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壹百九十二章 橫壓萬古

　　漫天光芒潰散，化作璀璨光雨，遮天蔽日，卻無法掩蓋暗金九角星的幽深星芒。在光明神域外觀戰的羅睺、東方藥師、萬壽心中同時湧起壹個念頭：“神正武完了……”
　　神正武尚未死去，甚至大部分神通修為仍在，並未遭受根本性損傷。從戰鬥層面而言，他還能繼續作戰，甚至燃燒神魂施展更強大的神通。然而，這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
　　神正武、白玉皇、道無極三位九階強者聯手，卻被高賢先斬殺了道無極。高賢不但毫發無損，甚至都未使出全力。道無極壹死，意味著神正武和白玉皇大勢已去。等到神正武催發的日輪破碎，白玉皇毫不猶豫地逃遁遠去，這表明神正武已然認命。只是他不會投降屈服，即便死也要死得壯烈。當然，高賢肯定也不會接受神正武的投降。
　　漫天噴湧激射的明耀神光突然逆勢向內收斂，天空剎那間暗了下去。瞬間，天空似乎以某壹點為中心向內塌陷收縮，幽暗籠罩了整個光明神域。垂懸閃耀的暗金九角星辰以及白衣佩劍的高賢都被無盡幽暗吞沒。
　　羅睺赤紅眸光閃耀，她知道這是神正武催發的最強秘法 —— 光明歸藏。她在心中嘆息，這是神正武第二次施展光明歸藏。對強敵連續施展兩次相同神通秘法，乃是大忌。問題是神正武別無選擇，面對駕馭萬劫陰符槍的高賢，只有光明天刃和光明歸藏才有威脅。
　　號稱由先天穢根所化的萬劫陰符槍，羅睺手上也有壹些殘片。她琢磨了數萬年，也未能找到煉化殘片的方法。在她看來，此物以穢氣為根，無論是人還是神都難以駕馭。修羅、鬼族、魔族雖體質有所差異，但究其根源都來自人族。在漫長的時間裏，各族不斷修煉進化，逐漸有了明顯區分。
　　萬劫陰符槍的碎片，別說智慧生靈無法駕馭，就是那些以穢氣為食的邪物邪祟也承受不住其濃烈穢氣。直到高賢橫空出世，羅睺才知道真的有人能駕馭萬劫陰符槍。當高賢以萬劫陰符槍壓制神正武和白玉皇時，羅睺便看出了萬劫陰符槍的可怕。這件神器不知高賢如何祭煉，威能已然完全超越九階層次。所以兩大九階默契配合也困不住高賢。
　　或者應該反過來說，是高賢以萬劫陰符槍壓制神正武和白玉皇，先抽出手來斬殺道無極，破了三位九階聯手之勢。此刻，神正武催發的光明歸藏再強大，終究也奈何不了萬劫陰符槍。只是這樣的死法也算壯烈。
　　羅睺剛想到這裏，就看到無盡幽暗中九道暗金神芒閃耀而出，接著暗金九角星辰浮現，然後白衣佩劍的高賢從容地站在虛空之上。吞噬壹切的幽暗無聲消散，青天和烈陽再次浮現，只有光明宮不知何時已徹底消失。
　　白衣金冠的神正武也顯現出來，他臉上已沒有了往日的威嚴沈肅，眉心的豎眸也失去了震懾壹切的神聖威嚴。這位最強九階強者，褪去了神聖與強大的外衣，整個人就如同壹個普通老人，神色復雜，有不甘忿怒，也有悵然無奈，還有幾分茫然無措…… 度過了百萬年時光的絕世強者，在面對死亡時也露出了他軟弱的壹面。
　　修羅與天人之間的仇恨刻在血脈深處。十方無量光明天刃對羅睺的神通極為克制，加上神正武自大狂妄，羅睺對神正武異常厭惡。看著神正武在死亡面前露出軟弱之態，羅睺卻沒有心情嘲笑對方，反而有種兔死狐悲的感傷。
　　智慧生靈不怕死，要麽是無知，要麽是有赴死的決心。神正武的智慧和閱歷，本應能從容面對死亡。只是他沒有赴死的決心，他的死亡也沒有任何其他意義，只是敗在高賢手下，不得不接受死亡的結局。東方藥師、萬壽心中也是黯然，她們都厭惡神正武，但眼見這位最強九階被壹位四千歲的修者終結，她們都能感受到神正武的悲涼與無奈。
　　神正武看向高賢，欲言又止，最終只是發出壹聲長長的嘆息…… 嘆息聲中，神正武身形碎裂成點點飛灰，在漫天罡風中迅速飄散，只留下壹枚純金造化金符種子留在虛空中閃耀生輝。
