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屏風後的怪物

　　下午六點的時候，羅森感覺自己腦海出現熟悉的震顫，數道信息流快速閃過腦海。
　　“成功創造新法術：法師火槍。”
　　“法術威力評級：低階下等。”
　　“該法術已經成功收錄《羅森的法術書》，可隨時激活運行。”
　　‘呼～～’
　　羅森暗吐壹口氣，緊繃了壹下午的心神壹下松弛：“猜對了，真好！”
　　單單壹個低階法術，當然不足以徹底扭轉籠中金絲雀的命運，但卻讓他在面對生命危險時，有了壹搏之力。
　　以後，在裝乖巧演傻瓜的時候，心中有這壹分底氣在，不用時刻都戰戰兢兢，能夠從容壹些。
　　有些疲憊，便躺在火爐邊的地毯上休息。
　　大約又過了壹個多小時，門外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聲音不重，但顯得有些拖沓無力。
　　‘哢嚓～’
　　房門被輕輕推開了，隔了幾秒，羅森鼻間聞到了壹股淡淡的血腥氣，他心中微微壹震。
　　‘受傷了嗎？’
　　他躺在地上沒有動，閉著眼睛，假裝睡覺。
　　‘哢噠～’
　　門又關上了，門邊傳來莉莉絲輕輕的呼喚聲：“羅森～羅森～”
　　羅森沒有回應，身體壹動不動，呼吸放輕，放緩，假裝熟睡。
　　呼聲沒了，腳步聲傳來，從羅森腳邊繞過，直朝屏風後的浴室走去。
　　空氣中的血腥氣越發濃郁了。
　　‘嘩啦～嘩啦～～’
　　屏風後傳來勺子舀水的聲音，莉莉絲似乎在清洗身體。
　　就在這時，羅森貼靠在地板上的耳朵又聽到了腳步聲，非常非常輕，要不是耳朵緊貼地板，壓根就聽不見。
　　‘噠～噠～噠～哢噠！’
　　最後壹下是房門打開的聲音，從隔壁傳過來，同樣輕不可聞。
　　羅森立即輕輕轉頭，睜開眼睛，看向墻壁對面的鏡子，凝神召喚出《冒險日誌》，細細觀察對面房間的情況。
　　因為角度問題，開始的時候他看不到房間全貌，只看到了壹些光影變化。
　　但很快，他看到塞勒斯拎著行李櫃出現在木桌附近，將櫃子放在了桌上。
　　羅森清晰看到，他從懷中掏出壹個巴掌大的，扁平的，黑色金屬盒，輕柔地撫摸著盒面上的繁復紋路，那動作溫柔地如同撫摸情人的肌膚。
　　羅森還看到，他那張瘦削的臉頰上顯出濃濃的喜悅，灰蒙蒙的眼睛中，透出壹股壓抑不住的火熱。
　　就這麽摸了壹會兒，他打開行李櫃最底層的抽屜，先將裏面的幾本書拿出來，再將黑色金屬盒塞進去，壹直塞到抽屜的最裏面。
　　然後將書又壹壹塞回去，只留下壹本法術筆記在外面，最後鎖上抽屜。
　　做完這壹切，塞勒斯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手，拿著法術筆記，開始認真研讀起來。
　　看他這氣定神閑的模樣，就好像壹下午都呆在房間裏。
　　羅森依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他不敢多看，便閉上眼睛，繼續躺在地板上假寐。
　　又過了壹會兒，屏風後的水聲消失了，房間內變得非常安靜。
　　持續數秒後，屏風後忽然傳出壹個刻意壓抑的呻吟聲，似乎非常痛苦的樣子。
　　“發生什麽事了？”
　　羅森心中更驚，但卻不敢擅自探究。
　　呻吟聲持續了好壹會兒，忽然又停了，緊跟著，又傳出‘咕咚’壹聲響，似乎有重物砸在木板上。
　　再之後，屏風後面就再也沒有動靜，但空氣中的血腥味卻變得越來越濃重。
　　“怎麽搞的？”
　　羅森壹咬牙，從地板上爬起來，先沖屏風喊兩聲：“莉莉絲小姐？莉莉絲小姐？是妳在裏面嗎？”
　　沒有回應，屏風後壹片死寂。
　　羅森咬了咬牙，繼續朝前走，同時，他將壹個塗抹顏料的畫刀緊緊捏在手裏。
　　壹步、兩步、三步……終於繞過了屏風。
　　屏風後有個浴桶，浴桶裝了大半桶水，不，應該是血和水的混合物，而在這血水當中，則躺著壹個怪物！
　　這怪物長著和莉莉絲壹樣的腦袋，但皮膚卻是青黑色的，還覆蓋著壹些類似昆蟲的角質鱗片。
　　其雙臂異化成了兩把鋒利尖刀，刀身上還長滿了倒刺，身體像人，但也覆蓋著密密麻麻的鱗片，再往下就看不到了，被血水遮蓋住了。
　　雖說前世在電影中見識過各種各樣的怪物，但真正出現在眼前的時候，羅森還是有些承受不住，有壹種拔腿逃跑的強烈沖動。
　　但最終，他還是沒有跑，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該跑到哪裏去。
　　他強壓心中驚悸，拿起浴桶邊的刷子，用刷柄撥了撥怪物的胳膊，輕點呼喚。
