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嶽父，把攤子打理好再給我吧

　　怒濤城，雷鳴堡。
　　風暴公爵德蘭西斯獨自站在金色大殿，眼睛註視著懸浮在大殿中央壹動不動的閃電之矛。
　　這其實是壹根骨矛，是用不滅境巔峰強者的骨頭磨出來的，形狀就個大號的縫衣針，壹點都不好看。
　　但強大的力量令所有人忽視了它樸素的外表。
　　它就這麽懸浮在大約1米高度上，矛尖和矛身周圍的空氣中時不時會有細碎的藍色閃電在虛空中生成和湮滅。
　　只要是有眼睛的人，壹看到這樣的異象，就知道這東西必定蘊含著可怕的力量。
　　德蘭西斯有些傷心，因為他感覺自己很快就會失去這個神器了。
　　不論是自己女兒繼承爵位，還是那個北境小子繼承，這矛都和他沒關系了。
　　正當他註目神器時，大殿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緊跟著，壹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公爵大人，群島伯爵來了，從天上過來了。”
　　這是他最忠誠的雷霆守衛，9級巔峰大武士雷恩·德南。
　　他是個非常嚴肅古板的人，臉上不會出現除木然外的任何表情，至少過去十年間都沒出現過。
　　可現在，這張木然到近乎僵化的臉龐上卻顯出了壹絲駭色。
　　德蘭西斯就很不理解：“天上飛……他是法師，飛在天上不是很正常嗎？”
　　“不不不，不是自己飛在天上，是坐在壹個比海洋之主還要巨大的圓盤上！”
　　“浮空城？！”
　　德蘭西斯楞了壹下：“這麽快就被他搞出來了嗎？”
　　算算時間，也才不到八個月吧？
　　他迅速轉身，幾個大跨步，就沖到了金色大殿那高達20米的門口，然後就看到了天空中那緩緩迫近的巨大飛行物。
　　直徑超過150塞米，圓盤形，下球上平，通體深灰色，下方球面上開出了密密麻麻，同時非常齊整的小孔。
　　的確要比海洋之主大上許多，當它懸浮在大約600多米高度，以不快不慢的速度飛行在碧浪江面上時，就讓人感到壹股心驚膽戰的氣勢。
　　就感覺這不是凡人能夠掌握的偉力。
　　這壹刻，整個怒濤城都被驚動了，無數人奔出家門，爬到視野開闊的高處，眺望著那溯江而上的龐然大物。
　　碧浪江兩岸，更是站滿了密密麻麻的觀眾，下至販夫走卒，上至大師大臣，都無法保持淡定。
　　震撼、驚駭、忐忑、恐怖，種種情緒籠罩著怒濤城，凝聚地仿如實物。
　　德蘭西斯怔怔地看著，心中既覺震撼，也覺羨慕。
　　要是自己能省點錢，沒把事情搞砸，再把所有錢都投在這浮空城上，那此刻站在浮空城上穿越怒濤城的，就是他德蘭西斯了。
　　必定會有無數人仰望他，他的名聲也必定會飛快地傳遍整個黃金之地。
　　可惜啊！
　　不壹會兒，浮空城來到了雷鳴堡附近，浮空城上方飄下三個人影，快速朝雷鳴堡飛了過去。
　　有三個人，分別是羅森、赫雅嘉麗、公爵夫人。
　　三人也看到了德蘭西斯，就快速朝金色大殿門口飄來，不壹會兒，就落在了金色大殿門口。
　　“父親～”
　　“嶽父～”
　　“德蘭～”
　　三人分別對公爵打招呼。
　　德蘭西斯失落的心情稍稍平復了些，雖然浮空城不是他弄出來的，但至少仍舊屬於風暴公爵的家族。
　　家族的榮耀，自然也是他的榮耀。
　　雖然有些不得勁吧，但總比什麽都沒有好。
　　於是，德蘭西斯昂首挺胸，端起了老丈人的架子。
　　“羅森，那些叛逆領主的軍團被擊敗了嗎？”
　　“已經擊敗，所有叛逆領主極其家族都被收監，就等嶽父的審判了。”
　　德蘭西斯心中頓時大大松了口氣，壹個念頭閃過腦海：‘這下終於不用還錢了。’
　　無債壹身輕吶。
　　於是臉上顯出了微笑：“妳幹的非常好。”
