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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鼎余煙

蟹的心

都市生活

俗語說,人到中年萬事休。人到中年以後,形貌漸老、血氣漸衰;雖然處世的手段漸漸圓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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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3章 部眾

漢鼎余煙 by 蟹的心

2022-3-20 21:55

  次日淩晨,院落裏的人們就忙碌起來。
  從騎們在前院裏收拾著必備的武器、糧食等物。雷遠則把壹捆捆竹簡或絹布排列在壹處,再用繩子紮緊。這些都是他歷年來的收藏,竹簡是壹些書籍,絹布則是他自己繪制的地圖。書籍以兵書為主,地圖主要描繪的是江淮間各處險要所在,那是過去多年遊山玩水的成果;還有些則源自於另壹世的記憶,雷遠將它們都細密地寫畫在圖上,免得自己忘了。
  除此以外,他也沒什麽特別值得珍視的個人物件了,三兩下捆紮牢固之後,他站到後院正房的門前,看著老仆和婢女進進出出,將母親遺留的零散物品壹件件搬出來,放在屋檐下。
  雷遠母親的遺物本來不少,但他在遣散仆婢時將其中絕大部分都分贈出去了,除服以後又整理過壹次,將貴重物品封還予雷緒的庫藏。現在留下的,都是些零碎物品比如衣裳、首飾之類,未必有什麽價值,擺在屋裏也只是個念想。雷遠在其中看到幾把小刀小劍,那是母親為幼時的雷遠制作的。這些東西有什麽必要非得帶著呢?
  “都燒了吧。”雷遠嘆了口氣,轉身出外。
  從騎們起得更早,他們收拾出的行李已在院落中堆了起來。
  王延稟道:“已經讓樊宏去找幾輛車來。”
  雷遠點點頭。
  過了半晌,樊宏帶著兩輛牛車回來了,和他同來的,居然還有辛彬。
  辛彬除了不能實際領兵作戰以外,各項事務無所不管,論身份地位,在整個淮南群豪抱團的體系當中,也只遜色於寥寥數人而已。更重要的是,雷遠昨日知曉:雷緒的病況唯有辛彬與兩名親衛首領自始至終都如實掌握,故而此人堪稱是心腹中的心腹。
  雷遠不敢輕忽,連忙步出院門迎接:“辛公!”
  辛彬的臉色青白,頂著兩個黑眼圈。近幾日雷緒的病情惡化,而他本人又忙於組織撤離,沈重的心理壓力和紛繁雜亂的事務壹起,將他折磨得疲憊不堪。這種時候也顧不上客套,辛彬向雷遠略行壹禮:“小郎君,昨日宗主想來與妳交代過。”
  “是,我都知道了。”雷遠略微加重些語氣。
  辛彬看了看神色如常的雷遠,低聲道:“前日起,宗主病情迅速惡化,甚至偶有神誌昏沈之狀。因為此事幹系重大,我等側近不得不將這消息嚴密隱瞞。小郎君,妳該知道江淮豪右名為聯盟,其下大有暗潮洶湧之處,所以還請千萬不要泄露,只作壹切如常。”
  “辛公請放心,我知道輕重。”雷遠肅然答應。
  “好,接著便說正事。”辛彬頷首道:“自從宗主決心帶領百姓們翻山撤退,實際負責事務的管事們雖然竭盡駑鈍之力,仍然覺得常有不逮。我和幾位同僚商量過了,既然小郎君回來了,正好能幫忙分擔些。”
  “需要我做什麽?”
  “宗主所在的本隊今日就將出發,隨隊帶走壹批百姓。另外還有幾部,也會於今日陸續啟程。我想請小郎君出面,負責管理其中壹部。”辛彬道。
  “我閑散多年了,驟然擔此重任……”雷遠想了想:“這樣安排,不會給辛公帶來麻煩吧?”
  “小郎君不必擔心。”辛彬笑了起來:“昨日鄧銅吃的苦頭,上下人等都看在眼裏。因此這安排想是妥當。”
  雷遠壹時無語。做父親的決心與他的次子冰釋前嫌,然後曾經被剝奪的壹切,都要還回來了嗎?這可真像前世那些庸俗的小說情節。
  辛彬走近壹步,又道:“宗主還告訴我,數日之前小郎君領騎隊突破千軍萬馬,直抵曹公本陣,鬧出了好大的亂子;以至於曹公因此大怒,傳令斬殺了負責斥候的軍官,又放緩行軍的速度,勒令沿途嚴密布防。小郎君有這樣的才能膽略,哪裏還有擔負不了的責任。”
  雷遠有些吃驚,他真沒有想到雷緒還特地將此事通報給了辛彬,壹時間有些欣慰,又有些不適應:“只是魯莽之舉,不值壹提。”
  “以數十騎擾亂數萬之眾,這是我平生未見的、甚至連想都不敢想的英雄之舉。如果這樣的驚人之舉都不值壹提,那我也不知道世上還有什麽事值得提起了。”辛彬微微搖頭。他扶正發冠,整理袍袖,向雷遠深深作了個揖:“或許我們所有人以前都錯估了小郎君。但這種時候,希望您不計前嫌,能夠為宗族,為數萬百姓盡壹份力。”
  “不敢當。”雷遠側身避過:“此時此地,唯有齊心協力爾;辛公但有所命,雷遠無不遵從。”
