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二章 翻臉（2）

　　天地異變，此情此景，簡直比盧仚曾經有壹段時間，用最霸道、最魔道的手段，強行‘渡化’諸般對手、各方邪魔，將其強行轉化為自己佛國中的虔誠信眾還要來得離譜。
　　盧仚也只是強行轉化人的念頭、靈智，讓他們從諸般形形色色的人等，化為自己虔誠的佛國信眾……而太瞐大帝的這手段，根本是連天地都要侵染，都要毒化，是強行用自己的道，汙染、感染整個天地萬物，讓宇宙與自己‘天地同歸’。
　　這種手段，類似佛門那種不講理的‘渡化’之法。
　　卻比盧仚所知的，佛門的‘渡化’手段更似魔道。
　　太瞐大帝的本尊，出現在虛空。
　　太臰大帝怪叫壹聲，身邊有無數七彩香氛浮蕩，華美的花圃中億萬種奇花異卉冉冉綻放開來，無數美麗嬌艷的仙女在花蕊中翩翩起舞。諸般幻象升騰，無數香氣迷蕩，七彩的光和香，與那白金色的，霸道無比，充斥著高溫和高亮的神光火焰狠狠地沖擊在壹起。
　　很顯然，太瞐大帝的絕對實力強過了這位‘並非本尊’的‘太臰大帝’。
　　而且，太瞐大帝並沒有收手的意思。
　　相反，當太臰大帝身邊的七彩香煙升騰時，太瞐大帝怪笑了壹聲，很直截了當的沖著太臰大帝笑道：“來，我們兄弟……呃，我們兄妹……嚇，這話，怎麽說都感覺怪怪的……總之，老朋友多年不見，掂量掂量吧！”
　　太瞐大帝身後，無數重重疊疊的羽翼綻放，無窮的熱，無窮的光，無量的火，無量的光明，好似泛濫的海嘯，好似有壹萬億條傳說中的九天銀河沖破了堤壩，蠻橫不講理的砸碎了天穹，沖入了人間。
　　浩浩蕩蕩、毫無忌憚的力量洶湧澎湃，直沖著太臰大帝轟了過去。
　　太臰大帝悶哼壹聲。
　　他身邊的花圃好似被烈日暴曬的嬌嫩小草，冒著青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的幹癟、委頓……無數在花蕊上起舞的嬌艷仙女怪叫著，皮肉熔化，燃燒，化為彩色的骷髏滿地打滾……太臰大帝的道和法被蒸發，被粉碎，被太瞐大帝的暴力狠狠地按在地上碾壓。
　　絕對的實力壓制！
　　如果太臰大帝沒有保留的話，單從兩者力量對撞的表現來看，太瞐大帝的力量，起碼是太臰大帝的百倍不止——同為大帝，同為無上太初天明面上最強橫的，制定了天規戒律的三尊至高大帝之壹，兩者的實力差距居然達到了百倍？
　　盧仚看向了站在壹旁，神色淡然，小小的三丈大小的七彩城池升騰浮蕩，內有無量虛空、無數甲士自成壹方世界的白娘子——嗯，眼前的這位‘太臰大帝’，其實並非本尊，真正的‘太臰大帝本尊’，是白娘子啊！
　　她，有多強？
　　她和太瞐大帝相比，究竟……
　　盧仚腦海中諸般念頭壹閃而過，突然間，那高高在上，釋放出無量的光和熱，將‘太臰大帝’打得狼狽不堪的太瞐大帝，發出輕輕壹聲悶哼，七竅中同時有淡淡的七彩香氛湧出。
　　但是他七竅中湧出的七彩香氛，固然是七彩星光形態，但是散發出的氣息，卻是惡臭無比……那等臭味，盧仚無法形容，只知道，那是噩夢壹般的惡臭，那是好似將億萬種不同的生靈屍體，浸泡在類似下水道、茅坑、沼澤爛泥等汙穢場地，浸泡了數千年、數萬年，將所有的臭味都浸透了，釀透了，混合透了後，那等集韻濃厚的味道！
　　如此的惡臭啊！
　　臭得太瞐大帝身上那等極致的光和熱都無法驅散，無法焚毀，臭得太瞐大帝渾身都在哆嗦，每個毛孔都開始冉冉的向外散發出壹縷縷肉眼可見、宛如實質的臭氣。
