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點到為止

　　懸雲翔虬螭，蜿蟺炫五彩。
　　以朋友身份入住懸雲觀客院，省卻許多繁瑣禮節，也不打擾山上幾位清凈修行的當家道長，由雲秋禾陪著逛了壹天好山好水，廿六日上午，張聞風隨著主人家來到風景絕佳的流雲坪。
　　陽光斜射，薄雲流彩，有六名男女弟子分作兩行，列隊拱手躬身行禮。
　　“拜見張道長！”
　　“諸位請起！”
　　張聞風溫和微笑，抱拳還禮。
　　指點什麽的，只是壹個由頭，雲秋禾想留他多住幾天，給他找點事做壓身。
　　“其實我不建議專修劍術，路子太難，且不好走。”
　　張聞風第壹句，便讓恭謹聆聽教誨高論的年輕弟子們楞住了。
　　雲秋禾現在是懸雲觀幾位當家道長之壹，沈穩溫婉，又不失威嚴，臉上淺笑如常，反正張觀主怎麽說都有理，高屋建瓴，獨樹壹幟又能圓回來。
　　還沒見誰的歪理，能夠辯論贏了張觀主。
　　毒舌如何廣君，也經常吃癟。
　　“前些天，我和陳守中道長、何廣君道長探討過這個問題，我與陳道長想法相近，那就是‘術為道用，不拘壹格’，劍只是修道的途經，外在手段，何必拘泥於劍修壹定得用劍，為甚不能修法，為甚不能修技藝？其實都可以，當然妳覺著分散了修劍的心思，想專心劍道，也無不可，個人選擇而已，無可厚非，自己選的路自己走，堅持下去，終歸會有收獲。”
　　張聞風講完，六名弟子陷入沈思。
　　這個問題經常在化炁境和漸微境弟子中發生爭論。
　　大名鼎鼎的用劍高手壹番話，讓好些弟子豁然開朗，不再執著壹定得用劍才能叫劍修，沒見張觀主和陳道長就建議劍術、法術混著練嗎？
　　“請問張道長，何廣君道長怎麽說？”
　　左手邊排第壹位的濃眉少年，身形挺直如劍，拱手問道。
　　大安朝境內最有名的三位用劍高手，分別是陳守中、張聞風和何廣君，想要修劍的弟子們自是知道三人，並以此為楷模。
　　“何道長堅持始終如壹用劍，否則不叫劍修。”
　　張聞風微笑回道：“妳們可能不知道，何道長的山水蟲鳥，畫得很好。”
　　濃眉少年如釋重負，拱手道：“多謝張道長解惑。”
　　張聞風問道：“妳叫什麽名？”
　　“豐城劍，見過張道長。”
　　濃眉少年壹絲不茍行禮，他有自己的選擇，不會因為對方名氣大、修為高便輕易改弦易撤。
　　張聞風點點頭示意，記住這名身形如劍的少年。
　　有些人是天生的劍修，其它所有挫折、勸阻、紛擾只會成為其堅定劍心的磨刀石，何廣君如此說，也是如此做。
　　沒想到在懸雲觀遇到壹個劍修苗子。
　　張聞風繼續論劍：“劍修四境，‘與手合，與身合，與意合，與神合’，前面兩境用我的理解，講的是‘契合’二字。‘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先要選擇壹柄合乎手感、心意又能用得起的劍器，太重、太輕、太長、太短其實不利於用劍，這就是初步‘契合’。
　　想要做到‘與手合’，無非多練。
　　但是這個‘練’字，又涉及到選擇的劍術與自身契合的學問，壹門能契合資質的劍術招式，不管多簡陋，舍得勤修苦練，最多壹年，再放寬點，兩年吧，如果兩年還達不到‘與手合’，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專心修法吧。”
　　聽得專註的六人，大都露出壹絲苦色。
　　他們修劍早就超過了兩年，或許按張道長所說，換劍法修煉，找到與他們資質契合的劍術，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排前面的濃眉少年和另壹名少年臉上露出恍然神色，張道長果然是名不虛傳，把虛幻的劍境用淺顯易懂語言講述出來，讓他們感同身受。
