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靈魂學（派系之爭）

　　破曉。
　　草露芳華，東方漸白。
　　霍見歸拎著壹個黑色的鐵皮箱走在空無壹人的公路上。
　　在他身後十幾米遠處的壹個角落裏，半蹲著壹個蒙著面罩的人，手中拿著壹個相機，長筒鏡頭從角落裏伸出去，捕捉著霍見歸的壹舉壹動。
　　公路上駛來了壹輛出租車。
　　霍見歸招手，出租車停下。
　　霍見歸上了車，出租車啟動之後，角落裏的面罩男子快步走出，他沿著公路往後面跑了壹小段距離，在壹條岔口口的角落中，停著壹輛黑色的越野車。
　　他拉開越野車的車門跳上車，腳踩油門，壹個急轉，朝著霍見歸所坐的那輛出租車追去。
　　霧氣升騰。
　　黎明來了，可是太陽卻並未升起，它被擋在了濃霧的後面。
　　黑色越野車上的男子即使在開車，都沒有摘下面罩，他壹邊把著方向盤，壹邊摸出手機打了壹個電話。
　　他開著免提，電話撥通之後，傳來了壹個有些沙啞的聲音：“什麽情況？”
　　“他去了。”面罩男子的聲音非常陰沈，語氣中帶著壹絲壓抑不住的恐慌，“他真的去了。”
　　“怕什麽！”對面的聲音非常堅定，“瞧妳那副沒出息的樣，鎮定點，這件事他未必會成功。”
　　“我還想最後確認壹下……”面罩男子輕吸了壹口氣，似乎有些不甘。
　　“確認什麽？”
　　“真的不阻止他？”面罩男子的目光穿過車窗玻璃，緊盯著前方不遠處的出租車。
　　“妳阻止不了他。”對面淡淡地說道，“而且，就算是妳出手阻止了，也未必能成功，還有另外壹股勢力在他的身側，關於這壹點，我不是早就跟妳說過了嗎？”
　　“撒旦……”面罩男子不由自主地喊出了這兩個字，聲音中帶著壹絲驚恐。
　　短暫的沈默之後，他忽然壓低了聲音道，“我現在離他的車不到二十米，只要我壹個加速，保準讓他車毀人亡，就算是搭上我這條命……”
　　“行了！”對面似乎有些不耐煩，“妳真的是什麽都不懂！我跟妳說過多少次了，現在，霍見歸不僅僅是霍見歸，他是幾股勢力的制衡點，這些勢力通過他相互制衡，壹旦出手，首先受到牽連的就是我們自己！”
　　“什麽制衡，我現在除了他之外，什麽都沒看見，我看妳們就是太過於膽小，所以壹直都沒有找到那個東西！”面罩男子的情緒似乎有些激動，車速都不由地提快了壹些。
　　“妳要是敢亂來！我要了妳全家的命！”對面的聲音中忽然多了壹絲狡黠，“哦，對了，妳沒有家了，妳只有壹個私生女，妳不介意我跟她聊聊吧。”
　　“不要將她牽扯進來。”蒙面男子壹踩剎車，車速慢了下來，“我答應妳，絕不貿然行事。雖然我之所以想這麽做，全都是為了組織。”
　　“行了！”對面提高音量道，“做好妳份內的事，比什麽都重要！”
　　“好……”蒙面男子顯然已經服軟了，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急忙問道“等下……我想問壹下，那個什麽黑色原子工程到底怎麽樣了？”
　　“是黑粒子工程！”對面的語氣有些不耐煩了起來，“妳什麽都不懂，就不要亂問，就算是知道了答案也搞不明白，老老實實做好妳的事，能不能行？不行的話，就立馬跟我說，我換人！”
　　“能行……肯定能行……”車輛行駛到了壹個紅綠燈前面，在霍見歸所坐的出租車駛過去之後，紅燈亮了，蒙面男子不得不剎車，等待著。
　　“嗯”對面說道，“那就先這樣，有事隨時聯系，記住，妳的任務是掌握霍見歸所有的行蹤，保證不出現任何盲點，將所發現的所有東西全部報告給我，明白嗎？”
　　“明白！”蒙面人道，“我幹這個又不是壹天兩天了。”
　　對面輕哼了壹聲之後，電話掛斷。
　　蒙面人點上壹顆煙，自言自語地道：“他媽的，都是壹幫廢物！軟蛋！懦夫！大好機會不把握，天天制衡這個，制衡那個，害怕這股勢力，害怕那股勢力！簡直是壹幫飯桶，難成大事！怪不得壹直被墮落派們壓著打！”