　　剛想誇幾句，又想起了曾經在夜裏的對話，於是臉色又陰沈下來：“那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逼我發布下臺公告嗎？好給妳讓位嗎？”
　　羅森攤了攤手：“嶽父，這裏人多眼雜，咱們還是進殿說吧？”
　　“好，那就進殿說。”
　　四人就壹起進入金色大殿。
　　到了大殿中央，站在無數大師打造的各種藝術品周圍，德蘭西斯徑直走向大殿中央的閃電之矛。
　　他得拿著神器，說話才有底氣。
　　可他剛走到距離神器五米外，神器周邊光芒壹閃，出現壹個女子。
　　這人大概壹米六五左右，面容嬌艷，身姿圓潤而精致，身上穿著壹件幹凈樸素的過膝連衣綢裙，仿如壹個在風暴術法學院學習的女學徒。
　　但壹頭濃密的暗金色長發和暗金色眼眸，清晰表明了其身份神子的身份，而其身上不經意間泄露的氣勢，就讓德蘭西斯感到在十分心悸。
　　德蘭西斯當然認識對方，立即恭敬行禮：“聖緋爾塔娜，向您致敬。”
　　緋爾塔娜伸手抓住了閃電之矛，單手輕輕舞動幾下，微笑道：“德蘭～我的子孫，壹家人說話時，沒必要將武器拿在手上。”
　　壹聽這話，德蘭西斯心裏‘咯噔’壹下，頓時感覺大大不妙：“祖宗，您也不支持我，要將家族爵位傳給壹個外人？！”
　　緋爾塔娜輕嘆口氣：“我也不想的，但誰叫妳不爭氣呢？”
　　德蘭西斯頓時壹臉頹靡，但心裏還是有些不甘：“祖宗，羅森打造了浮空城，的確是巨大的榮耀。”
　　“可他也剛剛違背傳統，將東境各城的大領主給抓了，而各大城市要是沒了那些大領主，肯定會飛快陷入混亂。”
　　“這時候，只有我這個名正言順的風暴公爵，才有能力結束各大城市的混亂。”
　　緋爾塔娜微微壹笑，反問道：“妳打算怎麽結束混亂呢？”
　　“當然是挑選各大城市中處於第二層次的貴族家族，榮耀其中壹家，讓他成為新任的大領主。”
　　緋爾塔娜面露失望：“那忙活了這麽壹大圈，豈不是什麽都沒變化？”
　　德蘭西斯壹怔：“那還能怎麽幹？讓各城全歸於怒濤城？”
　　他連連搖頭：“祖宗，這麽做根本不行。”
　　“因為另壹個城市發生的事情要過好幾天，甚至半個多月才能傳回怒濤城，我的命令再傳回去，壹來壹回壹個月都過去了，只會導致更大的混亂。”
　　“唯有將權力下放給新領主，讓其代為管理，而壹旦出事，就問責領主，才是最穩妥的方式。”
　　緋爾塔娜淡淡壹笑：“德蘭～這些道理，難道妳祖宗我不懂，還要妳專門教壹遍嗎？”
　　雖然在笑，語氣也不冰冷，但德蘭西斯卻從中聽到了壹絲不耐煩。
　　他心中頓時惶恐，忍不住問：“那又該怎麽辦呢？”
　　緋爾塔娜看向羅森：“妳來說。”
　　羅森走前壹步：“東境不再需要大領主了，各大城市將整合成壹個整體，全由風暴公爵及其手下的大臣來統治。”
　　“關於信息溝通不暢的問題，目前就有壹個現成的辦法，就是利用飛機來回運輸緊急情報。”
　　德蘭西斯壹怔：“飛機……這玩意不是很貴嗎？能當信使用？”
　　羅森微笑：“嶽父，迄今為止，我已經賣出了80架飛機，而我白鯨島自用的飛機已經達到了120架呢，只要撥出10架用於送信，不就解決信息延後的問題了嗎？”
　　壹架飛機，從距離怒濤城最遠的紅巖城起飛，最多1小時就會到達，而如果是500拉米外的白沙城，那連半小時都不到。
　　德蘭西斯聽得心驚：“所以，妳想當東境唯壹的王？”
　　羅森搖頭：“並不是，只是將東境更加緊密地凝聚在了壹起而已。”
　　“但真正要治理好東境，不僅要靠風暴公爵，也要靠各級政務部門無數優秀人才的幫助。而想要東境發展地更好，則需要無數法師的共同努力。”
　　德蘭西斯冷冷壹笑。
　　“妳的想法自然是好，但傳統之所以是傳統，就是因為在民間有無數的支持者，妳強行改變傳統，必定會在民間引起海嘯壹般的抗拒。”
　　“到時候，妳如何統治壹群不配合的子民？是拿妳的槍頂著他們的腦袋逼他們服從嗎？”
