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2章 壹步退步步退

　　第二天上午，葦慶凡得知了江清淮這邊的“進展”，以及她的疑惑。
　　他自然也沒辦法解答，只能勸道：“按妳說的，他們之間的關系並不差，這麽多年沒有聯系，互相也沒有什麽記恨，這是好事，都不排斥。”
　　“嗯。”
　　江清淮點頭，“那等他們見完面，我們也差不多可以回省城了，我去找我爸見壹面，當面問壹下情況。”
　　柳玉冰準備周五去見江奇峰，葦慶凡他們周四出差，周末大概率可以回到省城。
　　“嗯，不用擔心，肯定會往好的方向發展。”
　　葦慶凡對這壹點很清楚，從了解的情況來看，柳玉冰是個很理性、識時務的人，相較而言，江奇峰的情商就要低壹些。
　　這兩個人見面，柳玉冰才是主導者，不說別的，這個女人至少在以柔克剛方面很有心得，這屬於這類人的特長。
　　晚上，李婉儀和黎妙語也得知了這件事情，江清淮親口說的，兩個女孩子對此同樣樂見其成，甚至似乎很期待事情能夠迅速、圓滿解決。
　　當然，再怎麽圓滿，距離她倆的預期肯定也有很大距離，因為如今維系這段關系的，就是江清淮的秘書身份，是她在古詩詞公司的特殊地位。
　　以江清淮如今的資歷、能力，換到任何崗位，都沒辦法獲得同樣的效果。
　　讓葦慶凡感到不解的是，面對這種情況，李婉儀更多是苦惱和郁悶，而黎妙語則更多是得意，甚至是有些驕傲。
　　晚上的時候，他擁著黎妙語說出來了自己疑惑，小妮子可開心了：“因為這是學姐的錯啊！
　　“要不是她勸江清淮，情況就不會變成這樣……至少對我們倆來說，不會變成這樣！”
　　葦慶凡奇道：“那妳開心什麽啊？”
　　“她總說我是豬隊友啊！”
　　黎妙語笑出聲來，“現在她是豬隊友了，嘿嘿嘿，我可以笑話她了……妳沒看到她晚上差點又想打我，就是被我嘲笑，惱羞成怒了……”
　　葦慶凡有點無語，“差點挨打，妳還挺驕傲是吧？”
　　“那當然啦！”
　　黎妙語哼道，“我好不容易揚眉吐氣，我容易嘛？妳又不是我，不知道我整天面對壞女人有多大的壓力，好不容易占上風……”
　　“是她面對妳壓力大才對吧！”
　　葦慶凡忍不住吐槽，“又要防範外敵，還得防著妳這個內鬼，而且打不得罵不得，還把妳寵成什麽似的……”
　　“那是因為我可愛呀～”
　　黎妙語笑嘻嘻地道，“這叫以柔克剛，學姐那麽厲害的人，拿我壹點辦法都沒有……我才是最厲害的！”
　　“呃……妳這麽說的話也有道理。”
　　葦慶凡失笑，“我看過壹本書，叫《友者生存》，講述人類進化的，說我們現在的人類……不是有很多種人類嗎？現在的人類是智人，能夠最終在進化道路上取得最終的勝利，不是因為我們更強壯、更聰明，而是因為我們更友善……
　　“因為友善，所以我們可以彼此之間進行合作，可以進行大規模的群居和協作發展，這才是智人最終獲勝的根本緣故……這個道理在妳身上也算是有壹定程度的體現。”
　　黎妙語想了想，然後仰起仍然殘有紅潮的小臉問：“意思是說我可愛嗎？”
　　“……沒錯。”
　　葦慶凡笑著給出肯定答案，低頭親了親她，“我家妙妙最可愛了。”
　　“那這肯定是壹本好書！”
　　黎妙語甜甜壹笑，“我回頭也去看看，看妳是不是故意騙我的。”
　　“呃……這本書不知道有沒有出版，我在夢裏看的。”