　　在這等臭氣的‘熏陶’下，太瞐大帝的肉身在腐爛，法力在潰散，神魂在崩解，他的道，他的法，他的神通，都開始被異味侵染！
　　盧仚壹手佛光灑落，護住了青柚三女，帶著瞐三七，縱起壹道長長的遁光，頃刻間就跑出了已經被太瞐化，此刻又被白娘子的可怖手段弄得‘香氣沖天’的令狐雲天。
　　盧仚跑得極快，快到那些氣味根本追不上他。
　　倒黴的，是那些正在狼狽逃竄的令狐氏族人。
　　就看到虛空中，無數令狐氏族人齊齊翻了白眼，雙手痛苦的抓住自己的喉嚨，壹個個‘咯咯’做聲的倒在了半空中直抽抽，直接被臭得昏厥了過去。
　　可怖的惡臭彌漫。
　　虛空中，壹只只烈焰升騰的羽翼在七彩的香氛熏陶下不斷地崩碎瓦解，太瞐大帝的身形、氣息、道韻，壹切的壹切，都在白娘子那可怕的惡臭攻擊下不斷地消融。
　　盧仚帶著青柚三女和瞐三七，跑得遠遠的，然後壹抹明光灑落，化為明鏡，讓青柚三女觀看現場的動靜——盧仚和瞐三七，相隔老遠，依舊能猶如掌心觀紋壹般看清令狐雲陸上的壹舉壹動。但是盧仚剛剛壹道遁光沖出，頃刻間遠離了令狐雲陸，幾乎沖出了令狐氏的家族領地，青柚三女如今可沒有這般大神通查勘這麽遠的動靜。
　　看到太瞐大帝如此氣勢洶洶，好似毀天滅地壹般沖殺過來，卻在白娘子詭秘的手段下，這般輕松的被打得狼狽不堪……
　　盧仚驚駭。
　　瞐三七驚詫。
　　青柚三女露出同樣的緊蹙眉頭的表情，她們體內隱隱有劍鳴鏗鏘，周身劍韻震蕩，同時搖頭不語——對於劍修來說，這等微妙的神通變化、秘法對克的手段，實在是有點過於‘懶得理解’。
　　劍修麽，不管敵人是誰，不管敵人有多強，當面劈壹劍就是她們的本分……壹劍劈死了對頭，那自然天下太平，若是沒有劈死，那麽無非是再來壹劍的事情。
　　劍修，很多時候不怎麽講理，實在是‘懶得講理’。
　　是以，對於太瞐大帝和白娘子之間發生的事情，三女看得是滿頭霧水，但是也懶怠去琢磨清楚。她們向著那邊看了許久，皺了皺眉頭，同時看向了瞐三七。四面八方，虛空中，絲絲縷縷的劍意升騰，有意無意的朝著瞐三七圍了上去。
　　瞐三七渾身毛孔驟然壹抽。
　　雖然青柚三女的修為完全和她無法相比，但是在這壹絲絲壹縷縷的劍意升騰之時，瞐三七本能的察覺到了壹股極大的危險當頭落下——不是青柚三女，而是整個無上太初天的‘劍’，將她視為仇敵。
　　瞐三七雙手合十，輕聲頌了壹句佛號：“盧仚道友，是吾長輩！”
　　瞐三七這句話說得，極其的狡猾，很有壹點小女人特有的精明。
　　但是從青殺和盧旵那裏說起來，這話也沒錯啊。
　　前世，盧旵是青殺的師伯祖，這壹世，盧仚是盧旵的親兒子，這麽壹折算下來，盧仚是青殺的師伯、師叔級的存在……而瞐三七叫青殺‘大哥’，盧仚豈不是她的長輩麽？
　　完全沒錯，合情合理。
　　虛空中，絲絲縷縷升騰的劍意驟然消散，青柚三女向著瞐三七露出了溫煦的笑容。
　　是盧仚的晚輩啊！
　　不管這個晚輩是從哪裏算起來的……既然是晚輩，青柚三女就很配合的，露出了‘慈祥’、‘和藹’，好似黃昏余暉下，摟著大肥貓的老奶奶看向自家孫女兒壹般的表情。
　　令狐雲陸上空，太瞐大帝已經在可怖的惡臭中幾乎徹底消散。
　　最終，只有壹滴極細的光點，極其頑強的、頑固的懸浮在空中，太瞐大帝惱怒的呵斥聲從中響起：“白娘子……不，太臰，妳是真的要和我動手翻臉麽？至於麽？”
