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庶子

　　“四少爺好自為之！”
　　管家與豪仆行完刑，得意洋洋地走了。
　　方元卻是趴在床上，識海當中，仍舊有些混亂。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真我”終於徹底覺醒過來，又接受了楊凡的全部記憶。
　　“嘶……”
　　略微翻身，背上便是火辣辣的疼，令他倒吸壹口冷氣，差點破口大罵。
　　“剛覺醒就挨打，這運氣實在是……”
　　方元搖搖頭，又有些慶幸：“不過，若不是這頓打，我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覺醒，是福是禍，當真難說……”
　　他看了看周圍，識海飛快轉動起來：“這個夢境，便是那個五鬼門先人留下的考驗？”
　　“築夢！”
　　對夢師而言，修改夢境幾乎是本能。
　　但方元施展開之後，下壹刻便是面色狂變：“無法進行？”
　　這時候反應過來，在這個世界當中，他覺醒真我的速度也太慢了壹點。
　　“夢師能力被壓制，這是此夢境之主在夢師之道上高我壹籌的原因麽？”
　　方元看了看周圍：“如此壹來，這夢境與真實世界，又有什麽區別？”
　　這個夢境，與方元之前經歷的夢境，有著很大的不同。
　　最為關鍵的壹點，便是真實！
　　“其規則，恐怕與現實世界，壹模壹樣！”
　　他臉色肅穆，自然知道這代表著什麽。
　　“夢境顯化，起碼也是壹個虛聖的境界！留下這個夢境，作為傳承的考驗麽？”
　　方元開始細細推敲起來。
　　此夢境太過真實，萬壹自己在這裏隕落，下場恐怕不會太好。
　　而若要離開的話，卻又要如何破局？
　　“從夢境中離開，除了死亡之外，只有壹順壹逆兩法，這是外夢，死路絕不可取！所謂的‘逆’，便是以強力掌握整個夢境，自然來去自如，不過我的境界遠遠不如這位夢師，只是癡人說夢！”
　　“那便只剩下‘順’壹條路了！說白了，就是要念頭通達，完成夢主的某些心願……從這環境分析來看，左右不過功成名就，大仇得報等等……”
　　趴了片刻之後，背後傷勢略微平復，方元爬起身，來到書桌邊上，隨手翻開壹冊書：“《算經》？”
　　接受的記憶當中，大乾以武立國，民風彪悍務實，哪怕是考舉科取，也不喜誇誇其談、只論文章之輩，反而更加偏向經世致用之學，算術、地理、民生、判例都是必考。
　　原主日夜苦讀，此時自覺已經有著六成把握，能考過明算科，外放為吏。
　　這裏的明算科舉，只取吏員，沒有壹考上就當官的好事，哪怕是宰輔，都得從小吏壹步步幹起！
　　“這便是大乾……別的不說，制度就比夏國先進多了……”
　　想到夏朱等國，還是門閥、宗派、世家互相割據，壹片混亂的情況，方元就不由徑自翻了壹個白眼。
　　“此夢境，說不定便是那五鬼門先人的真實記憶，對於我的幫助很大！”
　　方元又想到別的方面。
　　他原本就打算去大乾帝國壹趟的，此時繼承了那倒黴楊凡的記憶，語言文字方面是沒有絲毫問題了。
　　並且，這少年所收集到的信息，哪怕還非常片面，也足夠他對大乾有了壹個較為直觀的了解。
　　“還有，這個真實夢境，便是我學習與模仿的目標！”
　　方元看著周圍環境擺設，眼睛又是壹下大亮。
　　夢師晉升通元虛聖，要破的便是具現化的關卡。
　　要做到精神影響物質，意識影響現實，將夢中之物具現，首先就得調整自身夢境，與現實世界壹致，規則不悖。
　　這個夢境，便是最好的標桿。
　　“哪怕沒有傳承，有著這個，也是值了！當然……如果沒有另外兩個缺點就更好了……”
　　他深深嘆息。
　　探索夢境，也有巨大的危險。
　　夢中死亡，危及真身，是其壹！而其二，便是徹底沈迷，無法超脫，讓肉身在現實世界活活餓死！
　　“之前的夢境，因為都是意識世界，壹眼萬年都不過等閑，但如今這個世界，因為真實，與現實世界的時間流速比例就是壹比壹！”
　　方元面色凝重：“現實當中，我的肉身在迷霧之內，還有著那詭異廣場守護，應當無恙，但若我困在這裏，外面的肉身恐怕會活活餓死……時間上，當是壹月！三十天！”
　　他已成就元力境，有種種常人不可思議之能。
　　體內元力充沛，更不自覺地汲取外界補充，三十天之內，至少是渴餓不死的。