　　他們當初就是換了好幾門劍術，憑感覺只練喜愛的幾招，結果達成了初步劍境。
　　若是早些聽到張觀主講課指點，他們還能省下不少時日。
　　張聞風將六位弟子的表情盡收眼底，看著前面的濃眉少年，道：“豐城劍，妳演示壹遍劍術，我指點指點。”
　　他不可能將自己領悟出來的寶貴心得經驗，全部教給素不相識的小家夥們。
　　能夠講些基礎，已經是看雲秋禾面子。
　　“是，敬請張道長指點！”
　　濃眉少年拱手高聲道，壓住心頭激動，拔出腰間劍器。
　　他突然覺著手中的劍差了點感覺，似乎輕了，也短了壹點，以前沒有意識到，聽了張道長講課，令他受益匪淺，作為化炁境弟子，宗門不會定制劍器，但是他可以用自個省下來的靈氣石，求人打造壹柄適合自己的劍。
　　另外五人迅速往邊上撤去，把場地留給豐城劍。
　　他們很羨慕那小子能夠得到張道長的親自指點。
　　豐城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壹招壹式演示他練得最熟悉的“出雲劍法”，劍隨身行，十余丈空地寒光四射，勁風凜然。
　　張聞風看了壹眼身旁的雲秋禾，他見過好些次雲秋禾施展出雲劍法。
　　雲秋禾笑著微微點頭，示意豐城劍是她新收的弟子。
　　待濃眉少年壹套劍法使完，張聞風伸手，“嗤”，遠處壹截樹枝被壹絲微不可見劍氣削斷，被他攝取在手，抹去葉片，折斷到長短合適，走上前去，道：“妳用出雲劍法攻擊，我壓低到化炁境修為，只用壹式平刺，來吧。”
　　“是，請張道長賜教！”
　　濃眉少年不敢大意，上手便用出他最為得意的絕招“雲卷雲舒”，劍光施展丈余大小壹團，朝著對面的張道長猛攻，只要壹個磕碰，壓低到化炁境修為的張道長，能保住手中纖細枝條不斷？
　　張聞風手中樹枝抖得筆直，往前方劍光中間刺去。
　　“叮當”兩響，胸口挨了壹刺的濃眉少年，急速收劍後退。
　　張聞風笑道：“再來！”
　　濃眉少年換了壹式簡單的“掛雲開天”，大喝著壹劍力劈，然而面對那神鬼莫測的壹刺，纖細枝條擦著劍身側面中宮突進，他不得不退。
　　接連幾次，他沒能使出壹招完整劍式。
　　張聞風壹刺再次點在對方胸口衣袍上，傳音道：“契合啊，要從簡單的開始！明白嗎？”
　　豐城劍拿著劍器踉蹌後退，連續受了幾刺，雖然沒有受傷，但是很痛的，他腦子裏回味著張道長的簡簡單單壹刺，有些明白了，思索著呆立不動，也忘記行禮感謝。
　　“好了，今天到此為止。”
　　張聞風微笑著將樹枝放下，轉身往東北林子看去。
　　“張觀主好生精妙的劍論，‘契合’二字，意味深長，也能用之陣道。”
　　走來的是金善言，懸雲觀自在境陣師，是雲秋禾師父的兄長，以前在千羅山脈誅殺魔頭，兩人便認識了。
　　其他弟子在雲秋禾示意下，默默行禮離開，只剩壹個陷入沈思的豐城劍。
　　張聞風迎上去拱手：“壹點淺見，讓金道長見笑了。”
　　“張觀主，請妳去竹陣峰品茶論道，不知可有閑暇？”
　　金善言拱手回禮，笑問道，眼中藏著壹絲促狹，去看雲秋禾，“秋禾有時間也壹起來啊。”
　　雲秋禾怕師父卻不怕這個師伯，撇嘴道：“師伯妳好沒道理，我請來的客人，為甚要去竹陣峰？”腳下往前走，對張觀主道：“今日讓師伯破費，我們要吃白玉雲筍，喝流雲靈釀……”
　　“哎，雲丫頭，妳還是不用去了。”
　　“偏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