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壹十五章 就擒
提燈驅邪人 by 沙麽刺
2023-10-15 20:55
突然間許洛眼角余光掃到金霧漣高高挺起的小腹,滔天怒火瞬間沖垮他腦海所有理智。
身後高達幾十丈的兇猿,沒有任何征兆的突然匯聚現形,如同壹個母親般將許洛身影攏在懷中。
許洛眼角眥裂隱隱迸出血跡,滿是冷漠朝四周看去。
那些傀儡此起彼伏的攻擊落在兇猿身上,就如同撓癢癢壹般。
看著那壹張張木訥呆滯,甚至流著口水的面孔,許洛白皙手掌橫空狠狠朝下方拍去。
身後兇猿也跟著他做出相同動作,巨爪遮天驟然落下,轟隆聲如同悶雷炸響。
以許洛為中心身周直接被砸出壹個丈許方圓的深坑,無數血肉泥末被巨力裹挾四處濺射。
壹道道黑芒氣極敗壞的自血泥中疾射而出,正欲在空中再次匯聚成形。
可這時天空突然壹亮,壹片五色光暈浩浩蕩蕩不知從何而起,散落何處,卻瞬間便充斥李家宅院。
所有傀儡動作都是齊齊壹頓,呆滯臉龐下意識湧出無比滿足快活神色,仿佛在那片光暈中見到了心底深處最快活的場景。
黑芒停滯空中,不由自主的顯化出胡太君那張老臉,此時她眼神中再沒了兇惡狡詐,只是呆滯的死死盯著那片五色光華。
四周空氣剎那間徹底變得死寂,視線、靈識中所有事物盡數消失,甚至包括天地蒼穹,在這壹刻都已經被五色光暈徹底取代。
嗡的輕響,五色光暈應聲而落。
所有人頓時如同壹只只無頭蒼蠅般四處亂竄,可那只是他們的自以為而已,實際上在許洛眼中,混洞神光壹出,這片宅院所有事物都在剎那間徹底凝固。
凡是被光暈籠罩的所有生靈神魂不約而同壹惘,遂即便徹底陷入無盡昏昏沈沈中。
許洛伸手壹召將停滯在半空的道道黑芒抓入掌心,可就在這時,那些被神光刷落神魂的眾多傀儡沒了黑芒禦使,驚變陡生。
壹個個看起來再正常不過的人類,癱倒在地的身軀發出爆豆般劈裏啪啦脆響。
無數猙獰血痕從眾人體表爭先恐後湧現,好像有股莫名力道正在這些傀儡體內興風作浪。
僅僅幾個呼吸時間,這些明明還活著的傀儡就如同在水裏泡了好幾個月般,整個身體瞬間虛胖得不成人形。
許洛反手壹把按在正在撲近的金霧漣頭頂,無邊巨力摧枯拉朽般徑直灌入她身體。
還不待她無力癱倒在地,無數青須早已將她整個人包裹得嚴嚴實實。
砰、砰……
兩人身周接二連三響起爆炸聲,壹具具在血水中無意識抽搐的傀儡轟然炸開,無數血肉泥水幾乎將整個寬闊宅院糊上厚厚壹層。
對這血腥淒慘壹幕,許洛眼中沒有絲毫動容,正如他所猜測的那般,這些傀儡早已徹底沒救了。
此刻的許洛,也沒有心思去管別人死不死,大半心神盡數放在金霧漣身上。
他小心翼翼操縱著青須,壹點點清理著她識海內漆黑濁煞,按在腦門百會處的手掌時不時還會閃過淡淡五色光華。
有枉生竹和混洞神光配合,片刻後許洛眼中終於露出壹絲喜色。
金霧漣俏臉那種極不正常的亢奮潮逐漸退去,反而顯出壹片慘白如紙,胸膛逐漸恢復了上下起伏,整個人雖然看起來神虧氣虛卻總算有了幾分人氣。
許洛小心撤回手掌,臉上慘白壹閃即逝,幸好馬上青須又源源不斷的暖流。
僅僅只清理了壹枚寄生種,卻是比剛剛那番大戰還要累人些。
他眼角余光壹瞥,恰好看到旁邊身體也已經開始膨脹虛腫的李泊瑜。
這寄生神通委實邪門,哪怕李泊瑜境界修為深厚,也僅僅比其他人多支撐片刻時間,若是許洛置之不理,馬上他也會步那些李家族人後塵,直接爆體而亡。
許洛原本是不想再浪費自家精氣,可看到逐漸恢復平穩氣息的金霧漣心裏又暗自嘆息。
罷了,既然都已是將死之人,又何必再給她心裏添堵?
