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區區河西府，唾手可得

　　新禹歷1325年十二月二十，正午
　　龍驤渡以東二十余裏，凜冽的寒風刮過通天河面帶出陣陣漣漪，雖說是河，可若身處中心，看到四周也是壹望無際的水面，估計大部分人，心裏都會覺得，這河，與大海倒也無異。
　　倏然，河道上出現三大四小，共七道由北向南有規則運動的水紋，尋常人看到，只怕還以為是水裏有什麽巨型長蟲在活動，可若是有武者在此就會發現，水裏壓根什麽東西都沒有。
　　七道水紋停了壹下，轉了個方向，又往西行進了十余裏，等到約莫能看清河西輪廓的位置，水紋才戛然而止。
　　爾後，三個蒼老的聲音，自河面上憑空響起：
　　“師兄，佛尊的明光琉璃屏竟有如此功效，這麽大的船身，絲毫不顯形，而且還沒有任何波動，若是咱們再用手段將這水紋掩飾，別說蒙蔽妖魔，只怕是大能都發現不了啊！”
　　“這明光琉璃屏，可是佛尊最為得意的壹件寶器。世間寶器天成，少之又少，傳聞到目前，全天下也就不到壹百件，如此珍貴之物，功效自是逆天。”
　　“離龍驤渡只有十裏不到了，師兄，為何不直接靠過去？”
　　“小心駛得萬年船，岸上情況不明，先等圓空過來再說。”
　　“有何情況不明，就憑那侯氏，縱是有什麽貓膩，還能擋得住咱們這五十萬人不成？”
　　“區區侯氏，我自是不會放在眼裏，就怕登陸時，明光琉璃屏出什麽岔子，屆時將那通天河伯引出來，那就不好了。”
　　“還是師兄考慮的周道，師弟受教了！”
　　對話間，三個身穿紫色袈裟的老僧，已經出現在河道的上空，正是雷音寺的悟法主持以及和他同輩的悟欲和悟念。
　　三人只在河道上等了不到十余息，四道氣息就從西面疾馳而來，正是前天還在金陵郡的圓空和他的三個弟子，四人看到悟欲法師，面帶壹絲喜色，趕忙俯身行禮。
　　“圓空拜見大師伯！”
　　“拜見悟欲主持！”
　　“起來吧，渡口那邊情況如何？”
　　“與我此前到的時候壹樣，渡口上只有數十人，渡口到龍驤郡三十裏官道上也都正常，師伯猜的果然不錯，沈氏果真有侯家的細作，我前天讓沈孤雲帶大軍前往朝霞渡接應，侯氏昨晚就秘密調動大軍往興南府城的方向走，他們肯定是打算去朝霞渡阻止我寺登陸！”
　　圓空看著悟法師伯，眼神裏帶著壹絲欽佩，僅從沈氏的兩場大敗中，師伯就判斷侯氏在沈氏大軍裏安插了細作，讓沈孤雲帶著十二萬大軍去朝霞渡接應，也是師伯的主意，為的就是讓侯氏及其背後的聖地，以為雷音寺要在朝霞渡登陸。
　　此前他還覺得悟法師伯行事太過謹慎，可當昨晚親眼看到侯氏大軍秘密出城後，他就知道主持的判斷，全都對了。
　　“小小壹個侯氏，怎麽敢跟我雷音寺作對，本主持也從未將這侯氏放在眼裏，我擔心的，只是他們背後的聖地，我們這批南下的門人不多，若是真有聖地阻攔，恐會生變！”
　　提到侯氏，悟法神色帶著壹絲不屑，可說到聖地時，眼神中又露出壹絲濃濃的忌憚。
　　倒是圓空看到他臉上的忌憚，趕忙勸慰道：“既然侯氏昨夜調動大軍前往興南府城方向，那就證明師伯的計策已經奏效了，侯氏背後的聖地，肯定也以為咱們是在朝霞渡上岸，說不定現在大軍正在朝霞渡那邊等著，等他們反應過來，咱們都已經拿下河西了，師伯不必擔心！”
　　“壹個假消息，再讓沈氏那十二萬大軍作餌，就將侯氏跟壹家聖地騙得團團轉，師兄確實高明。”
　　“那侯氏也是蠢，以為有聖地撐腰就有恃無恐，這個時候居然還將大軍調往朝霞渡，我估摸著，也是想在那聖地面前表忠心，只可惜他沒想到咱們是從龍驤渡上岸的，他將大軍調走，眼下河西府四郡空虛，咱們拿下來，不費吹灰之力。”
　　聽到悟欲悟念兩個師弟的稱贊，悟法搖了搖頭道：“區區河西府，就是侯氏大軍全都在，也是唾手可得，我從頭到尾就沒擔心過這個侯氏，我只是在想，侯氏背後的聖地，究竟是哪壹家而已！”
　　悟法這句話，頓時讓在場的六人眉頭壹凝，緊接著全都陷入了沈默，沒有壹人開口。
　　“不言，妳親眼見過那只精銳，也沒有任何頭緒？”
　　“稟主持，我與兩位師兄確實在府城親眼看見過侯氏的那只赤甲精銳，可當時他們並未使用軍法典，起先我們也沒懷疑那是聖地精銳，還以為是侯氏秘密培養的大軍，是後來，從赤水縣討回來的那三萬沈氏精銳，他們都親眼看到侯氏另外兩萬赤甲精銳出手，將情況告訴我，我才知道的。