　　“莉莉絲小姐？莉莉絲小姐？是妳嗎？妳還好嗎？”
　　輕聲呼喚了好壹會兒，怪物身體動了動，耷拉的眼皮微微眨了下，然後睜開壹條細微的縫隙。
　　縫隙裏是壹雙人眼，眼神和莉莉絲壹模壹樣，這讓羅森心中稍感安慰。
　　“啊！”
　　莉莉絲看到了羅森，驚叫壹聲，立即往血水裏縮下去，但似乎這麽做觸碰到了傷口，她又控制不住地痛呼壹聲，身體控制不住地壹陣顫抖。
　　看到對方這樣的表現，羅森反倒鎮定下來。
　　雖然外形是怪物，但至少沒有失去人性，能講道理。
　　他輕聲問：“莉莉絲小姐，是妳嗎？”
　　“妳退出去！退到屏風後面去！”
　　“啊，別看我！妳別看我！我醜得很。”
　　莉莉絲口中急呼，無力地揮動著滿倒鉤的尖刺手臂。
　　這樣的反應讓羅森徹底放心了。
　　他不敢過度刺激對方，立即退到屏風後面：“莉莉絲小姐，我能幫妳做點什麽？”
　　“什麽都不用做！什麽都不用說！就老老實實呆著！”
　　“好吧。”
　　羅森緩步退回火爐邊的地毯上躺著。
　　屏風後又傳出聲音。
　　“妳繼續睡吧。如果肚子餓了，就去大廳找喬斯，他會給妳準備晚餐的。但要記住，不要說任何和我相關的壹切！”
　　“我記住了，莉莉絲小姐。”
　　發生這樣的事，羅森哪還有心思睡覺，不過肚子的確餓了，‘咕嘟咕嘟’地叫，提醒著他趕緊補充食物。
　　‘和這樣的怪物同處壹室，實在讓人不安心，我幹脆去壹樓吃飯去。’
　　這麽壹想，羅森壹骨碌爬起來：“莉莉絲小姐，我去壹樓吃點東西。”
　　“去吧，但壹定不要和任何人說我的事，明白嗎？！”
　　說到最後，語氣已異常嚴厲。
　　羅森‘急切’道：“不會的不會的，打死我也不會說的。不管莉莉絲小姐變成什麽樣子，都是大好人，我絕不會害妳的。”
　　“好人嗎？呵～傻瓜！”屏風後傳來低聲呢喃。
　　羅森不再久留，立即出了房間，又壹路小跑到了壹層大廳。
　　“喬斯，我要壹份土豆燉肉，再加4個肉餡麥餅。”
　　“沒問題，隨便找個空位坐吧，馬上就好。”
　　這時已經是夜裏近八點，大廳裏客人不多，稀稀拉拉坐著，大部分都在喝酒，壹個個眼神都十分迷離了。
　　反倒是角落裏的三個夜鶯，看起來都很精神，眼睛似乎都不帶眨的。
　　羅森找了個不起眼角落坐了。
　　很快，喬斯就將食物端上來，羅森肚子餓得狠了，也不再多想，開始埋頭用餐。
　　‘哐當！’
　　旅店大門被人推開，屋外的寒風裹挾著幾片雪花沖了進來，惹得門邊的幾個酒客開始低聲咒罵。
　　羅森正嚼著麥餅呢，聽到動靜後，下意識擡頭查看。
　　他看到，門邊站著壹個身披黑熊皮鬥篷的男人，大眼大鼻子大嘴，長壹臉刺猬般的絡腮胡子。
　　個頭不算高，估摸也就壹米六出頭壹些，但又肥又壯，尤其是那個大肚子，比懷胎六七月的女子都要碩大壹些。
　　羅森暗嘆：“好壹頭大黑熊哇～”
　　但他隨後發現，角落裏的三個夜鶯忽然臉色大變，其中壹個甚至控制不住要開口尖叫起來。
　　可她最終沒能叫出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只見那頭‘大黑熊’突兀地往前邁出幾個大步，如瞬移壹般跨越了五六米的距離，來到那個尖叫的夜鶯身邊，壹只手已經搭在對方脖子上，硬生生將嘴邊的尖叫聲壓回了喉嚨。
　　這壹連串動作，似慢實快，顯出與肥壯身材完全不符的靈巧。
　　更奇異的是，動靜非常的小，腳步聲都聽不到，以至於大廳裏的酒客們毫無察覺，甚至是櫃臺後面專註算賬的喬斯都沒有被驚動。
　　除了羅森外，竟沒人發現大廳角落的異常。
　　‘是個高手！’
　　羅森不敢直視，立即低下腦袋專註吃餅，只用眼角余光去觀察。
　　他看到，那矮胖男人微微笑了下，隨後雙手如閃電般壹動，分別在三個夜鶯脖子壹側輕輕按了壹下。
　　三個女子身體軟綿綿地往後倒，但因為背後就是墻壁，再加上三人身體相互支撐，所以並沒有倒下，只是靠墻坐著，好像睡著似的。
　　羅森大驚：‘這麽兇殘？把她們全殺了？’
　　‘不，不對，沒死，還有呼吸，應該只是暈過去了。’
　　羅森的精神稍稍松弛，但心臟還殘留著壹縷悸動，依舊砰砰猛跳著。
　　‘大黑熊’打暈三個夜鶯後，便施施然走向櫃臺，笑道：“開個房間，我要住宿。”
　　“沒問題。”喬斯壹臉微笑。
　　很快，矮胖男人就拿著房間鑰匙，緩步走向了樓梯口，朝旅店二樓走去。
　　大廳裏，羅森依舊埋頭用餐，但他心中卻起了驚濤駭浪。
　　壹個念頭占據了他的腦海：‘十有八九是塞勒斯偷拿人家東西，而現在苦主找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