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說事兒

　　阿生提醒陸文龍：“就我們三個是不是稍微冒險了點？叫上楊森？”那幫初三的還是有五六個人的。
　　陸文龍搖頭：“妳待會兒去找阿光，他說他會在他們學校找幾個夥伴的，我們也算是合練壹下，阿林去找楊森，他還沒有完全和我們同路，這次叫他旁觀，看看我們怎麽做事的，明天我們仨都去打聽壹下，初三那幾個最近在堵誰……”
　　阿光也是陸文龍和阿生的小學死黨，考試的時候睡著了，沒有跟阿生壹樣抄到陸文龍的作業，分到壹所垃圾中學去了，可這小子壹臉得意：“我到那邊去招幾個朋友，我們幾個遙相呼應不更好？！”所以這壹年多，聽說他也確實有了幾個鐵桿朋友，說了好幾次要帶人過來結識壹下，陸文龍都覺得時候沒到，沒必要……
　　兩個夥伴點點頭，分頭去教室拿了書包，給陸文龍做個鬼臉就跑了，因為他們都看見壹個人坐在教室裏的蘇文瑾。
　　陸文龍躡手躡腳走進去，還有二十厘米，才開始用右手食指中指推高鼻孔，左手食指中指分開拉自己兩個下眼皮，做個豬臉，正要湊過去嚇小姑娘，就聽見蘇文瑾咯咯咯：“看見啦！沒點新意！”
　　陸文龍才沮喪的發現小姑娘的高級文具盒有個不銹鋼的吸鐵片，鏡面的！
　　蘇文瑾跳起來：“趕緊走了！再耽擱回家時間就晚了！”慌手慌腳的收拾自己的書包，還把已經抄寫完的陸文龍的作業本扔給他，口中嗔罵：“坐著幹嘛，趕緊收拾妳的東西！”
　　陸文龍這傻子又看得入神，不是因為多美麗多漂亮，而是給他壹種溫溫暖暖的感覺，特別是那帶點撒嬌口氣的笑罵，更讓他覺身上那種孤獨的味道，壹下就消散開來……
　　被男生這麽看著，小姑娘的心底還是歡樂加得意然後有點點害羞的，想伸手去擋他的眼睛，估計陸文龍連自己的手掌心都可以認認真真的看半晌，所以幹脆把收拾好的書包壹下砸過去：“走了！豬頭！”
　　陸文龍趕緊抱著書包，伸手隨便的拉過自己的，不關心裏面有什麽課本，只看了看書包裏的榔頭和橡膠棍，就背起來出教室門。
　　秋季的天色已經開始黑得比較早了，現在有點略微灰暗了，蘇文瑾壹邊催促陸文龍走快點，壹邊開始嘮嘮叨叨今天在周蓉那聽來的消息：“我們不是早戀，所以必須要拉開點距離走路！老師都是以牽手不牽手來決定的……”
　　陸文龍聽著點頭，還稍微站開壹兩米走路，只是經常扭頭看看小姑娘，又滿足收回視線，不壹會兒又看壹眼。
　　蘇文瑾以為他有點生氣，小心翼翼的問：“妳不生氣吧？”
　　陸文龍搖頭笑：“妳要怎麽都好，這樣我也高興。”
　　小姑娘的臉上壹下就綻開壹點還帶著稚氣的歡笑：“我也覺得很高興，今天的日記可以好好寫了。”
　　陸文龍歪著腦袋想想開口：“我還得感謝那幾個路上搗亂的小子，才能這樣送妳回家。”也不知道是那個學校的小學生，路上用小瓦片砸回家的小姑娘，連續兩三天了，所以陸文龍才覓得這樣壹個機會。
　　小姑娘不說話了，只吃吃的笑。
　　縣城不算大，小姑娘的家在相對繁華的主要大街這邊，和陸文龍家的廠礦區不是壹個方向，不過倒是方便陸文龍待會兒去打工。
