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眉娘，玄珠，黎禾之舞？

　　在盧眉娘放開阿默蓮時。公孫薇薇也治好了阿罕，阿默蓮撲了過來，抱著她的弟弟哭個不停。
　　另壹邊，盧眉娘站在那石壁前，註視著石壁，壹動不動，仿佛這樣就可以把石壁上的花摘下來。
　　我蹲了下來，先朝蛇人少女笑了笑，讓她增加壹點好感度，然後才問道：“阿默蓮姑娘，黎禾花是什麽東西？”
　　阿默蓮擦著眼淚：“黎禾花就是黎禾花。”
　　“……”跟沒說壹樣。
　　“黎禾花？”公孫薇薇疑惑的問，“這東西……和黎禾之舞有什麽關系？”
　　黎禾之舞？我心頭壹震，看向薇薇小姨子：“黎禾之舞，難怪是七大妖舞之壹？”
　　“嗯，”公孫薇薇說，“在七大妖舞裏，黎禾之舞具有操控植物的力量，因為我們家是草本世家，種植了不少藥草，最近到處打仗，家裏的丹藥都不夠賣。種植的藥草基本上都用光了，前幾天爹爹還嘆氣說，要是家裏有人會黎禾之舞就好了，可以讓種下的藥草種子壹下子就長出來。不過黎禾之舞原本是延維族的不傳之秘，聽說現在連延維族自己都沒人會用了。”
　　阿默蓮怯怯地說：“因為、因為我們把黎禾花弄丟了，沒有黎禾花，就沒辦法領悟黎禾之舞。”
　　我快速地朝盧眉娘看了壹眼，她卻也正好看了過來，眸中的殺機壹閃而過……難怪她會想要黎禾花，十二天誅中的妖姬青璇已經有了魚龍之舞，同時還在盯著張蓮的魍魎之舞，如果被他們收集到七大妖舞，那以後無星大陸上的各族要想反抗天族，更是難上加難。
　　絕不能讓盧眉娘搶走黎禾花。
　　我看著阿默蓮問：“妳們為什麽要跑到這裏來找黎禾花？”
　　阿默蓮流著淚說：“我和阿罕的父親是族中的首席機關設計師，但是、但是前些日子轟雷的設計圖在他手中弄丟了，那麽重要的東西被人偷走，族長很生氣，就把父親關了起來。父親隨時都會被族長處死，我和阿罕想救他出來，所以、所以就想找回曾經失落的黎禾花，用來替父親補過……”
　　延維族把機關轟雷的設計圖弄丟了？
　　我朝盧眉娘看去，雖然只能看到壹個側臉，但她嘴角那似有若無的冷笑，實在是讓人感到不安……難道說，機關轟雷的設計圖，竟也落在了天人手中？
　　我是親眼見到過機關轟雷的威力的，當日夜叉族和迦樓羅族襲擊鳳凰城時。雖然有庭庭以仙音《戀空》遮蔽天網，但妖族還是靠著延維族的兩臺機關轟雷攻陷了鳳凰城。
　　在無星大陸，機關轟雷就像是冷兵器時代裏的火炮，壹旦出現在戰場上，根本就讓人擋無可擋。如果這東西真的落在天族手中，那就實在是糟透了。
　　十二天誅，並不只是天族的殺手，他們根本就是最出色的間諜，憑著他們的轉生秘術，壹直在不斷地將大陸各族秘密研發的各種發明偷盜出來，轉給仍然隱藏在暗處的天人。從機關轟雷，到九品仙方，只要是能夠在戰鬥中威脅到他們存在的東西，他們就都不放過。
　　盧眉娘做過夜叉族的巫女，青璇是血海龍王身邊的妖姬，即使是經營殺手行業的公孫世家，都會被這十二天誅滲入，其它各族裏的重要位置藏有天誅，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天族當年雖然被迫退出無星大陸，但他們竟然能夠弄出“天誅”這種可怕的存在，照這樣的形勢發展下去。當天族再次出現的時候，包括人族在類的其它各族，在反抗天族的戰鬥中只怕是壹點勝算都沒有。
　　我看著盧眉娘，見她只是靜靜地站在石壁前，壹動不動，於是心中冷笑了壹下。按阿默蓮所說，石壁裏有壹個封閉的空間，黎禾花就是在封閉空間裏，如果那裏面的情形跟石壁上的壁畫差不多的話，那就是說，黎禾花正被九個妖魔守護著。
