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遼河

zhxma

現代情感

我雖然對女性的小便極感興趣,也許是有著某種本能的膽怯,對成年女性的小便,我盡管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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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靜靜的遼河 by zhxma

2018-7-25 06:01

第014章
  ”奶奶,“
  坐到飯桌上,我繼續問奶奶道:”那,日本人是讓美國人給打跑的啦?“”不,不止是美國人,還有老毛子呢。那年頭哇,可熱鬧透啦,整天跟唱大戲似的。
  老毛子長得又高又大,大長腿走起路來飛快、飛快的,從妳身邊壹過,呼呼地帶著壹股風,他們開著裝甲車從咱家的門前經過,轟轟隆隆的,差點沒把咱家的房子給震塌啦,豁豁,奶奶活了這麽大歲數,還是頭壹次見過那玩意呢,像個怪物,好嚇人啊。
  不少老毛子看見中國人,還跟妳握手呢,很多人是黃頭發、藍眼睛,傻乎乎的,不像日本人那麽鬼,買妳的東西,妳要多少錢他就給妳多少錢,不會講價。
  那天,我正好在奉天城做小買賣,老毛子就打進來啦,滿城都是他們的人,日本人不知道跑哪去了,商店、飯店都關上門,全都亂套了,火車也不通了。
  我們整整在車站等了兩天,總算有壹列火車要開動了,人們拼命地往車裏擠啊,誰不想快點回家啊,不知道這時候家裏是個什麽樣子,火車擠得車門都關不上,當奶奶擠到車廂前時,再也擠不進去了。
  下趟火車還不知道什麽時候發呢,性急的人爬上了車頂,我也跟著他們爬了上去,豁出去啦,摔死拉倒唄。
  我爬在車頂上回到了家裏。
  “”日本人後來都跑哪去了?
  “”死的死,逃的逃,還有不少人往大遼河裏跳,自殺。很多人去看熱鬧,問他們:“妳們死啥呀?
  回家得了唄?
  ‘他們說:”回家也好不了,也得餓死’,有的人家不能生養,就揀他們的孩子。那個時候更是不好過,到處亂轟轟的,有時做點買賣,剛把貨擺上,就有人喊起來:“老毛子來啦‘,大夥炸了營似的到處亂跑。
  有人就趁這空當搶東西,偷東西,其實老毛子根本沒來,有人故意這麽叫喚,人們管這叫’詐市‘。
  日本人跑了,城市裏的工廠都停了產,工人沒有飯吃,把高爐裏面的磚掏出來挑出幾十裏路,到咱這來換吃的。
  晚上就住在咱家西頭的破廟裏。
  ”“西頭,西頭不是生產大隊嗎?
  ”“現在是生產大隊,早頭就是個破廟,住的都是要飯的,大夥都叫它花子房,那年正好趕上臘月,天嘎巴嘎巴的冷,破廟裏壹點也不擋風啊,哪天清早都得擡出去壹個兩個凍死的、餓死的人。我壹看這也太慘了,就拿了壹床破棉被進了破廟。我進去壹看,墻角那有壹個小女孩,縮在那裏凍得手指頭都回不過彎啦,我就把這床被給她蓋上了。”
  “那她凍沒凍死呀?”
  我關切地問道。
  “沒有,第二天,她的媽媽來還被子,我說不要了,給妳們用吧。”
  “她們什麽時候走的?”
  “妳爺看她們娘倆太可憐了,就讓他們住到了咱家,那個老娘們還想把她的姑娘嫁給妳爸呢!”
  “那,我爸怎麽沒娶她呢?”
  “妳爸沒看上人家,說她不認字,那個丫頭不太懂事,妳爺爺也沒太相中。”
  “後來呢?”
  “開春了,她們回城裏去了,以後就不知道哪去了。”
  奶奶咽下壹口玉米餅,繼續講述道:“早頭哇,路邊餓死的人有的是啊!”
  “那又怎麽樣,餓死了,爛在路邊也沒人管!”
  爺爺插言道:“唉,那個年月啊,老百姓都尋思著,這日本鬼子也跑光了,該舒舒坦坦地過日子嘍,可是,哪曾想,國軍和八路又幹了起來,唉,真是兵荒馬亂啊!”
  “爺爺,”
  我轉過臉去,問爺爺道:“國軍和八路,他們誰好哇?”
