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中國來的荷米斯

　　下午還沐浴著加州的陽光，晚上就在內華達的山上吹西北風，易天行的美國之行確實比壹般的旅行者要辛苦許多。
　　山下的基地裏非常安靜，停機坪上零散停著幾架飛機，不知為何沒有被移入機庫。
　　易天行是個軍盲，但也能看出來那幾架飛機是目前最先進的型號，後掠的機翼被塗成那種黑糊糊的顏色，看著倒是挺嚇人的。
　　淡淡天火芒從他的食指上吐了出來，他小心翼翼地揉在自己柔軟的眼瞳之上，金火壹灼之後，他的雙眼中景象為之壹變。
　　他所站的山頭其實光禿禿的，除了巖石還是巖石，沒有樹木遮身。為了安全，隔著內華達基地還有十幾公裏遠。此時即便隔著十幾公裏，基地裏的每壹處房子，每壹處輕微的改變都全落在了他的眼中。
　　他的眼膜上似被鍍上了壹層奇怪的光澤，清清楚楚地攝入了基地裏的壹舉壹動。
　　可以看清楚有很多荷槍實彈的士兵正在巡邏著，可以看到三層樓高的指揮塔上有個高鼻子軍官正在喝咖啡，可以看到壹個漂亮的金發MM正在輕輕咬著圓珠筆的頭子，白白的牙看著讓人羨慕啊。
　　可就是看不見他想要的東西在哪裏。
　　像那種重要的東西，壹定會保存在基地中最安全的地方，但由於是需要運載工具的東西，肯定也不會放在特別難取出來的墳。
　　易天行淡金色的目光掃遍了基地所有角落。
　　在國內的時候，他查過很多六處的資料，知道六處前些日子偷偷摸進新墨西哥州的那個國家實驗室，雙方大鬧壹場，和美國人到現在還在打嘴皮仗，而偷出來的那些資料也很少，根本沒法子告訴自己，到底那東西在哪裏。
　　壹切只能靠自己去闖了！
　　男人，就應該對自己狠壹點。
　　他豎起衣領，逆著夜風，化身為壹道虛至不可見的淡淡黑影，從黃巖嶙峋的山峰上向著夜色中的基地飄了過去。
　　※※※
　　如果壹個修行者能輕松摸進美軍基地的話，那估計天庭已經派了很多人來這裏觀光，但從以往數年與天界來人的戰鬥中發現，天界中人，對於現世人類的武器並不十分了解。這個認知讓易天行覺得，摸進美軍基地，壹定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但事實並不如他想像的那樣，當他傻乎乎地站在黑暗的軍火庫大門前，不免有些傻眼。
　　……
　　……
　　夜色中依然有飛機引擎的轟鳴聲，借著聲音的掩護，易天行消失在夜色裏，隱藏在了壹處黑暗中。
　　先前看到的那個咬圓珠筆的金發美女從指揮塔裏走了出來，捋了捋頭發，在基地裏行走，易天行腳尖壹點地，如幽靈般跟了上去。
　　如今的他，對於時間的感悟力遠遠不是普通人類所能想像，在壹秒鐘的時間內，他可以做足夠多的動作，移動足夠長的距離，所以在人類的肉眼上根本無法成像。
　　這也就意味著，只要他保持著高速的移動，那麽在人類的眼中，他……是隱形人。
　　雖然這樣有點兒累，但比起在槍林彈雨裏硬沖，易天行寧肯選擇這種。
　　金發美女上了壹輛吉普車，易天行輕飄飄地跟著吉普車漸行漸遠。
　　半小時之後，吉普車在壹幢樓房前停了下來，易天行微微皺眉。
　　金發美女原來是回家，易天行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
