地方讓了出去自己防守的範圍就能減少壹點,但至於糧草、輜重、被鍋、帳棚等軍需品,他多要壹點就對於妳就是少壹點了。在物資本身缺乏下,誰也不願犧牲自己的部下,但絲毫不給也說不過去,畢竟大夥都知道中堂大人對葉誌超還是很關照的,故各統領都是稍微嗯了壹下,點了點頭,打算搪塞過去,更不願意立刻答應給多少,只有剛嗆咳完的左寶貴答話:“諸位都是為朝廷辦事……我等自然要同舟共濟……”然而,人們也不難聽出其背後的為難。略略壹停,呼吸稍微暢順,面向葉誌超又道:“葉軍門……”
  “冠亭呀,”葉誌超知道他始終要提他的南下之議,身子靠前,手壹提,決定先發制人:“妳的南下之議,是有妳的道理的!但事關重大,妳知道我是做不了主的,必須請示中堂……”
  薛雲開亦趁機插話道:“左軍門不是自行向中堂進言了嗎?不知中堂有何回答?”語氣甚是挑釁。
  “暫時沒有……”左寶貴也只好如實說明。
  葉誌超瞥了薛雲開壹眼,繼續道:“現時平壤四大軍,加上我蘆榆防軍五大軍,還有樸統領的人馬,互不統屬,難以調度。故不論戰守,都先要朝廷委派壹總統。而我蘆榆軍的確需要時日休養,而各軍軍需又實在短缺……這樣,我明早就馬上向中堂大人稟明壹切,陳明利害,求中堂盡快定奪,也求中堂加快後路轉運,添人添炮!”
  左寶貴指頭輕敲著臺面,呼吸時緩時急,仔細思量,感覺葉誌超說的也不無道理,其所承諾的也大概是他力所能及了,況且他更表明願代各軍向中堂要人要炮,這可是奉軍最需要的,故左寶貴也不再強求,說:“既然如此,就拜托葉軍門了!但兵貴神速,這可是關乎咱五大軍的生死存亡,祈葉軍門慎之!”
  葉誌超見左寶貴終於退讓,繃緊的臉皮稍微松弛下來,淺笑道:“冠亭妳放心,我可是領教過倭人的厲害,我比妳更憂心哪!”
  會議至此,各人再無說話,葉誌超便建議各人回去休息,而各人除了左寶貴外都紛紛向葉誌超告辭。
  在外久候的馬占鰲見會議終於結束,便進來向左寶貴稟告,然臉色並不好看:“傅相和裕帥皆有回電!”
  “快說!”聽見是李鴻章和裕康的回電,左寶貴立刻全神貫註。
  “傅相諭,餉窘,械更缺,勉強可添兩營,唯炮位之事須再議,正和裕帥電商,稍後再覆。”
  左寶貴點了點頭,問:“裕帥的呢?”
  馬占鰲換了張電報,繼續說:“裕帥諭,奉省前添五營,餉項已形竭蹶。惟尊處兵單,亦屬實情。如擬再添,由本省籌餉,現只有應解海軍衙門前收土藥捐銀六萬余兩,尚可截請留充約添五營半年之餉。然軍事非旦夕可了,過此五月恐難照發,以後能否有協款接濟,所需軍械能有何處撥領,應由尊處從長籌酌示復。”
  見左寶貴額冒虛汗,臉色發白,葉誌超此刻才覺得,和半年前相比,左寶貴又老了許多,兩鬢浮現出更多的青絲來,畢竟他還未知道,這半年內已經發生了許多事。
  “他就是不出面……”左寶貴沈吟片刻,然後說:“回中堂,奉省可截留海軍衙門土藥捐六萬余兩,可作五營五個月之餉,然軍械無著,五個月以後更無餉可指……貴現帶八營三千多人,即便再添兩千五百,兵力不多稍厚。今倭勢猖獗,軍務正興,唯懇求中堂賞炮隊兩營,另加四五千人,合現在三千余人,共八九千人,庶可以資戰守。”
  “是!”馬占鰲見左寶貴示意自己退下,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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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裏只余下左寶貴和葉誌超兩人。兩人都疲憊地坐下,畢竟,現在已經快三更了。
  夜雨像是暫時停下。沒有了雨聲,室內落針可聽。燈火則越見暗淡,幽靈似的閃爍不定,映在兩人打皺的臉上。空虛、冷清籠罩著整個房間。
  “的確不容易啊……妳推我讓的……”葉誌超決定率先打破這難熬的寂靜,臉皮上勉強浮現出丁點的笑勁來。
  然而左寶貴沒有理睬他,只冷冷地問:“是勝,是敗,妳自己說。”也沒有看葉誌超。
  沈默良久,寂靜中傳來了壹聲────“敗。”
  葉誌超說得毫不猶豫。他知道左寶貴必有此壹問,他也想到,面對著左寶貴,壹個這麽熟悉自己,而自己又這麽熟悉的朋友,這事實,壓根就瞞不了。
  “妳這是謊報戰功!”左寶貴陡然變得言疾色厲,扭頭盯著葉誌超。
  葉誌超也不怕左寶貴的疾視,反駁道:“我能不謊報戰功嗎?!妳替我想想,我還有不過兩年就告老歸田了,妳也知道我的孫子才剛出生……但偏偏就出了這麽壹個岔子!還要在老佛爺六十大壽的時候!……我能跟朝廷說我吃了敗仗嗎?!”