  “嗨,”
  爺爺幹賅了兩聲:“都是中國人,還能有啥說的,反正都比日本人好。八路窮,穿得破衣羅索的,衣服什麽色的都有,還沒土匪穿得齊整呢。有的小兵,連子彈都沒有,別看他們身上背的子彈帶鼓鼓囊囊的,其實裏面塞的全是高糧桿子,假裝有很多子彈的樣子。國軍不像八路那麽寒酸,國軍有錢,當兵的都穿得齊齊整整的、漂漂亮亮的,每人都有壹個小馬夾,他們很多人都挎著沖鋒槍,壹摟就是壹梭子,八路的槍打壹下,還得擼壹下栓。”
  “聽人說,”
  奶奶嘀咕道:“國軍是從什麽緬甸調過來的,叫新六軍,是王牌軍。在咱們家燒火做飯的夥夫,就是個緬甸人,我跟他說話,他壹句中國話也不會說,肉皮黑得像個下煤窯的。新六軍的兵沒事就唱歌,唱什麽:”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可他們並不是東北人,全是關裏人,我問他們:“小夥呀,打仗怕不怕死啊?‘,大孫子,妳猜他們怎麽說?”
  “怎麽說的啊?奶奶!”
  “哼,”
  爺爺又插了話:“哼,國軍的小兵說:”
  死?
  死了就當娘沒養!
  ’八路叫我們老鄉,來了就幫掃院子,挑水,晚上跟我們睡在壹鋪炕上。
  新六軍來了,不給掃院子,也不幫挑水,他們叫我大哥,叫妳奶奶大嫂,看到咱家有豬有雞,就要買,每次總是多給錢,從來不少給,說老百姓不容易。
  他們做雞跟咱們吃法不壹樣,他們殺雞不退毛整個把皮扒下去。
  晚上,他們不上炕睡,把行李鋪在地上睡。
  他們吃飯的時候,就叫妳爺爺我也跟他們壹起吃,爺爺我倒是挺願意和國軍說話的,人家國軍是正牌軍,而八路,是造反的。
  可是,爺爺我不會喝酒,喝壹口臉就通紅通紅的,後來,國軍喝酒,我就喝茶,嘿嘿。
  “”是啊,“奶奶嘆息道:”
  大孫子,說起國軍,我突然想起壹件事,有壹天,妳爺爺正跟國軍在外屋吃飯,妳爸爸和妳三叔溜進他們的屋子裏,看到炕上放著壹桿槍,妳爸爸和妳三叔就擺弄起來,妳三叔騎到了槍桿子上,妳爸爸不知怎麽搞的把槍給勾響啦,就聽‘叭’的壹聲滿屋子裏的人全都跑了過去,進屋壹瞧,我的天,屋子裏凈是煙,妳三叔還呆呆的坐在槍桿上,妳爸爸嚇哭了。
  當官的楞了半天也沒說出壹話來,不壹會,從各個地方來了不少當官的和當兵的,都打聽出了什麽事。
  軍官說‘沒什麽事,槍走火啦!’。
  過後,他跟我說‘大嫂哇,看得出來妳是個善心人,妳的孩子才有這個福氣,我也是借了妳的光,妳要知道啊,如果妳孩子有個三長二短,長官就得把我斃了。’“”國軍,“看得出來,爺爺和奶奶,對國軍有著壹種特殊的感情,尤其是爺爺:”
  大孫子,國軍隊伍裏有壹個小孩子,也就十四五歲吧,是營長的勤務兵。
  說是伺候營長的,我看啊,倒是營長伺候他。
  那孩子兵愛尿炕,每天早上起來,營長都要給他洗尿濕的被單。
  那壹年,妳奶奶出外做買賣時,總是背著壹個錢搭子,那個小兵崽子,就相中了妳奶奶的錢搭,非得要買,最後,到底讓他給熊去了。
  他背著錢搭,也要跟妳奶奶去城裏做買賣,他說,從雲南跑到關外,還壹次也沒去過城裏呢,他非常想看看,關外的城裏是什麽樣的,有沒有雲南的城裏好玩。
  那時,城裏是八路的,妳奶奶說‘小孩,妳要去,到了城裏,我就告訴八路,妳是新六軍’,他知道妳奶奶是在逗他玩:“那行啊,大娘,八路準能給妳獎勵。‘,嘿嘿,他真的就跟著妳奶奶去了趟城裏。”
  “奶奶,”
  我問奶奶道:“奶奶,妳沒把他交給八路啊?”
