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 途中

　　飛舟在雲霧之中飛馳，艙內卻是異常平穩，壹點也感覺不到顛簸，如果不去看外面飛逝而過的景物，那麽根本想不到此刻正騰飛在天中。
　　蘇芊的雲母飛舟內部空曠廣大，可以將整個光燁營士卒兩萬余人全部放下，不過那是在危機時刻，現在除了身邊的五十名親兵外，就只有壹千多名隨侍人員。
　　雲母號上的隨侍同樣也是具備戰鬥力，戰鬥中蘇芊的親兵壹旦死亡，就需要他們來頂替上去，可以說是光燁營的後備士卒。
　　此刻飛舟上的訓武場之中，許多士卒正在用各種方式錘煉著自身的身軀。
　　與都護府那些神尉軍不同的是，這些軍卒十分重視自己原本的身體質素，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在披上神袍後更好的發揮出自己的力量，始終讓自己成為力量的主導，而不是讓神袍的力量反過來控制自己。
　　可如今的神袍雖然沒有了那些弊端，駕馭起來也相對簡單，但是有壹得就有壹失，神性的力量各有不同，有些契合禦主心靈的，能發揮出更大的威能，也有著獨特的力量。
　　相對來說，現在尋常的神袍沒有什麽特點，都是千篇壹律，而當所有人都壹樣時，不但易於被針對，也容易將壹些特殊的人才埋沒。
　　不過天夏內部同樣也認識到了壹點，所以還有玄甲玄兵用以彌補不足，而當兩者結合起來的時候，壹些人就如原本掩埋在沙土下的寶石忽然得見天光，立刻就蛻去了平庸的外衣，綻放出了燦爛的光芒。
　　正當訓武場中的諸人非常投入的時候，蘇芊和張禦身影出現在了外沿的平臺上方。
　　蘇芊以往壹直會來督促士卒磨練，她的出現並不讓人意外，倒是張禦的到來，卻是讓壹些剛剛消耗盡體力，坐在壹旁服用丹水的士卒紛紛議論了起來。
　　“那位應該是東廷玄府的玄首吧？”
　　“聽說他就是東廷那裏最厲害的壹位，東廷能保全都靠這位。”
　　“這麽厲害？”
　　“是不是最厲害的我不知道，但壹定是最好看的。”
　　張禦看著這些人，強大的心力和感官，使他只是壹眼之下，就把所有人的情形壹覽無余，這些士卒個個都可以說接近到了凡人身軀的極限了。
　　其中有幾個人如果能往前邁壹步，那麽就能打破這壹層障礙了，但如果沒有法門的話，光憑自身，這壹步實際上是很難跨過去的。
　　這裏不但是身體，還需要心靈的協同，甚至堅強的心靈更為重要，就如劍士秦午那樣，即便面對異神也是敢於對面拔劍，毫不在意死生，只有這樣的心靈可以才足以承受這樣的蛻變。
　　蘇芊這時開口說道：“他們每壹個在加入光燁營前，通常都已在學宮進學了十年，在考入軍營後，還要磨礪三年至五年，才被允許披上玄甲，不過那只是最普通的玄甲，現在有資格披上沖陽玄甲的，光燁營裏只有三百人。”
　　張禦微微點頭，看得出來光燁營是精銳，所以對士卒的要求不同。
　　他之前聽蘇芊說起過，而今軍中士卒到了伍什這壹級，實際就有資格披上外甲了，不過那只是壹些雜號玄甲，和沖陽玄甲這樣的高等位外甲是沒法辦法放在壹起比較的。
　　蘇芊這時看了眼站在張禦身後的莫若華，道：“張士君，妳的這位隨從其實很適合披甲，我看得出，她曾經應該是壹個軍士。”
　　張禦道：“蘇校尉很有眼力，她曾是神尉軍的隊率。”
　　蘇芊眼前壹亮，道：“或許這麽說有些冒昧，但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推薦她去軍府轄下的學宮進學，”她語聲鄭重了壹些，“張士君，我並不是有什麽目的，身為壹個天夏軍士，我只是不想看到人才被埋沒。”
　　莫若華站在那裏，表情沒有半點變動。
　　蘇芊看到她這樣，眸中更多了幾分贊賞之色。
　　就在這時，壹個高大的年輕士卒邁步走了過來，對著上方壹抱拳，同時看向張禦，躍躍欲試道：“校尉，能不能請張玄首我指點壹下我們呢？”
　　蘇芊秀眸壹橫，冷聲道：“沒規矩，妳們有那個資格麽？回去罰抄營規壹百遍。”