　　“妳看得清清楚楚，那太瞐帝斧，是我的證道帝兵！”
　　“這盧仚，在下界的時候，就卷入了樓蘭古城壹事……我的證道帝兵，居然認他為主，妳不覺得，這事情，很荒謬，很值得探索麽？”
　　“他，更是卷入了元舙叛逃壹案……他分明在雲槎嶺被元舙身後的人壹並劫走，但是現在居然又冒了出來。”
　　“他的結拜兄弟，更是成了妳的心上人！這簡直，荒唐！荒唐……荒唐至極！”
　　太瞐大帝怒叱‘荒唐’的時候，被白娘子護在身後的胤垣不由得直翻白眼——怎的？我家娘子對我上心，這是戳了妳的肺管子不成？
　　胤垣極其惡意的盯著太瞐大帝。
　　或者說，妳這個看上去壹本正經的老貨，對自家娘子有覬覦之心？哎，哎，狼子野心，妳這老家夥是不能留了嘿……還是自家娘子下手幹凈利落，直接弄死妳拉倒！
　　太瞐大帝激怒的聲音從那極小的光點中噴出：“妳不覺得，這小子身上發生的事情，太多了麽？有些事情，尋常人稍微卷進去絲毫，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而他，居然以速度大道凝成了帝璽道果！”
　　白娘子昂起了頭，冷笑道：“那又如何？總有大氣運者應運而生，每個時代……”
　　太瞐大帝的怒吼聲打斷了白娘子的冷笑聲：“我們為什麽建立天庭？我們為什麽擬定修煉界的戒律清規？我們為什麽聯手掌控天地大道？我們為何頒發帝錢，將所有人的修煉，全都掌控在手中！”
　　“我們的終極目的，就是為了讓無上太初天，再也不會有所謂的大氣運者出現！”
　　“沒有應運而生，沒有應劫而生……所有人，所有生靈，所有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魎，都必須在我們的掌心中，隨著我們的意誌運轉！”太瞐大帝怒吼道：“在我等如此周密的嚴防死守下，有這麽壹個跳出我等掌控的‘大帝’冒出來，這不正常！”
　　白娘子翻了個白眼：“啰嗦完了？那就去死唄……不正常？秋桂王是如何證得大帝之位的？天庭，太瞐天，這些年，又有多少人偷偷摸摸的凝聚帝璽道果……呵呵，當年我們擬定的天規戒律，的確是周密無比……可是這些年，妳們幾個老家夥徇私舞弊放縱的人，還少麽？”
　　太瞐大帝厲聲喝道：“可是，這個盧仚不同，不同，不同！”
　　“他凝聚的是速度大道的道果！”
　　“速度大道！”
　　“以妳的修為，妳難道不明白？”
　　太瞐大帝的聲音，化為壹縷縷極細的，凝成了實質的白金色光線，‘嗤嗤’有聲的撕裂虛空，洞穿了無數的大道法則，甚至貫穿了令狐雲陸所在這壹方天域的時間，在所有人的神魂深處響起。
　　“無上太初天的根本大道，空間，時間，力量，速度……都有當年那群死禿子留下的手段……”
　　白娘子不多啰嗦，她微微笑著，周身七彩星光凝成的三丈方圓的城池驟然向外擴散。三丈城池在彈指間，就籠罩了整個天域，將無數星辰悉數含括了進去。在這壹瞬間，虛空中諸般氣息升騰而起，無數氣息的味道都變得濃烈了無數倍……
　　須知道，壹切香氣濃烈到極致，就會變成最可怕的臭氣！
　　此刻虛空中的諸般香氛幾乎凝成了實質，化為諸多肉眼可見的男男女女、飛禽走獸、花草樹木、蟲豸遊魚，儼然化為壹方世界，自有體系的輪回運轉……
　　‘氣味’的道，排斥其他壹切道，壹切法，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了‘光’和‘熱’，以及‘狂熱信仰’等太瞐大帝主修、主攻，並以此為依仗凝聚帝璽道果的大道法則！
