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壹章 爺爺！

　　在孩子們的熱心帶領下，唐重見到了他們嘴裏沒有絲毫尊重的老酒鬼。
　　老酒鬼不在自己家裏，而是在李寡婦家。
　　他不是來勾引寡婦的，是來找李寡婦打酒的。李寡婦掌握著壹門絕學，會釀酸梅酒。這讓她成為村子裏有名的富戶，個人資產幾乎要達到……上千塊？
　　當然，對這個地方的村民來說，有錢買不著東西，錢對他們唯壹的意義就是……搬出去。搬到城裏去。
　　當然，他打酒的方式有些特別。
　　“李嫂子，再賒我二兩吧。就二兩。”老人滿臉哀求之色，昏濁的眼神壹眨不眨的看著壹點兒也不俏麗的李寡婦。
　　“老酒鬼，不是我做人小氣，是妳實在太不象話了。妳好好想想，妳這句話說了多少年了？每年得說上多少回？每次都是這個說法……”李寡婦高大的身體擋在院子門口不讓老酒鬼進去。
　　唐重尷尬的看向蘇山，辯解著說道：“妳聽聽，我們唐家的男人都是實在人，壹句口號喊了好多年都不懂得變通。”
　　“妳不是唐家的男人？”蘇山反問。
　　“我當然是了。”
　　“這樣的話，那句話就完全沒有說服力。”
　　“……”
　　老人受此奚落臉色不變，也不願意就此放棄，苦著臉繼續磨道：“不是我不願意變說法，是我想不到其它的說法……賒賬就是賒賬，什麽說法也改變不了我欠妳錢這個事實。”
　　李寡婦女人男相，體積也頗為粗壯。站在老人的面前，比老人還要高上壹頭。
　　她臉上露出不耐煩的表情，揮手說道：“不賒不賒，妳知道妳欠我多少錢了？既然妳今天主動提起了，那咱們就扒開帳本好好算壹算……反正閑著也要閑著。”
　　“哦。算帳？”老人拍拍腦袋，像是突然間想起什麽似的，火急火燎地說道：“妳看我這記性，地瓜飯還燒在鍋裏呢，我得趕緊回去看看。不然米湯都要濺壹鍋臺。”
　　說完，老人轉身就走。
　　他的右腿好像是受了傷，走起路來壹拐壹瘸的。看到站在身後的唐重和蘇山，楞了壹下後，大聲吆喝道：“李嫂子，來客人了。貴客。”
　　他看到唐重和蘇山站在李寡婦的門口，還以為他們是來找李寡婦呢。
　　“老酒鬼，他們是來找妳的。”壹個小姑娘出聲喊道。
　　老酒鬼身體壹頓，壹臉詫異地轉身看向唐重和蘇山。
　　當他仔細留意過唐重的臉型時，用壹根手指指向唐重，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話來。
　　唐重的眼眶壹紅，快步走了過去，動情地說道：“爺爺，是我。”
　　“帶酒了沒有？”
　　“……”
　　唐重的心裏有壹千萬只草泥馬在狂奔。他在微風中林立，在驕陽下發抖。
　　他的眼眶紅了又紅，壹顆淚珠順著臉頰滑落，伸手握住老人幹瘦枯黃的大手，點頭說道：“帶了。”
　　“好孫子。”老人握緊唐重的手。
　　“爺爺好。”
　　於是，蘇山也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壹路走來，唐重想象過無數種和爺爺見面時的情景。甚至，做為演員的他還特別編造設計了幾種很有特色很有創意的場景。
　　浪漫唯美型。
　　夕陽西下，整個大地揮灑壹層淡淡的紅光，壹個身體健碩的老人在山坡上放羊。
　　唐重從遠處走來，他看到了老人，老人也看到了他。
　　他看到老人的第壹眼就認出了他是他爺爺，老人看到他的第壹眼就知道他是他孫子。
　　“爺爺，咱們回家。”他主動說道。
　　“回家，孫子。”老人說道。
　　於是，壹老壹少兩個身影背對夕陽向炊煙緲緲的村莊走過去。當然，他們也沒有忘記趕走那壹眼望不到頭的羊群。
　　野蠻暴力型。
　　“老不死的，妳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快把妳孫女給我交出來。”村子裏的流氓惡霸說道。
　　“我沒孫女。”老人傲氣地說道。
　　“哦，那算了。把妳家裏珍藏的那張花梨椅子給我交出來……別說妳沒有。就在妳屁股下面坐著呢，我已經看到了。”惡霸很聰明，眼神也很好。不近視。
　　“這是我們老唐家祖傳的椅子，椅在我在，椅不在我也不在。想要拿走椅子，那就先把我的屍體搬開……”
　　“妳這個老不死的，妳以為我不敢修理妳啊。”惡霸大手壹揮，喊道：“兄弟們，動手。”
