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兩位司曹

　　故事的開始總是溫柔至極，故事的結尾總是殘酷無比。
　　玩的時候有多痛快，玩完之後挨揍就有多狠。
　　清晨，太平醫館的正堂裏，佘登科與劉曲星兩人在櫃臺前站成壹排。
　　姚老頭回後院拎出兩根竹條，將兩人揍得鬼哭狼嚎:“學會夜不歸宿喝酒了是吧，妳們爹娘掏著學銀將妳們送到我這裏，就是為了讓妳們喝酒的?號脈都號不準，什麽時候才能指望妳們去給病人問診?”
　　劉曲星哭嚎著:“師父，我能號準脈，號不準脈的是余登科!”
　　佘登科哭得吹出鼻涕泡泡:“劉曲星妳大爺!”
　　這時，姚老頭惡狠狠轉身，看向竹椅上正在看戲的陳跡:“還有妳!”
　　陳跡眼睛往上壹翻:“師父，我傷口好疼。”
　　說罷，假裝暈了過去。
　　然而姚老頭卻不管這些，劈頭蓋臉的壹頓竹條，抽得陳跡醒過來嗷嗷亂叫:“師父，我有傷，我有傷!”
　　“現在想起來自己有傷了?玩的時候怎麽沒想起來呢!”
　　姚老頭換著學徒壹頓輪流亂抽，壹根抽斷了就換另壹根，大家這才知道對方為何要直接拎兩根竹條出來
　　抽完學徒，姚老頭又看向世子:“世子去東林書院學了三年，學成歸來天天留戀煙花之地，看來東林的先生們也不怎樣嘛。
　　世子下意識認同:“確實不怎麽樣……
　　他忽然意識到說錯了話，趕忙笑著找“不是，您別誤會，昨天實在是太高興補:了，我們真的意氣相投…
　　姚老頭緩緩擡起手來，世子趕忙縮著身子躲在了白鯉後面，小聲嘀咕道:“想必您年輕的時候也這麽任性過，
　　白鯉上前壹步扶著姚老頭的胳膊:“您就別生氣了，別跟他們壹般見識。
　　姚老頭挑挑眉毛:“昨晚沒妳嗎?站回去。
　　白鯉悻悻的垂著腦袋退回隊列裏。
　　姚老頭又看向梁狗兒:“在我太平醫館好吃好喝的住著，然後帶壞我的徒弟?
　　梁狗兒也垂著腦袋:“您放心下次肯定不會帶他們夜不歸宿。
　　姚老頭瞪著眼睛，胡子都吹起來了，“還有下次?
　　這位須發皆白的老頭，就像是所有人的長輩，公平的訓斥了除梁貓兒以外的每壹個人，世子和白鯉、梁狗兒也都垂著腦袋沒有反駁……
　　然而奇怪的是，按理說姚老頭只是靖王府裏的太醫，但對方訓斥起世子和郡主來連世子等人都覺得如此合理和自然。
　　姚太醫冷聲道:“都給站這好好反省!
　　說罷，他轉身回了後院，眾人長長送了口氣。
　　劉曲星抽噎著:“師父揍得太狠了。
　　梁狗兒懶洋洋的靠在櫃臺上，胳膊肘撐著臺面:“妳就知足吧，這年頭還有人願意教訓妳就不錯了，當年要有人狠狠抽我壹頓，我可能也不會天天喝酒了……
　　梁狗兒看向世子:“您和郡主不用在這罰站啊，老頭又管不到妳們，幹嘛留下來挨訓?
　　世子嬉笑道:“妳這說的什麽話，好朋友要同富貴、共患難啊!”此時，門外傳來敲門聲:“姚太醫在嗎?”
　　醫館內眾人紛紛松了口氣，有外人來有救了!
　　姚太醫慢悠悠回到正堂，他瞥了佘登科壹眼:“滾去開門!
