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

會說話的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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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秋。
空洞的辦公室裏,慘白的白熾燈下,中年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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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殺人滅口

青山 by 會說話的肘子

2025-2-12 18:27

  陳跡指揮著羽林軍跟上,自己則驅使著棗棗,如離弦之箭般闖入黑夜。
  然而羽林軍並未動彈。
  夜色下的庫勒街中,羽林軍手中的火把在寒風裏搖曳不定,他們將目光投向李玄和太子,等待命令。
  齊斟酌牽著韁繩站在原地,沒好氣道:“這小子沒功名沒官職,憑什麽對我羽林軍發號施令?這大冷天的,萬壹再撲空壹次怎麽辦? 李玄瞪他壹眼:“沒腦子就少說話,來固原之前,忘記妳姐是如何囑咐妳了?齊斟酌委屈道:“姐夫……李玄勃然大怒:“閉嘴!他仰頭看向坐於馬上的太子,抱拳道:“殿下,方才那邊軍故意將咱們領錯路,已然證明陳跡是對的。
  當務之急便是找到景朝賊子,不能再耽擱了……殿下?未等李玄把話說完,太子已撥馬朝陳跡追去:“羽林軍聽令,隨我誅殺景朝諜探。
  “是!羽林軍舉著火把翻身上馬,踩著沈重的馬蹄往莎車街殺去,如壹條流動的火焰銀河。
  此時此刻,陳跡拎著擄來的年輕漢子,高聲問道:“下個路口怎麽走?年輕漢子被風吹得幾乎睜不開眼,他勉強辨認方向後喊道:“軍爺,往北!陳跡面色凝重,先前他便懷疑老吳是景朝諜探,如今邊軍甲士更是將懷疑坐實。
  他忍不住心中思忖:邊軍之中還滲透著多少諜探?這些諜探除了井水投毒之外還有什麽計劃?最關鍵的是,周副總兵有沒有被景朝策反?難道這便是景朝天策軍奇襲固原的底氣所在?壹時間,他只覺得這固原城內被層層迷霧籠罩,自己也不過是剛剛窺探到十之壹二。
  然而就在此時,陳跡看見前方壹個熟悉的身影,赫然是方才帶路的邊軍甲士!對方不知從哪裏奪了壹匹馬,正埋頭疾馳。
  陳跡當即將手中的年輕漢子丟在路旁稻草垛上,加速追趕邊軍甲士。
  邊軍甲士聽見後方傳來馬蹄聲,回首窺
  望,當他見到洶湧而來的棗棗與陳跡時,心中暗道不好。
  他從腰間拔出樸刀來,當馬匹經過壹家酒肆時,他壹刀砍向木桿立著的酒幡。
  木屑翻飛中,酒幡在邊軍甲士身後斜斜倒下,攔在陳跡的去路。
  太子見狀,在陳跡身後高聲提醒道:“小心! 剎那間卻見棗棗奮力壹躍而起,竟馱著陳跡從正在倒下的酒幡上飛掠而過!轟隆壹聲,酒幡在陳跡身後重重砸下,激起土路上的塵土。