　　……
　　浴室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易天行輕輕吐出壹口濁氣，先前雖然只是極短的路程，但他壹直在空間裏進行著高速的移動，著實累的夠嗆，和陳狗狗打架也不過這麽累了。
　　目光在這女生的房間裏壹掃，易天行眼睛壹亮，眼光壹下鉆進了房間壹處保險櫃，迅速在保險櫃裏的文件紙上掃了壹遍。
　　浴室裏的水聲停了。
　　易天行壹皺眉，腳尖壹點，整個人便輕飄飄地飄了起來，悄無聲息地飛到天花板的壹個角落裏，手掌輕輕粘著天花板，像只蝙蝠壹樣隱在那處。
　　那個女軍官從浴室走了出來，很自然地用大毛巾擦拭著濕漉漉的頭發，全身赤裸著，未著片縷，微濕的柔軟胸脯驕傲地挺立著——她當然自然，因為她壹個人居住，裸著也是理所當然——但貼在墻上的易天行就不自然了，眼睛瞪的老大，嘴唇微張，活像壹個沒有看過A片的處男。
　　“hit me baby，one more time……噢！”
　　浴後全裸的女軍官輕輕哼著小曲，然後隨著壹聲極媚的高音，迅即昏倒在易天行的懷裏。
　　香玉滿懷，小易又不是柳下惠，於是他輕輕將這腰肢柔軟，動人心魄的裸女放在床上……啪的壹聲，關了燈，房間陷入壹片黑暗之中。
　　……
　　……
　　唰的壹聲，扯過壹張床單，將這女人全身上下裹成阿拉伯婦女，易天行才松了壹口氣，只不過手指離開這個女軍官滑膩肌膚之時，不知怎的，心裏有點兒不舍得。
　　在黑暗中看不見這女子柔媚五官，易天行定下心來，輕輕掐了個道訣，指尖點在女軍官的眉宇之間。
　　“逐水如清，疾疾如律令！”
　　易天行輕聲喝道，壹道真元順著指尖進入女軍官的眉心，霎時間，女軍官醒了過來，只是兩眼朦朧，似乎神智未醒。
　　上清雷訣壹運，易天行的黑黑雙眸頓時變得幽深起來，像磁鐵壹樣吸引住了女軍官的眼神。
　　他微微笑道：“原來妳叫瑪莉。”
　　……
　　……
　　不知道過了多久，易天行微微閉目，女軍官軟軟癱在了床上。
　　易天行皺眉想了想，把女軍官身上的被單拉得淩亂了壹些，就像是睡後的痕跡，又把床頭前的電視機打開了，布置了壹個看電視看睡著的假象。
　　“睡壹覺就沒事了，拿墨水湖裏的魚兒做過試驗，沒什麽後遺癥。”
　　易天行微笑著望著沈睡中的女軍官輕聲說道，手放在唇上來了個飛吻，然後從房間中突然消失。
　　※※※
　　內華達的山谷起風了。
　　基地旁的大片草地被吹起了壹些枝須，微微迷著那些來回巡邏士兵的眼。
　　可此處是美國最重要的軍事基地，自然沒有人敢放松警惕。
　　而易天行，已經隨著那陣風潛入了基地，按照從女軍官“瑪莉”腦中探知的全部信息，易天行整個身體隱在風裏，用最快的速度，進入了地庫。
　　這或許只是人類壹眨眼的時間，而易天行強催道訣，以菩提心提速，瞬息間掠過大片水泥地面，右手金戒壹軟，進入地庫的門匙，然後拉開門，然後遁身進入。
　　這麽多的動作，這麽大的聲響，卻因為高速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從而逃脫了警戒人員的雙眼。
　　已經不是壹個層次的存在了。
