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 壹代梟雄終成土

　　卡爾萊森，大白金樹下。
　　卡爾積羅德、安修蘭雅、羅森三人圍站在壹具雙頭山嶺巨人的身體前面。
　　猛壹看，巨人似乎只是陷入了沈睡，但實際上，肉體中已經沒有了靈魂的氣息。
　　若壹直持續下去，身體會因為強度的不斷下降而崩潰成壹攤爛肉。
　　可能是因為走的匆忙，所有神器都在，命運預言書也在。
　　“看起來沒什麽問題，我進去瞧瞧。”
　　卡爾積羅德的靈魂就準備進入軀體。
　　“等等～”
　　羅森擡手喊住他：“我仔細檢查下。”
　　其他地方沒問題，腦子得細查，免得中了德烏塔羅德的陷阱。
　　法力探入，發動超級煉金術，細細查驗肉身。
　　看著看著，果然就有不少發現。
　　羅森念頭微微壹震，從肉身中退了出來。
　　“這具軀體沒用了，血液中被放置了靈魂劇毒，大腦邏輯區和記憶區被徹底攪碎。”
　　“妳進去後，就會發現靈魂沒法和肉身融合，緊跟著就會中毒，然後徹底完蛋。”
　　卡爾積羅德眉頭緊皺：“這該死的惡靈，別讓我抓住！”
　　安修蘭雅看羅森：“那怎麽辦？”
　　羅森微微笑了下：“自然有辦法。”
　　他直接發動有借有還術，花費5萬森法力，單獨將數個月前的卡爾積羅德的肉身復刻了出來。
　　因為半神身軀和外界物質交換十分緩慢，屬於所謂‘無漏’之體，身體物質完全更新壹次，至少要十年。
　　所以，數個月前的卡爾積羅德，和現在的卡爾積羅德，絕大部分身體物質是相同的。
　　隨後又發動置換術。
　　將眼前毀損肉身還回了量子海洋，復刻體則成為本體。
　　“這具身軀可以了，進去吧。”
　　卡爾積羅德對羅森的神奇法術已經有些麻木了。
　　這時也懶得探究，因為無論怎麽究，他都究不明白。
　　依言進入肉身，數秒後，肉身睜開了眼睛，眼眸從茫然逐漸變得清明，緊跟著就擡手捂向額頭。
　　“頭痛！很痛！”
　　結果，明明想捂額頭，卻捂住了鼻子，調整後，又捂住了嘴巴，壹連幾次後，才真正捂對地方。
　　“腦袋非常痛，還有壹種非常奇怪的暈眩感，對身體的控制力很差，就感覺這身體不是我的。”
　　“是出問題了嗎？”
　　羅森搖頭：“是有些問題，有兩個原因。”
　　“第壹，因為妳的肉身被惡靈占據太久，漸漸適應了惡靈，而和妳本體靈魂出現了偏差。”
　　“第二，是我的法術出現壹些偏差，導致妳的肉身額外損失了壹些物質。”
　　到底是數月前的軀體復刻，和現在的軀體存在大約5％的不同，還回去的時候，復刻體的壹部分物質也跟著還回去了。
　　於是就出現了許多精細結構的損傷。
　　“也不用擔心，最多壹年，妳的靈魂就會和肉身再次同步，妳的身體也會痊愈，這些癥狀也就會逐漸消失。”
　　“能消失就好。”
　　卡爾積羅德松了口氣，依舊感覺渾身不對勁：“我必須得休息下了。”
　　他嘗試起身，結果連續試了幾次後都宣告失敗。
　　安修蘭雅連忙道：“父親，我扶妳吧。”
　　羅森卻攔住她：“蘭雅，別忙。”
　　說完，他開始施法。
　　是復刻加置換的組合法術，先施法復刻出壹個女山嶺巨人，而後，將遠在瑟拉萊森的巨人本體置換為復刻體。
　　再將復刻體還回去，於是，眼前的山嶺女巨人就成了本體。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組合法術，就是壹種傳送法術了。
　　可惜羅森自己沒法用。
　　再看這個山嶺女巨人，大概82塞米高，不滅17級的力量，面目和安修蘭雅八九分相似，眸光柔和，神情慈和，渾身充滿母性氣息。
　　壹看到這巨人，卡爾積羅德整個人如遭電擊！
　　“歐瑞雅，是妳嗎？”
