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心思難料 4K

　　星夜之下群山林立，雲海無垠，熊熊烈火燃燒遍野，盡是蕭瑟蒼茫。
　　半空中，正有壹名披頭散發的女子張望四周許久，頓時仰天長嘯，迸發著好似撼動天地的恐怖之威。
　　她驀然捏緊右手，低吼著瞬間轟出百拳，猶如豪光般的連天拳影在蒼穹之上炸開，震散漫天雲霧。
　　虛空之中裂紋微顯，但下壹刻便有無窮無盡的密文金鎖交錯纏繞，那道裂痕眨眼間徹底愈合，不留絲毫痕跡。
　　女子再度吼叫兩聲，收手飛馳遠去，帶著莫大威勢掠過群山。
　　“......”
　　而在壹座矮峰洞窟內，正有壹道目光遙遙遠眺。
　　直至看見那名女子離開後，這才松了口氣。
　　“終於跑了。”
　　寧塵轉身回到洞內，無奈笑道：“看妳之前如此氣勢磅礴、仿佛要亮出什麽驚天動地的本事，沒想到只是個花架子，就造了個能東躲西藏的籠子。”
　　“咳...現在還...挖苦本座？”
　　聖尊斜靠在洞窟石壁旁，臉色慘白，勉強揚起壹絲虛弱笑意：“能逃出生天已是不錯啦...”
　　情況，便是如此。
　　聖尊身受重傷的現在，兩人根本不可能會是破虛層次的強敵對手。情急之下，她當即施展了通天手段，布下這彌天大陣，臨時創造出這片異域般的存在。再借極衡爐之力，封鎖此界，這才能讓那具失控的女屍無法離開此地。
　　而困住女屍的同時，他們二人也有了暫時喘息的機會。
　　寧塵笑意漸斂，盤膝坐在其身旁，皺眉道：“妳現在的傷勢如何？”
　　“勉強...還能吊著壹口氣...”聖尊按著染滿鮮血的胸口，喘息道：“好在本座修為強橫，即便被貫穿身體...還能穩住傷勢。”
　　說著，她又搖頭失笑壹聲：“真不愧是本座的肉身，當真狡猾無比。”
　　寧塵無語道：“妳還有余裕開自己的玩笑？”
　　“苦中作樂而已...”
　　聖尊語氣愈發虛弱，恍惚笑道：“倒是妳，稀裏糊塗與本座壹同被困在此地，外面就有強敵...會不會埋怨本座？”
　　“事到如今，糾結之前還有何意義。”寧塵平靜道：“我只會想著該如何解決這個局面。”
　　聖尊雙唇微微張合幾下，但最後還是螓首壹歪，已然陷入了昏迷。
　　寧塵伸手扶住其身子，讓其安穩躺在地上。
　　“她這個傷勢，能撐得住？”
　　“當然。”
　　九憐現身在旁，斜睨壹眼，抄手道：“她肉身雖衰弱不堪，但好歹是破虛層次的武者。只要花上壹段時日，肉體上的創傷自然能慢慢痊愈。但麻煩的還是湧入其體內的煞氣。”
　　寧塵眼神微凝，將聖尊的右手緩緩挪開。
　　在其被貫穿的胸口上，正彌漫著幾縷漆黑邪芒。
　　哪怕只是壹絲，都展現著足以令人畏懼的恐怖氣息。
　　“破虛層次的煞氣，尋常武者若不慎沾染，怕是瞬間就會被侵蝕融化。”
　　九憐歪頭道：“要救她麽？”
　　寧塵略作思忖，冷靜道：“我們如今對付起外面的怪物，有幾分勝算？”
　　“我們雖有戰力，但即便合力施咒也只能堪堪壓制這個女人。”九憐搖了搖頭：“那具女屍修為與她相近，正面迎戰，即便算上妳也是勝算不高。”
　　她沈默壹下，繼續道：“但要是拿出如當初在荒古域內的...”
　　“不必。”
　　寧塵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話：“沒有萬全把握，我不想讓妳們有何危險。”
　　九憐無奈壹笑。
　　心中雖感微甜，但破虛層次的恐怖強敵擺在眼前，目前的確是束手無策。
　　如今要做的便是暫避鋒芒，盡可能等待這聖尊將傷勢養好，雙方合力，方能有反擊脫身的機會。
　　“那就先將此女體內的煞氣除掉再說。”
　　九憐輕輕按住其肩膀，低聲道：“妳雖有渡厄體，但修為終究弱了不止壹籌。要想借功體來驅除煞氣，可能會有些阻礙。”
　　“總得壹試。”寧塵深吸壹口氣：“況且此女顯然頗有來歷，解決完此事後，或許能從她口中了解到更多太陰族過去的秘聞。”
　　說著，他緩緩將手伸向傷口上方。
　　在觸碰到那股實質化的煞氣後，寧塵眉頭倏然擰緊，右臂上青筋暴起，瘋狂催動起體內玄氣。
　　而祖血與龍源似乎也受刺激，周身顯出功體異象，全神貫註地將那股煞氣漸漸消磨泯滅。
　　“......”