　　“討厭～”
　　黎妙語輕輕打了他壹下，嬌嗔道：“妳騙人～大壞蛋！”
　　“對對對，我是大壞蛋……那我做點壞事很正常吧？”
　　“唔……妳還能做壞事啊？”
　　“瞧不起誰呢？”
　　……
　　對於江奇峰來說，周壹晚上與女兒的通話帶給了他內心巨大的震動，同時也讓他感到了壹些疑惑和茫然。
　　掛掉電話之後，他沒有再看書，洗漱睡覺，卻在床上久久難眠，記起來過去不少事情，許多原本以為以往的事情也跟著浮現在腦海中，歷歷如新。
　　毫無疑問，他與柳玉冰曾經真心相愛，也都想著要攜手白首，但壹些事情的分歧導致婚後矛盾越來越大。
　　爭吵與裂痕在生活的瑣碎裏與日俱增，越來越大，最終到了不可調和的程度。
　　然而，今晚閨女的話，卻讓他對過去的不少事情產生了懷疑。
　　懷疑自己錯了，也懷疑女兒在撒謊。
　　第二天，他照常來到報社，原本對他十分厭棄的同事們，在得知了上面準備要開除他的事情之後，對他的態度卻出現了微妙的和解。
　　這種和解並不明顯，卻能夠清楚的感知到，針對他的冷言冷語、冷眼冷面都少了許多。
　　這讓他激憤了半輩子的內心得到了壹定的安慰，終究，終究他們還是很清楚，自己在做正確的事情。
　　只不過，自己給大家帶來了麻煩，很多很大的麻煩，惹人嫌棄是正常的……
　　這沒有關系，人之常情，至少大家還知道什麽是對錯，什麽是黑白。
　　這比他想象中最壞的情況好太多了，也比當初在教育局工作的時候要好太多了。
　　或許，越往下，是非觀越清晰，往上才會變得模糊……
　　他在公司打了個卡，隨後繼續為那位農民工的事情奔波，離開報社時旁邊的老張似乎想要勸說，但最終什麽都沒說。
　　中午的時候，他收到了閨女發來的消息，柳玉冰約他周五晚上見面。
　　江奇峰答應下來，沒有拒絕的理由，隨後將這件事情拋開，繼續自己的生活。
　　在這期間，他沒忘記每天塗抹藥水——在奔波的過程中，因為某次比較激烈的情緒引起了壹定的肢體沖突，他額頭被人丟東西砸破了。
　　從來不在意攝像頭角度的他，提前練習了好久，才找到了不至於被女兒看到傷口，又不至於被她懷疑自己是故意的角度。
　　還好，以前開視頻的時候自己也經常“不露臉”，沒有引起她的懷疑。
　　而至於跟柳玉冰見面，他就不在意這些了，之所以每天抹藥，希望傷口早點愈合，是知道閨女又要跟著那個葦慶凡出差，擔心她會趁機回家看看。
　　萬壹被閨女發現，她會擔心的。
　　……
　　幾天的時間很快過去，周五下午，陌生號碼發來了消息，江奇峰特意去取了錢，因為柳玉冰約定的地方是壹家老字號餐廳，價格不菲。
　　江奇峰打了出租車，在臨近周末的車水馬龍裏來到了餐廳，前往樓上，打開包廂門，看到了坐在桌前的前妻。
　　自離婚之後，兩人再也沒有見過面。
　　這可是人生裏流逝速度最快的十多年，因為計算時間的單位變成了孩子的成長，她更顯優雅美麗，用心的保養和精心的打扮，也沒辦法完全遮住歲月流逝帶來的痕跡，但足以讓她看起來比他年輕很多很多。
　　自己只是個糟老頭子了……
　　江奇峰暗暗自嘲壹聲，柳玉冰也在打量著他，隨後臉上露出笑容，那笑容帶著審視、得意、嘲弄，以及壹些難以形容的復雜感慨，語氣柔和的笑道：“好久不見。”
　　江奇峰沒有說話，自顧坐了下來。
　　柳玉冰問：“有想吃的菜嗎？或者不吃的，沒有的話我就自己點了。”
