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妖傳

羅貫中、馮夢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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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化化本無涯,但是含情總壹家。
不信精靈能變幻,旋風吹落活燈花。
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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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平妖傳 by 羅貫中、馮夢龍

2024-11-8 21:07

  卻說那廝沽了酒,買些下飯,拿入店中來。肚裏尋思道:我今朝造化好,遇著這等壹個好婦人。客店裏都知道我是他的丈夫了,今晚且快活睡他壹夜。那廝推開房門,放酒瓶在桌上,剔起燈來,看那床上時,卻是做皮鞋的待詔。疑惑道:卻是什麽意故,如何換過來我床上睡?看那對面床上時,卻睡著婦人。那廝道:想是日裏走得辛苦,倒頭就睡著在這裏。向前雙手搖那婦人,叫道:“姐姐!我買酒來了,妳走起來,走起來。”只見那做皮鞋的待詔跳將起來,劈頭掀番來便打。
  那廝叫道:“做什麽便打老公?”胡子喝道:“誰是妳的老婆?”那廝定睛看時,卻是做皮鞋的待詔。慌忙叫道:“是我錯了!莫怪莫怪!”店小二聽得大驚小怪,入房來問道:“做什麽?”待詔道:“可奈這廝走將來搖我,叫我做姐姐。”小二道:“妳又不瞎眼,妳的床自在這邊。”店小二勸開了,待詔依舊上床睡了。那廝吃了幾拳,道:“我的晦氣,眼睜睜是個婦人,原來卻是待詔。”
  看這邊床上女娘睡著,叫道:“小娘子!起來吃酒。”定睛只壹看時,卻是朱紅頭發,碧綠眼睛,青獠牙的。叫聲有鬼,驀然倒地。店小二正在門前吃飯,只聽得房裏叫有鬼,入來看時,見那廝跌倒在地上。連忙扶起,驚得做皮鞋的待詔也起來。店裏歇的人,都起來救他。也有噀噀吐的,也有咬中拇指的。那廝吃剝消了壹夜,三魂再至,七魄重生。
  那廝醒來道:“好怕人!有鬼!有鬼!”被店小二揪住劈臉兩個噀吐道:“我這裏是清凈去處,客店裏有甚鬼?是甚人叫妳來壞我的衣食?”將燈過來道:“鬼在那裏?”那廝道:“床上那婦人是鬼!”店小二道:“這廝卻不弄人!這是妳的渾家,如何卻道是鬼?”
  那廝道:“不是我渾家。我在路上撞見他,穩議同到此討房兒,做假夫妻的。方才我出去買酒,來到房裏看他,卻是胡子。我卻錯叫了待詔,吃他壹頓拳頭。再去看他時,卻是朱紅頭發,碧綠眼睛,青臉獠牙,原來是鬼。”
  眾人吃了壹驚,燈光之下看那婦人時,如花似玉壹個好婦人。都道:“妳眼花了!這等壹個好婦人,妳如何說他是鬼?”
  永兒道:“眾位在此,可奈這廝沒道理。我自要去鄭州投奔爹爹媽媽。這廝路上撞見了,到和我同行。壹路上只把恐嚇的言語來驚我。又說:捉了幾個細作,底內不容單身人歇,強要我做假夫妻,來討房兒。及至到了這裏,又只叫我是鬼。壹晚胡言亂語,不知這廝懷著什麽意故。”
  眾人和店小二都罵道:“可奈這廝,情理難容。著他好生離了我店門。若不去時,眾人壹發上打,教妳碎骨碎身!”把這廝壹時熱趕出去,把店門關了。那廝出到門外,黑洞洞不敢行。又怕巡軍捉了吃官司,只得在門外僻凈處人家門前蹭了壹夜。
  到天曉,那廝道:“我自去休。”離了店門,走了六七裏路了,卻待要走過壹林子去,只見林子裏走出胡永兒來,看著那廝道:“哥哥!昨夜罪過,妳帶挈我客店裏歇了壹夜,妳卻如何道我是鬼。今番青天白日裏,看奴家是鬼不是鬼?”那廝看了永兒如花似玉生得好,肚裏與決不下道:“莫不昨晚我真個眼花了?”那廝道:“姐姐!待要和妳同行,昨夜兩次被妳嚇得我怕了。想妳不是好人,妳只自去休!”
  永兒道:“昨夜妳要我做假夫妻也是妳,如今卻又怕我。我有些怕冷靜,要哥哥同行則個。”那廝道:“白日裏怕怎的?”永兒道:“哥哥昨日說有大蟲出來傷人。”那廝道:“說便是這等說,那裏真個有大蟲。”
  永兒用手壹指,道:“這不是大蟲來了?”說聲未絕,只見林子內跳出壹只吊睛白額大蟲來,看著那廝只壹撲。那廝大叫壹聲,撲地便倒。那廝閉著眼,肚裏道:“我性命今番休了!”