　　佘登科趕忙往外跑去，沒過壹會兒，引著客人進了後院。
　　陳跡擡頭，卻見百鹿閣元掌櫃笑瞇瞇的拎著兩兜東西，有水果有點心，甚至還有壹掛新鮮的羊腿肉。
　　這壹刻，什麽夢想、什麽歌女、什麽香甜的酒，全都因元掌櫃登門而煙消雲散，昨夜的壹切都仿佛只是場好夢
　　自受傷以來，陳跡仿佛遠離了紛爭般，壹邊在青山上學習廝殺技藝，壹邊被世子帶著胡鬧。
　　過得充實且踏實，就好像那曾經的陰影都已遠去，再也不會回來。
　　可他知道，該來的總會來，
　　姚老頭問道:“我太平醫館前幾天剛補過藥材，元掌櫃怎麽又親自來壹趟?不用做生意了嗎。”
　　元掌櫃笑呵呵回應道:“有百鹿閣的夥計說，昨天在街上看到陳跡被人擡著，應是受傷了，我就尋思著來看看他。
　　陳跡知道，必然是自己昨天與世子、郡主壹起招搖過市，引來了景朝軍情司的註意。
　　他知道對方可能會來，卻沒想到對方來得這麽快。
　　姚老頭瞥了元掌櫃壹眼，寡淡道:“元掌櫃大忙人，竟還來我太平醫館探望個小小學徒?
　　元掌櫃對姚老頭的刻薄並不在意:“先前小陳大夫常來我百鹿閣進藥材，我與他壹見投緣，所以便拎著東西來探望壹下。
　　您先忙，跟我小陳大夫說說話。
　　姚老頭點點頭:“嗯，那妳倆聊，佘登科妳滾去挑水，劉曲星妳滾去拖地，梁貓兒妳滾去做飯，梁狗兒妳去睡覺吧。
　　梁狗兒訕訕道:“我在太平醫館自吃白住，您讓我也滾沒問題的，不用跟我客氣。
　　“行，那妳滾去把柴劈了!”
　　“好嘞!”
　　世子趕忙賠笑道:“我們也留下來幹幹活再走，白鯉妳去找塊抹布，把正堂裏的臺面擦擦……
　　白鯉笑道:“行!”
　　元掌櫃趁著所有人都去忙碌，低聲問道:“妳前天晚上可有找到那名叛逃的諜探?”
　　陳跡搖搖頭，認真說道:“那天晚上我身受重傷昏厥過去，後面的事情全都不知道了。
　　但密謀司既然現在沒有來抓我，想必並沒有抓到吧。
　　元掌櫃背著手在正堂裏若有所思，正堂內的氣氛忽然凝實如冰。
　　太平醫館的門還關著，窗外晨曦透過窗戶上的白紙，照進這昏暗的屋子裏。
　　陳跡默默觀察著對方的表情，壹言不發。
　　片刻後，元掌櫃問道:“這兩天有沒有軍情司的人來找妳?
　　陳跡搖搖頭:“沒有。
　　元掌櫃凝視陳跡:“真的沒有?
　　陳跡坦然回視:“真的沒有。
　　元掌櫃不再糾結這個話題，他話鋒壹轉:“上壹批貨已經運往北方，給妳壹天時間，想辦法告知王府裏的那位大人物，該交下壹批貨了。
　　只要這批貨到位，司主就會立刻動身南下。
　　陳跡為難道:“可是司曹大人，您看我都傷成這樣了，怎麽聯系那位大人物?能不能等我傷好了再說。
　　元掌櫃面色沈了下來，他竟彎下腰，伸手按住了陳跡大腿上的傷口。
　　陳跡如遭雷擊，豆大的汗珠子從額頭上落下，短短幾個呼吸的功夫，後背的衣服便被汗水打濕了，可他不敢發出聲音，
　　梁狗兒就在後院，陳跡高呼壹聲對方就能聽見，可聽見了之後呢，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軍情司的諜探?