　　安修蘭雅也是面色震動：“母親？”
　　女山嶺巨人就是羅森按照卡爾積羅德的記憶打造的。
　　當然，並不是完全模仿。
　　羅森通過查閱各種歷史資料，盡可能地補足了人生記憶的所有細節，讓這個歐瑞雅成了壹個完整的，活生生的人。
　　而不單純是記憶中的模糊影像。
　　這個歐瑞雅，有過去和卡爾積羅德相處的所有記憶，也有自己的成長經歷，且全都是第壹視角的記憶，就好像她親身經歷過的壹模壹樣。
　　在這份記憶裏，她就是卡爾積羅德的妻子。
　　而上壹次的人族半神的偷襲並沒能真正殺死她，只是讓她陷入了重度昏迷。
　　而在羅森這個真神的治療下，她沈睡了三百年，現在已經完全痊愈。
　　她走到卡爾積羅德身邊，俯下身，擡手輕撫他的臉頰，烏黑順滑的長發隨之垂落到卡爾積羅德的臉側，散發著令卡爾積羅德感到無比熟悉安心的淡淡發香。
　　“親愛的，才過去三百年，妳看起來卻蒼老了許多。”
　　卡爾積羅德貪婪地呼吸著妻子的話氣息，兩雙眼睛牢牢定在眼前這女子身上。
　　看著看著，就已是滿臉淚水。
　　“噢～歐瑞雅～妳終於回來了！”
　　“是啊，我回來了。聽羅森法師說，妳受了重傷，但不要緊，我會照顧好妳的。”
　　“走吧，親愛的，我扶妳去休息。”
　　“好～～～”
　　卡爾積羅德連連點頭，眼睛壹直盯著歐瑞雅的臉，連眼皮都不舍得眨上壹下。
　　好壹會兒，他轉頭對羅森道：“偉大者，妳實現了妳所有的承諾，也讓我的人生重新完整。”
　　“我沒什麽好報答妳的，那邊是我的寶庫，妳看中就什麽就拿走吧，哪怕是命運預言書都行。”
　　“還有，巨人域的事，妳想怎麽幹就怎麽幹，我都沒意見。”
　　說完，又立即轉頭看歐瑞雅：“我的歐瑞雅，就是我最寶貴的珍寶。有她在，我什麽都不在乎了。”
　　“好了，別說了，休息吧。”
　　歐瑞雅再次摸了摸卡爾積羅德的臉頰，輕輕用力將他扶起來，攙著他，顫顫巍巍地走向了不遠處的石化巨堡。
　　目送兩人遠去後，安修蘭雅擡手擦去眼角的淚珠，轉頭看著羅森。
　　“雖然知道這並不是我的母親，但她和我記憶中的母親幾乎壹模壹樣，她應該能極好地撫慰我父親那顆悲傷孤獨的心靈。”
　　“所以，謝謝。”
　　羅森還沒完呢。
　　念頭壹動，又將山嶺巨人羅森從瑟拉萊森也‘傳’了過來，自己本體則往後壹退，‘消失’在了空氣中。
　　卻是去準備和黑暗邏輯真神提亞馬特的交易去了。
　　當然，還得去壹趟卡爾積羅德寶庫。
　　其他東西他都無所謂，預復刻壹下就是了，但鑰匙碎片卻得拿上。
　　於是，大白金樹下就只剩下了山嶺巨人羅森。
　　這巨人手上有壹本厚厚的法術書，書名《無盡輝煌之城操作要領》，將書遞給安修蘭雅。
　　“拿去好好看吧，作為至高領主，必須完全掌握大浮空城才行。”
　　安修蘭雅卻不接，只凝目看著羅森，看了正面，又繞著他走了壹圈，然後滿意點頭。
　　“比我想象的英俊多啦～～妳打算叫什麽名字呢？”
　　羅森想了下：“我不打算暴露真實身份，就叫巨人阿基米德吧。”
　　這巨人也有不滅極致的力量，壹顆品質9.7級的超凡之心，98星的施法能力。
　　其血脈絕大部分來自羅森本身，只稍稍借用了山嶺巨人的壹絲傳奇血脈，以獲得巨大強健的身軀。
　　其和歐瑞雅不壹樣，沒有自主思維，需要羅森實時操控。
　　總之，能將巨人分身做到這種程度，是羅森的能力極限了。
　　而對半神來說，這樣的力量自然非常強悍。
　　但對現在的520星施法能力和超強算力的羅森來說，卻只是壹個微末的算力負擔。
　　打造出來，是履行對安修蘭雅的承諾。
　　安修蘭雅笑道：“那麽，巨人阿基米德，妳願意和我共同治理巨人域嗎？”
　　羅森點頭：“不勝榮幸，至高領主安修蘭雅。”
