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隕落

　　“嗯？那是……”
　　九天之上，方雲駕馭紅眼白鳥，翺翔雲霧之中，浪跡天涯之外，速度驚人至極點。
　　只是，到了夏陽府城地界之後，他面色頓時肅穆起來。
　　在府城方向，強大的靈壓接連爆發，肉眼可見的火焰自城內升騰而起，黑煙筆直而上，烈火焚城，壹副末日景象。
　　“莫非劉衍焚了八個城池還不夠，連夏陽府也要燒了？”
　　方元隨口吐槽，面色卻是壹下變得凝重起來。
　　此時的夏陽府城當中，必然是發生了某種劇變，有黑手出現，圍殺劉衍！
　　“以劉衍此時的實力，怕是唯有國家層面的勢力插手，方才能將他逼迫至這步……這莫非也算風水輪流轉？此人還來不及逼迫兩府武宗靈士效忠，自己就要先被碾壓了……”
　　方元微微壹笑。
　　劉衍如此，對他未來是福是禍尚算難說，但至少這次前來，卻是不必被逼迫表態了。
　　“小白，再飛高壹點！”
　　想通這些之後，他立即對紅眼白鳥王下了命令。
　　反正如今那邊乃是狗咬狗，壹嘴毛，他還是坐山觀虎鬥比較保險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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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於方元的雲淡風輕，府城內的數人卻不能如此鎮靜。
　　吼吼！
　　城主府上空，九條赤色的火龍張牙舞爪，尾巴連接纏繞在壹起，噴吐著丹火，將整片天空都染為壹片橘紅。
　　“天火炎龍？”
　　謝靈韻看著這幕，明眸中神情復雜，也說不清是忌憚還是後悔：“劉衍既然走到此步，恐怕真的觸摸到通元瓶頸了！”
　　“正因為如此，才是此人的取死之道！”
　　玄生老道毫不猶豫地說著：“附近武國、元國……乃至夏國本身都沒有通元靈士坐鎮，不論那位國主又或者勢力首腦，會願意見到頭上多出個太上皇？”
　　謝靈韻苦笑壹聲，識海之中，不知為什麽，突浮現出壹個少年的身影。
　　心知以對方的絕世奇才，日後突破通元的概率絕對遠超劉衍，想必此役之後，各種或明或暗的打壓，立馬就會接踵而至了。
　　“武無道！老夫縱然今日身死，也要拉妳配葬！”
　　天空當中，劉衍身影傲然屹立於火龍頭頂，盯著駕馭飛葉法器浮空的武國國師。
　　他披頭散發，胸膛破開數個大洞，神色猙獰，卻豪情大笑，猛地壹咬舌頭，吐出壹口紫紅色精血，渾身毛孔炸開，大滴大滴的血珠湧現出來，化作壹個血人。
　　“燃血秘法！九九歸壹！赤龍火丹……給我爆！！！”
　　吼吼！
　　九條火龍悲鳴壹聲，吐出拳頭大的虛幻內丹，又互相融合，幾乎有著人頭大小，赤焰熊熊，似突破虛空般來到武無道面前。
　　“疾！”
　　見到這拼命壹擊，饒是武無道也不敢怠慢，疾速暴退，壹層又壹層的五行光芒卻是自他身上浮現，宛若蛋殼般將他包裹在內。
　　在下壹剎那。
　　火丹便追擊而來，與防禦相觸。
　　轟隆！
　　悶響當中，天地都是壹暗。
　　狂風呼嘯，化為利刃席卷，將地面都刮去壹重。
　　“咳咳……”
　　塵土飛揚中，玄生老道略有些狼狽，睜大眼睛望著天空：“可惡……若血魔還在，這劉衍最後的燃血秘法必然落入陷阱中，被他克制！”
　　“那他為何不來？”
　　謝靈韻敏銳抓住了什麽，冷聲問道。
　　“這個……老道又怎麽知曉？”
　　玄生雙目遊離，看到壹處，立即奔行過去：“國師大人無恙否？”
　　“咳咳……老夫無事！”
　　謝靈韻緊跟其後，來到壹塊殘破倒塌的石墻前，就見上面壹人，胸膛衣衫盡毀，連皮肉都被烤焦大半，小腹處還插了壹柄鐵矛，竟然被活活釘在這墻壁上，鮮血兀自壹滴滴劃落。
　　此時見到玄生到來，眼睛立即微微壹瞇：“老夫雖然挨了那劉衍壹飛矛，但他也中了老夫的搜神手，眉心祖竅碎裂，神仙難救！這最後壹局，到底是我勝了！咳咳……”
　　他表情略微得意，旋即就大口大口吐著鮮血。
　　“妳先不用管我，去給劉衍收屍吧！還有，將這城的幽山府兵殺絕，尤其不能放過那三個武宗都統！”
　　武無道擺了擺手，右掌壹抓鐵矛，竟然就這麽直接拔了出來，立即血如泉湧。
　　“遵命！”
　　對於這位國師，玄生道人顯然極為恭敬，立即起身，向下屬下達著命令。
　　後面，謝靈韻怔怔望著這幕。
　　經此壹役，夏陽府城被打殘，再加上之前的焚城之事，整個夏陽府都可謂元氣大傷。
　　劉衍死後，按照約定，武國便得到了幽山府壹府六郡，實力更上層樓。
