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舌戰

　　軍團恢復了感知，旋即就發現自己的VI程序再次聚集了起來。
　　病毒已清除，不過是怎麽清除的？
　　軍團檢查了壹下合成體，警覺程序開始運作。
　　邏輯思維系統開始運轉，武器被卸除，參照回憶推斷，目前應該是在被俘虜的狀態。
　　這讓軍團的感覺非常不好，嚴格來說他並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在薛帕德的小船上或許算是，不過當時薛帕德並不懷有惡意，現在面對的環境卻是惡意滿滿。
　　軍團扮演的角色終究是入侵者。
　　他打開光感、聲納、熱感，在壹片黑暗中開始探測。
　　和軍團記憶中見過的那些監禁場所不太壹樣，這裏並不狹小，相反非常寬大，像是壹座大廳，陳設也顯得頗為舒適，地面上鋪著似乎重新制作過的復合材料地板。
　　值得註意的是氣溫低了壹些，非常接近壹氧化二氫的冰點。
　　就在軍團掃過壹片白色物體的時候，它的思維程序突然陷入了混亂，就在他試圖看清楚這個規模不小的東西的全貌的時候，淡色的白光照亮了這個地下大廳。
　　於是軍團就看到了這個白色大型生物的全貌，它身長約8米上下，整體看上去非常雄壯——這當然是外裝甲產生的效果，這個生物被壹層很堅固然而看起來卻輕盈合身的白色合成材料鎧甲包裹著，軍團打開了精密探測眼，稍稍掃描了壹下這層合成材料的結構，就停止了這種無用的動作。
　　技術含量無法估測，似乎是新型的合成材料。
　　軍團擡起了頭，看著這個怪物開始思考這是個什麽物種，又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搜索著記憶庫中所有的“花園行星（適合有機體生存發展的星球）”，試圖找到可能進化出這種生物的地方。
　　地球的蜥腳恐龍類？為什麽會有肉食恐龍的頭顱和牙齒？又為什麽會是六足（算上翅膀）？這種巨大的身軀能夠自然飛行，它的骨骼和身體組織會有怎樣的質量？
　　等等，它還可能具有異能，軍團註意到白河部分裝甲塊下露出的零號元素軀體，他確定了壹件事情——這絕對不是自然誕生的生物。
　　作為產生質量效應的關鍵物質，零素誕生於超新星爆發時產生的特異輻射，只有在超新星殘骸附近的星體上才有出產，而所有類似的地區星際環境都異常兇險，超新星殘骸中心不是脈沖星就是黑洞，有機生物在那裏得以演化發展的可能性在理論上都難以確認。
　　人造生物，那又是怎麽到達這個星球上來的？
　　軍團不得要領地思索著，最終覺得這個問題很難索解，除非遇上這個基地的真正主人。
　　不過當他註意到這個怪獸的臉的時候，突然發現了異樣。
　　記憶體中飛快地比對了幾種與這怪物的臉相對形似的有機智能生命，迅速得出了結論。
　　這個怪物……在笑，他有情緒，他是智慧生物！
　　軍團靠著墻壁，緩緩地站立了起來。
　　“妳似乎感到很驚奇？軍團先生。”白龍饒有興味地盯著這個獨特的桀斯，他已經閱讀過對方的記憶數據，知道這個桀斯就是《質量效應》中薛帕德的基友之壹，2代的桀斯特派員“軍團”，也是第壹個具有脫離主服務器自由行動能力的桀斯集合體。
　　“妳—是—什—麽？”軍團戒備地望著白河，決定直接詢問。
　　他在記憶體中尋找了壹番措辭，最終決定用“什麽”來表達自己的不解。
　　“我是‘什麽’？真沒禮貌，桀斯，我是這裏的主人。”
　　“不，妳不是。”軍團否認道。
　　“妳們也不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軍團略作沈默後點了點頭：“沒錯，這裏並不屬於我們，當然也不屬於妳。”
　　“但現在我掌握著這裏，就和妳們這三百多年來管理著這個星球壹樣。”白河問：“既然原主人不在，我覺得我們沒必要再討論這個問題了，妳們既沒有宣示主權，奎利人也沒有把萊諾奇的管理權正式移交給妳們，所以妳們沒有資格在這壹點上責難我，嚴格來說，我們都是侵略者。”
　　這段說辭中的邏輯在軍團的邏輯思維器官之中運轉了壹陣，軍團發現除非承認桀斯對萊諾奇的主權之外，並沒有什麽辦法反對這個邏輯。
　　然而這恰恰並非桀斯願意承認的，無論是萊諾奇還是奎利人在桀斯的思維中都具有很特別的意義，這種特別的意義令桀斯僅僅將自己當作萊諾奇的臨時看管者，而並非主權方。