　　安修蘭雅就牽上羅森的手：“那走吧，回我的白金萊森去，而這裏，就留給我的父親和重生的母親吧。”
　　“如您所願。”
　　兩人壹起返回了大浮空城。
　　大浮空城旋即啟動。
　　它如壹頭漂浮在天空的巨大鯨魚，無聲無息，又以令人無法忽視的可怕氣勢，朝白金萊森‘滑’去。
　　巨人域的歷史，也隨之翻到了全新的篇章。
　　……
　　壹個月後，羅森的壹個神力投影來到了南極冰大陸，回到了之前打造的地下冰堡。
　　壹到地頭，就開始布置法陣。
　　以奧瑟莉雅傳授的召喚法陣為模板，稍稍修改後，就改成了針對提亞馬特的定向召喚法陣。
　　大約半小時後，法陣布置完畢，羅森站在法陣核心符文上，心中默默冥想邏輯真神的真名。
　　真神的冥想，召喚力度本身就很大，又加上法陣的增幅，於是不到5秒，羅森就感覺到身周景色快速蛻變。
　　從布滿神符的石墻，快速幻化成壹個黑金風格的神殿。
　　神殿壹如既往的高大，但和至高神蘭德相比，卻差了至少兩個數量級，其高度大概只有壹百塞米，深度300塞米，寬度則是200塞米。
　　羅森發現腳下是黑底金紋的華麗地毯，身體兩側各有壹排粗大的漆黑的廊柱，柱子上繪滿了金色的浮雕。
　　再往前看，則是壹座精致而奇異的神座。
　　為什麽說奇異？
　　因為神座總體是壹個莫比烏斯環，而環中間，漂浮著壹個模糊的人影。
　　人影被壹團黑金光霧籠罩著，看不出具體面貌，也不知道男女，只知道形狀和人族壹樣。
　　霧氣中傳出壹個非男非女，但十分柔和的聲音。
　　“啊～～羅森～～～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就再壹次見面了。”
　　“而妳的進步比我想象的還要快上壹些，真是令人感到又詫異又欣慰吶。”
　　羅森眉頭壹揚：“欣慰？”
　　“對，欣慰我邏輯法系又崛起了壹位真神。於是，相對於那些誕生於自然蠻荒的野蠻巫神們，我又多了壹個可以交流法術的對象。”
　　不等羅森開口，提亞馬特又道：“我知道妳的來意，事實上，我願意庇護德烏塔羅德，目的就是為了拿他和妳交換。”
　　“所以，說吧，新晉的邏輯真神，妳願意為這個半神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呢？”
　　真神對話，無需拐彎抹角，因為真神的意誌無比堅定，任何決定都是深思熟練的結果，不存在多少討價還價的余地。
　　羅森也直接拿出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交換物。
　　“靈魂囚籠的優化建議，有三個，是我從您的黑金囚籠裏發現的，都寫在這本書上了。”
　　提亞馬特接過法術書，快速閱覽了壹遍，笑道：“的確對我有些幫助，但卻還不夠。”
　　羅森直接問：“您想要什麽，直說吧。”
　　提亞馬特輕笑壹聲：“我聽說妳創造了壹個非常強大的間隔法術，而我對這個法術非常的感興趣……所以，妳拿這個法術和我換。”
　　羅森果斷地搖頭拒絕。
　　“壹個半神的靈魂不值得我花費這樣的代價，畢竟他對我的威脅並不大。”
　　提亞馬特也知道自己要價高了，就道：“那麽，這個半神的靈魂，外加壹份我對煉金術的理解呢？”
　　強大邏輯真神的煉金知識？
　　這的確非常珍貴。
　　羅森想了下，就道：“我這個間術也是從別人那得來的。我可以把原始版本給妳，但改進版本就抱歉了。”
　　提亞馬特笑了笑：“原始版本就夠了，畢竟妳能改進，我自然也能。”
　　他很自信，羅森也相信他的確有這個本事。
　　於是，就用不滅法力凝成壹本原始版本《無中生有》的法術書。
　　提亞馬特也凝出了壹本《概率煉金學》的知識。