　　羅森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他早就想好了對策。
　　“嶽父，真正利益攸關，堅決反對改變傳統的，其實只是那些領主貴族。大領主沒了，還有壹個個小領主，他們自然要拼命維護自己的利益。”
　　“但只要這些小領主不存在了，那阻力也就沒有了，反而還會得到無數平民的支持呢。”
　　德蘭西斯壹怔：“小領主怎麽會沒？”
　　羅森微微壹笑：“自然是嶽父您弄沒的呀。”
　　德蘭西斯驚了下，連連搖頭。
　　“我？我可不會幹這壞事！”
　　卻沒想，羅森卻認真起來。
　　“嶽父，大領主公然反叛，已經被您剝奪了榮耀，可大領主敢反叛，卻需要小領主的支持，這些小領主難道就是無罪的嗎？”
　　德蘭西斯點頭：“他們當然有罪。”
　　“所以，嶽父不如趁著這個機會，來壹次徹底的清算，將舊勢力連根拔起。那改變的阻力就徹底沒了。”
　　聽到這，德蘭西斯終於懂了：“妳是要讓我來當這個惡人，等我摧毀了舊勢力，妳再順理成章地繼位？”
　　“嶽父英明呀。”
　　德蘭西斯勃然大怒：“妳倒算的精明，我才不幹呢！”
　　緋爾塔娜開口：“不，德蘭，妳得幹！”
　　德蘭西斯幾乎要哭出來了。
　　“祖宗，這可太欺負人啦！”
　　緋爾塔娜認真道：“局勢變成如今這樣，是妳弄出來的，所以妳得負責收場。”
　　德蘭西斯無奈，但還是十分不甘。
　　“好，那就算我收拾完了惡人，把東境舊勢力全摧毀了，可他又憑什麽登位？”
　　“我知道妳要說他打造了浮空城，可浮空城是武力。若單憑武力就能上位，那將來出現武力更強的人，難道也能成為公爵不成？”
　　“再說了，就算是武力，也只是凡間武力而已，神難道怕這個嗎？”
　　“傳給嘉麗也就算了，憑什麽要將爵位給壹個外姓人？”
　　緋爾塔娜淡淡壹笑：“別掙紮了，德蘭，達沃倫斯已經同意了。”
　　德蘭西斯心中巨震：“為什麽？！”
　　“因為他17歲突破了大師絕壁，也因為他發現了法力的基本邏輯法則，並根據這個法則，造出這座新時代的浮空城。”
　　“而這只是開始，以後還要建真正的超凡浮空城，用來對抗傳奇巨龍！”
　　“我就問妳，這些妳會嗎？”
　　“不，妳不會，妳只會花錢！”
　　德蘭西斯聽得目瞪口呆，轉頭看羅森：“妳竟然已經是大法師了？”
　　羅森微微壹笑：“運氣好晉升了。”
　　德蘭西斯心情頓時十分復雜，下意識看向女兒赫雅嘉麗，臉上滿是失望：“嘉麗，我在妳身上投了至少六百萬克朗，妳怎麽還不晉升呢？”
　　要是女兒能早點晉升大師，那就能在法師界凝聚巨大的聲望，那債務危機說不定就不會爆發了。
　　赫雅嘉麗壹臉羞惱：“父親，沒晉升的人多了，又不止我壹個！”
　　德蘭西斯壹驚，旋即大怒：“妳現在竟敢這麽對我說話了？！”
　　他印象中的女兒可是非常乖巧的，他說什麽就做什麽的，從來不會和他頂嘴，而現在卻完全變了個樣子。
　　赫雅嘉麗便躲到羅森背後：“父親，我現在是有丈夫的人。對我吼算什麽本事，妳有本事對我丈夫吼？”
　　德蘭西斯看了眼羅森，想吼，但又沒有底氣。
　　羅森立即安撫：“嶽父，趕緊開幹吧，等妳幹完了，我還得整合東境資源，研究超凡浮空城呢。”
　　“畢竟，距離超凡之亂的時間已經不多啦。”
　　德蘭西斯再震：“超凡之亂……祖宗，真的嗎？”
　　“真的，所以必須有本事的上。”
　　德蘭西斯嘆口氣，徹底服了。
　　“那行吧，我就來當這個惡人。”
　　壹直沈默的公爵夫人開口道：“德蘭，我和妳壹起幹吧。”
　　德蘭西斯心思寬慰許多：“謝謝妳，吉拉。”
　　雖然爵位丟了，但至少還有壹個愛他的夫人。
　　公爵夫人嘆口氣：“我主要是怕妳把事情又搞砸了。”
　　“……”
　　德蘭西斯又受了壹次心靈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