　　易天行不敢耽擱，下意識用黑風衣的立領遮著自己的臉，像個幽靈壹樣在冗長而幽暗的地下通道裏前行，腦中牢牢記住的路線圖指揮著他在間不容緩之際轉彎，躲避，就像壹場颶風中的小樹葉般，與整個地下通道融在壹處，緩緩飄到了目的地。
　　這壹路之上不知有多少攝像頭，卻沒有壹個攝像頭能拍攝下來易天行的身影，頂多只是覺得地道內昏暗的光線微微彎折了壹下。
　　壹路之上，有許多類型各異的大門，大門上有著世界上最麻煩的各種鎖具。
　　好在易天行手上有金戒，柔軟的，能流動的，能變形的，萬能的，無敵的金戒啊……像流水壹樣滲進鎖具的匙孔，貪婪地吻吮著鎖具裏的每壹處肌膚，扭動著金黃的身軀，迎合著鎖具的形狀，熨帖的，小鳥依人的……緊緊依附在匙孔裏，化作最完美的鑰匙。
　　……
　　……
　　目的地到了。
　　易天行傻眼了。
　　兩扇不知道有多厚的鋼門惡狠狠地杵在他的面前，緊閉著的大門散著著幽幽的光澤，壹股壓迫感撲面而來。讓易天行傻眼的事實是，這最後的壹扇鋼門……冒有鑰匙孔。
　　這門是輸密碼加掌紋識別的。
　　先前那個美麗的女軍官瑪麗，很明顯沒有足夠的級別，所以她的腦海記憶中，並沒有密碼這種事情的存在，而掌紋……易天行的手掌明顯和美國軍方高將將領的毛掌是有很大區別的。
　　沒有鑰匙孔，自然金戒也不能發揮那種變態作用。
　　看著沈重的鋼門，易天行微微皺眉，以他目前的境界，就算生砸，估計多砸兩下也能把這門砸穿，問題是，他是作小偷的，不是來做強盜的。
　　當非蒙面強盜的後果，有可能是世界大戰，這個責任，他這個假仙人也承擔不起。
　　他的身形漸漸在空氣中渙散開來，雙目緊閉，雙掌合什，輕輕運著經文，壹道極微弱的光芒籠住他的全身。
　　下壹刻，他斂去了自己全身的氣息，甚至閉住了呼吸，用皮膚呼吸著地道中略嫌潮濕的空氣。
　　整個人窩在地下武庫大門右上方，空氣通道旁壹個很不起眼的角落裏。
　　淡淡光澤從他的身上散了出來，鍍在他的黑色風衣上，風衣的顏色漸漸變化，變成和四周極為接近的顏色，他的身體也和四周管道融為了壹體。
　　沒有溫度，沒有壹絲起伏，肉眼極難看到他，如果用儀器監測，那更是察不到他的存在。
　　他決定在這裏守門待人。
　　這壹守，便是整整壹夜，漫長的壹夜。
　　※※※
　　桃花源中不知有漢，無論魏晉，這美國戒備最森嚴的地下武庫中是不知有光，無論夏冬。
　　不知道在管道旁隱蔽了多久，終於有人來了。易天行將眼睛微微睜開壹道小細縫，像只獵隼般盯著那個人的動作。
　　來人穿著格子西服，配著裏面的白襯衫，不像是軍人，但胸前掛著張卡，端著杯還冒著熱氣的咖啡，看著那作派倒挺像電影裏那個拉肚子的可憐家夥。
　　易天行緩緩弓起身子，三臺七星鬥法在體內自在運行著，雙眼寒芒漸露，整個人壹觸即發。
　　“嗒嗒嗒……”很復雜的密碼按完，還有著困意的那個格子西服打了個呵欠，將手掌按上鋼門旁的掌紋識別儀。
　　沒有絲毫聲音，兩扇沈重的大門悄無聲息地緩緩張開，倒把作勢欲撲的易天行嚇了壹跳。
　　大門打開之後，穿格子西服的工作人員端著咖啡杯，夾著文件夾，右手晃著鑰匙圈便走了進去。
　　紙杯裏像醬汁壹樣的咖啡輕輕搖晃了壹下，但他沒有註意，很無聊地回頭按了壹個按鈕，關上了大門，然後坐到了電腦桌前，開始玩單機遊戲，打發時間。
　　便在那壹瞬間，易天行已經潛了進來，選擇了壹個暗處隱藏著。