　　雙方互換法術書，然後各自開始快速瀏覽。
　　羅森‘嘩啦嘩啦～’開始翻書頁，不到十秒就翻完了，並已經將其中知識全部錄入了冒險日誌。
　　再擡頭看，卻見提亞馬特還在看他的法術書，而他也發現了羅森的動作，奇道：“妳就看完了。”
　　“先記住，有空再看。”
　　“那妳記住了？”
　　“沒錯，難道您還沒記住嗎？”
　　“唔～～天賦的過目不忘嘛，真是個傑出的能力。”
　　提亞馬特也不再看法術書，擡手往身側虛空壹抓，壹扯，壹個發著暗金色光芒人影就被他抓在了手裏，正是黃金神德烏塔羅德。
　　隨手將德烏塔羅德拋在羅森腳邊：“他是妳的了。”
　　羅森仔細打量了下德烏塔羅德，從靈魂到超凡之心，再到靈魂核心，再到靈魂之極，從裏到外看了壹遍，確定是本人後，就對提亞馬特微微點頭。
　　“和您交易非常愉快，再見。”
　　擡手搭在德烏塔羅德肩膀上，關閉了法陣，眼前的黑金神殿也再次恢復成南極冰大陸的地下冰堡。
　　再看眼前的黃金神，就見他面如死灰，眼神散亂，已失去了所有抵抗意誌。
　　說實話，羅森對這家夥的感覺是很復雜的。
　　有忌憚，有厭惡，但也有壹點點感激。
　　畢竟在他最弱小的時候，也的確多次得到他和他的子孫的庇護。
　　他盤膝在地面坐下來，又指了指對面的地面：“坐吧，德烏塔羅德。”
　　德烏塔羅德沒有選擇，幹脆也就放開了，壹屁股坐了下來。
　　坐定後，羅森道：“與能力不匹配的占有欲，會引來災禍，閣下難道不知道嗎？”
　　德烏塔羅德點了點頭：“道理我知道，但知道歸知道，我成長的經歷塑造了我的性格，也賦予了我存在的意義。”
　　“若不這麽做，我就不是我，我會活得不痛快，甚至會失去繼續前進的動力。”
　　“所以，成功也因為它，失敗也因為它。”
　　顯然，黃金神早就將壹切都看得明明白白的，也眼睜睜看著自己步入深淵。
　　畢竟人無完人，人都有惡習。
　　就像地球上，宅男都想戒色，但最後又有幾人能真正成功呢？
　　人最難戰勝的敵人，就是自己。
　　羅森就道：“我會殺了妳，但我不會折磨妳，我也會給妳十分鐘回憶妳的過往……現在，開始吧。”
　　德烏塔羅德卻直接搖頭。
　　“不必了，我這壹生充滿無盡罪孽，除了我自己外，我誰都對不起。不死在妳手裏，也會死在其他人手裏。”
　　“所以，來吧。”
　　“好！”
　　神力投影微微壹震，壹縷神力化作匕首，直接戳進了德烏塔羅德靈魂中的超凡之心，微微攪了下，超凡之心就徹底破碎。
　　“啊～～～～～”
　　德烏塔羅德長吐壹口氣，最後說道：“我有許多女兒成了妳的妻子，也都有了孩子，我的血脈沒斷，所以我也沒什麽遺憾的。”
　　“也願妳能真正走到通天之路的終點吧。”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羅森點了下頭：“謝謝，我會善待我的每壹個孩子。”
　　“呵呵～其實妳並不比我更仁慈，妳只是比我本事大，所以才有余力能夠兼顧～～哈哈哈哈～～別了，世界。”
　　‘砰～～～’
　　壹代梟雄，曾經黃金之地的至高主宰，黃金神德烏塔羅德隕落成為歷史。
　　其靈魂崩散成基礎的法力子，散落了壹地。
　　羅森沈默半晌。
　　隨後，他將這些法力子收攏起來，來到南極冰大陸的高空，壹路飛，壹路拋灑，就當是在拋灑他的骨灰。
　　冰大陸上，寒風呼嘯，雪粒飛霧，億萬年不變。
　　正如這個世界，強者通吃壹切，弱者夾縫生存，也亙古不變。
　　昔日的仇敵已成過去，他卻還要砥礪向前。
　　撒完法力子，羅森就飛回了眾神大陸。
　　還有些事情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