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八十章 映照起點

　　科技研究院，地底水牢。
　　封棋被特制的金屬鎖鏈吊著雙手，浸泡在渾濁液體中。
　　這些特別調制的渾濁液體與皮膚接觸，讓他的身體奇癢無比，帶來了身體與心靈上的雙重折磨。
　　他具有液化的特殊能力。
　　但束縛他雙手的金屬材料，有著與靈氣禁區相同的效果，他根本無法調動符文晶石的力量來進行液化。
　　對於這裏的環境，他十分熟悉。
　　上壹條犧牲線，他統率科技研究院下屬的第三戰團時，沒少來這裏。
　　這裏的刑法流程，他都壹清二楚。
　　只是這壹次，他從行刑者變成了受刑者。
　　這裏的壹切，他用另壹種方式重溫了壹遍。
　　這樣的日子已有三天了。
　　外界到底發生了什麽，他不清楚。
　　就在昨日他被送上了審判席，走了個形式，最終還是逃不過死刑的命運。
　　想到自己即將面臨死亡，他心中沒有絲毫畏懼。
　　這條時間線的結束，又會有嶄新的開始。
　　他的終點，只是另壹個他的起點。
　　他早有坦然面對死亡的意誌，此時心中無畏，又何懼之有。
　　就在這時，壹道黑影悄然出現在他頭頂網格狀鐵板之上，它俯瞰著被浸泡在水牢中的封棋發出沙啞聲音：
　　“我還是想不明白，能告訴我答案嗎？”
　　封棋聽聞，擡起頭來。
　　視線透過網格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黑影。
　　這時黑影繼續開口道：
　　“其實妳發帖想要研究超級虛擬遊戲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註意到妳了，可當我們後續得知妳並非人類，並且後面還可能站著壹支強大勢力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放棄了對妳的試探。”
　　“只要不與我們的利益沖突，妳可以繼續研發妳的超級虛擬遊戲，無論妳在人類文明中有什麽布局我們都不會來幹擾我們，完全可以和平共處。”
　　“但妳接下來的行為令我著實感到不理解，為人類與我們對抗？妳到底在謀求什麽？”
　　望著黑影，封棋淡然壹笑。
　　顯然黑影還是將他當成了披著人皮的領域生物。
　　對此他沒有解釋，更不想解釋。
　　“可惜了，現階段真言器還未研發出來，而妳必須盡快判決死刑，否則我壹定會用真言器來了解妳的秘密。”
　　“妳害怕了？”封棋面露微笑詢問道。
　　黑影很幹脆的點了點頭：
　　“妳的行為確實讓我感到了害怕，輿論傳播太快了，如果真讓妳得逞了，我們的未來布局就可能功虧壹簣，但現在壹切都還在掌控中，我只需將妳送上刑場給全人類壹個交代即可。”
　　黑影略作停頓，隨後繼續道：
　　“妳們破曉組織站出來發聲的成員也都逃不過和妳壹樣的命運，他們都會步妳後塵。”
　　聽到這番話，封棋心中壹沈。
　　這次選擇向世界揭露真相，他布局已久。
　　按理說這次有這麽多有影響力的人站出來發聲，科技研究院會完全陷入窘境才對。
　　更重要的是。
　　他這次冒險揭露真相，是希望看到那些潛伏在暗中的人類勢力能夠站出來。
　　到時候猩紅研究院會對這些人類潛伏勢力進行標記，然後將情報轉交給另壹個他。
　　但從黑影的話語中能他分析得知。
　　似乎這次的輿論風波已經被科技研究院壓住了。
　　而暗中的人類潛伏勢力，也都沒有展開任何行動。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種可能。
　　第壹，人類潛伏勢力不願意站出來推動輿論發酵，選擇正面作戰。
　　第二、根本就沒有其他人類潛伏勢力。
　　無論哪壹個可能才是真相，他的計劃似乎都已經失敗了。
　　“我現在對妳的身份有壹個猜測，我猜妳的背後根本沒有任何勢力在支持妳，妳不過是壹個小族出來的野心家，想要獨自參與這場博弈，我可有猜對？”
　　聽到這番話，封棋心中嗤笑。
　　顯然黑影還是認為他是領域生物，根本就沒將他往人類方向去想。
　　對此他倒是能夠理解。
　　畢竟當初前來暗殺他的領域生物看到的是擁有天賦能力，並開啟了“血源”形態的他。
　　後續暗殺者給科技研究院的情報中，肯定匯報了自己還有著其他形態，人類形態不過是偽裝罷了。
　　同時現在他身上也有符文晶石，僅從外貌根本無法肯定他的真實身份。
　　也正因為如此。
　　自認為對他有所了解的黑影，會先入為主地認為，他就是領域生物。
　　想到這裏，他決定試著想從黑影口中探壹些情報出來。
　　“妳就不怕得罪我背後的勢力？”他擡起頭，表情冷漠的詢問道。
　　“我猜妳背後根本沒有任何勢力，同時我們也不懼怕任何勢力的挑戰。”
　　“我可以回答妳剛才的問題，但妳也得回答我臨死前的壹個問題。”
　　“那麽，妳的問題是什麽？”
　　“妳們對未來的布局是什麽？”
　　面對詢問，黑影忽然發出了笑聲：
　　“即使妳快死了，但這也不是妳該知道的事，現在我對妳的秘密沒興趣了。”
　　話音落下，黑影消散在了原地。
　　對此封棋心中稍有遺憾。
