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死人了

　　從第二天開始，城堡裏的氣氛開始變得緊張。
　　在餐廳用過早餐後，所有人都進入了魔術師標準的狀態——神秘主義。每個人都盡可能地保持著壹人獨處的狀態，不與外界交流，連用餐都是叫城堡裏的仆人送到房間裏。
　　早上的這壹餐也成了所有人共同出席的最後壹餐，這是格裏溫遺產爭奪戰的序幕，也是魔術師之間的信號與訣別。
　　真要說有什麽例外，大概就只有慎二和格蕾兩個壹開始就沒打算解謎的少年人。不過因為其他人都保持神秘主義，兩人也等於被孤立了。
　　少年少女對此並不在意。看格蕾整天戴著兜帽，臉都不露的樣子就知道她不擅長和人接觸，人越多，她就越難受。慎二則是知道其中有鬼，所以抓緊時間給格蕾上課，不求她能辦上忙，至少在戰鬥中不要拖自己的後腿。
　　很快，事件發生了。
　　有人死了。
　　在深夜，在黎明之前，在大廳的正中央，樓梯井的位置。
　　那裏有壹尊巨大的天使雕像，天使手捧寶劍和天秤。在眾多天使之中，那是專屬於米迦勒的象征——天秤裁決死者之罪，寶劍擊退撒旦。
　　但是這壹次，米迦勒的寶劍刺穿不是撒旦，而是壹個女人。
　　來自遠東的振袖和服掛在天使的雕像上，更顯神秘。就算是弄臟了天使之劍的血，也無法折損這份美麗。即便那血液因為開始凝固而染上黑色，被刺穿的女性是那麽動人這壹事實也不會改變。
　　化野菱理！！！
　　所有被邀請的魔術師都認出了死者的身份。
　　“……唔！”
　　格蕾不由自主地捂住嘴巴。作為守墓人的她不是沒有見過屍體，但眼前的屍體卻有些不同。
　　她的眼睛，那雙黑珍珠壹般漂亮的眼睛被殘忍地挖走了。
　　“我去把她放下來。”海涅輕輕地向雕像伸出手。
　　沒有人有異議。魔術師們早已習慣了死亡，也知道該如何處理這樣的事情，除了還是個孩子的羅莎琳德。
　　海涅的手中伸出了像頭發壹樣細的金屬絲，瞬間切斷了雕像的劍。青年溫柔地接住菱理的屍體。也不在乎西裝被弄臟，他小心翼翼地將屍體放在地板上，猶豫片刻，掀起了包裹屍體的和服。
　　“失禮了。”
　　依舊是沒有人說話，在海涅驗屍的同時，魔術師們也在用各自的方式確認女人的死因。
　　眼部被類似於爪子的大型利器暴力挖出，後背也有很大壹部分面積被剝離，推測是死者的魔術刻印——正常來說，只要魔術刻印還在，魔術師就不會輕易死亡，即使受到致命傷也能茍延殘喘壹段時間。
　　和服的袖子裏有壹封信，信裏放著和其他被邀請者相同樣式的邀請函，唯壹不同的是被邀請者的名字和對應的“天使名”。
　　有人不由自主地念出了昨天聽到的遺言。
　　“——試問天使之名。”
　　“無法回答試問之人，皆須被天使所剝取。”
　　天使名。
　　剝取。
　　本以為這句話本身也是謎團，沒想到是這麽簡單粗暴的字面意思。
　　剝取的規律也在稍後被魔術師們推斷出來，與每個人的“天使名”有關。
　　“剝離城”的天使名遵照魔術基盤之壹的卡巴拉體系，化野菱理的“天使名”是Hachasiah，以白羊宮為支配宮的天使。
　　白羊宮是黃道十二宮的第壹宮，以大宇宙對應人體小宇宙的學說換算，加護的部位是頭部，而Hachasiah加護的正是眼球。
　　白羊第壹宮，Hachasiah剝取眼球。
　　邀請函不僅是邀請函，更是死亡預告書，預告妳會以何種方式死亡。
　　那麽下壹個呢？金牛？還是說另壹個白羊？畢竟卡巴拉體系的天使足有七十二名，剝取的部位又是哪裏呢？
　　沈默。
　　怪異的氣氛充斥著空氣。沒有恐懼，沒有哀傷，有的只是對於周圍的不信任以及與之同等的欣喜。
　　擁有超強靈媒體質的格蕾捕捉到了這些情緒，但她並不理解，在回到房間後，她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這其實很好理解。”
　　慎二壹邊做著某種準備，壹邊回答。
　　“化野菱理是聚集在剝離城的人之中，唯壹知道阿修伯恩的秘法，並且沒有必要得到它的人，同時也是規則的象征。”
　　“她死了，說明兩件事。第壹，這裏確實存在著非常珍貴的寶物，否則不會有人敢冒被法政科追殺的風險殺死化野菱理。第二，化野菱理壹死，以法政科的威懾力保證實施的規則就沒了，接下來就是我前天告訴妳的魔術世界的真實——弱肉強食。”
　　格蕾回想起不久前聽到的種種聲音，以及聲音中透露出的種種情緒。
　　自負。
　　敵意。
　　好奇。
　　貪婪。
　　種種情緒交織在壹起，好像在暴風雨之夜大聲說笑的妖魔的集會壹樣。
　　這壹刻，格蕾終於明白，這根本不是單純的解謎尋寶，而是更加深層的某種東西。謎團不再是等待解開的事物，而是某種誘餌，不詳的暗影。
　　“教官，我們該怎麽辦？”
　　“所有人都在蠢蠢欲動，我們自然也不能閑著。拿著這個，帶上我畫的地形圖，給我盯緊壹個人。”
　　“誰。”
　　“海涅·伊斯塔利。”
　　“海涅先生？”
　　格蕾的臉上出現了明顯的遲疑，看得出來他對海涅的觀感非常不錯。
　　“教官認為他是殺死化野小姐的兇手？因為他第壹個發現了屍體。”
　　“不，恰恰相反，我認為他有可能是下壹個被害者。”
　　“咦咦咦咦咦！！！”
　　“某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學生告訴我們，第壹個發現屍體的往往不是兇手——咳咳不好意思，忘了妳不是韋伯那個死宅，不看漫畫。說正經的，在發現屍體的當晚，我布下的‘眼睛’告訴我海涅很早就離開了房間，壹直到發現屍體都沒有回來。如果他是兇手，沒有必要冒著惹人懷疑的風險第壹個發現屍體。如果他不是，那麽他很有可能發現了什麽，被真兇滅口也就在情理之中——羅莎琳德小姐才八歲，怎麽受得了失去哥哥的打擊。”
　　“謔謔，看不出來妳還有這種癖好啊。”
　　亞德煞風景的聲音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