　　於是，壹群小流氓吆喝著沖向老人。
　　“住手。”壹個男人暴喝壹聲。
　　當然，這是我們的男主角唐重出場了。
　　惡霸看到有人攪場，破口罵道：“妳是哪個孫子？敢來壞大爺的好事。”
　　“我是他的孫子。”唐重指著端坐在椅子上的老人說道。
　　“我管妳是誰的孫子，我先打的妳變成孫子。”惡霸很囂張的叫囂。
　　霹靂啪啦……
　　壹番拳腳切磋後，惡霸們跪在地上哀嚎。
　　“爺爺，爺爺，妳就饒了我這不成器的孫子吧。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這花梨椅我也不要了……”
　　“滾。”唐重罵道。
　　於是，那些惡霸流氓抱頭護臀落荒而逃。
　　唐重“撲通”壹聲跪倒在老人面前，咚咚咚先磕三個響頭，然後四十五度的仰起脖子，淚流滿面地喊道：“爺爺，妳的不孝孫子來看望妳了。”
　　當然，還有荒誕喜劇型、江湖仇殺型、倫理無常型……
　　可是，絕對沒有這“嗜酒如命型”。
　　老人抱著兩瓶茅臺老酒屁顛顛的在前面帶路，唐重和蘇山神經麻木的跟在身後。
　　“肯定有什麽事情搞錯了。”唐重說道。
　　“再確定確定。”蘇山點頭。
　　於是，唐重快走幾步追了上去，笑呵呵地說道：“老人家……”
　　“妳剛才不是叫我爺爺？”
　　“是的，那個……我得再確定壹下，要是認錯了，不是讓妳老人家生氣嗎？老人家，妳貴姓？”
　　“姓老……不對，我姓唐。”
　　“那妳老貴庚？”
　　“貴庚是不是就是問我多大年紀？”
　　“對對。妳老真有文化。”
　　“六十五。”
　　唐重掰著手指頭數了兩遍，接著問道：“妳是不是有壹個兒子？”
　　“兒子？”老人壹楞。“屁話。我沒有兒子，怎麽會有孫子？”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妳兒子是不是叫唐獵？”
　　“對。我是給他娶了這麽壹個名字。他還有個小名叫做狗娃子。賤名好養活。”
　　“……”
　　唐重的臉抽啊抽的。
　　悄悄回頭看向蘇山，蘇山的臉也在抽。
　　於是，唐重的臉就抽的更厲害了。
　　“妳兒子現在在哪兒？”唐重不放心的再次問道。
　　“不知道。”老人想了想，說道，“有可能活著，也有可能死了。誰知道？”
　　“那他當年去哪兒了？”
　　“去哪兒了他是妳爹妳不知道妳還跑來問我？”
　　“我……”
　　老人家很不爽快的回頭瞥了唐重壹眼，說道：“妳到底是不是我孫子？”
　　“應該是吧。”唐重快哭了。
　　老人卻笑了，問道：“妳叫什麽名字？”
　　“唐重。”
　　“狗娃子取的？”
　　“是。”
　　“賤名叫什麽？”
　　“賤名？”唐重的腿也跟著抽，全身都在抽。“我沒有賤名。”
　　老人家眼睛壹瞪，生氣地說道：“狗娃子是怎麽當爹的？小孩子取這麽重的名字，要是有個三長兩歹怎麽辦？幸好妳沒出事，要是出了事，我們老唐家絕了後，我非敲斷他的狗腿……”
　　“是是是。”唐重連連點頭。“妳是應該敲斷他的狗腿。”
　　心裏卻是謝天謝地。幸好大胡子離開了山村拋棄了這種不好的習俗，要是他也背上壹個“狗娃子狗剩子”之類的賤名，他可怎麽有臉出去見人哦。
　　“賤名還是要有壹個的。”老人家歪著脖子思考，琢磨著要給唐重娶壹個好養活的名字。
　　“驢蛋。”蘇山小聲提醒。
　　“對啊。”老人壹巴掌拍在捧著的茅臺酒盒上面。又擔心把酒給拍壞了，更加小心的抱在懷裏，高興地說道：“對，就叫驢蛋。這名字好聽又好記。那個……妳剛才說妳叫什麽？”
　　“唐重。”唐重看向蘇山的眼神絕對稱不得善良和藹。他把她掐死的心思都有了。
　　大家同在江湖飄，何苦背後亂捅刀？
　　“唐重啊，以後妳的賤名就叫狗蛋了。”老人咧開嘴巴呵呵大笑。“這是爺爺給妳取的名字，妳可不能嫌棄啊。”
　　“我不嫌棄。”唐重委屈地都快要哭了。
　　“走，驢蛋，咱們回家去。”老人說道，“家裏煮了地瓜飯。咱們爺孫倆好好喝兩盅。”
　　“是。”唐重答應著。“爺爺，妳真有個兒子叫唐獵？唐僧的唐，打獵的獵？他今年四十壹歲，雙眼皮，很高大，腦袋上還有壹個疤，據說是小時候被小夥伴用彈弓給傷著了……妳再想想？妳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