  “哎呀,”
  奶奶認真地答道:“奶奶可不想幹這損事,國軍和八路打,誰願意贏誰就贏,跟咱老百姓,有什麽關系,無論誰來了,到咱家裏,都是客,咱都滿熱情地招待。大孫子,這小兵崽子還有熱鬧事吶!”
  “啥熱鬧事吶!”
  “大孫子,爺爺告訴妳,有壹天啊,半夜的時候,外面不知哪裏有響動,當兵的全都出去警戒,那個小崽子睡得很死,再說,他也不能打仗,大家夥就誰也沒有叫醒他。等他自己醒過來,看到屋子裏壹個當兵的也沒有啦,就問爺爺:大伯,營長吶,部隊吶,他們都跑哪去了。爺爺就故意嚇唬他:”
  剛才八路來啦,他們都跑了’小兵崽子哇的壹聲大哭起來。
  妳奶奶在旁邊說道:“哎呀,妳嚇唬他幹啥,看把他嚇得,‘妳奶奶就告訴他:”
  妳們營長帶著兵都在外面呢。
  ’他穿上衣服跑出去壹看,確實都在院子裏,個個端槍站著,這回,心裏有底了,進了屋,往地鋪上壹倒,又呼呼地睡上了。
  “”奶奶,“我追問道:”
  八路來了麽?
  “”來了,“
  奶奶盛了壹碗熱湯,繼續說道:”那天啊,真的就打了起來,從中午壹直打到半夜。八路軍往堡子裏打,新六軍怕傷了老百姓,當官的下令不許還擊,全都拎著槍往堡子外面拼命地跑,邊跑邊沖著八路軍喊:妳過來,有種的妳過來。
  八路軍就在後面攆,出了堡子,八路軍全都讓他們給打死啦,新六軍的兵罵八路軍太不像話,為什麽要在堡子裏打仗,去傷無關的老百姓。
  解放後,鎮政府在那個地方,給那些被國軍打死的八路軍,立了塊碑,還圈起壹個大院套,修得像個廟,就是三臺子那,坐通勤火車就能看到。
  那場仗,新六軍也死了不少人,當官的張羅著買棺材埋他們,國軍真是有錢啊,凈買好棺材,那木頭才厚實吶。
  有受重傷的看看不行了,就放在院子裏等著慢慢死去,輕傷的放在屋子裏。
  傷兵痛得叫爹喊娘的,聽了真讓人難受,誰家沒有兒女,要是看到自己的兒女打成這個樣子,誰能受得了。
  有的傷兵喊著向我要水喝,可是,當官的不讓我給他喝,說受槍傷喝水立馬就完蛋。
  傷兵渴呀,渴急了就指著我罵:“操妳媽的,老百姓呀,我們在前線給妳們賣命,妳們連口水都不給喝,太沒良心啦。‘唉,沒吵吵多長時間,他就死啦。”
  “那,他們最後怎麽沒打過八路軍呢?”
  我希望奶奶能給我解答這個問題。
  “那誰知道,可能就是該著唄,老天爺安排的,什麽都得是命!”
  這就是奶奶給我的答復,奶奶最信命,有個什麽大事情的,必須找瞎子掐算掐算。
  “那,他們後來哪去啦?”
  我繼續問道。
  “走啦,誰知道哪去啦!有的讓八路逮住了,雙手背在後面綁著。八路把他們關在咱家裏,派兵看著,他們渴了,八路就叫我給他們送碗水送過去,我壹進屋,看到他們這可憐相,就悄悄地問他們:”
  妳們這是怎麽搞啊,有那麽好的家夥什,咋還沒打過土八路吶?
  ’那些被綁著的軍官,聽我這麽壹說,臉羞得通紅通紅的:“唉,大嫂子,什麽也別說啦,全完啦,全完啦。‘有壹個還嗚嗚地哭起來,還有的軍官問我,向我打聽他們的太太哪去啦,我說:”
  我也不知道哪去啦,誰敢問哪,我就看見她們都被裝上壹輛大卡車,拉走啦!