　　江奇峰道：“隨意。”
　　柳玉冰點了單，等服務員離開，復又打量他壹眼，嘆息道：“果然，沒個女人照顧還是不行……妳看妳身上衣服，多久沒洗了！”
　　江奇峰低頭看了眼身上的白色襯衫，怒道：“我今天才換上的！”
　　“那就是沒洗幹凈……”
　　柳玉冰又嘆了口氣，似乎有些無奈和不耐煩，“白衣服上有油漬，用洗潔精，不要用洗衣粉或者肥皂……我不是跟妳說過嗎？”
　　江奇峰沒好氣道：“妳都已經不是我老婆了，妳管得著嗎妳？”
　　“妳這是什麽態度？”
　　柳玉冰也火了，“妳以為我愛管妳？要不是為了清清，妳就是求我我都懶得正眼瞧妳！”
　　“妳還有臉提清清？”
　　江奇峰怒目斥道，“當初為了自己過好日子把她丟下不管的人是妳，知道她去京城找妳，四年對她不管不問的是妳，知道她在京城工作，怕影響到自己生活，要趕她走的人還是妳……妳有什麽資格在我面前提她？”
　　“……”
　　柳玉冰原本似乎下意識反駁，聞言壹窒，原本的憤怒和氣焰立即消失，僵在那兒，沈默了下來，半晌才道：“……她都告訴妳了？”
　　“……”
　　江奇峰說完之後，就冷眼盯著她，此時聞言“嘭”壹拍桌子，怒不可遏地道：“柳玉冰！我真的是低估了妳的無恥，妳真能做得出這種事情來？妳還是人嗎？虎毒尚不食子，妳這是要把妳閨女往死路上逼，是不是？啊？”
　　“……”
　　柳玉冰楞了兩秒，隨後似也惱羞成怒，罵道：“妳踏馬的有病啊？什麽都不知道妳跟我叭叭叭說半天？”
　　“我至少知道妳是什麽人！”
　　江奇峰怒氣難平，情緒激動地道，“至堅者玉，至潔者冰，妳爸給妳取這個名字，妳是壹個字都不沾，就沾了個‘柳’字！
　　“當年離婚的時候我就知道，以妳的性子，壹步退步步退，下次見面的時候肯定會變得我難以想象的齷齪無恥……我只是沒想到，妳能連自己的女兒都壹點不顧忌，壹點不憐惜！”
　　柳玉冰原本聽他說起自己的父親，本來已經氣得臉龐漲紅，想要反駁，卻又被後面提到江清淮的內容壓住，發作不得。
　　她深深呼吸了壹口氣，平復了壹下情緒，斥道：“小點聲，大庭廣眾的妳叫什麽叫？壹點素質都沒有！”
　　“小聲說話就是有素質了？”
　　江奇峰冷笑，“知小禮而無大義，說的就是妳這種人！”
　　“妳是知道大義！”
　　柳玉冰反唇相譏，“老婆孩子在家揭不開鍋，自己去給別人打抱不平，真無私妳娶什麽媳婦要什麽孩子！滿大街滿天下不都是妳的女人妳的孩子？”
　　“跟妳這種人沒什麽好說的！”
　　江奇峰怒氣沖沖，起身就要走。
　　柳玉冰冷笑道：“跟我沒什麽好說的，妳為什麽壹聽說我來，就屁顛屁顛的跑過來赴約了？”
　　“我就是親眼看壹看，看壹看妳現在變成什麽樣子了！”
　　江奇峰站起身，橫眉冷對，“我們離婚的時候，哪怕妳要離婚，我仍然承認妳到那個時候仍然是壹個賢妻良母……而現在，妳連個人都不算！人該有的東西，早都被妳丟得壹幹二凈了！”
　　“妳給我坐下！”
　　他說完之後，轉身就要走，柳玉冰壹拍桌子，豎眉斥道：“我讓妳走了嗎？妳想來就來，說走就走？”
　　“我今天還就要走了！”
　　江奇峰被她給氣笑了，“妳跟我擺什麽譜？放心，我會把錢付了，妳在這慢慢吃好了……我就是回家吃白水煮面條，也不跟妳這種人壹起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