　　說話的功夫，也就十多分鐘，小姑娘跳過來拿過自己的書包：“妳就站在這裏了，轉過去，家裏陽臺就能看見！”
　　陸文龍聽話的點點頭，看著蘇文瑾笑瞇瞇的背著書包過去，臨轉過街角回頭給他壹個笑容……
　　還是壹身藍白色的運動服，墨綠色的雙肩書包，中長的頭發紮成羊角辮，雙手抓住書包背帶，前胸似乎被書包帶勒出壹點凸起，腳上的圓頭皮鞋和領口的襯衫是唯壹出彩的地方，沒有性感的美麗，就這麽個松垮垮的校服造型，伴隨那充滿溫暖的俏皮笑容，卻在陸文龍的心裏刻下也許壹輩子都不會忘懷的溫馨模樣……
　　少年搖搖頭，不知道是想暫時擺脫這樣的溫情，還是想把這個畫面更深刻的搖到腦海的深處，提壹提書包得去舞廳門口準備開始上班了……
　　曹二狗照例還是蹲在舞廳外面的石墩子上，手裏拿個油乎乎的紙包沒好氣：“我猜妳今天就會來得早不回去吃晚飯，再不來我就吃了！”打開是兩個肉包子，陸文龍不客氣，抓過壹個就開始啃，醬肉大包，換他自己買，估計有點心痛，還是吃面來得便宜省事。
　　曹二狗看他剩壹個在自己手裏，舉起來就要往他嘴裏塞，陸文龍跳開三兩下用大包把嘴裏填滿，含糊不清的喊：“妳別告訴我妳吃過晚飯了！”
　　曹二狗家裏原本開小飯館的，還算寬裕，去年他哥為了搶生意被人砍了壹刀，傷到神經，癱了，家裏頓時就入不敷出！可這小子還是不願意回去頂替他哥到廚房做事，依舊在街頭瞎混，這兩個包子說不定就是在家裏偷的。
　　曹二狗原本準備順口說點什麽，氣都提起來了，看陸文定那副模樣，悶聲：“那我就吃了！”也是三兩口就把醬肉大包塞進嘴裏。
　　不愧是飯館的孩子，吃包子比陸文龍利索多了，最後喉嚨管硬咽壹下，剛開始發育的喉結都使勁鼓了壹下，吞下去就開始說話：“前天妳被人打了壹頓？”說這話的時候，以往最常見的口水鼻涕沒看見，壹臉的認真……
　　陸文龍都很少看見他這樣表情，這小子不是壹天到晚都垂涎三尺滿不在乎的樣子麽？揮揮手：“沒事兒，我骨頭硬，就當是練摔打！我得去找點水來喝，這醬肉包太鹹了。”
　　曹二狗還是蹲著，拉他的衣服：“少跟我打馬虎眼！我聽說了，妳當時給打得都爬不起來了！茶館的人都知道！妳昨天為什麽不說！”說這話的時候，下顎骨不停的抽動，開始有種憤怒的表情……
　　陸文龍看看他的臉，回來蹲在石墩子前仰頭：“我們現在是小崽子，挨打是應該的，我知道那是城西的蘇娃，妳答應我，現在當這事沒發生過，壹年！壹年的時間！我們狠狠的把他給打回來！不是打悶棍的那種偷襲，是當面狠狠的打，打得他不敢擡頭，不敢報復，不敢跟我們提他是城西的蘇娃！”語調越來越硬，然後突然放緩：“好麽？答應我！壹定答應我不動他，我來！”沒有誰比他更了解這個口水娃咬起人來瘋狗壹樣的性情，就好像口水娃了解他壹樣。
　　曹二狗蹲在石墩子上低頭看著陸文龍：“是妳說……妳總說看書有用聽妳的，我就看妳這壹年！不然我還是用刀子說事兒！”聲音很低很慢，眼睛似乎有種帶血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