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撲哧

　　湯培元斯條慢理，就跟面對研究生壹樣：“現今的華國，是個很急躁的社會，壹切都在大幹快上，到街上去看看，幾乎每壹個人的臉上都壹副焦急的樣子，說到底，還是因為改革開放以後，大家都看到了個人奮鬥的成功可能性，比起以前的狀況，確實已經好了太多，但是因為體制和教育宣傳的原因，幾乎所有人都在選擇壹條學而優則仕，學而優則學，學而優則工作的路，可是萬千人都在擠這條獨木橋，高等教育不是萬能的，也不是唯壹的……我現在思考得更多還是職業教育，小陸……妳的做法就近似於壹條職業教育的路子，十五六歲無心向學的少年多得很，這是個社會問題，不是我們搞教育需要去解決的，我們要做的是在現有情況下，如何來解決這些少年的問題……”
　　陸文龍有點呆，他沒想到湯培元可以把自己拉扯弟兄的做法拔高到這個地步：“我……我沒有想這麽多，弟兄多，有凝聚力好做事。”
　　湯培元有些笑容：“很多的事情在做的時候都沒有考慮這麽多，洪秀全當年起義的時候也只是為了反抗，沒想到能打天下，就連毛太祖他們當年成立黨派，也只是為了能參政議政，沒猜到最後的結局，重要的是，有人開始做……當然我不否認，妳有些做法比較偏激，遇事不尋求正面解決的形式，有些手段也涉嫌違法，過於簡單暴力……”
　　陸文龍張張嘴想辯解，沒說出口。
　　湯培元註意到他這個動作，點頭笑笑：“妳想說，這些事情得不到解決？”
　　陸文龍使勁點頭……
　　湯培元也點頭：“是啊……這些事情很多都處在模淩兩可之間，就跟妳做的那些事情，沒多少把柄壹樣的道理，現在的法制和機構都有很多不健全的地方，同樣的問題，通過所謂的正常途徑解決就很麻煩，甚至沒法解決，說不定還會被反咬壹口……”
　　湯燦清聽得認真：“那他這樣……”
　　湯培元沈思了壹下：“現在妳已經開始這樣壹個有些特殊，有些微妙的局面，我希望妳盡快跟司法方面的人士建立聯系。”
　　陸文龍有些不屑：“給派出所的那些人拉線？要麽是水潑不進去的墻，要麽可都是餵不飽的狼！”他還是承認有些警察是不受腐蝕的，余竹跟小白阿光還是多多少少做了壹些日常溝通，這幾乎都是各地的混混們的必修課。
　　湯培元睜大眼睛楞了壹下，才哈哈笑：“我是說妳要盡早請律師！”
　　湯燦清也笑，陸文龍略微紅臉：“哦……這樣啊？回去我問問……”
　　湯培元抓過石桌上的壹把蒲扇搖壹搖，湯燦清趕緊接過來幫忙打扇，老爺子看看女兒：“壹個夏天都沒看妳這麽殷勤……小陸，還是我反復給妳說的道理，經常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心中始終明白何為正反，我希望最後不是看到我們家出壹個罪犯，妳明白我的意思沒？”最後的聲音有點嚴厲，陸文龍沒有太大反應，略微皺眉的慢慢思考，慢慢點頭，很慢，但是很堅定。
　　陸文龍是坐的夜班車過來，在蜀都就呆了壹個白天，也沒去省體委拜碼頭，晚上就幫湯燦清提著兩三包行李壹起走了，湯培元站在小樓門口看了好久……
　　湯燦清到了學校可算是早到，沒什麽事情做，回去的路上，陸文龍也把小蘇跟蔣琪的安排原原本本的講了壹遍，所以到了學校，第二天湯燦清就好奇的到陳記豆花鋪來看看。
　　正如陳婆婆所說，之前她壹個老太婆確實沒多少精力兼顧事情，現在有了壹幫子精力旺盛的小子，她就只負責點點豆花，其他大多數時間都坐在板凳上笑瞇瞇的看著。
　　說實話，以前她壹個人，連兩三個客人都招呼不過來所以學生們就不愛來，現在三個少年在店堂裏面跑前跑後端菜收碗，廚房兩個，門臉還有壹個負責吆喝跟準備調料碗的，這條街本來就是學生們愛來吃飯的地方，加上多了幾樣燒白扣肉之類的菜品，生意頓時壹下就熱鬧起來。
　　湯燦清都踮了下腳尖才看見裏面的幾個少年，因為就三四張桌子，桌邊都擠了好些人，學生大多數還是窮，都是壹碗豆花壹碗米飯，被調料吃得滿頭是汗，卻壹個勁的喊過癮，笑瞇瞇的她被招呼的少年看見：“三嫂？妳來了？”帶過來的都是機靈的，在余竹那邊呆過都認識她。
　　湯燦清笑著擺擺手：“我就是來看看……忙妳們的……”順著有些擁擠的店面往後走，就看見壹個老婆婆缺了幾瓣牙，癟著嘴吧嗒，卻壹臉笑意的看著滿堂的學生，坐著壹根板凳，上面卻貼心的弄了個軟墊子，也看見了朝她走過來的湯燦清，聲音不大：“沒……座位？我，我這個給妳？”