　　武庫內除了大量的箱子和泡沫包裝之外，便只有壹張電腦桌。
　　空蕩蕩的地下倉庫裏，回響著鼠標點擊的聲音，紙牌勝利後撒牌花的聲音。
　　易天行忽然很同情那個格子西服，年復壹年，日復壹日重復著這種無聊的工作。
　　……
　　……
　　中途的時候，格子西服接了壹個電話，不知道電話那頭是誰，但格子西服的語氣很慎重，最後格子西服小心翼翼地提出壹個問題：
　　“邁克，B庫裏現在晚上都沒有值班的人，需要安排壹下。”
　　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些什麽，格子西服呵呵笑了起來，牙齒上露著黃色的漬跡，壹看就是咖啡喝多了的那種人。
　　“那倒也是，估計荷米斯也不可能想到來我這裏偷東西。”
　　掛完電話，他忽然停了笑聲，手掌按在話筒上發了發呆，忽然看著空曠的武庫連著罵了數十遍以F字開頭的四字母英單詞。
　　“F……！我管理著能毀滅人類的武器，卻只能用咖啡來毀滅自己的身體！”
　　他咒罵著，又坐了下來，又開始移動不大靈巧的右手食指點著屏幕上的那些小紙牌。
　　……
　　……
　　隱在暗處的易天行不可自主地聳了聳肩，荷米斯是希臘神話裏的小偷之神，號稱除了人心不能偷到，什麽都能偷到……不過好像，目前自己比荷米斯的膽子要大壹些。
　　小偷之神？哼哼，老子是火神。
　　他心裏很興奮，這種潛身於世界上最森嚴的地方，這種對於階層的侮辱感，讓他有些莫名其妙的爽——感覺自己這種身手不做職業特工，實在是有些可惜。
　　不知過了多久，格子西服喝了N杯咖啡之後，終於夾著文件夾走了。
　　不知道武庫裏面有沒有攝像鏡頭，易天行不敢貿然現出身來，淡淡送出壹道神識，迅即在巨大的地下空間裏掃了壹道，確認了幾個方位之後，才放下心，大咧咧地從壹架不知道名字的大鐵家夥身下爬了出來。
　　他雙手叉腰，看著這個巨大的空間。
　　這不知道深入地下多少米的武器庫，高約摸有數十米，面積比十個足球場似乎還要大些，看著無比空曠和宏大。
　　他的身體在這個空間裏，顯得特別渺小。
　　卻是來不及感嘆什麽，他雙眼在倉庫中緩緩掃過，從那些彈頭盒子上的型號編碼上掃過。
　　縱使膽大如他，手指也不由微微顫抖起來。
　　這裏面每壹個不起眼的盒子都藏著壹個潘朵拉，這裏所有的盒子如果壹起出事，那這個地球可能要毀掉壹大半。
　　※※※
　　易天行微微瞇眼，從黑色風衣的內裏掏出著名的米奇牌小書包，斜挎在肩上，然後開始以風壹樣的速度往書包裏塞著那些東東。
　　他的速度必須快，這樣才不會在攝像鏡頭裏留下痕跡。
　　壹邊搬著貨，他壹邊贊嘆道：“真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呀，好東西，都是好東西。”
　　“什麽？當年配大力神的氫彈頭，這裏也有？我的命真好……”
　　他不要那些運載工具，只要彈頭。
　　不然如果多偷幾個洲際導彈，估計他的米奇牌小書包再能裝，也會被撐得脹開。
　　黑夜如漆，地庫如墳，小易如鼠，辛勤而努力地搬運著。
　　吱吱吱吱。
　　攝像鏡頭裏看不到任何痕跡，只是能拍下來地庫中不時漂浮的灰塵和不知何處卷起的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