　　寧塵壹言不發，額頭上冷汗漸露，但雙目如炬，死死凝視著傷口上被逐漸壓制的煞氣。
　　...
　　“唔...”
　　聖尊隱覺胸口處壹陣鈍痛，悠悠轉醒。
　　她勉強翻身坐起，正要運功養傷，卻訝然發現體內的煞氣已是去了七七八八。
　　“這究竟是——”
　　聖尊楞了壹下，偏頭望去，這才看見寧塵正坐在壹旁，閉眼默默調息。
　　“果然是其身上的神秘氣息，幫我驅除了煞氣侵蝕。”
　　她微咬銀牙，最後還是暗自嘆息了壹聲。
　　雖然是個油嘴滑舌、下流胡鬧的小子，但終究是救了自己壹命。
　　“醒的可真快。”
　　寧塵閉著眼驀然笑道：“我還以為妳會再昏迷個三四天。”
　　“除卻煞氣入體以外，終究是皮肉傷。”
　　聖尊撫了撫被鮮血染紅的鬢發，輕笑道：“多謝，救了我壹命。”
　　寧塵睜開雙眼，挑了挑眉頭：“這倒是意外。”
　　“呵。”聖尊半瞇妖瞳，玩味道：“妳以為本座是什麽厚顏無恥之人，這時候還得故作什麽高人尊嚴？”
　　“也對。”
　　寧塵笑了笑：“順便壹提，我為妳療傷的時候雙手都很規矩，可沒碰什麽不必要的地方。”
　　聖尊眼神微動，視線下移，這才發現自己原本穿戴的衣袍已是淩亂散開，纏滿染血綢布的胸口大敞在外，聳挺裹束，腰腹雪肌若隱若現。
　　心思壹轉，她便明白這是寧塵幫自己簡單包紮了壹回。
　　而且傷口處似有藥力散發，顯然還頗為悉心地塗抹了藥粉。
　　“妳小子，身上備著不少療傷之物？”
　　“身處在外，總得有些準備。”寧塵調侃道：“畢竟有壹位心思頗重的嶽母大人在虎視眈眈，可不能太過掉以輕心。”
　　聖尊輕笑壹聲。
　　旋即，她拖著虛弱身軀緩緩爬來。
　　寧塵眼神微動：“妳這是要做什...呃？”
　　話音未落，就見聖尊挺身靠近，輕輕掀起他額前發絲，垂首在額頭上親吻了壹下。
　　“......”
　　沈默間，聖尊這才搖搖晃晃地癱坐下來，有氣無力地抿唇壹笑：“有何感想？”
　　寧塵臉色古怪道：“這是何意？”
　　“壹點小小的回報而已。”
　　聖尊略顯吃力地轉身坐在其身旁，靠著身後巖壁，長籲壹聲：“妳如此盡心盡力救我，總得給妳些甜頭不是？”
　　她又側首瞥來，輕笑道：“放心，這是長輩對乖巧晚輩的關愛。”
　　寧塵無奈道：“重傷未愈，妳還有力氣開這種玩笑？”
　　“本座如今還是半個柔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的，當然得與妳先打好些關系。”聖尊莞爾道：“不然妳要是被本座的美色所誘惑，情不自禁的粗魯動手，本座可是有苦難言了。”
　　魂海中的九憐也暗暗斜睨來壹眼。
　　寧塵：“......”
　　見他表情微妙，聖尊這才淡笑道：“好了，先不與妳打趣。”
　　說著，目光轉至洞窟之外，好奇道：“距離本座昏迷已過了多久，那具肉身可有追來？”
　　“壹天。”
　　寧塵聳了聳肩膀：“在天上飛過幾回，但顯然還看不穿妳的把戲，沒有感知到我們的氣息。”
　　聖尊微揚幾分自傲笑意；“這是自然，畢竟是本座壓箱底的招數之壹，豈能讓壹頭被煞氣侵蝕的傀儡輕易看破。”
　　寧塵捏了捏眉心，嘆了口氣。
　　說的倒是輕巧。
　　動不動就有壹個強大怪物在頭頂上飛來飛去的，這種不安感著實讓人提心吊膽。
　　“不過...”
　　聖尊擡手扶額，眼底閃過壹絲異色：“本座雖與她只接觸壹瞬，但也借此得到了壹點丟失的記憶。”
　　“要與我說說？”寧塵瞥來壹眼：“還是要繼續語焉不詳？”
　　“...事到如今，還有何隱瞞的必要。”
　　聖尊轉而露出壹絲笑意：“當初本座剛經歷壹場大戰，身受重傷，在密室內閉關。只是傷勢過重還是咽了氣。但如妳所見，那扇密室大門被打的支離破碎，本座的殘魂也在歲月流逝下漸漸飄離在外，直至被卷入至災衡之潮。”
　　寧塵聽得眉頭緊皺。
　　“而後來...”
