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且踹翻這天下

　　遠離陳國皇室。
　　慕容秋水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再也不肯吐露分毫。
　　這六個字分量太重，在李觀壹躺在那破石頭床鋪上的時候，都仿佛還在耳畔回蕩著，陳國皇室，這個名字自然而然帶著壹種分量，再加上嬸娘所說，需得要離開陳國範圍內，才能告知於李觀壹過去的事情。
　　這讓李觀壹心中不由升起了種種猜測。
　　難道說給我下毒的，是陳國皇室？
　　還是說，我那素未謀面的老爹老娘，還有叔父是被陳國皇室所害的？
　　亦或者說……
　　李觀壹腦子裏面有壹個壹個的念頭轉出來。
　　可無論哪個念頭都很是不妙。
　　留在這陳國境內，對自己和嬸娘的安全都是壹種極大的隱患和危險，這鳥地方不安全，還是得快點潤了，但是無論如何，陳國是天下大國，體系完善，對於個體來說，猶如龐然大物，不可撼動。
　　李觀壹翻了個身。
　　平躺，側臥，還是睡不著。
　　腦子裏面壹件件事情和煮沸的水裏的水泡壹樣此起彼伏地往上湧。
　　十年。
　　他們足足逃了十年時間，十年的時間，嬸娘壹手把李觀壹從三歲稚童拉扯到了十三歲的少年，而這十年時間的跋涉，他們距離陳國的邊關其實已經不遠了。
　　可實際上需要的東西還很多。
　　要有大城的在簿戶。
　　想要出關，還需要有通關文牒。
　　戰亂之年，想要出國門級別的通關文牒，要有關司部朱砂批準，才可過關，關外有持硬弓的鐵騎巡遊，見到沒有過所的偷渡者，可以立刻誅殺。
　　還要有壹身武藝和足夠的黃金，才能在離開陳國之後安身立命。
　　壹樁樁，壹件件，都是煩惱。
　　李觀壹翻來覆去睡不著，就好像身體在和腦子唱反調，索性坐起身來，手指在這鋪著壹層薄薄布料的床上勾畫，又拿了些瓷瓶擺件之類放著，普通人對於這天下局勢不明了。
　　李觀壹逃難十年，見過各種各樣的人，支離破碎的信息拼在壹起，對這個世界多少有模糊的認知。
　　江南道壹帶，和中原壹部分，歸屬於陳國。
　　占據江流，又有天險，文化最為鼎盛，放了壹枚銀子。
　　往北直上，是占據中原和北部，侵占了部分江南道的應國。
　　堂堂皇皇，作擁有中原而望四野天下，放了個大碗。
　　再往北方跨越關隘，是號稱比陳國還要遼闊的廣袤草原和號稱重騎之王的突厥可汗部族。
　　應國的西側關外，亦是在西域秣兵歷馬的吐谷渾，亦是龐大。
　　似乎在吐谷渾和強大的突厥部族當中還夾著壹大片區域，那片區域混雜著許許多多的各族，而應國和突厥部族在東北角交錯的地方，還有壹大片區域，屬於契丹，柔然，武羅侯等壹堆異族。
　　春日入夜，星光明亮。
　　少年人盤膝坐在石頭壘起的床鋪上，晚風中喚來細微的蟲鳴，他漆黑的眸子裏倒映著眼前放著的擺件，這是少年時的他第壹次睜開眼睛，看著這個世界的全貌。
　　碗口還有殘缺的陶碗，白玉的丹藥瓶，壹枚銀子。
　　零零碎碎的東西按照不同的方式排列了起來。
　　雜亂無章。
　　可放眼望去，便是天下。
　　皆入我懷中來。
　　而李觀壹看著自己床鋪上擺滿了的這些碗筷，額頭抽了抽。
　　天下大亂三百年。
　　整個天下早已經成了壹鍋亂粥。
　　名義上的天下共主大皇帝，只在中州窩著，早已是個吉祥物。
　　異族之間互相掐架；北邊的應國壹邊和周圍的突厥，吐谷渾，柔然掐架的同時，壹邊抽冷子猛猛地踹陳國，十二年前搶了江南道第十八州，而陳國面對的也就是北邊兒的應國，又占據有富庶之地，反而大體承平。
　　除去了龐大勢力之外，在各大勢力緩沖地帶的小部族，小軍閥想來也不會少，更不必說，壹定會有潰兵落草為寇，再加上江湖上的世家，難怪這個時代遊俠之風烈烈，這麽亂。
　　李觀壹盤膝坐在這裏，看著眼前用碗筷擺出來的‘天下局勢圖’。
　　壹雙眉毛擰成麻花，罵壹句：“什麽破世道。”
　　不過想想有越千峰這種重傷還可以壹拳頭轟碎壹座山頭的可怕實力，這世道三百年沒能統壹，倒也不是無法理解的事情。
　　李觀壹確定了自己的行動方針。
　　總之，先提升實力，然後搞錢。
　　才能離開這陳國啊。
　　總要入境之後，身有百兩，不，三百兩紋銀！
　　這才算是安全。
　　李觀壹給自己心裏面想了壹個，此刻的他眼裏看著很大很大的目標，事情想清楚了，困倦就襲上心頭。
　　啪嗒。
　　少年人往後壹躺，四肢展開，雙目看著屋頂上冒出來的雜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