  ’壹個挺胖的軍官說:“完嘍,共產黨都得把她們送到撫順配給挖煤的,挖煤的沒人給媳婦,八路為了讓他們多挖煤,就獎勵他們女人做媳婦。‘”“真的麽?”
  我瞪著眼睛問奶奶道,奶奶搖搖頭:“不知道,奶奶也不清楚,大家夥都這麽轟轟,我看八路不能幹這事吧!管咋的,都是正經軍頭哇!”
  “媽,”
  始終默默聽奶奶和爺爺講述的三叔插言道:“可是,解放後,窯子娘們可真的送到撫順,分配給挖煤的啦,”
  “唉,那天早晨,把國軍軍官拉走以後,”
  提及國軍的慘敗,爺爺很是懊喪:“國軍敗了,八路就開過來了,那人,我的天啊,真是大鼻子他爹——老鼻子啦!在咱們家門前這條馬路上,整整壹天也沒過完,妳說說,這是哪來的那麽多人啊,我真不明白,活了半輩子啦,第壹次看到這麽長的隊伍,沒頭沒尾啊,壹個個連跑帶顛的,有的跑得連氣都要喘不上來了。
  有個當兵的,口渴了,就進屋向我要水喝,我就向他打聽,問他是從哪來的,他告訴我:從錦州那過來的,他端起壹舀子涼水咕嚕咕嚕就往肚子裏灌。
  我壹看,這怎麽行啊,跑得這麽急,再喝大涼水,能受得了嗎。
  我和妳奶奶就抱來柴禾燒了壹大鍋開水,誰進來就給誰喝。
  那天,我和妳奶奶整整燒了三缸水。
  還有壹個小兵拿著壹塊布求妳奶奶給他補襪子,他告訴我,這塊布是在錦州大街上揀的。
  ’老鄉,妳可沒看著哇,那大街上扔得什麽東西都有,商店裏早沒人啦,好東西就在那擺著,沒人管。
  可是,上級命令我們什麽也不許拿,不許往下哈腰,誰哈腰揀東西就地槍決,這塊布是我從壹家窗臺上揀的,不用哈腰啊!‘”“奶奶,國軍和八路,哪個好啊?
  ”我繼續鄭重地問奶奶道,在我所閱讀過的文藝作品中,以及觀看過的電影裏,對國軍貶損到了極致,而八軍則擡高到了神話般的位置,我希望從爺爺和奶奶的口中,給國軍和八路重新定位:“爺爺,國軍和八路,誰好啊?”
  “這,怎麽說呢,”
  奶奶著實有些為難,她攤了攤手:“八路,妳爺爺就是看不上他們,說他們沒正形,穿的衣裳妳分不出當官的還是當兵的,當官的不像當官的,當兵的不像當兵的。妳看看現在吧,嗯?
  什麽也不讓妳幹!
  大夥都得守在生產隊裏,壹天到晚凈幹沒用的,讓妳種大蔥就不能栽蘿蔔。
  還把城裏的念書人弄到農村來種地,他們會幹啥呀?
  只能幫倒忙。土豆子沒有到時候就全扒出來啦,結果都爛了,純粹是壹群敗家仔。”
  “哼,”
  爺爺冷冷地哼了壹聲:“我就是看不上八路,怎麽的,沒正形,八路壹來,就分地主的東西,還分他們的地。大孫子啊,地主也不容易,人家那可是幾輩子攢下來的啊,說分就給分啦!
  八路壹來,咱們柳壕那些不務正業的二流子,最願意往八路跟前湊合,向八路匯報誰家有多少多少錢,有多少多少地,完了,八路就獎勵他們點什麽。
  八路分不出好壞人,竟讓這些人當起頭頭來,那還能好。
  這夥人壹攉攏,就把壹家油坊給分啦,那哪是分呢!
  就是搶,誰家人多,有本事,就能搶得多點,豆油淌得滿地都是,妳奶奶和妳爸爸也去了,可是,搶不上槽啊,就搬回幾塊豆餅。
  好好的油坊,搶起來比刮風都快,壹股腦的功夫,什麽都搶沒了。
  油坊老板給大夥下跪,誰有空理他呀,氣得直垛腳,半夜找根繩上吊了。”好嘍,好嘍,“奶奶開始揀桌子:”老頭子,別掰胡了,趕快收拾、收拾,早點休息吧,明早,我還得起早趕頭班車,去城裏賣雞蛋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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