　　不行，不能暴露。
　　元掌櫃低聲說道:“我不喜歡有人跟我討價還價，怎麽聯系是妳的職責，不是我的職責。
　　留妳壹命妳該領情才是，莫要影響我的計劃。
　　此時，白鯉擰著抹布從後院走回來，她的心情不錯，嘴裏還哼著小曲，
　　元掌櫃擡頭看了她壹眼，低聲對陳跡說道:“不管妳用什麽辦法，我只給妳壹天時間。”
　　“明白了。
　　元掌櫃轉身離去，他推開門，卻在門內站定，似被人擋住了去路。
　　陳跡目光越過他身側，卻看見門外壹位頭戴竹篾鬥笠、衣服上打著補丁、腳踩草鞋的人，手裏提著壹柄短刀，低垂著頭站在清晨的薄霧裏，無法看清面目。
　　對方與元掌櫃隔空對峙，彼此不發壹言，卻殺機彌漫。
　　等等，這是軍情司另壹位司曹!
　　陳跡心中恍然:如密諜司有十二生肖軍情司的司曹也並不止壹位，僅洛城就有兩位:壹位是假扮元掌櫃的胖子，壹位則是曾戴著青面獠牙面具、喜歡使壹柄短刀的瘦子。
　　陳跡察覺危險，轉頭對正在擦桌子的白鯉說道:“郡主，可以幫我倒杯水喝嗎?
　　白鯉對正在發生的壹切都不知情，只是笑著回應道:“好，我這就去給妳倒水。
　　待到白鯉離開後，卻聽元掌櫃平靜對另-位司曹說道:“妳來做什麽?
　　對面那位司曹冷笑道:“妳又是來做什麽的?”
　　“如今洛城歸我管，妳需擺正自己的位置紉洙”
　　說罷，元掌櫃上了馬車，匆匆離去。
　　那位帶著鬥笠的司曹靜靜註視陳跡良久，這才離開。
　　陳跡糊塗了，兩位司曹為何會齊聚太平醫館門口?
　　此時，白鯉端來壹杯白開水:“給，溫溫纔彗的
　　陳跡沒有接水，而是擡頭打量著白鯉郡主；“郡主，我可以信任妳嗎?
　　白鯉笑著說道:“當然可以，我很靠譜的。”
　　陳跡忽然從竹椅上站起身來，壹瘸壹拐的掙紮著向外面走去，走到門口，他回頭看向白鯉郡主:“我離開後關好門，幫我保密，謝謝……
　　陳跡趁著街上行人還不多，快步來到布匹店後院的墻外。
　　只是剛拐進這個小巷子，他便楞住了只見烏雲蹲在白墻灰瓦之上，身後則跟著十余只貍花貓俯首聽命。
　　烏雲的對面，壹只瞎了半邊眼睛的貍花貓蹲在灰瓦之上，身後也跟著十余只貓，有胖橘有奶牛貓。
　　大戰壹觸即發。
　　陳跡顧不得思索怎麽回事，當即對烏雲招了招手:“烏雲!”
　　烏雲喵了壹聲:“妳先退後，等會兒別讓血濺妳身上。
　　陳跡:……有殺氣。他說道:“先別打了，有很重要的事情拜托妳。”
　　烏雲聽到此話，頓時收了殺意看向陳跡:“怎麽了?”
　　陳跡說道:“方才有個頭戴鬥笠的男子從太平醫館離開，往南邊去了。
　　對方衣服上打著補丁，腳踩壹雙草鞋，妳現在追的話肯定能追上。
　　壹定要幫我悄悄跟著他，我要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是什麽!”
　　烏雲喵了壹聲，不再管先前與它對峙的貓群，轉身帶著十余只貍花貓分散到各個巷子裏，往南邊追去，
　　與此同時，壹架馬車緩緩停在醫館門前:
　　金豬撩開車簾跳下車來，笑瞇瞇的來到太平醫館門前敲門。
　　白鯉來到門邊，小心翼翼的問道:“誰啊？
　　金豬聽到郡主的聲音也是壹楞:“您好，我是陳跡的朋友，聽說他受傷了，來探望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