　　強者恒強，弱者愈弱，等到百十年後，夏國還有何余力能應對武國的覬覦？
　　恐怕連保留祖宗祭祀香火，為壹鄉下小族都不可得了！
　　壹念至此，目光不由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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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
　　施展燃血秘法之後，劉衍自忖必死無疑，但螻蟻尚且貪生，打退武無道之後，立即便向城外突圍。
　　之後的事情，他腦袋昏昏沈沈，卻是懵然不知了。
　　直到這時，壹股清流自咽喉灌下，略微平復體內火焰，令他清醒過來，睜開眼睛。
　　入目所及，乃是壹處尋常山洞，地面潮濕，又黑又暗，旁邊的青苔上猶自掛著幾滴露珠。
　　“老……老夫……”
　　他壹張嘴，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沙啞到了極為難聽的地步，宛若夜梟壹般，不由嘴角略微翹起，露出苦笑。
　　縱然這個動作，也令他感覺身體仿佛要裂開壹般。
　　特別是眉心，中了武無道壹記搜神手，祖竅炸裂，修煉至今的元力壹朝喪盡，已經變成了壹個廢人。
　　如此重傷，早就應該死了，不死才是奇怪。
　　“此時還能維持壹線生機，莫非是得高人相救，又或者無意中吞了什麽天材地寶？”
　　劉衍眸子裏燃起點希望，旋即就發現視野裏多了壹人。
　　“劉府主醒了？”
　　這聲音非常熟悉，等到對方取出壹枚夜明珠，照亮壹室之後，劉衍更是發出壹聲驚呼：“是妳！方元！”
　　“自然是我！”
　　方元微微壹笑，毫不客氣地在劉衍旁邊坐下：“除了本人之外，又有誰還能為妳吊命呢？夏陽府城之內，究竟出了何事？”
　　只是這壹問，就令劉衍心裏有數，知道面前這位天才宗師，並非武國之人。
　　又念及之前的慘敗，臉上更是壹片灰色：“武國國師武無道邀戰，木離道人乃是暗間，害了老夫與那滿城府兵……”
　　此時他不用腦袋也可猜到，這次派入夏陽府的府兵必然全軍覆沒，就連三位武宗都統，八成也是兇多吉少。
　　“武國國師？”
　　方元點點頭，又看向劉衍：“妳祖竅碎裂，神元逸散，必死無疑！以我手段，最多為妳延壹時三刻之命，府主大人若有什麽遺言，大可說了！”
　　“妳會為老夫報仇？”
　　劉衍眸子裏似燃燒著火焰。
　　“非也……”
　　方元嘴角帶著戲謔的笑意：“只是若妳所求之事不難，我若心情好，那自順手幫妳做了，若太過艱難，那便休想，最多好生安葬妳，也算全了我們之前的交情！”
　　想到之前兩人交惡的畫面，劉衍不由老臉壹紅，什麽求肯的話更是說不出口。
　　片刻後，才幽幽壹嘆：“老夫求道而死，死得其所，只是未曾突破通元之境，遺憾非常……”
　　“但方兄弟妳欲置身事外，恐怕也是妄想！”
　　“哦？此話何解？”
　　雖然方元也有推演，此時聽到劉衍所言，心裏也是不由壹沈。
　　“嘿嘿……武國這次為何出手相助？必然是在夏國王室那裏拿到了足夠的好處！哼！那群蠢蟲，此時除了國家大義，還有什麽好賣的？其它條件老夫不知，但必然有壹項是割地賠款！”
　　“割地？”
　　方元摸了摸下巴：“論國土交界，地域便利，的確是幽山府首當其沖！”
　　“那武國……咳咳……”
　　劉衍咳嗽幾聲，滿面紅光，明顯已經到了回光返照的時候：“……覬覦幽山府已久，之前被老夫擋著，此時便只能靠妳們自己了，方小兄弟，老夫有壹不情之請，還望妳莫要推辭！”
　　“妳先說說看！”
　　方元臉色有些難看。
　　“老夫望妳能接掌幽山府主之位！”
　　劉衍壹字壹頓，肅穆至極地道。
　　“我？”
　　方元指了指自己鼻子，旋即默然。
　　府主之位，向來是力強者得，此時的幽山府內，的確沒人比自己更合適了。
　　“不錯，這是老夫壹點報仇的私心，但對小友也是絕對有利的！”
　　劉衍掙紮著，示意方元從他懷中掏出壹枚黑色的印璽。
　　“此乃幽山印，小兄弟持此去，府內六郡的殘兵當還可調遣……老夫在幽山城主府內還有壹些珍藏，此時便盡數送與小兄弟吧！切記，武國狼子野心，更不會容忍外國有人能晉升通元之境，既然這次阻擊我，下次必然不會放過妳的！”
　　劉衍用盡最後壹絲力氣，抓緊了方元的手。
　　旋即，這位叱咤風雲，半生英武，到老更是震驚數國的幽山府主，便雙目圓瞪，就此氣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