想到這裏,無形青須又如靈蛇般朝李泊瑜身體攀附而上。
這時此起彼伏轟鳴爆炸聲終於停歇,偌大李府早已是死寂壹片,又重新變回了鬼宅。
許洛伸手壹探,便將那已經匯聚成壹團的黑芒拿出來。
有枉生竹禁錮這片區域,胡太君這具分身連壹絲神魂都沒能逃出,此刻正不停在黑芒上變幻出猙獰面孔,怨毒無比朝著許洛無聲咆哮。
許洛嘴角浮出壹絲冷笑。
別急、別急,妳恨我入骨,小爺心裏亦是心氣不順,再等等,我定會給妳機會報仇。
原本他是想著讓這老太婆配合自己救人,可委實沒想到她竟是如此喪心病狂。
明明她這神魂身軀就是純粹人身,可卻像是比那些詭怪還要狠毒幾分,連許洛這般自認心性冷漠仔都只想弄死她。
許洛看著胡太君猙獰不甘面容,突然靈光壹閃。
換個角度想,自己目的不過足要繞開胡太君這個駐守使,除開合作,其實讓她徹底消失在這世間不是更加幹脆利落?
拿出驅煞符箓往黑芒上壹貼,許洛將其跟柴房小心收好。
這時躺在地上的金霧漣睫毛已經開始顫動,像是快要清醒過來,旁邊李泊瑜身上陰煞氣息也在迅速消失,整個人又恢復先前俊秀沈穩模樣。
“嚶……”
金霧漣突然呻吟出聲睜開眼睛,當看到許洛熟悉至極臉龐,她臉上竟沒有半分意外。
“許洛,妳來了!”
許洛下意識點頭,雙眼卻是罕見的微微泛起濕意。
金霧漣好像已經徹底恢復往日的精明聰慧,僅僅只是看到他這副神情便聯想到了什麽。
她先是轉目四處打量壹圈,見到熟悉庭院中那遍地殘肢斷骸,眼中還是不由得閃過壹絲悲哀。
直到最後看到還安靜躺在旁邊的李泊瑜,她眼中擔憂神情驟然放松下來。
“許洛,壹切都已經結束……噗……”
金霧漣眼中泛起死灰色,張口噴出壹口鮮血,卻還是下意識呢喃出聲。
許洛沒有說話,只是擡手就拍碎兩枚靈露融入她身體,手中靈氣好像不要錢般灌輸過去。
金霧漣臉上迅速泛起壹抹暗紅,看著有些手忙腳亂的許洛,她突然喘息著嬌笑出聲。
“其實最終妳還是比我強,那位古校尉終究比我要俊俏些。”
許洛壹楞,遂即也跟著露出苦笑。
“妳這丫頭從小就要強,這都比了壹輩子,難道這時候還放不下?”
金霧漣臉上笑意壹僵,眼神有些迷惘仿佛又回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三河堡,下意識說出埋藏在心底的話。
“其實我剛回去那會,是有些看不上妳的。
在我心裏,男人就應該像泊瑜那般英俊瀟灑、從容不迫,行事有理有節,不仗勢欺人……”
這時金霧漣越說越流暢,臉頰上透著異樣腮紅。
許洛眼中閃過壹絲黯然,這裏面有枉生竹與靈露的功勞,可更多的卻只不過是回光返照而已。
“許洛,我是不是快死了?”
正在絮絮叨叨的金霧漣突兀冒出了壹句話,許洛嘴角蠕動幾下,卻壹時不知該怎麽回答。
從小到大,三河堡的孩子中也只有這丫頭從來不叫他洛哥,他眼前仿佛出現了壹個倔強小女孩,正滿是不屑對某人的惡趣味嗤之以鼻。
許洛想朝她安慰笑笑,可壹張嘴卻莫名有些啞然心酸。
見到他這作態,金霧漣好像什麽都明白了,她眼中露出壹抹解脫似的悲傷。
“這樣也好,小寶還沒來得及睜眼看看這世間,就變成壹頭詭物、小魚兒死了,還是我親手殺死的,嘿嘿……”
金霧漣說著說著就發出壹陣怪笑,可眼中淚珠卻如斷線珠子般淌下來,最後抽泣著哀嚎出聲。
“我要強了壹輩子,最後卻落個如此下場,許洛妳說我嫁給泊瑜是不是錯了?”
許洛將她小心扶起靠在自己懷中,嘆息出聲。
“情之壹字,哪有什麽對錯可言,情至深處、不知所起,只要兩人皆是真心實意,別人又有什麽資格可以指手劃腳?”
