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七章 和頭顱的對話

　　壹柄散發著耀目紅芒的長槍被顧青山抓在手中。
　　驚夢只有五秒。
　　顧青山發動的時候，正在說話。
　　當他說完話，揮動著手中的真赤魔槍，把深淵魔龍斬成數截的時候，時間才過去兩秒。
　　魔龍的雙臂、雙腿、尾巴、身軀、頭顱散落在典禮臺上。
　　琳提醒道：“這樣不夠，他的力量太強。”
　　顧青山看著她身上的傷勢，說：“交給妳。”
　　四秒。 “哼。”
　　琳白了顧青山壹眼，嘴角微翹。
　　她真的明白顧青山的意思。
　　只不過——
　　想起往事，多少還是有些不爽。
　　算了，畢竟他這次是讓我出氣……
　　五秒。
　　“驚夢”結束。
　　琳身形壹閃，已經到了顧青山身側。
　　她壹拳砸在地上，將魔龍的身體零件都震飛起來。
　　拳腳齊出。
　　剎那間，魔龍的手、腳、尾巴、身軀紛紛被琳打飛。
　　這是琳飽含怒氣的全力出手。
　　魔龍的身體部件被狠狠轟飛，沖破了世界的限制，朝著不同的方位呼嘯而去。
　　只剩下魔龍的頭顱。
　　——它是真正的深淵怪物，所以並沒有立刻死去。
　　跟飽經苦難的琳相比，深淵魔龍顯然並沒有承受過這樣的死亡。
　　所以它壹時有點蒙。
　　怎麽就—— 明明——
　　憑什麽——
　　——我就這麽躺在地上了？
　　魔龍心裏堵，想不通。
　　琳擋在顧青山身前，說：“雖然它只剩下壹顆頭，但依然具備著深淵之力，壹時半會兒不會死，還是得小心點好。”
　　“有道理。”
　　顧青山贊同的點點頭，朝隱蔽在暗處的蘿拉傳音道：“有沒有封印力量壹類的東西？”
　　“有，馬上給妳。”蘿拉低頭翻出挎包，口中說道。
　　只見壹片片閃爍著翠綠光芒的樹葉憑空出現，圍繞著顧青山飛舞飄蕩。
　　綠葉消失，化作壹個個封印寶物。
　　——能被蘿拉貼身收藏，並立刻取出來的封印類寶物，絕對不是壹般貨色。
　　蘿拉也深知目前情勢，直接就把威力最強的壹批寶物送到顧青山面前。
　　顧青山打眼壹看。
　　他先取下兩張符，用靈力激發了，揚手拋出去。
　　兩張符分別落在魔龍的尖角上，散發出微微靈光。
　　這是修行側的高等符箓，顧青山只是神念壹掃就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強橫封絕之力。
　　接下來是七八道巫術類的禁絕咒印，也被顧青山丟出去，落在魔龍的那張大臉上。
　　頓時，魔龍的臉上多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圖案。
　　接下來是許多飾品類的封印寶物——通常來講，封印類的寶物，都被打造得小巧精致，十分便於快速佩（陰）戴（人）。
　　顧青山想了想，便操控靈力，把魔龍頭上的發絲打成結，將各個飾品分別系住。
　　後來飾品太多，魔龍頭發有限，已經不夠系了。
　　琳出聲道：
　　“行了吧，已經用了這麽多封印類的寶物。”
　　顧青山搖頭道：“穩妥為妙。”
　　他看著魔龍那壹縷縷長長的黑色胡須——
　　很好，這也可以系嘛。
　　剩下的封印類首飾飛過去，跟魔龍的胡須纏繞在壹起。
　　顧青山看了看空中。
　　還剩最後壹樣封印寶物。
　　這是所有封印寶物之中，擁有最強封禁之力的壹個。
　　它散發著璀璨的翠綠之芒，似乎是以荊棘古樹本身的綠葉編織而成。
　　顧青山就把這個翠色帽子拋出去，扣在魔龍頭上。
　　顧青山松了口氣，問道：“大功告成，妳瞧瞧這顆頭的力量封住了沒有？”
　　“我來看看。”
　　琳端詳著魔龍的頭顱，心中默默感嘆。
　　自己只是擔心萬壹情況有變，才跟他提醒了壹句。
　　沒想到他這麽狠……
　　——只見魔龍臉上畫著花裏胡哨的巫紋，尖角上貼著兩張紙條（符箓），頭發上、胡子上系滿了各種小飾品，頭上還戴著壹頂綠葉編織的帽子。
　　就算是強大的深淵怪物，在只剩壹顆頭的情況下，能使用的秘法也很有限。
　　此刻，魔龍的頭顱又被掛滿密密麻麻的封印寶物，根本別想再釋放什麽力量。
　　——明明已經成長為橫掃九億層世界的恐怖怪物，怎麽就落得這個下場了？