　　湯燦清知道是誰，趕緊上前兩步拉住：“我是陸文龍的……女朋友，我就是來看看，您是陳婆婆吧？”
　　老太婆的反應速度沒那麽快：“小龍？他跟小琪在後面呢……這邊，這邊過去……”
　　湯燦清不著急：“他說您就是想幫幫這些學生？”
　　老太婆可不笨：“嗯，師院的學生不寬裕……豆花飯是最好的……多虧了他們。”這倒是，味道鮮美又填肚子，壹頓飯才壹塊五，唯壹就是稍微少點油葷，所以三四個人合要壹份燒白的也有。
　　湯燦清看看熱鬧場面：“行善積德，您這可是做了大好事。”師範學院跟壹般大學有個很大的不同，就是學費非常低，而且很多專業都有額外的生活補貼，所以是很多家庭條件不太好的學生就學的上好地方，相比有些大學不寬裕的比例要高很多。
　　婆婆笑得開心：“多虧他們幫忙……天天這麽看著都高興……”
　　寒暄了幾句，湯燦清才有些好奇的跨過後門檻，在兩三個少年熟稔的三嫂稱呼中走進後院，她也是剛剛到把行李放在寢室，還沒有來得及跟陸文龍找尋什麽住的地方，站在院落中卻壹下就喜歡上了：“嘿！我說了要找個臨江小院子的，什麽時候成了她的了……陸文龍！”
　　喊出來的是蔣琪，手裏還端著壹個飯碗，很有些發楞：“湯……湯老師？您怎麽來了？”嘴角還有壹顆飯粒呢。
　　湯燦清心情大好，趾高氣揚的走過去：“別……現在不要叫我老師了，叫我名字也好，湯姐也行，嗯，三妹也不錯！”
　　蔣琪還在莫名其妙的思量為什麽是三妹呢，陸文龍也端著飯碗探出頭來：“妳不是說妳要在學校食堂吃飯麽？”湯燦清到了女生寢室，就不許男生上去了，然後湯燦清還要辦理壹些入學的手續，他就回來這邊吃飯了。
　　湯燦清伸頭到小兩口房間看看：“學校大得很，找不到食堂，妳們也吃豆花飯？營養不均衡哦……這兩個月妳吃飯都沒什麽規矩吧？”食堂找不到，那怎麽這個豆花鋪子就壹下就找來了。
　　蔣琪盡量表現存在感：“我還是給他照著妳的方子弄了吃的……”
　　湯燦清糊弄小孩兒：“我那個是要天天變換的，不能老吃壹種，是有科學規律的！”
　　蔣小妹只好唔壹聲，咬著筷子頭不吭聲。
　　陸文龍神態自若：“今天妳也剛到嘛……去廚房拿雙筷子端碗飯過來吃不？”
　　湯燦清想想點頭：“好！明天再恢復營養膳食，我又買了壹些營養品的。”壹溜煙就跑了。
　　蔣琪疑惑：“她怎麽不把自個兒當外人？”
　　陸文龍伸頭看看，輕描淡寫：“妳去廚房聽聽那些弟兄叫她什麽吧。”
　　蔣小妹睜大眼：“叫什麽？”
　　陸文龍陳述事實：“以前她是老師，心裏邁不過這個坎兒，所以壹直沒吭聲，阿竹他們早就叫她三嫂了，妳沒怎麽……”
　　蔣琪驚詫的壹下把碗筷壹起剁到桌面上！好大壹聲響，陸文龍擡頭看看她：“別生氣……這事兒都賴我，反正我們還是跟以前壹樣嘛。”
　　蔣琪睜大眼，似乎要哭：“妳……怎麽可能壹樣！”
　　陸文龍真夠不要臉的：“二分之壹跟三分之壹沒多大區別的。”
　　蔣小妹陡然之間有點不知道怎麽反駁，只是站起來使勁的皺眉頭，控制自己的眼淚不要脫眶而出：“我要……回學校。”
　　陸文龍也放了碗筷站起來：“嗯，我知道妳這會兒不好受，我送妳回去……”
　　蔣琪想伸手打他：“妳……就不解釋壹下？”
　　陸文龍站得直：“有什麽好解釋的，就是我的問題唄，在家時候我就想跟妳說，她說不行，不想妳們看她怪怪的，我想過很多次了，希望妳能原諒我。”
　　十七歲的少女還是任性，眼淚終於沒能忍住：“這……妳……”想罵他花心，可這茬不就是自己開始的麽，隨著兩粒晶瑩的淚水終於流下來，陸文龍伸手想幫她擦拭壹下，小美女倔強的壹下躲開了，生氣的眼睛狠狠的看著他，然後就聽見湯燦清的聲音在門外：“我多端了壹份燒白，我吃了不會胖吧？”
　　蔣琪徹底被引爆，使勁的抹過自己的淚水，跺了壹下腳就轉頭沖出去，差點沒把湯燦清給撞翻了……
　　陸文龍撓撓頭，找了張毛巾也跟出去，湯燦清還跟他抱怨：“二嫂就可以隨便撞人麽？”
　　正在淚奔的蔣琪不知道咋的聽見這句，突然就壹邊哭，壹邊撲哧！
　　還好陸文龍沒聽見，趕緊捂住嘴從院子後面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