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何方妖孽

　　在回家的路上，我看見有人搭臺子拍賣國畫，好奇地圍觀了壹陣，等到拍賣結束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
　　走回自己家的小區，感覺周遭的空氣很是濕熱，擡頭忽然看見，小區的天井裏，密密麻麻地飛著許多蜻蜓，壹開始沒太在意，稍微壹數，發現居然不下500只！這特麽是搞非法集會啊！妳們向政府申報註冊了嗎！妳們這些蟲子是不是對社會主義不滿！？小心官大人碾死妳們啊！
　　它們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瞬間又紛紛散去了，只在我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疑惑。
　　突然感覺皮膚沒有那麽郁熱了，空氣突然涼爽了不少，甚至……出現了壹股想讓妳從內心裏打哆嗦的寒氣。
　　不知什麽時候，天色完全黑暗了下來，夜的大幕籠罩著冬山市內的壹切，月色不明，星光黯淡。
　　我遲疑地停住了腳步，天有異象，按中國的傳統，不是聖人出世，就是妖魔降臨。
　　難道……住在這個小區的我的某個鄰居，正要生出未來的國家主席嗎？
　　這個時候，毫無預兆地，從我身後的暗影中，飄來了壹串空洞而機械的聲音。
　　“妳……想要力量嗎？”
　　“啥？”
　　“妳想明白生命的意義嗎？想真正的……活著嗎？”
　　臥槽嚇死爹了啊！何方妖孽在這裏妖言惑眾？妳《無限恐怖》看多了吧？我的人生是青春校園無厘頭蛋疼輕喜劇，別給我隨便染上穿越異界修仙修魔的玄幻色彩啊！
　　不過這聲音實在瘆人，我急忙躍開壹步，才敢回頭看聲音的主人是誰。
　　第壹感覺，我看到了壹個漂浮在半空的人頭。
　　差點驚叫出來的我，仔細辨認，才發現對方只是選擇了壹個十分湊巧的站立位置，導致光影在他身上交疊，只讓我看清他的頭部，他的脖子以下都隱藏在陰影中，看得不甚真切。
　　第二感覺，是這家夥好像是個瞎子。
　　他清瘦的面孔給人無欲無求的印象，兩只眼睛睜得很大，瞳孔的顏色卻極為淡薄，淡薄得幾乎透明，我甚至在他的瞳孔內部，看見了更小的壹圈瞳孔。
　　錯覺，壹定是錯覺。
　　“妳是誰？妳認錯人了吧？”
　　我壯著膽子問他，心中不知為何存在不曾有過的恐懼。
　　“我沒認錯人——”他緩緩說道，外表像是失明的淡薄瞳孔，以超出想象的快速鎖定了我的方向，“葉麟，我是來給妳選擇的。”
　　“選、選擇什麽？”
　　這壹個從恐怖片裏蹦出來的家夥，渾身上下都透露出詭異的氣氛，他知道我名字這壹點尤其讓我嚇尿。
　　他生命力枯竭的嘴角，充滿神秘感地向上彎起微小的弧度。
　　“Yes，還是No？”
　　“No！絕對的No！完全的No！連妳也給我趕快No掉啊！”
　　“怎麽這樣呢——”他略微皺眉道，“會死的啊……”
　　“誰會死啊！別烏鴉嘴好不好！而且妳還沒說妳自己是誰啊！”
　　他短暫失神，似乎回憶起自己的名字要花好大的力氣。
　　“我在這壹紀元的名字，應該是叫方信。”
　　方信？諧音是“放心”對嗎？可壹點也不叫人放心啊！這是誰家沒拴好把他放出來的啊！我斯巴達的心臟都要被妳嚇出來了啊！
　　“妳不必害怕，或者說，害怕也沒用。”方信用他那對看穿前世今生的眼眸凝視著我，“然後，也不要深究我的身份，這個世界上很多東西是不能知道的，會死的。”
　　“餵餵餵，妳剛才就說死呀死的，到底誰會死啊！”
　　“妳最愛的人。”
　　我怒從心頭起，“妳這是在咒我嗎？信不信我揍妳！？”拳頭威脅著揮舞起來了。
　　“妳不會揍我——”方信淡然道，“因為阿卡夏記錄裏面沒有出現妳揍我這件事，妳的命運是很奇怪的，但不會奇怪到揮拳攻擊壹個神靈……”
　　我靠，雖然中二病時期的壹些少年會認為自己是神（我小學壹個男同桌還認為自己是聖鬥士），但是方信這家夥怎麽看也有30歲了，說不定接近40歲，居然中二了這麽多年，到現在還認為自己是神嗎？
　　“哈？如果妳是神的話，妳下界來找我幹什麽來了？”
　　“不是我來找妳，而是妳找上了我——”方信擡頭看著晦暗的月亮，陷入對遙遠過往的沈思當中，“在數個紀元以前，妳很不幸地失去了自己最愛的人，並且偶然遇到了我，我壹時心血來潮，就帶妳參觀了宇宙深處的阿卡夏圓盤，讓妳看到自己的前生來世，希望妳能明白壹切都是虛幻，不值得為失去而感到傷心。”
