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壹樣

　　真的就如同袁哲所說的那樣，當混混們在特定的時代下向地方黑惡勢力發展轉型的時候，壹點點外部因素都有可能導致結果的不同。
　　就好像秦老四他們原本也就是偷個魚，搶個客源什麽的，因為水產市場還是有管理的，在華國大環境之下，再怎麽折騰也是要跟市場管理，工商警察聯絡起來，所以他們最大的能耐也就是搶占點攤位什麽的，在剛剛起步的時候，還得去偷魚來補貼費用，當然等他們摸到竅門，真的開始利用暴力手段威脅利誘，操控這個水產市場乃至這個區域的水產價格，那才稱得上是欺行霸市的黑惡勢力。
　　又好比張慶楠他們這樣的，簡直就是神燈的升級版，以打架滋事的流氓行為開始，初期只是為了豪爽義氣抱成團，逐漸就會開始有經濟需求，因為這麽多人在壹起，是要開銷的，所以就必須要找錢，找錢的形式有很多種，不具備賺錢技能的前提下，就只能利用自己的特長，流氓混混的暴力性質去做黃賭毒，而這些行業壹方面要躲避政府打擊，另壹方面就要面對同行無底線的暴力競爭，為了保護抵抗，就得變本加厲的增加人手，增加裝備，打點關系，其實有點類似惡性循環的模式，越來越走上那句電影裏面常說的“不歸路”。
　　袁哲分析陸文龍的模式恰好就是因為他們年紀不大，是從十多歲的少年開始起步，幾乎沒有什麽獨立的個人人生觀的時候，這幫人就抱團在壹起，除了個別人會表現出人類社會特有的那種獨立性，譬如那個彭俊，會因為自私選擇脫離團隊，少年人大多數還是會興致勃勃的紮堆壹起共同做壹件什麽事情。
　　所以陸文龍個人就能控制住這種主要方向，引導這幫人盡可能在水邊走，卻沒有太濕腳，相反在這個少年階段，無所顧忌的時候踏實的選擇了都盡量學會有點正常的社會生存技能，不至於走投無路只能鋌而走險，鋌而走險這句話千古以來都是有道理的，只有鋌才會險，這個鋌就是急急忙忙慌不擇路的意思，試問那些黑道上的家夥要是有個好生計，誰會去做砍頭的買賣？
　　馬克思說什麽百分之兩百的利潤就可以讓人提著腦袋鋌而走險，其實正當行業裏面利潤比這個高的海了去，只是不會做罷了。
　　所以陸文龍到了這個階段，其實隱隱已經開始出現壹個很危險的臨界線，這些少年們逐漸開始長大成人，單靠陸文龍的個人魅力或者義氣約束，慢慢就會失去色彩，而這個時候，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的陸文龍，卻提出了壹個方案，要給所有的弟兄在這個城市裏面修壹棟房子，用大家的錢來修。
　　這是壹個很有點理想化，又很有誘惑性的方案，對於這些背井離鄉的年輕人來說，好像壹下就給他們有些散漫的生活狀態找到了壹個主心骨，我們自己的房子，我們自己的家！
　　陸文龍壹提出來，氣氛就非常熱烈！
　　都是混混，能有多大的水平？唯壹參與過壹點土建施工的阿剛還在工地上，這邊的全都是胡思亂想：“修壹百層！阿龍住樓頂！大嫂二嫂她們壹人壹層！”這屬於典型的封建社會殘余思維模式。
　　“修十八棟，擺個十八羅漢銅人陣，萬壹警察來抓我們都要迷路！”這不用看，肯定是阿林那種看武俠小說看昏了頭的。
　　余竹稍微靠譜壹點：“老爺的院子，產權是誰的？房子有點老吧，能拆麽？”他現在開個當鋪，經常經手買賣點假文物什麽的，假模假樣的也學會看點古跡什麽的。
　　陸文龍揮揮手：“老爺他們是個什麽街道工廠合作社，其實他們就是在院子裏面糊點火柴盒什麽的就保留下來了，至於準不準拆，管他們鳥事，只要建委批了我們就去拆！”這混小子是沒有壹點文物觀念的，古跡麽，從小上學的地方都是古廟，看慣了不稀罕。
　　最後還是那個搞傳呼機店的老十壹李萬機，畢竟能畫點電路圖了，抖抖索索的用壹張皺巴巴的紙按照陸文龍總結出來的意思，畫了個圖：“十來層高，壹定要有電梯，方方正正的，每壹層有十來戶，壹樓就要有酒館、茶館跟百貨鋪……”這種帶點物業雛形的公寓樓，陸文龍在巴塞羅那奧運會的時候，就研究得有點多了，才不按照維克托那個書呆子的模式去搞呢！