　　盧眉娘想要搶走黎禾花，但又怕她在裏面大戰壹場，出來後會被我漁翁得利，所以才壹直沒有進去。
　　“薇薇，妳在這陪著他們。”我站了起來。
　　“姐夫，”公孫薇薇看著我，“妳要做什麽？”
　　“去摘花！”我走到盧眉娘身邊，輕描淡寫地看了她壹眼，“壹起進去？”
　　她冷冷地看著我，眸中的殺機益發地深沈。
　　她自己進去，把我留在外頭，她肯定是不放心。我壹個人進去，把她留在外頭，我也不可能放心得下來。
　　所以，我們現在唯壹能夠做的，也就只有……壹起進去！
　　……
　　同壹時間，在公孫薇薇被救出的那個村莊裏。
　　清晨的陽光流移而下，照著滿是屍體的村落。壹個老人坐在輪椅上，自己推著輪子。在這滿地的屍體間前行著。
　　絕大多數屍體都是被削成兩截，連周圍的房屋和樹木都像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憑空斬斷。
　　老人查看著這些屍體的傷口，臉上是被痛苦磨礪後的平靜與漠然。
　　“陰肅回寅三連殺？！”老人發出壹聲冷笑。
　　隨著他的這聲冷笑，斷墻的陰暗處傳來壹個男子的聲音：“陰肅回寅三連殺，這不是木藏子的絕招麽？”
　　明明是白天，這個男子站在那裏，卻像是整個人都跟陰影混成壹體，讓人無法看清他的相貌。
　　“沒錯，確實是木藏子的絕招！”這次發出聲音的，是地上的屍體……壹具原本已經斷成兩截，連血都已流盡的屍體，莫名地蠕動起來，斷去的部位連接在壹起，再慢慢地站起，連皮膚都開始恢復了血色。
　　“屍體”梳弄著他的頭發，明明是個男子，動作卻極是嫵媚。
　　輪椅上的老人朝“屍體”淡淡地看了壹眼：“紅霞入鼎之術太傷元氣，還是少用的好。”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屍體”先是嬌笑壹聲，再嘆息道，“周老死了，魂果被人搶走，眉娘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息。敵人正壹步壹步逼著我們，叫我就這樣躲在北海等消息，我哪裏等的下去？”
　　藏在“屍體”裏的，竟然是血海龍王身邊三妖姬中的妖姬青璇？
　　老人推著輪椅繞著村子轉了壹圈，又停在壹具白衣天人的屍體邊，沈默許久，站在陰影處的男子和妖姬青璇只是看著他，也不說話。
　　過了壹會，老人才道：“殺死他的不是木藏子，他是胸口中劍，木藏子並不用劍。妳們看他傷口……傷口薄而窄。壹劍刺入，毫無阻滯，這樣的傷口，只有七星劍才能造成。”
　　“看來，殺他的是那個叫雲諾的小子，”妖姬青璇皺眉道，“這小子頗有些奇怪，以前根本沒有聽說過他，卻在這短短幾個月間，風頭勁起。在水晶龍宮時，眉娘搶走了假的翠虛珠，酒神鐘離的徒弟小沒用搶走了乾坤子母刀，華陽七寶中包括七星劍在內的其它六寶卻都被這小子得了去。周老臨死前提醒我和眉娘，讓我們無論如何要殺死那壹黑壹白兩只麒麟，而那兩只麒麟的主人，似乎也是這小子。”
　　“雲諾？”老人的臉上流露著冷笑，“原來是他？”
　　“看來，妳也聽說過他？”妖姬青璇瞅了老人壹眼。
　　“阿雪跟我提到過他，”老人淡淡地道，“他是阿雪的心上人，在迷霧森林時，他為了救阿雪，強行吞下了玄黃道人煉制的兩顆紫華流精丹，阿雪這次回家，就是希望能夠在壹兩年間配制出朱光玉碧腴，好救那小子。”