　　他本以自己現在已經是階下囚，黑影會對自己放松警惕，說不定會對自己透露壹些秘密。
　　但顯然黑影沒有滿足他好奇心的想法。
　　即使他用莫須有的秘密去交換，黑影也不願意說出他所在的領域勢力為何融入人類社會，以及所做布局的秘密。
　　……
　　三日後，行刑日如期而至。
　　上午封棋被城防軍推行著遊街。
　　此時的封棋模樣狼狽，這幾日的浸泡，令他的符文晶石碎裂。
　　與符文晶石生命相連的他因此失去了大量生機，僅壹晚上的時間，他仿佛是蒼老了數十歲，此時兩鬢已經斑白。
　　沿途路人看他的眼神很復雜。
　　有憤怒，有厭惡，等種種情緒。
　　但他也從路人的眼神中看到了疑惑與迷茫。
　　他本以為自己的計劃已經徹底失敗了，但從路人的眼神中他知道自己播下的種子已經根植在了世人心中。
　　他們對於自己所說的內容，已經產生了猜疑。
　　或許未來某壹天，這種猜疑會長成參天大樹，捅破謊言籠罩的世界。
　　只是這壹幕，他已經看不到了。
　　數小時的推行，他被帶到了刑場，被押送著坐在了與李星辰曾坐過的“靈刑椅”上。
　　望著前方群眾，封棋選擇了坦然面對。
　　自從獲得穿越夢境的能力後，他就知道自己的生命軌跡必然不會是隨波逐流。
　　無論多少個他倒下，依舊會有另壹個他繼續走下去。
　　時光荏苒，初心不變。
　　只是這條即將進入尾聲的時間線，他還有很多遺憾未能完成。
　　為了這次嘗試，所有破曉組織的同行者接下來都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但他壹直在尋找的人類潛伏勢力始終沒有出現。
　　想到這裏，他心中惋惜、嘆氣。
　　臨死前，他忽然又想到了呂越。
　　生死離別仿佛就在昨日，他被押送著離開電視臺大樓時，看到了還站在門口的呂越。
　　這些年來，呂越如同壹個忠誠的衛士守護著他。
　　多少次生死危機，是呂越拼死守護了他的安危，帶他脫離了險境。
　　最後壹次同樣不例外。
　　呂越用生命擋在了他的跟前，為他盡量爭取了時間。
　　他不茍言笑，他死板倔強……他是封棋這幾年來最好的兄弟。
　　從翻閱歷史數據庫的角度來看。
　　呂越與他的瓜葛，不過是歷史記載中的寥寥幾段文字。
　　但只有親身經歷了，才能體會到這背後的意義。
　　呂越曾與他說。
　　希望有壹天能壹起看看陽光，而不是在每個深夜相聚。
　　他打趣著回復道，等成功那壹天，我們壹起擁抱未來城破曉時分的第壹縷光。
　　而這也正是破曉組織名字的含義。
　　可當看到生機消散的呂越時，他知道自己食言了。
　　呂越永遠留在了昨天與記憶中。
　　“準備行刑。”
　　就在這時，廣播裏傳來了聲音。
　　兩名行刑官轉身走到了靈椅開關面前，等待著最後命令的下達。
　　望著前方人群，封棋淡然壹笑。
　　這輩子的奔波，終究還是迎來了落幕時刻。
　　此時的他因為符文晶石碎裂已經雙鬢斑白，臨刑前的眼神似笑非笑，好似看淡了壹切，卻又好似對這個世界還留有諸多遺憾。
　　清澈的眼眸中，映照著壹條嶄新的起點。
　　是歷史罪人還是歷史偉人，此後功過留給後人評。
　　但他堅信，終有壹天承載他與同行者夢想的花朵，會在燦爛盛世的泥土裏鮮艷綻放。
　　他相信過盡千帆，歷經磨難，另壹個他不會熄滅心中熱情，始終奔赴在通往夢想的道路上。
　　封棋，飛吧！
　　……
　　當時間行刑時間到來，行刑官即將按下開關之際。
　　壹道身影卻在這時出現在了行刑臺上。
　　他穿著破爛的苦行僧服飾，單手捧書，目光徑直望向了封棋。
　　看到和尚到來，封棋心中充滿了疑惑。
　　和尚早已脫離了破曉組織，畢業後就與他們分道揚鑣，他不知和尚為何在這時候到來。
　　就不怕與他站的太近，受到牽連。
　　就在這時，和尚翻開手中書籍，開始大聲朗讀經文。
　　城防軍也在此時紛紛出動，朝著和尚圍了過去。
　　“和尚，走！”
　　和尚不為所動，壹字壹句按照經書上的內容朗誦著。
　　可就在城防軍即將接近之際，他忽然停下朗誦，望著書籍壹臉疑惑的抓了抓腦袋：
　　“我怎麽沒看懂這段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哦，這句話的意思是，幹他娘的！”
　　話音落下，和尚身上氣勢陡然壹變，冷聲開口道：
　　“般若領域戰團的戰士，何在！”
　　“在！”
　　數百名隱藏在人群中的戰士齊聲發出了咆哮。
　　這時又有壹道魁梧身影躍上了行刑臺，他望著封棋笑著開口道：
　　“來晚了！”
　　隨後轉頭怒吼道：
　　“勝利戰團的戰士何在？”
　　話音落下，地面猛地壹震，是那些潛伏在人群中的戰士齊聲跺腳發出的震蕩。
　　“未來研究院的兄弟何在。”
　　不知何時，賈徽也出現在人群中，也在此時躍上了行刑臺。
　　“吼！”
　　刑場內外爆發出了咆哮聲。
　　他們用這種方式在告訴封棋，他們皆是同行者，此次應召而來。
　　……
　　望著越來越多站出來的身影，封棋心中震撼，他下意識望向了和尚：
　　“和尚，妳藏得好深。”
　　和尚聽聞，笑著對他眨了眨眼：
　　“封老師，您也沒問過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