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黑暗之手

　　化野菱理很謹慎，也足夠精明，她壹直在提防慎二，通過盯緊他身上每壹塊肌肉。作為壹個能夠偽造出自己屍體的魔術師，她能通過肌肉的狀況預判到人體的動作。
　　在慎二踏步的前壹瞬，她已經做好了防備。揮袖只是第壹步，目的是爭取發動術式的時間，事先刻印在和服上的術式才是她的殺招。
　　可惜，她犯了壹個錯誤。她對慎二的分析是建立在兩天前與露維婭的戰鬥之上，雖然已經把數據調高了百分之五十，但慎二當天為了能演示給格蕾看，速度和力量都被壓到壹半以下。也就是說——她低估了慎二。
　　衣袖沒有起到阻攔的目的，在術式即將成型的瞬間，慎二已經來到她面前，壹把掐住她的脖子，直接把她按在後面的墻上，狂暴的魔力將和服上的術式以及化野菱理聚集起來的魔力徹底沖散。
　　“——不好意思，我比妳更自信。給妳三十秒的時間，重新組織語言。”
　　說著，慎二松開手，改用匕首抵住女人的心臟。
　　是，法政科的魔術師是很難殺死，但不代表打碎心臟，刺穿頭顱還能活。
　　化野菱理沒有急著說話，先用手捂著脖子，咳嗽兩聲，又連續做了幾次深呼吸，毫不在意自己胸腔的收放會觸碰到匕首。
　　就算被人制住，她的表情依舊平穩。
　　“沒有這個必要。”
　　“哦？妳不怕我殺了妳然後毀屍滅跡？反正城裏的人都知道妳已經死了，屍體就在後面放著。”
　　“妳不會殺我的。”
　　“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我來自法政科。”
　　“這個理由對我無效——我既然敢對妳出手，就有不讓法政科查到我身上的把握。”
　　似乎是怕她不信，慎二特地把匕首往前推了幾厘米，鋒利的尖端刺破了和服的表面直達皮膚。
　　出乎意料的是，化野菱理不僅不慌，還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相信妳有這個能力。”
　　“那妳還這麽淡定？”
　　“因為我也有壹個猜測。”
　　“說說看。”
　　“法政科以魔術的延續，時鐘塔的延續為目的，為此可以不擇手段，不惜壹切。但現任領主，Lord巴瑟梅羅，君臨時鐘塔的女王陛下卻有不同的看法。她認可法政科的理念，卻不認同法政科的壹些做法，在上任後壹直在謀求改革，也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與追隨。其中有壹個人最為神秘，他從來沒有在法政科中公開露面，卻幫助Lord處理了很多棘手的難題，也曾代替Lord處理過壹些對Lord命令陽奉陰違的成員。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也沒有人知道他的長相，大家都叫他‘女王的黑暗之手’。”
　　說到這裏，化野菱理故意頓了頓，對著慎二伸出手。
　　“現在，這只‘黑暗之手’就站在我的面前。”
　　“……”這次輪到慎二沈默了。
　　“沈先生為什麽不說話？是被我說中了嗎？或者說妳根本不叫沈仲，妳的名字和現在的樣子其實都是偽裝。”
　　“呃，我是在想該怎麽回答比較好——想來想去，還是套用菱理小姐自己的話，妳有證據嗎？”
　　“沒有。”化野菱理同樣搖頭。
　　於是——
　　“謝謝妳為我講了這麽有趣的故事，不過沒有證據就只是猜測，偵探也好，解謎也好，都不合格呢。”
　　“沈先生真是個有趣的人。那我也套用妳的話，很多時候只需要壹個猜測就夠了，人本來就是壹種主觀的生物，而女人往往比男人更加主觀。不是有那麽壹句話麽？女人的直覺比男人更準。”
　　聽到這裏，慎二真是服了。自己說出的那些看上去高深莫測的漂亮話是因為先知先覺的優勢，通過結果反推過程，化野菱理則不同。
　　自己在羅蕾萊亞那邊擁有最高的保密級別，即使是那次擊殺“瓦拉齊亞之夜”引起了世界性的關註，也被她有驚無險的遮掩過去。這幾年，自己以各種身份去往世界各地，從來沒有被人懷疑過，自己的故鄉冬木市也是壹片平靜，羅蕾萊亞的情報操作手腕可見壹斑。
　　羅蕾萊亞把自己派到這裏來，證明這裏的主事人化野菱理不是她的人，至少不是她的嫡系，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就是說，化野菱理完全是通過直覺加壹點點蛛絲馬跡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不愧是中讓韋伯刮目相看的女人，這份思維能力確實可怕。
　　面對這樣壹個女人，說什麽都沒用，無論承認與否，都無法改變化野菱理心中的想法，還不如照著之前的對話重演，故布疑陣。
　　“然而很多悲劇就是來源於於主觀的猜測。沒記錯的話，各類藝術作品中，這類的悲劇女性比男性更多壹些——嗯，我已經在威脅妳了。”
　　最後的壹句話化野菱理的嘴唇微微上翹：“所以我只能選擇賭壹把。”
　　這裏的賭不是簡單的對錯，猜對了就生，猜錯了就死，而是更加復雜的心理把控。
　　不管慎二是不是那位“黑暗之手”，其實都沒有關系。因為化野菱理不敢把這個猜測說出去，以領主對於“黑暗之手”的重視，只要有壹點點苗頭，都有很大可能被領主從源頭上掐滅。
　　所以，今天的事不會泄露，化野菱理對慎二沒有威脅，沒有威脅又何必要殺？從慎二先前的表現看，他絕不是頭腦簡單，容易沖動又或者喜歡爛殺的人。更何況，化野菱理手中還有慎二想要的東西。
　　慎二沒有急著放下匕首，興致勃勃地問道：
　　“妳怎麽知道我不是那位女王陛下派來處理妳的呢？妳說過的，‘黑暗之手’做過不少處理任務。”
　　“那我只有等死。不過我覺得這個可能性很低，因為我雖然不是女王陛下的追隨者，但對於她的改革還是認同的，也從來沒有違背過她的意願，我不認為那位女王陛下會處分我，還專門派出‘黑暗左手’。”
　　“那我這個‘黑暗左手’是來幹什麽的？”
　　“法政科內部守則，不要隨便打聽他人的任務，不該問的不問。”
　　嘖嘖，好有深意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