　　“看來還是個多情種，”妖姬青璇用那男人的身體發出嬌笑，聽上去卻也並不難聽，“北雪飄飄那個叫謝庭庭的養女的心上人，好像也是他呢，就是他破去了我們布下的九星洞玄北冥陣，才令龍王海淹姑射山的計劃功虧壹簣。”
　　輪椅上的老人冰冷冷地道：“看來這小子，還是要早點除去的好，否則，日後說不定會成為我們的心頭大患。”
　　藏在暗處的男子將周圍掃了壹眼，緩緩地道：“如果木藏子和雲諾都在這裏，那連眉娘也不可能幸存。不過看這情形，又似乎是眉娘先帶走了魂果，她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息，恐怕是兇多吉少。”
　　“看來，木藏子已經取代周老，完成了修羅神機大法，”妖姬青璇皺眉道，“眉娘還沒有完全覺醒，以她現在的實力，還不是木藏子的對手。如果她就這樣子死在木藏子手中，那就太可惜了。”
　　輪椅上的老人突然問出壹句奇怪的話：“眉娘是誰？”
　　“說起來，妳還沒有見過她，”妖姬青璇壹字壹句地道，“眉娘是……玄珠！”
　　老人立時動容：“竟然是她？”
　　“如果玄珠完全覺醒，就算是木藏子也不會是她的對手，”青璇嘆道，“玄珠的能力在我們十二人中僅次於天周和地易，如果眉娘能夠完全覺醒成玄珠，這世上能夠與她為敵的人，實是不多。現在天周和地易還沒有消息，玄珠便是我們中最強的壹個，如果她在完全覺醒前就死在這裏，那對我們的打擊，絕不下於周老的死。”
　　老人面無表情地道：“既然這樣，妳就不應該現在就讓她出來，妳本應該給她壹些時間。如果她真的死了，等她下壹次覺醒，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青璇苦笑道：“但問題是，紅華神丹對我們也同樣重要，其他人都各有要事，壹時間，我也沒有別的人可派。”
　　老人看了青璇和立在陰影中的那個男子壹眼：“妳們先回去，我去找眉娘。”
　　青璇愕然道：“可是妳……”
　　老人道：“公孫家已經開始懷疑到我，就算我回去，他們也不會讓我再參與到九品仙方的研究中，現在的我，已沒有其它可以幫到妳們的地方，倒不如將這身老骨頭用來幫妳們最後壹次，如果能夠找回玄珠，自然是好，就算她已經遇到不測，我也會幫妳們除去木藏子和雲諾，再把魂果給妳們送去。”
　　青璇與陰影裏的男子對望壹眼，皺眉問：“可是，以妳現在的身體……”
　　“無妨，”老人伸出手來，手心中放著壹粒紅色丹藥，“這是我在這些年中，悄悄配制出的碧血丹，它可以讓我斷絕和萎縮的經脈在短時間內得以貫通，回復到當年的實力，雖說效用結束之後，不免壹死，但這幾十年裏，我拖著這病殘之軀，本就與死無異。既然公孫家已經對我生疑，我連這最後壹點用處也不再有，倒不如以這條性命，為我天族的復興再做些事，然後趁早轉生，等待下次覺醒的時機。”
　　青璇靜了壹靜，緩緩點頭：“我明白了，我就先回北海，等待妳的好消息。”
　　話壹說完，青璇便倒了下去，再次變回那具被陰肅回寅三連殺斬成兩截的屍體。
　　青璇離開後，老人朝陰影裏的男子看了壹眼：“妳最好也先回昊都去，以妳現在的身份，不可離開太遠。”
　　男子淡淡地“嗯”了壹聲，消失不見。
　　老人推著輪椅，背朝著初升的太陽，離開了村子……
　　把公孫薇薇和阿默蓮、阿罕留在外頭，我和盧眉娘同時跳向石壁。
　　從外面看起來明明是石頭，然而剛壹接近，石壁上馬上就生出水紋壹樣的漣漪，我只覺身體像是被什麽東西扭了壹下，然後就跟盧眉娘壹同被吸了進去。
