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6章 生死抉擇

　　黑雲壓城，暴雨如瀑，葦慶凡奮力的吼聲似乎也被大雨阻隔，傳不出去多遠。
　　好在大家都發現了情況不對，有人看到了他們三人狼狽在暴雨中往外逃走的場景，或驚疑或觀望，也有人跟著效仿，匆匆打開車門逃了出來。
　　隧道內湧動的洪流迅速長高，都已經沒過李婉雲腰間了，因為上方不斷有水流向下沖擊，想要逆行往上十分艱難。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看到了十分顛覆認知，也具有巨大沖擊力的壹幕：
　　旁邊的壹輛車，直接被洪流給沖擊的漂浮了起來！
　　以“噸”為單位來計重量的車輛，在水裏面漂浮了起來！！
　　這壹幕看得葦慶凡肝膽欲裂，見車門還緊鎖著，裏面的人不肯下來，只是在裏面尖叫，忙吼道：“下來！下來！”
　　車門可以短暫隔開水流，也會被沖得短暫漂浮，但肯定還是會沈下去的，到時候肯定死路壹條。
　　李婉儀和李婉雲也跟著喊，然而這個時候車內的人大概已經驚慌失措了，更不敢下來，人在車內，被洪流沖擊著往隧道更下方湧去，咣的壹聲撞擊在黎妙語那輛寶馬750上，略微壹頓，被反震著偏移開壹段距離，又在旁邊間隙裏往下湧去。
　　更下方車輛裏的人也已經跑了出來，有男有女，都已被大雨澆透，臉色蒼白，神情慌張，拼命往上逃走，有人還試圖從車裏拿東西，被旁邊的男人大吼喝止。
　　下方洪流更深，兩個女人又沒有李婉儀、李婉雲這麽高，剛剛逃到葦慶凡那輛車前，水都快到胸口了，這個深度足以令絕大多數普通人感到驚慌恐懼，何況洪流還在不斷湧動，更加令人心慌。
　　“老公，我們不會死吧？”
　　“我不想死啊！”
　　後面傳來兩個女人帶著哭腔的驚慌聲音，李婉雲忍不住回頭看了壹眼，但很快被姐夫拽著繼續往前走。
　　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葦慶凡不缺乏助人的善良，但此刻自己生死未蔔，尤其是李婉儀還懷著孕呢，更沒辦法掉頭去幫助別人了。
　　更多的人從車裏逃了出來，匆匆壹瞥，大概共有十五六人，其中居然還有熟人：
　　此前在錦秋知春的“鄰居”，黎妙語電梯社死那次遇見的壹家三口！
　　夫妻倆帶著兒子，就在最上面的車輛上，此刻也也已經下了車，丈夫抱起兒子，牽著妻子，也在努力但艱難的逆流向上求生。
　　“靠邊！靠邊！”
　　上方又壹波洪流湧來，浪有點大，葦慶凡趕緊拉著姐妹倆往隧道壹側靠過去，盡量減少沖擊。
　　“啊！”
　　前面那壹家三口在洪流之中，並沒有及時註意到水浪湧來，發現時已經到身前了，丈夫趕緊把妻子扯到了身後，但自己抱著孩子，又因為這個動作沒能站穩，被沖得壹個踉蹌，努力站穩了壹下，隨後被後續水流沖擊，整個人直接翻倒在了水中。
　　女人失聲尖叫起來，伸手去抓丈夫的手，但沒能抓住，只能眼睜睜看著丈夫和孩子壹起在洪流之中被沖向下面更深處。
　　“車！妳旁邊有車，抓住！”
　　葦慶凡三人受到沖擊更小，沒有多大影響，但來不及去幫忙，只能沖著對方大喊。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聲音，男人拼命抓住了車輛後視鏡，穩住了身體，男孩更加幸運壹些，直接被撞到了車上，大概率撞得不輕，但比起被沖下去的後果，已經好太多了。
　　“快走！”
　　這水漲得太快了，葦慶凡不敢耽擱，牽著李婉儀和李婉雲繼續艱難向上走，又喊道：“婉婉，妳到後面來，我在前面。”
　　後續肯定還是會有水浪，李婉儀雖然個子高，但質量不足，未必能扛住，萬壹被沖倒就麻煩了。
　　暴雨不停，三人腦袋上、臉上都是水，葦慶凡兩手各簽壹個，也顧不得抹壹下。
　　李婉儀並不說話，只是放開他的手，往後面走。
　　李婉雲伸手過來，握住了姐姐的手，同時也放開了葦慶凡的手，喊道：“姐姐，妳在前面！”
　　李婉儀把她往前推，喊道：“別耽誤時間，走！”
　　“妳在前面！”
　　李婉雲費力的把她往前面拽，滿臉雨水的揚聲喊道：“妳懷寶寶呢！”
　　“快走！”
　　前方沒再有水浪，已經屬於良機了，哪能在這裏耽擱，葦慶凡就近拽著李婉儀，李婉儀又抓著李婉雲，三人排成壹線努力向上挪步。
　　前方男人已經抓住了孩子，重新抱住，艱難站穩，向前面慶幸而又焦急、正在大悲大喜之後抹眼淚的妻子大喊：“走！快走！”
　　葦慶凡提醒道：“靠邊！靠邊！”