　　“但是妳看到之後的某個紀元——就是現在——妳又失去了自己最愛的人，因而感到雙重的悲慟，於是妳跟我約定，讓我來改變那個悲劇性的結果，作為交換，那壹紀元的妳提前結束了生命，鮮血濺在阿卡夏圓盤上，導致跟妳有關的那壹部分紋路模糊不清，連我也不能完全看穿。但是無論如何，我根據約定，再壹次站在妳的面前，如果想改變命運的話，就遵從我的諫言吧。”
　　我張大的下巴，幾乎砸在腳面上。
　　居然給自己編了這麽繁復的出場設定，看來妳不是中二病晚期患者，活脫脫是個騙子啊！“施主妳印堂發暗”這樣的騙子啊！
　　我決定替天行道，拆穿他的騙局。
　　“哼，事先說好，妳給我什麽諫言，我也不會給妳壹毛錢！”
　　方信淡薄地微笑，“在命運之輪面前，金錢毫無價值，妳在前世已經付出了改變命運的代價了，我不會再拿取妳的任何東西。”
　　這騙子還挺敬業！裝得賊像賊像的！我不信問不出妳的破綻！
　　“好，既然妳不要錢，妳說說看，我最愛的人是誰？”
　　“阿卡夏圓盤上關於妳的部分，已經模糊不清了，所以我不知道妳最愛的人是誰，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訴妳。”
　　“那，我最愛的人為什麽會死？”
　　“我暫時也不知道，但是如果聽我的話，就能避免悲劇發生。”
　　“怎麽聽妳的話，把全部家產都捐給妳嗎？”
　　“看來妳還是不相信我啊……”
　　“廢話！妳說自己是神，哪個神經正常的人會相信妳啊！”
　　“沒辦法，我就稍微證明壹下，我是神好了。”
　　臥槽要來真的啊！妳是要手捏法訣，口誦咒語，來個天傾西北，地陷東南，還是要分開紅海，天降青蛙啊！
　　“我要說壹個預言。”
　　搞了半天還是要耍嘴皮子啊！我還以為妳為騙錢不惜血本，要演雜技變魔術，用高科技玩障眼法呢！
　　“不久之後，妳的手機會救妳壹命。”
　　“哈？”
　　“妳的手機很快就會出現故障，但是不要去修理，也不能換手機，妳的手機將會拯救妳的性命。”
　　這預言聽起來挺牛逼，其實很好實現啊！現在大家用的大多是智能手機，智能手機出故障是家常便飯。至於被手機救命什麽的，我吃飯忘帶錢，用手機叫朋友過來救急，算不算救我的命？我路遇劫匪，用手機打110，警察及時趕到算不算救我的命？這簡直是跟“下個月會下雨”壹樣穿幫率極低的預言啊！
　　“就算這預言實現了，也不能證明妳是神吧？妳幹脆來個利索點的……”我伸手壹指小區花園裏的壹塊腌鹹菜石，“妳把它變成金子，我就相信妳！”
　　“這也不難。”他說著向前邁了壹步。
　　不……不難！？我、我要冷靜，這個騙子真下血本啊！難道他是魔術大師，真能變出壹大塊金子出來？他別是艾淑喬請來忽悠我的吧！
　　可是他離開陰影籠罩的那個角落之後，我立即看清了他身上的衣服，對於點石成金的期待頓時就泄了大半。
　　尼瑪他穿的是壹條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左胸的位置上別著壹個病號卡，用鮮明的字體寫著“冬山精神病院，第113號病人”。
　　我勒個去！還真是神……神經病！我居然跟壹個神經病說了這麽多話，是不是代表我最近智商又下降了啊！狂戰士模式會帶來智力下降的副作用，我應該盡量少用啊！
　　“石頭的主要成分是矽酸鹽，我只要輕輕摸壹下……”
　　仍然用高深莫測的語調跟我交談的方信，因為他穿了壹身精神病院的病號服，已經說服力大減了。
　　冷不丁從他後面跑上來兩個穿白大褂，身強體壯的男護士。
　　“原來方瘋子跑到這兒來了！按住他！”
　　“別想再跑了！回去吃藥！”
　　方信壹臉平靜，毫不反抗地被兩個男護士左右架住，拖向小區門口的救護車。
　　“葉麟，妳想改變妳的命運，以後就來找我吧，妳知道在哪裏能找到我，我會壹直等著妳的。”
　　在被鎖進救護車隔離籠之前，方信如此說道。
　　廢話！妳想離開精神病院，也得出得去啊！我好好壹個人去精神病院跟妳探討人生，估計醫生會把我也關進病房啊！差點被精神病人忽悠了這件事，我壹定要守口如瓶，不能說出來被別人笑話啊！
　　當天夜裏，獨自在家的我做了壹個怪夢，夢見方信非要送給我壹只寶石墜飾，結果這顆寶石把我和小芹、班長，以及其他同學帶到了不可思議的世界，在那裏我們幫助妖精帝國對抗邪神聯軍，千辛萬苦打到最終BOSS，才發現邪神頭目就是方信本人，他現出渾身倒刺、遍生觸手的醜惡原形，只壹張嘴，吐出的放射能就把小芹和班長打倒了。
　　我渾身冷汗地從夢中驚醒，發現自己是開著窗戶睡的覺，我起身去關窗戶，卻無意中發現，樓下花園裏的那塊腌鹹菜石，悄無聲息地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