  見貴為直隸提督的葉誌超竟然以身試法,還要在事關重大的首戰裏,左寶貴萬分痛心道:“妳就不怕別人揭發嗎?這可是掉腦袋的事情!”
  “但認了可是馬上死!”葉誌超說得沒有壹絲愧疚,呆了片刻又說:“……目下我起碼能安然回到平壤,起碼能保住鎢砂,若最後能夠穩守,讓倭人退兵,那到時候就自然沒人說了……”
  左寶貴楞著的看著他,深深地呼吸著,仿佛是在感嘆,命運不單給葉誌超開了個玩笑,也給整個國家和民族開了個玩笑,半晌道:“妳可知道?朝廷可能就是因為妳在牙山的捷音,才決意對倭人宣戰……”
  葉誌超則嘟嚷說:“不是說倭人擊沈了我兵船咱們才宣戰嗎?怎麽扯上我來呢?”
  左寶貴目光如炬地盯著他:“若不是妳的牙山大勝,妳猜朝中能如此上下壹心的對外宣戰嗎?太後大壽,誰想開仗?還不是盼著洋人來逼迫倭人退兵?但目下誰都盼著咱們的大勝來為太後賀壽哪!”
  葉誌超也不知再說什麽好,萎靡的目光再也支撐不住,掉到地上去。
  “妳想不想當總統?”左寶貴問。
  “當然不想!我恨不得立刻回國呢!”
  “可是龍顏大悅,恩出自上,賞妳的兩萬兩和妳的糧米軍需都在路上了,我看這總統,妳必當無疑!”
  葉誌超聽後更是懊惱:“我寧願給他兩萬兩,換壹個安享晚年哪……”
  “妳目下能做的,就是將功贖罪,趕緊出擊,別跟著薛雲開龜縮於此,除此壹途,別無他法!”
  葉誌超也沒有回話,就是面如土色,久久不語,見左寶貴站起欲走,才道:“冠亭……”
  見葉誌超很少如此凝重,左寶貴停了下來,猜他是要自己對他謊報軍情的事情保密,便說:“妳放心,誰也看出這是場敗仗,我可不會多此壹舉跟朝廷說些什麽。”
  “聽我說……”然而只見葉誌超壹臉陰沈,也沒有看左寶貴,低下頭目光在地的道:“倭人,真是不好對付……”數次欲擡頭往左寶貴看去,但怎麽也擡不起來。
  方寸大亂,仿徨無助。
  左寶貴默然地看著葉誌超。認識他近四十年了,左寶貴從來也沒有看過他如此的壹副表情,即便當年江南大營被太平軍沖破,他和左寶貴壹路殺出重圍,幾次差點就命喪黃泉,他也毫無懼色,傷口見骨他也不哼壹聲,即便到近年奉命剿滅金丹教,他也調度有方,不負直隸提督之名。然而,此刻對著日本人,他為什麽就成這模樣呢?
  左寶貴看著,看著不久就要成為諸軍統帥的葉誌超,不祥之感如風拂面。呆了半晌,沒有回話,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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