　　於是，虛空中，那壹點頑固、頑強存在的白色光點，‘噗嗤’壹聲熄滅了。
　　虛空中，再無任何光焰浮蕩。
　　只有極致的黑暗中，‘七彩的香氛’在載波載浮——按理說，湮滅了壹切光之後，不會有色彩出現。但是白娘子的道，就是這般神異，她的香氛在虛空中浮蕩，自成壹方世界，這些香氛不僅僅有著極度可怕的濃烈味道，更是自身衍化出旁人可以‘感知’的‘光焰色彩’來。
　　這種感覺，並非‘肉眼看到’的。
　　而是那氣息充盈四周，侵入身體，沁入神魂，讓妳‘感受’到的……這氣息告訴妳，祂有色彩，有光焰，於是，分明妳什麽都沒‘看到’，但是妳‘感知到了’……妳本能的，從神魂中‘意識到’，眼前這壹片漆黑的，所有光和熱都被驅逐的世界，居然是如此的‘七彩迷離’，如此的‘光焰奪目’。
　　虛空中，壹道低沈的聲音‘隆隆’響起：“白妞，妳下手忒狠了些。”
　　白娘子皺起了眉頭，她冷聲道：“不要叫得這麽親熱，我們的交情，沒到這壹步。”
　　那聲音繼續說道：“好吧，妳還是老脾氣……白妞……妳真個，殺死了他？如果是，呵呵，那可就太有意思了。”
　　白娘子退後了兩步，退到了胤垣身邊，雙手抱住了胤垣的胳膊，瞇著雙眼，極其慵懶的打了個呵欠：“我也不知道啊，妳要不，自己來驗證壹二？”
　　那聲音遲疑片刻，在此響起：“還是罷了……妳們三個，搞不好又在給老朋友們挖坑……我們當年這壹批人，活下來的不多，再被妳們三個聯手坑死幾個，那可就真是……嘖嘖。”
　　“不過，白妞，妳什麽都占強，什麽都要高人壹頭，唯獨這選男人的眼光嘛……妳身邊這小白臉，就是妳男人？妳男人？就這麽個東西？嗤……這都什麽玩意兒！”
　　胤垣氣急敗壞的想要朝著天空咆哮——這廝說話，太難聽了，吾怎麽也是堂堂壹皇帝身份，生得濃眉大眼、器宇軒昂，尤其是女人緣賊好……所謂，撒向人間都是情，自己如此壹個風流倜儻的情種，白娘子和自己勾搭在壹起，那是叫做壹個‘天作之合’啊！
　　只是，胤垣還沒開口，白娘子已經發作。
　　虛空中，壹縷縷黑漆漆，文字根本無法形容，比之前那好似億萬具屍體醞釀出的惡臭更加恐怖的香風凝成了壹枚拇指大小的詭異詛咒，‘嗤’的壹聲化為壹縷黑煙消散。
　　虛空中，那聲音怪叫了壹聲，用極其惡毒下流的語言咆哮怒罵了壹句，隨後虛空微微壹震，那聲音急速微弱了下去：“太瞐，妳真被白妞給恁死了？真是個不成器的小雞崽子……啊呸，死於婦人之手，老子看不起妳！”
　　虛空，驟然壹震。
　　白娘子驅散了所有的光和熱，這壹方天域已經變成了極致的黑暗，並且變得極致的寒冷。
　　光和熱，黑暗和寒冷，這本來就是極致對立的兩種極端概念。
　　太瞐大帝的光和熱被白娘子出手打滅，此刻在白娘子營造出的無盡的黑暗和寒冷中，壹股可怕的道韻升騰而起。
　　極度的黑。
　　極致的冷。
　　黑暗和陰冷充盈虛空，壹點黑色的光在剛才太瞐大帝留下的那壹點頑固的白色光點原位悄然浮現。黑色的光，這本來就是壹種精神錯亂才有的概念，但是此刻，這壹點黑色的光，卻‘照亮’了整個極致黑暗的虛空，讓所有人都‘看清’了祂的存在。
　　從那壹點黑色的光芒中，無數蓬松的、柔軟的，輕飄飄好似幻影的羽毛‘簌簌’噴出，這些黑漆漆的羽毛急速的盤旋、飛舞，凝成了壹支支碩大的華美的黑色羽翼。
　　黑色的光線縈繞，無數黑色羽翼在虛空中化為壹片羽翼汪洋。