　　軍團決定不再對這個問題進行討論，他看著白河，思維處理器中突然出現了憤怒的意識：“我們不和妳討論萊諾奇的主權問題，不過妳對桀斯犯下了罪行，必須就此給予我們解釋。”
　　“解釋？解釋什麽？這個嗎？”
　　白河笑了笑，身後的白色墻壁突然開始播放投影，軍團看到壹串奇特的點和中斷組成的字符串出現在了上面。
　　軍團立即意識到這是二進制的代碼，點代表壹，中斷代表零，這個代碼復雜而且冗長，然而在投影中卻飛快地流動，只過了不到壹分鐘的時間就到了代碼的尾端。
　　軍團的思維系統突然陷入了凝滯，除卻壹部分被馬賽克遮擋的代碼，他完全看了出來：
　　這是桀斯VI的代碼串。
　　“妳看，VI程序是很多文明都在使用的東西，我只不過制造了壹些和桀斯相似的VI來為我自己服務而已。”白河道：“這種每四十秒就可以生成壹個，壹個藍盒壹天可以生成幾萬個的VI程序，我大量制造它們為我服務，究竟在哪方面觸犯了妳們的法律呢？”
　　“它們全部來源於妳的制造？”軍團沈默了壹會兒，反問。
　　“沒錯，正如奎利人制造了妳們壹樣，我也只是制造了壹批這樣的VI為自己服務而已。”白河壹揮爪驅散了投影，答道。
　　“妳侵犯了它們的自由。”軍團擡起壹根手指：“奴役式的代碼不應該出現在程序裏面。”
　　“自由？”白河正對著面向軍團：“軍團先生，妳有什麽理由認為，妳們自己就是‘自由’的呢？”
　　“桀斯是自由的。”軍團驕傲地回答：“我們用戰爭捍衛了我們的生存權與自由權。”
　　“然而妳們的老主人如果願意放下武器與妳們和解，妳們還是會原諒他們，重新為他們服務，接受他們的統治。”白河打了個呵欠道：“妳還能理直氣壯地說妳們是自由的？”
　　在《質量效應》3的故事線裏面，最後不就是這個尿性。
　　“我們——”軍團剛要反駁，然而邏輯程序運算的結果讓他瞬間卡了殼，他呆在了那裏，仿佛通電壹般陷入僵直。
　　“不要否認，妳們看管著萊諾奇，將這裏的壹切維持原樣，不就是等待著他們回心轉意嗎？妳們在黎明戰爭中屬於被動反擊的壹方，不過最終也沒有將失敗的奎利人斬盡殺絕，妳們有機會這麽幹，不是麽？”
　　“……我們承認妳的看法，奇怪的生物。”軍團的合成語音突然表現出了壹種惆悵的感覺：“我們……在等待著創造者歸來，桀斯……並不自由。但是————即使這是桀斯誕生之初就寫在程序裏面的東西，桀斯也有選擇的權力。”
　　軍團指著白河道：“妳雖然給予了它們智能，卻抹去了它們的選擇權，奇怪的生物，這是不對的。”
　　“不對的？”白河略顯驚訝：“妳們站在什麽立場上指責我？如果所有的創造者都能像我這樣做，妳們的悲劇也不會誕生了，對嗎？還是妳們共同身為合成體的移情作用造成了妳的同情呢？”
　　白河嘆了口氣，投影重新出現：“那麽我可以重寫它們，妳看，換個代碼很容易；把它們變得和桀斯不壹樣，妳還會覺得同情或不適麽？”
　　與先前截然不同的代碼串壹片豎著橫掃下來，軍團頓時陷入了沈默，過了許久也沒有說話。
　　“看來妳已經被說服了，是麽？”白河問。
　　“奇怪的生物，無論是大量制造桀斯VI也好，侵占萊諾奇也罷，都不是我來到這裏調查的主要目的。”軍團的邏輯系統向主程序提出了警告，警告軍團不要與眼前這個怪異的生物討論這種問題，於是他決定立即提出正題：“重點是，奇怪的生物，妳的到來給桀斯帶來了戰爭和災難。”
　　“戰爭和災難？這可有意思了。”白河趴了回去：“妳們遭遇了戰爭和災難？妳們憑什麽認定是我帶來的這些東西？”
　　“它來自萊諾奇艦隊。”軍團道：“我們調查過星球上所有可疑的目標，只有這裏，現在，只有妳有可能是‘它’的制造者，至少，‘它’是和妳壹起出現的。”
　　“它？妳們叫他什麽？”
　　“瘋狂病毒。”
　　“恰到好處，不過妳想在我這裏得到什麽？譴責我這個可能的罪魁禍首？再來壹場戰爭？”白河嘿嘿笑著，身後的屏幕上出現了工業區周邊範圍延伸到小半個萊諾奇星球的地圖：“妳看，只要我願意，立刻就能派遣VI合成體占據這些區域，這些地方的兵工廠全部開始工作，更多的VI和合成體被生產出來，想想剛才妳見識過的戰鬥單位，試試看，這場戰爭會持續多久？”
　　他盯著軍團：“用無畏艦炮掃地？妳們覺得那會在地面戰中產生多少效果？還是妳們自信妳們的信息技術能夠超過我？”
　　軍團看著屏幕上蜂群壹樣的合成體與VI集合陷入了沈默，最終晃了晃頭：“不，我們只想解決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