　　琳搖搖頭，說道：
　　“它大概是沒什麽力量可用了。”
　　“這就好。”
　　顧青山松了口氣，走上前去。
　　這次琳不再攔著他。
　　顧青山彎腰，抓著魔龍頭顱的長角，將它提起來，面對自己。
　　“抱歉，其實我不是真心想殺妳。”
　　顧青山滿是歉意的說。
　　魔龍頂著壹頭的寶物，戴著綠色帽子，眼睛死死盯著他。
　　如果眼神能殺人，顧青山已是死無全屍。
　　顧青山清了清嗓子，繼續道：“實在是妳的強大讓人敬畏，而我又不太了解妳，心中有點害怕，所以只好做壹點點自保的措施。”
　　魔龍依然不說話。
　　顧青山道：“說真的，其實我是想跟妳談壹筆生意。”
　　四周壹靜。
　　眾人心思翻騰，壹時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妳都把人家這樣了，妳還說想跟人家談生意？
　　圍觀的人不約而同的想著。
　　張英豪和葉飛離則悄悄交換了個眼色。
　　還是熟悉的配方。
　　但蘿拉不這樣想。
　　她捧著心口，滿眼都是回憶之色。
　　不知為何，她想起了昔日在翠絲特的珍藏世界，眾神的冰雪之峰上，顧青山讓無數入魔者自願卸載秩序的那個時候。
　　琳聽了顧青山的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她發現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做過這樣的表情了。
　　——果然聽到顧青山這麽說，就連魔龍自己都忍不住了。
　　“妳要跟我做生意？什麽意思？”它問道。
　　顧青山道：“我跟妳打聽壹個人的下落——或者她就在妳手上。”
　　魔龍陰著臉，壹字壹句道：“不管那個人是誰，我都永遠不會告訴妳。”
　　顧青山誠摯的道：“假如妳還想存在，就告訴我。”
　　魔龍大笑起來：“妳知道自己在威脅什麽樣的存在嗎？”
　　它笑的幅度太大，以至於滿頭的首飾不斷搖晃，發出丁零當啷的響聲。
　　那兩條貼在龍角上的符箓，就像是不斷飄飛的觸角。
　　龍頭上的那頂綠葉之帽隨著它的笑聲不斷顫動，差壹點滑落下去。
　　琳蹙了蹙眉。
　　雖然這樣說不太好，但這頭龍的樣子太糟糕了，實在是給永恒深淵丟人。
　　顧青山貼心的幫魔龍把帽子重新戴好，溫聲說道：“我知道妳的意思，作為壹顆頭，妳隨時可以陷入沈眠——所以我們得誠心誠意的談這件事。”
　　“異想天開，跟妳這樣的家夥談生意？妳以為我真傻？”魔龍嘲笑道。
　　“我勸妳多想想，”顧青山放緩語氣：“行走諸界的危險太多，妳可能以前當神靈當多了，從來沒有人幫妳意識到這壹點。”
　　“不過既然妳有緣遇到我，我願意帶妳重新認識這個世界。”
　　“妳能做什麽？壹只連生死都無法自控的螞蟻，也敢威脅我？”魔龍嘲笑道。
　　顧青山慢慢的說：“現在我們來猜猜，假如我把妳這顆尖角分叉頭丟在世界之門附近，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魔龍的心猛然壹沈。
　　永恒怪物不死不滅，沈眠之後就會復活。
　　但除了壹種情況。
　　在世界之門附近，那個無比強大的平行世界正在和它的末日做殊死搏鬥。
　　平行世界與末日的爭鬥，造成了不斷蔓延擴散的命運侵蝕。
　　這是最可怕的東西，直接作用於個體的命運，個體碰上它的唯壹後果就是徹底毀滅。
　　“可笑，就憑妳這樣壹個家夥，真的敢前往世界之門？”
　　魔龍不屑道。
　　“真的敢。”顧青山認真點頭。
　　“妳壹定會死。”
　　“我會死，但我保證妳這顆頭會先徹底消失。”
　　“妳根本不知道怎麽去世界之門，這在深淵之中也是秘密。”
　　“我旁邊站著的是琳，妳猜猜我跟她為什麽會形成同盟關系？”
　　“那個地方可不是開玩笑的，就憑妳們——”
　　“我們真的會去，我保證。”
　　壹人壹龍頭對視片刻。
　　魔龍忽然想起壹事。
　　是了。
　　無數年來，琳做的所有事都是為了穿過世界之門。
　　這是她的執念。
　　這麽說，他們確實會去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