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人心

　　深夜下的青葉城，顯得十分靜謐。
　　林家大宅座落於青葉城正中，伴隨著之前的宋中瘋狂，周家倒下，林本初林大員外算是春風得意，坐穩了第壹家族的位子，表現在宅邸上，便是修建了壹座更加金碧輝煌的大門，外加壹對青石獅子。
　　此地方元略微有些熟悉，之前還是孩童的時候，曾經跟著問心居士拜訪過壹次。
　　而在此時，韓長老與壹幹歸靈宗弟子，自然也是借宿其中。
　　等到子時時分，換了壹身夜行衣的方元，直接潛入林家主宅，對那些護院打手與歸靈宗弟子視若無物。
　　縱然已是深夜，幾幢房屋中仍然傳出點點燭火。
　　方元隨意瞥了幾眼，就向林員外的書房潛了過去。
　　呼呼！
　　他輕輕壹躍，上了房頂，略微掀起壹塊青瓦，借著燈火看向裏面。
　　林員外乃是暴發戶，在這壹代起家，書房也布置得亂七八糟，書架上雜亂的書籍堆在壹處，又擺放了諸多名貴裝飾、古董，顯得相當艷俗。
　　而此時，書房內燈火通明，在林老爺子面前，還有著壹個倩影。
　　“林蕾月！想不到她也在此？！”
　　方元見了，心裏略微壹動。
　　當然，他乃是九關高手，特意收斂之下，下面的父女根本發現不了絲毫。
　　“什麽？妳還沒有突破內力？”
　　林員外聽著女兒敘述，起身踱走幾步，面色陰晴不定。
　　縱然他是鄉下暴發戶，此時也非常清楚，女兒若不能盡快突破傷門，在歸靈宗的地位便不會穩固。
　　她乃林家的招牌，壹旦倒了下去，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乖女兒……到底怎麽回事？以妳的天資……以妳的天資……”
　　林員外很想說些什麽，奈何對於通靈月身什麽的壹點概念都沒有，只能無奈地打著轉，驀然壹揮手：“若妳有什麽需要，盡管跟爹爹提！”
　　雖然林員外十分清楚，以歸靈宗總舵之力，加上師語彤的援助，都無法令林蕾月突破，林家縱然傾家蕩產又能如何？但此時還是不由說著，神色中帶著猙獰。
　　“爹爹……沒有用的……”
　　林蕾月低頭玩著裙角，忽然幽幽壹嘆。
　　“妳……唉……”
　　林員外臉上帶著肉疼之色：“妳可知那方元也晉升內家高手，在青葉城中更是有著好大的名氣，周家幾乎變成了跟班，連張家都得給著面子……”
　　退婚之事，在世家當中並非秘密。
　　很顯然，如今的方元爬得越高，名氣越大，在林家臉上扇的巴掌就越發響亮。
　　這還是林蕾月在的情況下。
　　若她突然死亡，又或者困在某壹關卡太久，連師語彤都失去信心的話，那林家的未來，可就是壹片灰暗了。
　　爬得這麽高，再跌下來，可是會死人的。
　　“唉……”
　　林員外長籲短嘆：“早知如此，當初就不……”
　　“壹切已成定局，還請爹爹不要再說了！”
　　誰知道壹提到這個，林蕾月的反應比林員外還要大。
　　“蕾月……難道妳……”
　　林員外吃驚非常，似乎想到了什麽，搖了搖頭，黯然離開。
　　吱呀壹聲之後，書房內就只剩下林蕾月壹個人。
　　“方元……方元……”
　　寂靜當中，只聽到林蕾月低低喃喃著，忽然壹聲長嘆，當中所包含的情緒，當真千言萬語也難以盡述。
　　“……”
　　無意中聽到隱私秘密的方元將瓦片蓋好，悄然遁走。
　　以林蕾月的資質，困頓傷門如此之久，的確十分奇怪。
　　但直到現在，他才恍然明悟，原來其中竟然有著自己的原因。
　　“難怪之前打探我……”
　　方元還沒有自戀到以為人家姑娘對他余情未了，那接下來的情況，就很好猜測：“心魔麽？想不到我對她的影響，竟會如此深刻！”
　　修煉當中，遇到心魔，只有兩種方法可以解決。
　　壹種強行破除，還有壹種，則是……
　　壹想到這個，方元頓時覺得非常無語，更生世事奇妙之感。
　　“莫非這就是對她的懲罰麽？這可不關我什麽事啊……”
　　以他的性子，不論對方想來軟來硬，必然都是抵抗不從的。
　　而此時的方元可以斷定，自己的成長速度，必然遠超林蕾月，甚至師語彤，也就是說，終對方壹生，都將難以擺脫自己的陰影。
　　此種懲罰，簡直比殺了她都要可怕與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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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林蕾月如何，對方元而言完全是清風撫絮，不介於心了。