　　最終，在那無數的黑色羽翼中，壹條身高丈許的黑色人影浮現——他和之前通體白光、滿身白金色神炎，通體釋放出無量光和熱的太瞐大帝生得是壹般無二，甚至臉上壹個毛孔的位置都絲毫不差。
　　但是那個太瞐大帝是極度奔放的，他無時無刻不向外釋放無止境的光和熱。
　　而眼前的這個太瞐大帝，是極度陰柔的。
　　他好似壹個黑洞，黑暗而冷寂，充滿死亡寂滅氣息，他身邊的空間、時間，壹切大道法則都在扭曲、塌縮，不斷的被他吞噬、抽取。
　　“我應該，多謝妳啊，太臰。”這個身穿壹裘黑色長袍，唯有面皮白凈異常近乎透明，容貌俊美，因為過於陰柔而有幾分女子氣的太瞐大帝輕聲笑著：“我努力了很多年，沒能自己斬出那壹刀……因為妳，幫我踏出了這壹步。”
　　“光和熱，固然是好，但是壹切終歸黑暗。”
　　“無論是曾經多麽輝煌的存在，總有寂滅之時……而寂滅，就是黑暗，就是寒冷，就是死亡，就是湮滅……”太瞐大帝背著手，雙眸深邃猶如黑洞，直勾勾的盯著白娘子：“現在，可以正經的說點事情了麽？比如說，吾的證道帝兵的事情……比如說，吾的愛子隕落壹事……比如說，這些事情的最終結果是什麽！”
　　白娘子皺起了眉頭，上下打量著黑化的太瞐大帝。
　　光明的背面是黑暗。
　　這個容易理解，但是真正要從那光焰奪目、光照周天的太瞐大帝，轉化為眼前這個通體黑漆漆，氣息也黑暗、寒冷的太瞐大帝，其中的艱難，不問可知。
　　眼前的太瞐大帝，是陌生的。
　　白娘子除了忌憚，更是憑空生出了壹絲本能的、莫名的畏懼之意。這個形態下的太瞐大帝，似乎對白娘子最根本的道、最根本的法，有了壹絲天生的克制。
　　或者說，白娘子隱藏在那濃厚的、可怖的香氛下面的，她的根本的大道法則，和太瞐大帝如今手持的黑暗和寒冷，產生了壹些交錯，在權柄上，產生了壹些對立……原本太瞐大帝那極致的光和熱，和白娘子沒有任何的牽扯。
　　而此刻的黑暗和寒冷，卻和白娘子隱藏起來的，真正的大道根基，產生了某些糾葛。
　　尤其讓白娘子不安的是，如今的太瞐大帝手持的大道，在層次上，在這個宇宙的構成中，在無上太初天的天地權柄、份額中，壓過了她的根本大道壹頭。
　　這就，很頭疼了。
　　“太瞐……”白娘子猶豫。
　　“我們是老交情了……”太瞐大帝幽幽嘆息道：“沒有必要，為了幾個無足輕重的外人，傷損了我們的交情，不是麽？妳身邊的那個男人，妳愛怎樣，就怎樣……而那盧仚，呵呵！妳不會因為那個男人和盧仚的交情，再對我出手罷？”
　　太瞐大帝笑了，帶著壹絲譏誚之意的笑了起來：“我們都多大年紀的人了，利益權衡，已經是沁入我們骨髓裏的本能……情情愛愛什麽的，玩耍玩耍就是，不要當真啊！”
　　“得了，那盧仚，我先拿下。”
　　“真個拷問出什麽東西，需要合作的時候，吾再聯系妳們就是。”
　　“順便……那個不孝之女……呵呵，我能賜予妳生命，我也自然能，將其收回……尤其是，妳身上，似乎有些很有趣的變化。”太瞐大帝語氣幽幽，目光深邃的盯住了隔著老遠的瞐三七：“妳似乎，想要擺脫我的血脈禁錮？唔，吾賜予妳的東西，是妳想要就要，想舍棄，就舍棄的麽？”
　　“嗤！”
　　無邊黑暗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黑暗所過之處，壹顆顆星辰悉數湮滅了光芒，陷入了無盡的漆黑中。
　　胤垣雙手用力抱住了白娘子，他只是看著白娘子，不吭聲。