　　高賢長袖壹拂，收起造化金符種子，同時也收起了萬劫陰符槍。為了應對這壹戰，他消耗了差不多十八萬年壽元，這才得以輕易擊殺神正武和道無極。其實他可以多周旋壹番，通過太極劍經取勝的話，可以少消耗幾萬年壽元。但是，他必須以摧枯拉朽之勢碾壓三位九階，如此才能威懾東方藥師、羅睺、萬壽三位九階。
　　高賢目光看向虛空深處的三位九階，羅睺、東方藥師、萬壽都是微微點頭垂眸表示禮敬。不論高賢年紀多大，出身如何，他都在這壹戰中證明了自己，證明了他是當之無愧的破軍神君，人界第壹強者。三位九階不管心中作何想法，都必須對這樣的絕世強者表示敬意。高賢微微壹笑說道：“數日後就是高某壽宴，我在青雲宗恭候諸位道友。”
　　“道友壽辰，如此喜事，自然不能錯過。” 萬壽微笑拱手，“我們必會登門賀壽，喝壹杯壽酒……” 羅睺不善言辭，只是點點頭，表示 “俺也壹樣”。東方藥師優雅拱手：“我們就先走壹步，過幾天再去拜訪道友。” 三位九階各自示意後都離開北荒，壹同來到了東方藥師的明月境。
　　東方藥師雖是妖族，卻性子溫和，百萬年來極少離開明月境。她與幾位九階之間沒有深厚情誼，也無仇怨。高賢斬殺神正武和道無極，已然成為名副其實的人界之主。羅睺這三位九階強者，此時必須商量出壹個對策。她們都表態要去參加高賢壽宴，這表明了低頭服軟的意思。但也不能任由高賢拿捏。這裏面的分寸如何掌握，大有學問。在這個方面，三位九階強者必須有壹個統壹的立場，才能稍微爭取到壹點話語權。
　　明月境內，只有壹株古老而高大的銀色桂樹。在桂樹頂端的壹處樹洞裏，擺著壹尊三頭六臂人身龍尾的神像，正是妖族信奉的神主 —— 太虛混沌妖主。至於這位妖主的來歷，早已不可考證。
　　只知道他是先天第壹位妖神，強大至極。按理說，妖族以人族血脈為主，與太古時期的妖族完全不同，不應該信奉太虛混沌妖主。東方藥師也不知這個傳統源自何處，只是出於對九天之上神魔的敬畏，還是保留了下來。關鍵是六道都有信奉的神主，妖族若沒有神主，出門都不好意思和其他種族打招呼。羅睺、萬壽都知道太虛混沌妖主，卻是第壹次看到妖主神像，兩位九階也認真打量了壹番。
　　這個紀元被造化金書束縛，無人能飛升天界。所謂的諸位神王佛主，也從未有修者見過。各族保持對神主的信奉，更多是壹種習慣，壹種統禦人心的手段。天地異變，諸天萬界都已崩塌，甚至九天之上的天界也顯露出幾分跡象，卻還是沒有修者能與神王佛主建立聯系。三位九階強者看著太虛混沌妖主，心情都有些復雜。
　　往日她們對神王佛主毫不在意，此時高賢稱霸人界，壓得她們擡不起頭。她們也不免對信奉的神主們生出壹些幻想。可惜，神正武自稱是天帝嫡系血脈，卻被高賢打得形神俱滅，也沒見誰從天界下來幫忙。她們這些隨意信奉的修者，又如何能與神主們建立聯系。
　　沈默了壹會，東方藥師見其他兩位都沒有說話的意思，只能主動開口說道：“高賢邀請我們參加壽宴，也是要向九洲修者展示他的權勢，這個面子我們必須給足……”
　　“無非是厚禮謙辭。”
　　萬壽說道：“這些都是小事，關鍵是我們要退到哪壹步。” 羅睺壹向厭惡這種算計，只是默默聽著。
　　東方藥師沈吟了壹下說道：“人界廣闊，足以容得下我們幾族。高賢雖然冷酷無情，但也不會無緣無故亂殺。只要我們聽他號令，他也不會太過為難我們。”
　　她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說道：“九洲畢竟不大，人族修者也沒那麽多。”
　　萬壽點頭應是：“就是這個道理。我們退個三五步，還都有活路。再過幾百年，天界神王佛主們降臨，那時候又不知什麽樣子，高賢也不會把事情做絕……” 她說著嘆了口氣：“紀元開啟以來，從沒有出過這般橫壓萬古的絕世強者！這位神君，真是我們的劫數！”
　　大梵天內，高賢目光掃過周圍虛空，已經將壹眾天階天人都鎖定。天人有兩位八階強者，神天恩和神天秀，都是活了幾十萬年的強大天人。他們壹個坐鎮北荒邊界，壹個在北荒深處。這兩位強大的八階天尊都在密切關註這場大戰，感應到神正武氣息消散，兩位八階天人都是驚駭欲絕。神正武都死了，他們想跑都不知道該往哪跑，壹時心中惶惶不安……