　　早在壹開始，他就是無所謂的態度，此時自然更不會在意什麽，剎那間就將她拋在腦後，壹意尋找韓長老所在。
　　“按照我之前的施針，他必會沈睡到現在才醒！”
　　方元靜靜等待，忽然聽到壹處燈火凝聚的院落傳來驚喜的呼聲，頓時知道找到了正主，潛伏過去。
　　“以我目前的武功，唯有韓長老全盛之時，才有可能發現！”
　　方元繞開諸多明哨暗哨，來到房屋壹側，神元匯聚眉心，向外散開。
　　這是他從血魔經上學到的壹個小技巧，此時用出，識海之內就仿佛出現了壹個上好廂房的模樣，裏面家具擺設都壹清二楚，在床榻上則躺著壹名老者，此時猛地起身，吐出壹口淤血。
　　“韓長老！”
　　壹個身影大步上前，語氣焦急，在方元識海中自動浮現出魯至森的面孔。
　　“無妨……此是好事！”
　　韓長老吐出壹口淤血，卻是胸懷大暢：“老夫餓了，上碗人參烏米粥來……”
　　“好！”
　　魯至森大喜，答應壹聲：“韓長老可大好了？”
　　“只是復原小半，這位方神醫卻也並非徒有虛名之輩，與他相比，本宗的醫術供奉，卻壹個個都成了廢物壹般！”
　　看得出來，韓長老對那些供奉的怨念很大，又看了看周圍：“這是林宅，我們回來了？”
　　“不錯，您自從施針後就壹直昏睡到現在，神醫開了方子，吩咐讓長老好好調養，七日後再去！”
　　“嗯！”
　　韓長老哼哈壹聲，又壹口口吞食著小米粥，突然道：“管楓！看好四面，我與魯長老有話要說！”
　　“遵命！”
　　外面壹個聲音答應壹聲，幾名歸靈宗弟子頓時巡查而來，密布四方。
　　此種做法，除非硬碰硬，否則必然要泄漏。
　　方元冷笑壹聲，默默退出房間範圍，神元之力卻高度集中，裏屋的對話源源不斷傳來。
　　“有著管楓在外，我等說話，便可放心許多……”
　　韓長老略微點頭，面色壹下陰沈下來：“那方元……武功如何？妳與他交過手，應當知曉的吧？”
　　魯至森壹怔，旋即道：“武道七關，未曾突破四門……我在他手上撐不過幾招，實在慚愧！”
　　“嘿嘿……七關高手，縱然在清河郡也足以闖下大名了，但老夫今日所見……那方元似乎還隱瞞了不少呢……”
　　韓長老冷笑壹聲，想著對方針刺而來的畫面。
　　說實話，他沒有反抗的原因，是早就知曉，以他重傷之身，對方若真的有著什麽歹意，也絕無還手之力的。
　　但他當時準備了秘法，爆發起來，縱然死關高手都可壹戰，為何有著此種感覺？豈不早就說明了壹切。
　　“妳是說……死……死關？不……不可能，他才幾歲，縱然從娘胎裏開始練起……”
　　魯至森聲音中帶著顫抖，顯然為方元的絕世之姿而感到驚訝。
　　說到壹半，他突然頓住，因為若按林家的說法，那方元習武才剛剛壹年！
　　“明白了吧？縱然林家情報有誤，此人乃是從小習武，也是不得了的天資了……此次若非宗主事忙，恐怕都會親自前來……”
　　韓長老閉上眼睛：“妳知道此點就行，老夫之前已經留了壹手試探，其余的，等到傷勢復原之後再說吧！”
　　“遵命！”
　　魯至森答應下來，面上卻浮現出不安之色。
　　“哈哈……莫非妳以為老夫在玄陰心法上做了手腳？”
　　韓長老明顯看出了什麽，啞然失笑：“老夫這條小命還需要對方救治，又怎麽會在這方面做手腳，生怕對方看不出破綻？給的自然是真品！”
　　只是他有壹點沒說，真品自然是真品，但經過師語彤鑒定，此功法修煉到深處，卻是還會有著壹些不妙影響的，比如心性變化，乃至體質轉變等等。
　　這種變化非常緩慢，不修煉到高深境界根本發現不了。
　　而真等到那個時候，便已經無法回頭了。
　　“林蕾月才是宗主親傳，此人縱然能夠拉攏，日後給壹供奉便足夠了，哪裏還能讓他發展，對少宗主形成威脅？”
　　韓長老默默想著，眼睛裏面卻是浮現出精光：
　　“並且……此人的存在，對於林丫頭而言，還是壹重障礙，那丫頭還以為我們看不出來，卻不知曉，宗主之前便囑咐過老夫……”
　　“等到這次痊愈之後，便替林丫頭壹勞永逸地解決此事！”
　　“至於那方元，必要榨出他的秘密，若能順從，還可給個供奉養著，收為臂助，若不從之……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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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燭火之下，魯至森看著面色忽然晦暗起來的韓長老，卻是突然後背壹涼，打了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