　　“但這就有了限制，必須三十日之內通關？最關鍵的是妳連目標都不給我壹個，只能讓我自己去猜啊……”
　　方元對著虛空豎了個中指：“真該說……不愧是邪道傳承麽？”
　　……
　　鞭打雖然疼痛難忍，外相難看，但實際上並不傷筋動骨。
　　畢竟，楊凡此時也沒犯什麽大錯，更沒有被抓住什麽痛腳。
　　破房之內，方元翻看著壹本本介紹大乾世界的雜書，目放精光，特別是壹冊地圖，簡直令他如獲至寶。
　　良久之後，他放下書，揉了揉眼睛，又是苦笑：“這個身體……太羸弱了！居然連內息都沒有！就是壹個最普通的凡人！”
　　毫無疑問，這樣的難度，無疑是地獄級的。
　　“修煉武功，我有鷹爪鐵布衫，乃至乾坤巨靈功，但不僅時間上來不及，更是缺少資源！實際上，後者的麻煩更大壹點！”
　　方元摸了摸下巴：“為今之計，只有修法了！”
　　法不輕傳！
　　要學武，原本的楊凡還可以時不時去練武場蹭下課，但想要偷師靈士，卻根本是做夢！
　　但方元又不是楊凡！
　　他手上，光是靈士道路就有兩條！哪裏還用向別人學習？
　　“並且，這也最適合我！”
　　靈士之路，就是天才之路，唯有兩關，突破靈徒之後，便是壹步登天！
　　否則，換成武道來論，壹個月之內連破十三關、直到武宗？哪怕方元都沒有如此瘋狂的想法！
　　“甚至，對於楊家而言，壹個武宗雖然有些份量，卻也就那樣了！”
　　直到此時，方元才知曉大乾帝國的恐怖。
　　光是壹個楊家，放在整個大乾帝國毫不起眼，也就壹個郡望級別的勢力罷了，明面上卻有著七八個武宗境界的族老，還有三名靈士供奉，暗中隱藏的實力更不知道有著多少。
　　即使如此，在本郡當中，也只是壹流，算不上霸主！
　　“成就武宗，只能揚眉吐氣，在楊家有了壹席之地，卻不知道能不能令楊凡念頭通達！”
　　方元此時，已經基本肯定，這個楊凡，八成就是那個五鬼門先人前輩了。
　　自己所闖入的，正是他真實記憶所形成的夢境！
　　“血魔經不可學，還是走夢師之路！”
　　只是片刻間，方元就確定了自己接下來的道路。
　　畢竟，夢師之道他駕輕就熟，更加偏重於“心”，這條道路玄之又玄，若是積累至了，突破起來卻非常簡單。
　　“更不用說，這楊凡後來成為了壹名顯聖夢師，肯定也是有著夢師資質的，否則靠壹個人偷偷習武發達？恐怕練廢的可能性更大壹點！”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搬出去！”
　　方元抿著嘴唇。
　　這楊家，根本是個大囚籠！
　　上有壹大批強者鎮壓，中間有著主母時刻監視，下面還有壹大批恨不得隨時賣主求榮的奴仆！
　　在這禮法大於天之地，對方有的是手段玩死自己，甚至還不能反抗，否則便是“不孝”“忤逆”，完全可以請家法打死！
　　“不選武功，也是有著這方面的考慮，夢師之道，動靜算是最小的了，只是也怕府中有著高人，能看出端倪來……因此，搬出去就成了必須，今年的考舉便是最好的藉口……記得半月之後，就要舉行了吧？”
　　身為庶子，在世家中，被處處壓制，欲反不能。
　　唯有考舉出仕，借用朝廷名義，還可略略脫得鉗制，但要論真正壹飛沖天，還是得靠自身。
　　“四少爺！”
　　這時候，院門被敲開，壹個仆婦進來，提著食盒，語氣也不十分恭敬：“夫人有著吩咐，命妳閉門思過，這是晚膳！”
　　說著，取出兩盤素菜，壹碗粳米飯，絕無半點葷腥。
　　“閉門思過？”
　　方元眉頭蹙起，旋即壹笑：“我知道了，必好好反思己身，請妳如此回稟夫人吧！”
　　這仆婦卻是壹怔。
　　按照她的想法，這小崽子八成要鬧，到時自有整治之法，但想不到居然是如此平靜地接受下來，卻是不好發作了。
　　“那就好！”
　　仆婦只覺此時的四少爺竟也有了點那麽深不可測的意思，半晌無語，提著食盒走了。
　　方元卻是摸了摸開始咕咕叫的肚子，十分無語地開始吃飯。
　　此時雖然是夢中，但他的身體壹樣會餓、會累、受傷會流血、乃至死亡！
　　如此夢境，與真實世界又有何異？
　　米飯略有些硬，菜是青菜蘑菇，寡淡無味，方元卻安貧樂道，吃得精光。
　　“這次好歹還有飯菜，下次說不定直接就拿剩飯剩菜，以及餿菜打發了……”
　　他冷笑壹聲，在心裏默默記了壹筆，看向王夫人的宅院：“此時關我禁閉，是不想讓我考取功名？當真是仇深似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