　　據他們的描述，侯氏兩萬赤甲精銳出手時，伴隨有漫天火海的異象，弟子不說遍覽群書，但天下十大聖地的精銳也都有壹些了解，還真沒聽說過這漫天火海的異象，所以……”
　　悟法眉頭微蹙，漫天火海異象，他也沒聽說過，但雷音寺這次南下，有直接利害關系的，只有東邊正道四家聖地，萬劍聖宗、白鹿書院、紫清聖宗、浩然聖宗，這四家的精銳他都知道，漫天火海異象，的確沒有。
　　莫不是，這四家中有誰，又得到壹部新的聖軍法典，培養出壹只此前從未出現過的精銳？
　　新的聖軍法典……
　　悟法的腦海生出這個念頭，瞳孔頓時露出了壹絲火熱。
　　雷音寺對聖軍法典的渴求，已經持續了壹千多年，絕對算的上是全天下第壹，畢竟，他們離成為聖地，真的就只差壹部聖軍法典。
　　奈何世人皆知，天下只有十部聖軍法典，都是當年大禹神朝覆滅後流落出來的，這也是天下為什麽，壹直只有十個聖地的原因。
　　如果，真的有壹部新的聖軍法典……
　　難不成，我雷音寺這次南下，要轉運了？
　　悟法眺望著河西大地的輪廓，眼神裏露出壹抹希冀，雖不能確定究竟是哪家聖地，但他們現在跟侯氏摻和在壹起，說不定，河西府城裏，就能找出這部聖軍法典的壹些蛛絲馬跡。
　　“準備靠岸登陸，悟欲和圓空四人，先跟我壹起先到渡口，控制住那些人，悟念率門人登陸，切記等大軍全都上岸，才能撤掉明光琉璃屏。”
　　“是！”
　　悟法壹聲令下，除悟欲法師外，六人全都跟在了他身後，朝著龍驤渡口的方向飛去，待六人消失過後，悟欲法師手中閃出壹道亮光，瞬間消失在原地，緊接著，河面上此前那七道巨型水紋又再次出現，也是朝著龍驤渡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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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驤渡口，打漁的、開船的、渡口送貨的、做生意的、還有壹隊侯氏執勤的武者……壹共有七八十人均在各司其職，壹副平靜祥和的模樣，的確如圓空所說，看不出任何異常，與往日無異。
　　不過若是細看，還是能找到壹些不壹樣的，渡口上的人，雖都在幹著自己的事，但視線都有意無意的時常看向河邊，那裏有九個身著黑衣的侯氏武者，還有最前面壹個領頭的人。
　　照說，龍驤渡是侯氏的底盤，侯氏壹直都會留壹個十人小隊在這邊執勤，每個月輪換壹次，不算什麽新鮮事，這些人，不至於這麽看起來。
　　渡口後方，三四個人正壹邊幹活壹邊閑侃，他們的眼睛也跟其他人壹樣，時不時瞄壹眼河邊。
　　“今天才十二月二十，離月底還有十天，怎麽就換崗了，這次輪換的其他九人我都認識，就是那個頭領，好像是生面孔，妳們以前見過沒？”
　　“沒見過啊，算日子，這次來換崗的應該是王頭領才對，這新來的我也沒見過，剛剛聽人家說是姓雷，還是從府城那邊調過來的，壹直臭著臉像誰欠他錢似的。”
　　“噓，不要命了，說不定人家來頭大，妳說話註意點，萬壹被聽到，當心妳小命不保。”
　　“怕什麽，我又沒罵他，我壹個平頭老百姓，他是武者，敢對我動手，我就去玄庭司告狀。”
　　“那倒也是，咱們也算是侯氏的編外人了，他們入了武籍，肯定不敢對咱們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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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正閑談間，倏然壹個面朝河道方向的人神色壹楞，繼而站起身，指著河面驚聲道：“妳們快看，河面上，好像有東西過來了。”
　　“什麽東西，那是人，六個人。”
　　“真的是人，好像還是光頭。”
　　“什麽光頭，那叫和尚！”
　　“穿的袈裟，還真的是和尚。”
　　“怎麽會有和尚從河裏出來？”