  “甚好,那就這麽說定了。”辛彬招手從隨員中換來壹人:“這是我的部下,南陽人周虎。後繼壹應事務,都由他來協助小郎君。我另外有事,就不在此耽擱了。”
  辛彬匆匆而去,雷遠送了幾步,便折返回來。
  雷遠忽然覺得有點激動。庸俗的小說情節居然真的發生了,他終於獲得了期待已久的權柄。哪怕那權柄小的可憐,哪怕在此時此刻,那壹點點權柄意味著巨大的危險、巨大的責任。辛彬的稱贊又讓雷遠有些慚愧,他不覺得自己真的做了什麽英雄之舉,那次向曹軍的沖擊,在雷遠來看只是壹次軍事冒險罷了。但這幾日裏他先感受到了扈從們因此而對自己的崇敬,隨後又連續受到雷緒和辛彬的誇贊,這使他忍不住有些愉悅,他強烈地感覺到,過去長時間的韜光養晦可以結束了,自己能夠在這個世界上擔負起更多的責任,進而有所作為。
  但他壹時之間又不知道該做什麽。正因為他擁有常人所不具備的見識,所以他更明白,漢末亂世將要進入新的階段,以天下為棋局的英雄已經漸漸形成鼎足之勢,不會再有新棋手施展的余地了。那麽,自己可以沈住氣去做壹枚棋子嗎?即便要做棋子,雷遠也希望能做壹枚忠於內心所想的棋子,但他究竟希望在這亂世中做些什麽,實現些什麽呢?他還遠遠沒有想明白。
  他意識到了自己的茫然,同時卻又享受這種茫然。本來前途就充滿了未知,壹時想不明白有什麽關系呢,只要粉碎壹切阻礙,堅持走下去,總會有想明白的時候。雷遠用力握了握拳,竭力控制住自己激動的情緒,因為被辛彬留在這裏的部下周虎,已向他微微俯首。
  周虎是個年約三十許的書生,長臉,細眼,鼻子有點鷹鉤。他穿著壹身皺巴巴的長袍,右肘夾著壹疊版牘,沒有戴冠,發髻和胡須都亂蓬蓬的,像是很長時間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雷遠站在他跟前,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周虎被雷遠看得有些不自在,彎了彎腰,有些討好地笑笑。
  “周先生?”
  “是,是。”
  “周先生,當此時局,我也不與妳矯情。辛公既有所命,可有令符憑證予我?”
  “有,有。”周虎擡手往袖子裏去掏,結果肘下夾著的版牘劈劈啪啪落到地上。他連忙躬身去撿,袖子裏的木牌又掉了下來。
  雷遠也不催促,耐心地等待周虎收拾停當,將木牌雙手奉上。
  木牌黑沈沈的,上面用金銅之屬嵌了幾個字。這東西,便是所謂令符了,雖不如軍中銅質的虎符勘合那般正規,倒也算有模有樣。雷遠將之持在手裏,拋了拋,身為雷緒的次子,這竟然是自己多少年來第壹次接觸到令符,此前不受重視的程度可見壹斑。
  “這東西由妳收著罷。”雷遠把令符交給郭竟,繼續向周虎發問:“交給我的部民是什麽情況?現在何處?”
  周虎垂下頭,在壹疊版牘中翻翻撿撿,抽出壹張來:“小郎君,這壹部預計是緊隨在宗主的本隊之後行動,按照起初的預計,大約有兩千五百人。其中包括了宗族所屬的部曲近百人、仆婢奴隸三百人;徒附壹百四十五戶,壹千人左右;另外,有兩家與我們親善的豪強也在其中,分別是廬江安豐樊氏、汝南博安黃氏,樊氏人丁大約六百,黃氏人丁約四百余……這些合計便是兩千五百人了。然則,這幾日裏,逃亡到大營投靠的百姓漸多,所以,您還需要額外帶上四五百零散百姓。”
  “部曲壹百、仆婢奴隸三百、徒附壹千、豪強所屬壹千余、零散百姓數百……”雷遠伸出右拳,報壹項,直起壹根手指:“可是如此?”
  周虎應道:“正是,正是。”
  雷遠轉向侍立的樊氏兄弟道:“廬江安豐樊氏,是妳們的本家吧?”
  樊宏笑道:“樊氏家主名喚樊尚,乃是我們的堂兄。”
  雷遠略頷首,繼續向周虎發問:“這些人,現在是集中駐紮,還是分散各處?集中駐紮的話,在哪裏;分散各處的話,又各自在哪裏?”
  周虎這人,形貌中透著壹股畏縮,仿佛是個庸人,但此刻手上翻著版牘,口中回報,卻又如數家珍,言辭裏信心十足,毫不遲疑:“部曲就在東面的寨子裏待命,順便看守糧食、帳篷、被服、旗幟、車馬等壹應物資;凡我雷氏所屬仆婢奴隸,絕大多數都集中在山下喬家坳左近,分為六處聚住,只待號令,隨時可以點齊人數出發;徒附賓客們都提前在南面山口等候,兩日前我們在山口設了轉運營地;樊氏和黃氏兩族無需我們安排,他們在大營中均有宅院,自行收攏部眾;至於零散的百姓,小郎君遣人出外看看,順眼的隨便湊四五百,帶走便是。”
  “我明白了……”雷遠想了想,向王延吩咐道:“延叔妳留下,把我們自家的什物都上裝車。其余的人盡快結束停當,我們先去東面寨子,匯合部曲。”
  他轉向周虎,客氣地說:“勞煩周先生與我同去。”
  “應該的,應該的。”周虎連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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