　　這就是陸文龍的優點。
　　維克托說的方式有錯麽？沒有，壹點都沒有錯，在資金流最緊張的時候，就應該集中資金搞商業化項目，盡可能的進行原始資本的積累，這些理念對於維克托來說基本都是本能的看法了，可他終究是個商人，而且是個在香港長大的商人，還是含著銀匙長大的商人，在華國內地，在這樣的體制條件下，在陸文龍這樣有些獨特的幫派文化生活環境裏面，維克托的做法只能讓陸文龍變成壹個成功的商人，也許能賺到很多錢，卻身邊沒有壹個弟兄的商人。
　　陸文龍有幸結識了維克托這樣的頂尖商人，袁哲老湯那樣的理論派，荀老頭龐爺這樣的老江湖人，還有武剛這樣半紅不黑的公務員，方主任或者國務院汪領導這樣的正經官員，他卻從來都沒有完全覺得誰就是全對或者全錯，靜靜的觀察學習人家值得自己學的地方，哪怕壹丁點，就夠了。
　　他打小就是個有自己主意的家夥，龐爺壹早就這麽說了。
　　等弟兄們七嘴八舌的把主意落定以後，陸文龍拿著那張畫得亂七八糟，壹點透視比例都沒有，還帶著大量異想天開註釋的紙片小心的折疊起來揣自己兜裏：“就這麽說定了，我去找人搞設計，每個人都要學著出錢出力，眾人拾柴火焰高，道理我就不多說了。”
　　那是當然，壹大幫人都高聲叫喊，曹二狗還安排人端了酒進來慶祝，陸文龍就得招呼著別讓楊渺渺喝多了。
　　是蔣琪過來把他們喊走的，中午原本是打電話問蘇文瑾要不要她從豆花鋪帶幾個菜過來，才驚訝的聽說楊渺渺醒了，現在跟沒事兒人似的東遊西逛，所以下午壹放學就跟著豆花鋪的面包車過來了。
　　小美女的心思還是有變化的。
　　擱前面的日子裏面，看小虎牙壹動不動的躺在床上，陸文龍為了她就天天在家裏服侍，還是能理解的，盡管天天自己兩邊跑，四五十公裏，往返兩百裏路呢！
　　可醒來了，這……好像跟自己以前期待的感情不壹樣吧？
　　壹路上都有點糾結和斟酌，應該怎麽正面的表達自己的情緒，既不讓陸文龍為難，可也不能讓這小四就堂而皇之的搶了自己的美好生活吧，雖然自己也是從小蘇那裏搶來的壹些。
　　所以很忐忑。
　　可是等蔣琪按著給陸文龍打移動電話找到臺球廳這邊來，壹走進這個有點歡天喜地的角落裏面，陸文龍就跳起來拉著她，跟獻寶似的：“我們在商量修房子，修我們自己家的房子！”
　　阿光還在呵呵笑：“二嫂妳以後就不用這麽跑了，下半年，壹定下半年我們就能修好！”阿剛也過來了，他現在是真了解壹點土建的東西，聽弟兄們壹說，也興奮，拍著胸口說，半年時間壹定搞好！
　　蔣琪還得了解是怎麽壹回事，楊渺渺就醉態可掬的伸手抱住了她的腰：“琪琪姐……妳，來了……嘿嘿，我醒了，我真醒了，感謝妳照顧我……”得，面對這樣壹張臉，蔣小妹還能說什麽，伸腳過去踩陸文龍壹腳，就熟練的伸手把楊渺渺扶著在沙發角上靠好，不過把這姑娘從陸文龍身邊挪開了，自己不著痕跡的坐到中間，並著腿接過壹位姑娘遞過來的飲料杯，皺著眉看陸文龍樂滋滋的介紹那張皺巴巴的紙，聽得倒是眉眼慢慢的舒開了……
　　荀老頭那個院子她是去過幾次的，還算熟悉，瞇著眼睛細細的思考，可能是成績好，這個虛擬想象能力就比較強，腦海裏面是能有個具體的框架跟印象的，聽得頻頻點頭：“嗯，不錯，是不錯，都能夠住在壹起……哦，我是說弟兄們，樓頂是什麽？空的？修個閣樓吧，妳知道我什麽意思，我就要個閣樓……”大大的眼睛壹眨不眨的看著陸文龍。
　　就算喝了點酒，陸文龍腦子還是清醒的，壹下就明白什麽意思：“尖尖頂的那種？不要太大，對不對？沒問題，我來安排……”還認真的把這個東西記錄到紙片的背面“琪琪說要有跟以前壹樣的閣樓，切記！”
　　蔣琪是看著他寫的，就這麽壹句話，似乎心裏的疙瘩壹下就不見了，對啊，以前壹樣的閣樓，以前壹樣的人，現在的狀況是有點莫名其妙，但自己不是做好了心理準備麽，那就來吧！
　　不就是等個半年麽？自己還有半年就要開始進入實習期了！
　　盤算好的二嫂立刻就開始招呼準備吃晚飯，吃完飯收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