  太子眼睛壹亮,他策馬沖過彌漫的煙塵,正看見陳跡身體伏在棗棗背上,距離那邊軍甲士越來越近。
  漸漸地陳跡與邊軍甲士只余壹個身位,可那邊軍甲士竟不再思索如何甩脫陳跡,而是提起樸刀橫向頸間,想要自刎!陳跡心中壹驚,死士!他來不及多想,雙腳離開馬鐙,輕輕壹躍蹲在馬鞍上,再壹躍便縱身朝邊軍甲士撲去。
  半空中他探手抓住邊軍甲士持刀的手腕,擰著對方壹起摔在地面翻滾數圈,臉頰、頭
  發、衣衫全都沾滿了斑駁的黃土。
  邊軍甲士止住翻滾後還想去撿自己掉落的樸刀,可陳跡已先他壹步,反擰著他的胳膊,將他死死壓在地上。
  陳跡凝聲問道:“景朝在邊軍裏還有多少諜探?邊軍甲士半張臉貼在地上冷笑道:“妳他娘的才是景朝諜探!陳跡突然疑惑起來:“那妳為何要幫景朝諜探逃脫?為何要與景朝裏應外合,汙掉固原城的井水?邊軍甲士緊緊閉上嘴巴不再言語。
  陳跡沈默片刻,轉而搜起對方身上衣物,以免藏著兵刃。
  可就在他將對方身上殘舊的藤甲拆下時,卻從對方懷裏掉出壹雙灰色的棉手套來。
  陳跡從地上撿起手套時,還能摸到手套上的溫度。
  棉手套嶄新,似乎壹次都沒戴過。
  邊軍甲士見陳跡拿走手套,頓時奮力掙紮道:“把手籠還我!陳跡微微壹怔,當即反應過來,‘手籠’是手套寧朝北方的叫法。
  他沒想到,自己只是將對方的手套拿走,竟惹得對方掙紮的如此激烈。
  “妳在裏面藏了東西?妳要傳遞給景朝諜探的情報?陳跡端詳著手套,他用膝蓋壓著邊軍甲士,騰出手去掏手套內側,裏面卻什麽都沒有。
  他撿起地上的樸刀割裂手套,可裏面也只有白花花、嶄新的棉絮,根本沒有“情報。
  邊軍甲士見他割裂了手套,突然怒不可遏,破口大罵:“朝廷走狗,迫害忠良!有朝壹日定要讓爾等見識洪水滔天,殺盡爾等奸佞滿門!陳跡陷入沈思……迫害忠良?是說文韜將軍的事情嗎,可文韜將軍被閹黨迫害已經是十余年前的事情了,邊軍為何又舊事重提?等等!他忽然低頭看向手裏割破的手套,回憶起靖王與陳禮欽做過的交易:只要靖王能勸陳跡隨王道聖學習經義,戶部便為邊軍采買壹批棉手套。
  當初,靖王便是拿此事做道德綁架,逼陳跡去了王道聖的知行書院。
  陳跡驚疑不定,這手套難不成便是戶部剛剛撥付邊軍的那壹批?而邊軍甲士口中所說的‘忠良’,其實是指靖王?!他伏低了身子,沈聲問道:“妳們要給靖王報仇?邊軍甲士驟然瞪大眼睛,而後將頭埋進黃土裏,再也不肯多說壹個字。
  陳跡準備再問時,羽林軍已然趕到。
  李玄示意羽林軍壹左壹右將邊軍甲士拎起身子。
  其中壹名羽林軍掄起拳頭,重重捶在邊軍甲士腹部:“跑?還跑不跑了!邊軍甲士擡起頭來,壹口唾沫唾在羽林軍臉上,猙獰道:“狗賊拳頭怎麽沒有力氣,有種現在就殺了爺爺!妳若不殺了爺爺,就隨爺爺的姓吧!羽林軍大怒拳腳相向。
  陳跡轉過頭去不再多看,重新上馬。
  太子策馬來到他身旁,稱贊道:“方才見陳跡賢弟身手幹凈利落,做事也不拖泥帶水,當真是壹員虎將。
  陳跡抱拳行禮:“太子殿下過獎,在下也只是做該做的事而已。
  此人是個硬骨頭,壹時間也審不出什麽來。
  當務之急,還是先將莎車街的賊人捉住,以免他們禍害固原百姓。
  太子點點頭:“走!