　　周圍是灰暗的色調，腳下是荒涼的土地，天空中有壹道道耀目的閃電破空而下。遠處有壹個山丘，山丘的頂部有壹朵青色的小花。雖然只是壹朵看似普通的小花，但在這灰色的空間裏，它卻成為最眩目的存在，閃電劃出的光亮將它照得通透，讓人感覺周圍所有的壹切，都只是為了它的存在而存在。
　　我和盧眉娘持著各自的劍朝它奔去，九道光影劈落，現出九個醜惡的妖魔，這些妖魔朝我們奔來，張牙舞爪，極是兇戾。
　　我還來不及動作，身邊劍光壹閃，奔在最前頭的妖魔直接被盧眉娘斬殺。
　　好快的速度！我暗吃壹驚。
　　又是壹道閃電擊落，將盧眉娘那俏麗卻極是冰寒的臉照得異常明亮。
　　剩下的妖魔圍了過來，我拔空而起，同時往下看去，盧眉娘的身影在這些妖魔間有若電光般地穿梭著，金劍帶出壹道道奇詭的寒光。我開始意識到，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她的實力竟然突破到了另壹個階段，如果說，在剛掉入戊木域時，我和她還能拼個勢均力敵，那在這壹刻，她再次將我甩下了壹大截。
　　她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就在前壹會兒，我還在無意中看到她脆弱的壹面，看到她身上依舊存留著的壹點人性，甚至在我用出“火樹銀花”時，還看到了她那天真的笑容，有壹瞬間，我甚至忘了她是壹個天誅，而將她當成了需要被人保護的小女孩。然而現在，在她身上只有冰冷的殺意，和眼眸中散發出來的陰狠。
　　淩空壹個翻騰，我開始下落，七星劍扯出光的渦流，將其中壹個妖魔壹劍斬殺。
　　身邊的兩個妖魔合力向我攻擊，我應對得有些艱難，盧眉娘卻是劍光連閃，瞬間就斬殺了另外兩個妖魔，然後便是抽眼向我看來，眸中殺意壹閃。
　　我立刻意識到，壹旦將這些妖魔清除，她馬上就會對付我，於是想也不想，身子壹竄，連踏七步，將盧眉娘和剩下的五只妖魔全都甩開，以最快的速度沖向黎禾花。
　　直到現在為止，我也不太明白天誅的“覺醒”是怎麽壹回事，不過可以判斷出來的是，如果說適才的盧眉娘多少還存留著壹些人性和情感，那此時此刻，她的人性和情感又消失了許多。而她剛才在外頭之所以沒有直接把我解決掉，恐怕是當時她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實力的增強。
　　現在藉著與這些妖魔之間的戰鬥，我和她的差距變得壹目了然，她也就不會再有任何的猶豫。
　　難道說，那個時候，我在她身上看到的脆弱和單純，全都是我的錯覺？
　　盧眉娘發現我要去摘花，劍光壹劃，又殺了壹只妖魔，然後將手壹甩，金劍竟脫手飛出，直襲我的後心。我不得不回身壹劍，將她的金劍擊飛，自己卻也震了壹震。
　　更糟的是，那四只妖魔竟然舍棄了盧眉娘，向我追來，看來它們的目的就是要保護黎禾花，誰離黎禾花近，它們就攻擊誰。
　　七星劍甩出壹顆流星，在其中壹個妖魔體內爆出萬紫千紅。盧眉娘也召回了她的金劍，追上來又殺了兩只妖魔。
　　把最後剩下的那只妖魔留給盧眉娘，我頭也不回地沖向山丘。
　　剛壹沖到山頂，伸手向黎禾花摘去，身後疾風撲至，我只好躲開。
　　躲開的同時快速轉身，金劍在我的胸前劃出壹道厲芒。我壹下子跳開，隔著黎禾花，與追上來的盧眉娘持劍相對。
　　僅剩的那只妖魔也已被她殺了。
　　九只妖魔，我只殺了兩只，剩下的七只竟全都是死在她的手中。


第八卷 地動山河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