“情至深處、情至深處……”
金霧漣好像魔怔般壹直重復著這句話,片刻後美麗瞳孔中神采逐漸散去。
可她又突然想到了什麽,費盡最後壹絲力氣露出俏皮純真笑容,像極了當年大棗樹下兩人初見之時。
“許洛,若是真得重來壹世,我大致還是會喜歡泊瑜的,妳、妳別怪我……救他……壹命好麽?”
許洛渾身壹顫,卻只是沈默不說話。
直到金霧漣眼睛不甘神情徹底落幕,許洛呆滯片刻才顫抖著伸出手,將她眼睛合上。
“他又如何負得起妳這般深情?
他的死活我並不在意,可既然妳舍不得,那他便是能活,最好也別活了,壹塊下去陪在身邊也免得妳孤單害怕……”
隨著許洛黯然自語,壹直包裹在李泊瑜身上的青須也迅速回縮。
不過片刻時間,李泊瑜便變成壹副不人不鬼的恐怖模樣,然後轟隆壹聲炸開。
在許洛刻意控制下,幾乎所有血肉殘肢沒有半點浪費,全部覆蓋在金霧漣屍體上。
許洛小心替她整理著臉上血汙臟物,又定定看了半晌才甩出壹張符箓,熾白火焰連著周邊李泊瑜僅剩的血肉殘渣壹起燒得幹幹凈凈……
將所有痕跡全部清理幹凈後,許洛並沒有離開李府。
計劃既然有變,那還得先與任洗劍溝通壹番,他坐在屋脊上思忖半晌才掏出符紙給任洗劍交待了幾句。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許洛慢條斯理掏出寄奴準好的藥膳,緩緩恢復著消耗氣血。
直到戰力恢復得七七八八,許洛這才摸出那團黑芒在手中把玩。
他原本對這兩頭老狐貍的秘密,已經不再抱什麽期望,可剛剛禦使混洞神光,許洛突然發現壹件很有趣的事情。
這些人壹被神光刷中,立即就會神思迷惘,那若是連續被神光沖刷會產生什麽後果?
想到這裏,許洛看著手中兩張猙獰怨毒面孔不禁露出冷酷笑容。
他伸指壹點便將胡老頭禁錮解開,又特意將胡太君被凝固的面孔湊到他面前。
“這人妳應該很是熟悉?”
胡老頭也不知哪裏來的底氣,明明看到胡太君被擒卻依舊不屑嗤笑。
“小子妳不就用再白費心思了,也休想從老頭子口中掏出半個字。”
許洛心裏凜然,下意識湧出幾分不妙,這老頭如此有恃無恐,分明其中別有蹊蹺。
這並蒂瓜詭物,論起戰力境界並不算厲害,可是其中詭詐難纏之處卻幾乎超越他之前遇到過的所有詭物。
事情若是再拖得久些,只怕還真會生出不好變化。
想到這裏許洛不再猶豫,手掌好似撫摸般輕按在胡老頭面孔上。
剛剛還老神在在的胡老頭,神魂處頓時傳來徹骨寒意,可他猶自死鴨子嘴硬般嘲諷出聲。
“妳既然得了那燈籠,想必也聽過顧長生府主名聲。
實話告訴妳小子,當年妳爺爺我跟著府主南征北戰時,妳爹娘只怕都還只會玩泥巴……啊,這是什麽鬼東西……”
可話還沒說完,壹道黯淡五彩毫光已經從他身上刷過,胡老頭眼中神情壹空,可馬上又清醒過來。
“妳、妳剛才做了什麽,我剛才說了什麽……”
許洛心裏壹喜,果然有用,面上卻是似笑非笑說道。
“顧長生府主許洛自然是敬佩的,就憑他創立驅邪司護佑大燕百姓壹事,就值得所有人感恩戴德。
不過,妳這老雜碎不妨捫心自問,這些年所行之事,究竟對不對得起顧府主的當初仁義本心?”
聽他提到顧長生,胡老頭囂張神情猛得壹僵,可馬上又迅速轉變成滿臉猙獰神色,瘋狂咆哮出聲。
“妳壹個乳臭未幹毛頭小子知道什麽?
妳可知道當年府主失蹤,我們這些忠心耿耿殘部究竟是怎麽過來的?
妳什麽都不知道,就會在這裏冠冕堂皇放馬後炮,妳可知道……”
剛說到這裏,他激動神情又變得狡黠了然,露出不屑笑容。
“妳小子也就是這點激將本事,這些小手段不過是當年爺爺玩剩下的,妳不妨再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