　　“本座的魂魄被災衡吞噬，成為遊離在北域邊境外的怪物。”
　　聖尊低吟道：“而在邊境之地，有壹個偏遠的小宗門，信奉些古怪神祗，借著些求神拜佛的儀式企圖從災衡之潮中呼喚來庇佑他們的神。”
　　寧塵眼神微動：“妳說的難道就是...”
　　“太陰密宗的前身。”
　　聖尊略作回憶，繼續道：“他們展開儀式呼喚來者，本座便以聖尊之身份降臨，進入了壹位純潔少女的體內，借其軀體行走人間。”
　　寧塵沈聲道：“就是妳現在這具身體？”
　　“本座還算仁慈。”聖尊歪頭瞥來壹眼，輕笑道：“百年來與那個丫頭和諧共處，互不侵擾。直至她壽終正寢、魂魄消散，本座才將這具肉身徹底占為己有...這樣聽來，妳可算能放心些？”
　　“我不是什麽迂腐之人。”
　　“總得叫妳舒坦些。”
　　聖尊閉眼輕籲壹聲：“至於之後的事，妳應該也能想象到了，無非是發展宗門、建設岐國。不知不覺間，數千年的時光在指間溜走，連這具身體都已臨近極限。”
　　寧塵若有所思。
　　片刻後，他低聲問道：“除去妳的事，還有妳之前口中所說的麻煩，又是什麽？”
　　“與上古時期太陰族的覆滅有幾分關聯。”
　　聖尊正要再出聲解釋，但寧塵卻突然面色壹沈，猛地伸手握住了她的嘴唇。
　　“......”
　　剎那間，整個洞窟陷入壹片寂靜。
　　與此同時，隱約可見壹道黑影在洞窟外壹閃而過。
　　寧塵屏息凝神，側首註視許久。
　　直至感知不到外界絲毫波瀾後，他這才暗自松了口氣。
　　即便有聖尊的秘術相助，但要想順利避開眼線與探查，終究是——嗯？
　　他眼角壹跳，又連忙回頭望來，正好迎上聖族略帶笑意的揶揄目光。
　　“妳...還有這閑心思？”
　　寧塵收回右手，眼神古怪地瞄了眼手掌心。
　　剛才，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掌心被輕輕舔了壹下，頗有幾分酥酥麻麻的感覺。
　　“反應很快，當然得獎勵壹回。”聖尊輕舔下唇，曖昧壹笑：“這樣可是喜歡？”
　　寧塵頗感無奈。
　　他當然明白此女是在故意逗弄自己，但沒料到對方...
　　“妳原來是這種不著調的性子？”
　　“或許吧。”
　　聖尊模棱兩可地回了壹嘴，嘴角笑意更顯耐人尋味：“在妳眼中，本座原來是什麽性子？”
　　“神秘莫測、運籌帷幄。”
　　寧塵淡笑道：“總該有著深不可測的城府，又有處變不驚的氣度。”
　　“謔~”
　　聖尊邪笑壹聲：“在妳眼中，本座竟如此完美無缺？”
　　“只可惜，妳只滿足了最後壹點。”寧塵調笑道：“能在這時候還嘻嘻哈哈的，的確夠處變不驚的。”
　　“多謝誇獎。”
　　聖尊故意打量了他兩眼：“比起本座，妳似乎也不遑多讓。”
　　“我經歷幾回，當然有些經驗。”寧塵聳了聳肩，道：“我這壹年來除了到處奔波，就是被強敵攆的到處逃，像縮在洞窟裏養傷之事，可是記憶猶新。”
　　言至此，他也有些哭笑不得。
　　那些書卷中的主人公們縱橫遨遊天地，好不瀟灑。但自己怎得成天到晚往陰暗洞窟裏面躺，實在微妙。
　　“這未嘗不是好事。”
　　聖尊瞇起妖瞳，古怪笑道：“畢竟，孤男寡女相處壹起，說不定有不少的——唔！”
　　可話音未落，寧塵再度捂住了她的嘴唇。
　　楞神間，聖尊被順勢抱住後腰，仰躺在地，連帶著壹同騰挪進後方壹處巖縫內。
　　“......”
　　寧塵壓在聖尊身上，兩人幾乎面龐相貼在壹起。
　　四目相對片刻，心思齊動，同時轉眸看向巖縫外。
　　女屍如同鬼魅般已出現在了洞窟內，面無表情地來回掃視。在未發現人影蹤跡後，她這才緩緩退出了此地。
　　“...妳還挺嚇人的。”
　　“...那不是本座，別混作壹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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