　　水浪應該需要時間來匯聚，但沒有規律，前面那女人身邊沒有人扶持，還走在中間，可能壹個浪打過來就給沖沒了。
　　“去邊上，去邊上！”
　　男人反應過來，也大喊著提醒妻子，抱著兒子往葦慶凡這邊靠過來。
　　他被耽擱了壹下，但位置仍然靠前，靠過來之後，正好與葦慶凡匯合，壹起奮力向前挪動。
　　“別怕，別怕！”
　　男人邊努力向前走，邊安撫著懷中的孩子，“我們馬上就上去了。”
　　李婉儀在旁邊看著、聽著，忽然有種想哭的沖動，悄悄感受了壹下自己的肚子，此時大雨滂沱，不斷打在頭上、身上的雨滴是冰冷的，淹沒到腰間的洪流同樣是冰冷，她卻似乎能感到腹中有什麽溫暖的動靜。
　　這自然是壹種錯覺，但兩只手，壹只被葦慶凡牽著，另壹只牽著李婉雲，卻真切給她溫暖、踏實的感覺，哪怕他們的手同樣也已經被雨水浸冷了。
　　幾百米的隧道，開車只是短暫兩句話的功夫而已，但步行走過就比較久了，此時在暴雨洪流之中逆行則更加艱難。
　　後面有哭喊聲，對於不熟水性的普通人來說，大腿深的水都可以淹死人，何況此時還在劇烈流動，好在都是有人扶持，仍有逃生的希望。
　　又往前了走壹段路，水的深度卻幾乎沒有多少變化，因為水流還在迅速上漲，他們往上走減少的深度只能勉強抵消掉水流上漲幅度而已。
　　“啊！”
　　前行之時，李婉雲只覺腳下壹絆，似乎是踩到了什麽東西，壹個踉蹌，就被湧動的水流給沖得再難穩住身體，直接栽進了水裏。
　　李婉儀立即抓緊了妹妹的手，免得她被沖走，葦慶凡也迅速回身，伸手抓過來。
　　李婉雲是會遊泳的，經常跟著黎妙語、李婉儀、葦慶歡她們壹塊去玩，但遊泳池裏面練出來的，在這種情況下並不能發揮出多少作用，水的環境完全不同，何況她是要走路，並不是要遊泳。
　　周圍湧動的洪流似乎壹瞬間全部都變成了壹只只難以形容的鬼、怪、野獸，從四面八方撕扯著她，雙腳不由自主離地，身體不受控制的被各種撕扯著往後拽去，那力量磅礴巨大，幾乎沒有絲毫抗擊的希望。
　　唯壹的著力點，就是被姐姐緊握的那只手，能夠感到姐姐在奮力把她往上拽。
　　暴雨、洪流的沖擊、撕扯之中，她努力睜開眼睛，看到了姐姐熟悉的臉龐，那張平日明艷嫵媚的臉蛋十分蒼白，透著明顯的驚慌，但嘴角微微抿住，給人壹種堅毅堅定的感覺，死死抓著她不放。
　　身體漂浮倒下，電光火石的瞬間，李婉雲隧道上方，又壹股水浪匯聚著奔湧過來，嘴巴似乎下意識張開了，難以形容的汙濁水流湧動著灌了進來，直接嗆進了氣管裏面，讓她喘不過氣來。
　　“姐……咳……”
　　她看著上方奔湧過來的水浪，只喊了壹聲，沒能說出完整的話來，原本下意識緊握的手掌卻有意識的試圖松開。
　　“抓緊！”
　　李婉儀察覺到了妹妹的動作，厲聲嘶喊，“抓緊！”
　　她另壹只手從葦慶凡手裏掙脫開，握住了妹妹這只手，身體在水中繃緊，同時盡量往墻壁上靠住借力。
　　葦慶凡放開李婉儀，借著水流沖擊，兩步奔過來，壹把攔腰抱住李婉雲的身體。
　　激流湧動，生死之間，自然再顧不得什麽妨礙，他壹手按著屁股，壹手托著胸，強行把小姨子在水中“豎”了起來，大喊道：“踩地上！踩住！！”
　　李婉雲雖然被嗆了水，畢竟還遠沒到失去神智的程度，有了姐夫抱著借力，鎮定了壹些，另壹只手撐住旁邊墻壁，借著姐夫的力道腳往下蹬，這才醒覺雙腳距離地面壹直很近，壹蹬就直接踩住了。
　　葦慶凡又托著她站穩，仍不放心，壹只手摟著她的腰，將她護在靠墻壁的內側，繼續奮力逆流往上走，同時對面前的李婉儀喊道：“小心！後面有浪！”
　　“知道！”
　　李婉儀來不及責怪妹妹剛剛的荒唐舉動，在雨中沖葦慶凡喊壹聲，仍然抓著妹妹壹只手，轉過身來面朝著前方，以便更好迎接水浪沖擊。
　　在這個過程中，她換了另壹只手，但仍然緊緊抓著妹妹，用壹只手扶著墻壁，尋找著粗糙表面的微微凸起，拽著妹妹往前走。
　　“咳……”
　　“走！別停！”
　　李婉雲驚魂稍定，但仍心有余悸，還在連連咳嗽，眼淚鼻涕似乎都流出來了，在滂沱大雨之中也不知道是不是，耳邊聽到姐夫在大喊，便下意識跟著他，任他摟抱著艱難往前走去。
　　暴雨仍在繼續，湧動的冰冷水流依舊激烈，嗆水之後仍然難受，但她心裏卻莫名安定下來，感受著冰冷雨水裏姐夫身上傳來的暖熱力道，心裏彌漫著不合時宜，卻難以揮去的淡淡羞澀與歡喜。
　　這歡喜有壹部分源自於劫後重生，雖然現在還沒脫離危險，但至少從剛剛差點被卷進洪流的險境裏脫離出來了，但更多卻是因為有生以來第壹次這樣姿態被人摟抱著。
　　當然，最重要的是，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