  壹裏地轉瞬及至,到了莎車街口,陳跡駐馬而立。
  他看著莎車街中唯壹壹棵榆樹,隔著十余丈都能聞到若有若無的惡臭氣味,就是這裏!李玄對左右吩咐道:“將火把熄了,以免引燃沼氣。
  陳跡平靜道:“不必,冬日裏發酵沼氣至少要壹個月時間,他們是今日剛剛收集的金汁,不會有沼氣的。
  羽林軍們看他壹眼,卻還是聽李玄命令,熄滅了火把才趁著月色摸過去。
  陳跡沒有下馬,與李玄、陳禮欽壹同留在太子身邊。
  太子看向陳跡:“陳跡賢弟不打算出手了嗎? 陳跡拱手道:“論廝殺本事,當然還是羽林軍的軍陣更厲害些,我便不去獻醜了。
  倒是太子從始至終臨危不懼,像個久經沙場的年輕將軍。
  太子轉頭對陳禮欽說道:“陳跡賢弟可比問宗賢弟說話好聽多了!陳禮欽趕忙謙遜道:“犬子說得也是實話,您本是千金之軀,卻願意為固原百姓奔
  走,卑職返京之後定會叫世人知道,他們有壹位心系天下蒼生的好太子。
  太子哈哈壹笑:“妳們父子二人倒是將我吹到天上去了,陳大人,先前陳跡賢弟說他無心科舉,不如讓他來我鐘粹宮當差如何?若是妳同意,我回京便給父皇上壹道奏折,為他請壹個右司衛的官職。
  陳禮欽壹怔,左司衛如今是李玄在兼著,右司衛尚且空缺,可這右司衛是個正六品的官職,太子竟要許給陳跡?便是陳問宗、陳問孝科舉之後補了缺,最多也只能從七品開始。
  然而他趕忙擺手:“不可不可,殿下,萬萬不可。
  太子疑惑道:“陳大人不同意?陳禮欽遲疑兩息,謹慎解釋道:“犬子生性頑劣,當不得如此重任。
  而且,卑職還是希望他能走壹走科舉的路……太子笑了笑:“那便回京後再從長計議。
  陳跡不動聲色的掃了陳禮欽壹眼,沒有說話。
  此時,羽林軍已經從前街、後巷、房頂三路包抄,齊斟酌從街上壹刀劈開正門,羽林軍蜂擁而入。
  下壹刻,有人高聲疾呼:“小心,行官!臨街的土院墻轟然倒下,壹名羽林軍竟被人從裏面轟了出來,埋在土墻下。
  六名黑衣人蒙著面從院中殺出,逼得羽林軍連連後退。
  李玄高聲道:“結陣!只見羽林軍迅速結起軍陣,將六名黑衣人團團圍住。
  莎車街響起叮叮當當的兵刃相接聲,廝殺極其激烈。
  軍陣面前,便是行官也左支右絀。
  下壹刻,黑衣人見事不可為,竟兩兩聯手,將兩名同伴拋出數丈,驟然脫離羽林軍的軍陣。
  那兩名黑衣人並不打算逃跑,他們落地便如獵豹般,隔著二十余丈,氣勢洶洶提刀向太子殺來。
  陳禮欽驚慌的扯著韁繩,想要調轉馬頭離開:“殿下快走!千鈞壹發之際,鏘的壹聲,陳跡沒有管陳禮欽,探手抽出太子腰間長劍,策馬擋在太子身前。
  正當此時,莎車街兩側響起瓦片碎裂聲響。
  陳跡轉頭看去,左側赫然有壹排邊軍弓手出現在屋脊上,引弦滿弓。
  他再朝右側看去,右側也有壹排。
  弓手不知是何時趕到的,拉弓便射。
  亂箭如雨,封鎖兩名黑衣人所有進退之地,活生生將他們射成刺猬。
  弓手們從箭囊裏再抽出壹支箭矢來,朝余下四名黑衣人射去。
  鐵胎箭離弦而出,弓弦在空氣中震出嗡鳴聲響,李玄怒吼:“羽林軍閃開!羽林軍們紛紛退避,眼睜睜看著黑衣人被亂箭釘死在地上,壹個不留。
  陳跡驚疑不定的朝屋脊上看去,他扯起太子座下白馬的韁繩,護著太子緩緩向後退去,生怕這些邊軍弓手再次引弦搭箭。
  這些弓手來得太突然,像是早就等在壹旁似的。
  而且對方殺人殺得太果斷了,猶如殺人滅口。
  難道邊軍要反?!此時此刻,莎車街突然寂靜下來,陳跡這才聽到身後傳來慢吞吞的馬蹄聲,越來越近。
  他豁然回首,卻見胡鈞羨與周遊二人緩緩靠近。
  胡鈞羨身形魁梧高大,當他靠近時,仿佛有壹座山巒壓迫而來,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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