　　高賢也不容這兩位多想，他遙遙催發破軍天煞劍。九天之上的天煞星無聲閃耀，與高賢催發的破軍天煞劍共鳴，同時也鎖定了兩位八階天尊，建立了壹個玄妙巨大的無形三角。隔著億萬裏虛空，高賢神識壹動，幽深九角星光已經深深沒入兩位八階天尊的神魂本源。濃烈無匹的天煞劍炁瞬間斬滅了他們的神魂和生機。高賢目光壹轉，其他壹眾天階天人，包括六階天人，識海中同時出現了壹顆幽深九角星辰。修為到了他這種層次，殺九階以下的修者真比斬瓜切菜還容易。哪怕隔著無盡虛空，憑著天煞星指引，憑著大威天龍遙遙鎖定，破軍天煞劍過處，所有被鎖定的修者都應劍而滅，絕無例外。不過幾個呼吸，沒有九階強者庇佑的高階天人修者就被高賢斬殺殆盡。
　　下壹刻，穿著紫色法袍的神玄鏡就被高賢從遙遠虛空中抓到眼前。神玄鏡還是壹臉茫然震驚，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甚至不知道天人之王神正武已死！神玄鏡目光落在高賢臉上，她明亮的眸子才猛然擴張，認出了這位白衣男子正是她的老朋友 —— 高賢！幾千年前，她在六道轉輪城初次與高賢結識，後面還和高賢簽訂了帝眼盟約。
　　後面，還利用高賢幫她進入仞利天拿到帝眼傳承。此後，高賢就再沒聯系過她。只是高賢的名字，卻通過各種途徑不斷傳入她耳中。等到大梵天融入人界，天人上下都把高賢當做大敵！甚至禁止私下討論這個名字。神玄鏡自然不敢說她認識高賢，只是高賢名氣越大，她越是惶恐，不知以後見到高賢該怎麽說……
　　剛才天地震蕩，整座大梵天似乎要翻轉過來，天上日輪忽明忽暗變化不定，更讓所有天人都是惴惴不安。神玄鏡雖然已經是六階純陽，卻看不明白是什麽情況，只是感覺到情況很不好。結果，她不知怎麽就到了高賢面前。這更讓她無比惶恐。好在神玄鏡是純陽修為，還能勉強收懾心神壓制激蕩情緒，不至於太過失態。
　　高賢和顏悅色地對神玄鏡笑了笑：“道友，好久沒見了。” 神玄鏡怔了壹下才急忙深深彎腰拱手回禮：“晚輩拜見神君。”
　　“哈哈哈……” 高賢有些好笑，兩千年沒見了，這女人還是那副小聰明的樣子。他以前有點煩神玄鏡的小聰明，現在他修為強了，心胸也開闊了，至少能理解神玄鏡的小聰明。天人壹族數量眾多，如今高階天人盡滅，剩下的天人也需要人來管束。
　　另壹方面，天人在修行方面也有獨特天賦。這些天人本就是人族壹支，也可以通過教化納入人族。
　　包括其他各族也是如此。總不能真把他們都殺了。教化引導，讓萬族歸入人族，這也是大功德。將來神王佛主降臨，他手握億萬萬眾生，也有抗爭之力。
　　高賢親昵地拍了拍神玄鏡的肩膀，柔聲說道：“咱們是老交情，妳辦事我也放心。” 神玄鏡有些不明所以，她和高賢合作可算不上愉快，怎麽高賢壹副對她異常信任倚重的架勢。她急忙謙卑地拱手說道：“我願意為神君效勞。” 她就算不知道天人之王的死活，看到眼前這副情景，看到高賢這副從容灑脫的樣子，也能猜出個大概。這會當然要緊緊抱住高賢大腿。
　　“也不難，天人壹族以後就交給妳統領。妳好好做事，我不會虧待妳。” 高賢說道。
　　“啊？” 神玄鏡大驚失色，她滿臉惶恐不安地說道：“我壹個六階修者，何德何能率領天人壹族，其他天階天人又如何能服氣……”
　　“沒事，修為比妳高的我已經盡數殺了，現在天人以妳為尊，誰敢不聽妳的號令……” 高賢笑吟吟地說道。高賢說得雲淡風輕，神玄鏡卻是毛骨悚然，全身冰冷…… 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她又很清楚這就是真的！天人之王，兩位八階天尊，七位七階天君，還有諸多六階純陽，都死了！神玄鏡強壓下心中震駭，屈膝跪在高賢腳下深深叩首：“弟子絕不負神君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