  多時沒見動靜,慢慢地閃開眼來看時,大蟲也不見了,婦人也不見了。那廝道:“我從來愛取笑人,昨日不合撩撥這婦人,吃胡子壹頓拳頭,又吃他驚了,叫我魂不附體。今朝他又叫大蟲出來。我道性命休了,原來是驚要我。這婦人不知是妖是鬼。若是前面又撞見他,卻了不得!我自不如回東京去休。”那廝依先轉身去了。後人有古風壹篇為證:
  美人顏色嬌如花,獨行踽踽時興嗟。
  路旁忽逢年少子,殷勤借問向誰家。
  答言鄭州訪爹媽,客店不留鰥與寡。
  假為夫婦望成真,誰道歡娛翻受耍。
  交床對面神難察,迷〈目奚〉色眼真羞殺。
  豈是美人曾變鬼,美人原是生羅剎。
  老拳毒手橫遭楚,明日林中驚復睹。
  何曾美人幻虎來,美人原是胭脂虎。
  少年貪色不自量,乍逢思結野鴛鴦。
  英雄難脫美人手,何況無知年少郎。
  且說胡永兒變大蟲出來驚了他,他再不敢由這路來了。“我自向鄭州去,壹路上好慢慢地行。”此時天氣炎熱,且行且住。將近已牌時分,看見壹根大樹下好歇,暫坐壹回。正坐之間,聽得車子碌碌剌剌的響,只見壹個客人頭戴範陽氈笠,身上穿著領打路布衫。手巾縛腰,行纏爪著胯子,腳穿八搭麻鞋。推那車子到樹下,卻待要歇。只見永兒立起身來道:“客長萬福!”客人還了禮問道:“小娘子那裏去?”
  永兒道:“要去鄭州投奔爹爹媽媽去,腳痛了,走不得,歇在這裏。客長販甚寶貨,推車子那裏去?”客人道:“我是鄭州人氏,販皂角去東京賣了回來。”永兒道:“客長若從鄭州過時,車廂裏帶得奴家去,送妳五百錢買酒吃。”客人思量道:我貨物又賣了,鄭州又是順路,落得趁他五百文錢。客人道:“恁地不妨。”叫永兒上車廂裏坐。
  那客人盡平生氣力推那車子,也不與永兒說話,也不打眼來看他。低著頭,只顧推那車子而行。永兒自思道:“這客人是個樸實頭的人,難得難得。想昨夜那廝壹路上把言語撩撥我,被我略用些小神通,雖不害他性命,卻也驚得他好看。壹似這等客人,正好度他,日後也有用處。”
  那客人推那車子,直到鄭州東門外,問永兒道:“妳爹爹媽媽家在那裏住?”永兒道:“客長!奴家不識地名,到那裏奴家自認得。”客人推著車子入東門,來到十字路口,永兒道:“這裏是我家了。”客人放下車子,見壹所空屋子鎖著。客人道:“小娘子!這是鎖著的壹所空屋子。如何說是妳家?”永兒跳下車子,喝壹聲!鐵鎖便落下來了。用手推開壹扇門,走入去了。
  客人卻在門外等了壹個多時,不見有人出來。天色將晚,只管舒著頭向裏面望。不提防背後壹個人說道:“妳只望著宅門做什麽,這宅門誰人打開的?”嚇得客人回頭不叠。見壹個老人,慌忙唱喏道:“好教公公知道,適間城外十字裏路見個小娘子,說腳痛了,走不得,許我五百文錢,催我載到這裏入去了,不出來。叫我等了半日。”老兒道:“此宅是刁通判廨宇。我是看守的,原系封鎖在此,此是誰人開了?”
  客人道:“恁的時,相煩公公去宅裏說壹聲,取些銀子還我則個。”老兒道:“我問妳,誰打開的宅門?”客人道:“是妳小娘子自家開的。”老兒道:“鎖的空宅子,並無壹人居住,那有什麽小娘子!妳卻說恁般鬼話,莫非誑我麽?”客人道:“好沒道理,我載妳家小娘子來家,許我五百文錢,又不還我。倒說鬼話兒。妳叫我入去,若是小娘子不在時,我情願下情陪禮。”老兒道:“妳說了這話,不見時,不要走了!”
  老兒大開了門,叫客人入去。到前堂及迥廊,直至後廳,遠遠的見永兒坐在廳上。客人指著道:“這不是小娘子麽?”老院子心中正在疑慮,這婦人那裏來的!只見客人走上前叫道:“小娘子如何不出來還我銀子,是何道理?”
  永兒見客人來,忙站起身望後便走,客人即踏步到後廳。永兒見他趕得緊,廳後不好躲閃,壹直走到井邊,看著井裏,便跳下去了。客人見了,嚇得連叫“苦也!苦也!”卻待要走,被老院子壹把捉住,道:“這婦女妳又不認得。妳自同他來,卻又逼他下井去。清平世界,蕩蕩乾坤,逼死人命,妳卻要脫身。倘或這婦人家屬知道,到此索命,那時那裏尋妳說話。今番罷休不得!”緊似抱著,叫起街坊人等,將客人壹條索子縛了,直解到鄭州來。只因這番,有分教:老實客長,卻打著沒影官司;無墨州官,轉弄出欺心手段。直教:匹夫跌足,壯士捶心。畢竟後來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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