　　那年輕軍卒壹驚，不敢違命，大聲回道：“是。”
　　蘇芊冷冷看向場中，所有人她目光掃到的人，都是不自覺壹陣心凜，大氣也不敢出，她心下卻是搖了搖頭。她壹直認為光燁營的士卒應該是純粹的，看來還是受到了某些人的影響，對修士失去了必要的敬畏。
　　她轉過身，略帶歉意道：“我的人不懂規矩，還請張士君不要介意。”
　　張禦道：“只是小事罷了。”
　　蘇芊還想說些什麽時，訓武場中發生了壹些異動，巨大的艙門被打開，隨著壹陣氣霧散開，壹只巨大的甲蟲被放了進來，而周圍的士卒則是謹慎的退開，但沒有人慌亂，顯然這也是訓練的壹種方式。
　　這個甲蟲大約有半人多高，粗壯的肢足支撐著軀體，可也因為如此，速度顯得並不快，但看去身軀堅硬，而且前端有壹對鋒利鋸顎。
　　可就在周圍士卒準備上前戰鬥的時候，甲蟲身上忽然變得壹片通紅，好似變得滾燙起來，周圍的溫度也是陡然升高，口器也是壹下裂開，似要有什麽東西湧動出來。
　　負責訓教的壹名軍士神情微變，眉心壹閃，壹套厚重外甲已然披在了身上，壹個兩丈有余的金屬巨人霎時出現在了場中，那只甲蟲口中壹道熾熱虹光噴灑出來，他卻是擋在前方，動都不動，待那熱虹消退，他走上前去，只是輕輕壹按，就把這只甲蟲頭顱碾碎，只余身軀在那裏抽搐不停。
　　蘇芊壹挑眉，“濁變？”她對張禦壹抱拳，道：“張士君，我可能要失陪壹下了。”
　　張禦還有壹禮，道：“蘇校尉請便。”
　　蘇芊雖然對他客氣，可他知道這裏實際上是壹個縮小的軍營，是十分講規矩的地方，所以他沒有在這裏多留，吩咐了莫若華壹聲，讓她自去後，就直接往自己的艙室回返。
　　沿著艙廊，他壹路回到了自己的客艙之內，他站到當中，頂上有壹道光芒照下，隨後腳下壹個有著優美弧度的玉臺浮升上來，壹直到他身前停下，上面有壹塊美玉，這東西被光燁營的人稱之為“玉臣”。
　　在艙室中的人是“君”、那麽這塊玉就是“臣”，只需把自身意識投入進去，就能聯系到飛舟上的壹些人和事物，從而下達自己的命令。
　　或許常人看到這裏，在驚嘆幾聲天夏本土的技藝後不去深究了，也不見得會有興趣去弄明白這裏的緣由。
　　可他身為闡真玄修，內外明晰，感覺更為深入壹層。在接觸“玉臣”的時候，他便發現此玉背後還牽連著壹個意識，而正是這個意識有序的統禦著飛舟上的壹切。
　　並且他能感覺出來，這艘雲母飛舟壹直在呼吸，盡管非常之微弱，可的確是在呼吸著。
　　這艘飛舟實際上分外兩層，外層是壹層堅韌的銀色金屬，或者說是外殼，而在內層，則是壹個活物。
　　可以說，艦上所有人現在都在其腹中。
　　但這並不是單純的活物，而是如同玄龍那樣的金屬和血肉混合在壹起的造物。
　　他之前壹直有壹個疑問，似飛舟這樣東西是如何做到在濁潮之內飛馳的。
　　要知道，在濁潮的影響下，壹些東西是很難保持恒穩的，比如都護府火銃火炮，到了濁潮濃烈的地方，藥子的威能忽強忽弱，根本令人無從捉摸，有時候反而不如壹把刀劍來的有用。
　　現在他清楚了。
　　因為只有活物或者說半活物能在濁潮內維持長久的穩固，而不管是飛舟還是玄龍，顯然都是利用了這壹點。這顯然又是天夏本土高超技藝的體現。
　　他現在對於天夏本土越來越感興趣了。
　　很顯然，如今的本土與六十年前相比，很多東西都是大不壹樣了。
　　只是他此刻並沒有去多問，蘇芊說過到本土就清楚了，他壹聽就明白，這位校尉恐怕是礙於自己的身份，所以不便多做解釋。
　　但憑借剛才那個軍士的態度，還有之前不曾有玄府的人前來接應可以看出，修煉者原本的地位或許產生了某種變動。
　　不過他對這些倒是沒有什麽太過在意的，只要有能繼續向上修持的途徑，其余就都是小節。
　　正如他對項淳所言，個人難違大勢，但修士追逐的是偉力歸於自身，等到壹朝功成，自能翻天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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