　　白娘子呆了呆，她沈默了壹陣，然後輕輕壹跺腳。
　　壹聲怪嘯沖天而起，無盡的死亡寂滅之力從白娘子體內彌漫而出，恐怖的死亡氣息凝成實質，化為壹柄造型奇異的鋸齒鐮刀，無聲無息的朝著太瞐大帝的後頸劃了過去。
　　“姑奶奶我，受夠妳們這群王八蛋了！”
　　白娘子厲聲長嘯：“這麽多年了，這麽多年了……妳們總是壹次壹次的，逼著姑奶奶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情……妳們究竟，煩不煩啊！”
　　“甚至還弄出壹個男人來汙了姑奶奶的清名……早就想弄死妳們了啊！”
　　死亡鐮刀端端正正的劈在了太瞐大帝的脖頸上。
　　太瞐大帝駭然回頭——這壹刀，他是真真正正的沒想到，白娘子在見識到他的黑暗化身，見識到他自從上壹次大戰後，辛苦無數年，道行勇猛精進，向前邁出壹大步，綜合實力得到大幅度提升之後……白娘子居然會向他劈出這壹刀！
　　他自忖，他已經將白娘子的脾性拿捏得很清楚啊！
　　他尋思，這麽多年了，太臰天就壹直老實本分，從來不爭權奪利，從來不和天庭、太瞐天發生太多的沖突啊！
　　白娘子，也壹直是歲月靜好，什麽事情都不管的悠閑世外啊！
　　她的脾性，她的本性，她多年的脾氣……
　　她居然會劈出這壹刀？
　　“妳……瘋了？”太瞐大帝周身黑光湧動，他背後黑色神芒凝成壹支碩大的羽翼，頂替他的本尊挨了這壹刀。‘噗嗤’聲中，好大的壹只黑色羽翼被齊根劈斷，太瞐大帝身形壹旋，從億萬裏外壹處星域冒了出來，大口吐著血，氣急敗壞的沖著白娘子怒吼謾罵。
　　這壹刀，是真正出乎意外，是真正的傷到了太瞐大帝的根基。
　　他從那等光明形態，借助白娘子的淩厲壹擊，幫助自己下定了決心，借機斬了自己壹刀，強行從光明形態踏出了那壹步，讓自己光明湮滅，明悟了終極的黑暗妙理，凝聚了黑暗道果……
　　沒想到，境界還沒穩固，還沒熟悉這股子強橫的終極黑暗之力，就挨了這壹刀！
　　這壹刀中死氣濃厚。
　　挨了這壹刀，就好像面對‘死亡’本身，太瞐大帝甚至感覺到自己有點雙膝發軟，渾身生機都被斬破了百分之壹二！
　　對於他這等存在而言，百分之壹二的生機，那是何等不得了的損失！
　　他，真正怒了。
　　這壹刀斬下，他也心知肚明——白娘子，是真的因為胤垣，因為胤垣和盧仚之間結拜兄弟的交情，和他這個相處了無數年，在當年那壹戰中並肩血戰、堪稱同生共死的老朋友，徹底的翻臉了！
　　“女人，真……”太瞐大帝在心中，用他所知道的最下流的臟話，狠狠地罵了壹句。
　　“我們這麽多年的交情……”太瞐大帝終於是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朝著手指那柄大鐮刀，作勢繼續追殺的白娘子咆哮出聲。
　　“我們只是狐朋狗友的那種交情吧。”
　　白娘子倒是很篤定。
　　下定了某種決心的女人，有時候，真的是很可怕的存在。尤其是白娘子這種活了很多年，見識過很多人，經歷過很多事，手掌很多的權力，擁有很大的力量的女人……她更是比尋常女人，更加恐怖萬億倍。
　　“狐朋狗友的交情，丟了也就丟了。”
　　“胤垣，是吾郎君……他的兄弟，就是吾的親弟弟……”白娘子冷然道：“妳傷我親眷，我就滅妳滿門，合情合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