　　“該不會，是妖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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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口上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河面三四米高的上空，六個僧人聯袂而來，這詭異的情況，讓在場近乎九成九的人，臉上都帶著壹絲驚懼。
　　哪怕是侯氏執勤的武者，也不例外。
　　唯獨壹人，就是剛剛人們口中的雷姓頭領，看到河面上突兀出現的六個僧人，他的面色壹直很平靜，直到那六人靠近百米左右，他才將臉上的平靜掩飾下來，跟其他人壹樣，換上驚懼之色。
　　六人壹直飛到了渡口的上空，為首的悟法環顧了壹圈四周，微微點了點頭，低聲開口道：
　　“四周沒什麽異常，去控制渡口，讓這些人搭上甲板，準備迎接咱們戰船登陸吧！”
　　悟欲點了點頭，眼神給圓空示意了壹下，圓空得到指令，才帶著不言三人，壹同將目光轉向了下方渡口，剛準備開口，下方倒有人先開口了。
　　“敢問六位前輩尊姓大名，來我龍驤渡，有何貴幹，可曾與我侯氏家主邀約過，如若沒有，可需要在下，先行通報壹聲？”
　　開口的是那個雷姓頭領，他臉上驚懼還在，語氣微微有些顫抖，雖是擡著頭直視六人，可雙腿明顯有些抖動，顯然內心緊張到了極點。
　　畢竟只是個罡氣境武者，這個反應很正常。
　　圓空心中微微搖頭，看著他黑衣上的侯氏雙色蓮花印記，眼睛微微壹瞇，道：“妳叫什麽，在侯氏，擔任何職？”
　　大概是察覺出圓空語氣中的不善，那雷姓頭領面色壹沈，沒有開口回答，圓空看到他壹臉頗為硬氣的作派，也沒有廢話，頭頂神元氣息驟然釋放，壹股強大的威壓，頓時傾覆在他，以及侯氏另外九個武者的身上。
　　“我再問壹遍，妳叫什麽，在侯氏擔任何職？”
　　“前輩饒命，在下雷定白，只是負責監管龍驤渡口的小頭目，這九人是我的下屬。”
　　聽到雷定白這個名字，圓空眉頭壹蹙，但隨即看到那雷姓頭領求他饒命的卑微模樣，眼神中又露出壹抹不屑，厲聲道：“將渡口的人全都集中起來，開始搭踏板，馬上有船要過來登陸！”
　　“啊？有船登陸，沒有族中命令，在下……”
　　那人話還沒說完，就又被圓空的氣勢震懾，趕忙躬起身子卑微道：“在下立刻照辦！”
　　“頭領，胡亂讓不知名的船只登陸，族中若是怪罪下來，我們可擔當不起……”
　　雷頭領轉頭剛剛吩咐下去，就有壹個武者面色憂心忡忡的開口提示，他神色有些錯愕，看著那人露出壹絲滿意的神色，輕聲道：“放心，到時族中若是怪罪，妳們直接推到我身上，就說是我要妳們去做的。”
　　“這……”
　　“去吧！”
　　“那……好吧。”
　　十個武者相互配合著，很快就把渡口的六十多人，全都控制了起來，七八十人壹起將十米寬的踏板吊起後，神色茫然的看了壹眼空空蕩蕩的河面，爾後又疑惑的看著那六人，臉上滿是不解。
　　踏板吊起來，是要鏈接甲板的，可河面上現在還壹條船都沒有，這六人說要有船登陸，船呢？
　　驟然，壹道明光自河道的上空亮起，所有人的目光順著明光看過去，表情瞬間全都楞住。
　　以明光為核心，壹個約莫有五裏方圓的罩子憑空在河面上浮現，那罩子整體呈白綠二色，就像是壹片片琉璃組成的，呈透明狀，可以看到裏面的情形，眾人楞住，就是因為罩子裏，赫然有三大四小，七艘巨大的戰船，正漂浮在水面上。
　　所有人都有些懷疑的擦了擦眼睛，他們剛剛還看到河面上是空蕩蕩的，這轉眼間怎麽就憑空出現壹個罩子，罩子裏還有七艘這麽大的戰船。
　　“放踏板吧，不要再看了！”
　　雷頭領最先恢復正常，壹聲令下就將其余人的註意力都拉了回來，爾後帶領眾人將踏板跟戰船鏈接了起來，從第壹艘最大的戰船開始。
　　看到壹個個身披明黃色甲胄的光頭僧兵，從戰船走上踏板，渡口上壹片寂靜，侯氏的武者以及渡口上的那些人，此刻終於察覺到不對勁，臉色逐漸變得難看了起來。
　　“這是，雷音寺的大軍！”
　　“雷音寺大軍到龍驤郡，他們想幹什麽？”
　　“河西……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