　　他猛地壹拍方向盤，不小心按到了喇叭，發出壹陣刺耳的響聲，前方壹輛車沒有，只有他的喇叭聲在空曠的公路上響著。
　　綠燈終於亮了，他嘴角叼煙，壹踩油門，越野車‘嗖！’地壹下竄了出去，發出壹聲轟鳴。
　　他搖下車窗，將煙頭直接噴了出去，再次自語道：“看來，我留個後手還是對的，就是不知道那個阿德到底他媽的領略了我的意思沒有，要是他是個白癡警察的話，壹切就都白費了！”
　　越野車快速駛出，朝著前方幾乎已經看不見影子的出租車追去。
　　此時此刻，路旁的壹棟高樓內，巨大的窗臺前，立著壹臺高倍望遠鏡，望遠鏡的鏡頭足足有兩米那麽長，足以想象這臺望遠鏡的可觀測距離有多遠。
　　望遠鏡前，壹個人緩緩直起了身子，望著窗子外面，嘴角似笑非笑。
　　這個人腰桿筆挺，身材硬朗，梳著壹頭油光發亮的背頭，穿著壹件黑色皮衣，即使是在面無表情的時候，臉上似乎依舊有笑容若隱若現，那是壹種嘲諷般的笑容。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霍見歸的同門師兄，吳崢。
　　在吳崢的身後，站著壹個中年男子，戴著壹副金邊眼鏡，遙望窗外，目光炯炯有神。
　　這個中年男子正是葉茜的父親，葉東。
　　葉茜，吳崢，霍見歸三人，在大學讀研究生的時候，是同壹個心理學導師，按照年齡排下來的話，葉茜最小，算是師妹，吳崢最大，算是師兄。
　　良久過後，吳崢忽然說道：“真不知道這個霍見歸到底搞什麽名堂，他難道真的認為自己能夠憑壹己之力改變整個事件的態勢？”
　　“不要小看他。”葉東沈聲道，“當年，連妳們的心理學導師老樊都不敢輕視他，何況妳我。輕敵，只會讓我們吃虧，不管任何時候。”
　　“那是樊導師太謹慎。”吳崢說，“我有很多個機會直接讓他永遠醒不過來，可是，妳總是不讓我去做，還說什麽制衡，什麽勢力……”
　　“妳現在怎麽說也是個心理學博士了，做事能不能動點腦子！”葉東瞪了吳崢壹眼，“我當初真的不該將茜兒許配給妳，看來她是真的不喜歡妳啊，不然也不會離家出走了，還跟我們對著幹……她可是我的最愛啊……”
　　說著說著，葉東不由地又想起了他的女兒葉茜，這個年紀輕輕就提前入土為安的女孩，是葉東這輩子心底中最深的傷痛。
　　“這個不能怪我了……”吳崢爭辯著，“他霍見歸也不見得有多好，要不是妳多次阻止，茜茜說不定早就投身霍見歸的懷抱了，妳又不是不知道，霍見歸這個人見了女人就走不動，連未成年的女人都不放過。”
　　吳崢的語氣情緒不由地激動了起來，顯然，他對霍見歸這個人有諸多的不滿意之處，當然，還有壹個更深層次的原因就是，從大學時代開始，霍見歸就處處壓他壹頭，而且，總是能得到他得不到的東西，還是很輕松那種得到，這是讓吳崢無比嫉妒又懷恨在心的地方。
　　“行了，這件事不要再提了。”葉東摸了壹把自己的臉，深吸了壹口氣，似乎在鎮定自己的情緒。
　　吳崢心裏嘀咕著：還不是妳最先提的。
　　這句話當然沒有讓葉東聽見。
　　吳崢畢竟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而且有著很強的野心，他不再糾結葉茜的問題，將註意力放在當前最主要的事情上來，略微沈吟之後，他問道：“東叔，妳之前跟我說過，咱們這個派系有個稱號叫啥來著？”
　　葉東盯著吳崢壹眼，眼神意味深長，短暫的沈默之後，他沈聲說出了兩個字：“撒旦。”
　　“撒旦？”吳崢吃驚道，“為啥叫撒旦？”
　　“因為撒旦用自己毀滅的力量拯救世界，符合我們的整體世界觀和救世理念。”葉東提高了音量，情緒也高漲了起來，似乎壹說這個話題，他就會控制不住地激動和興奮。
　　“那……另外那個派系呢？就是跟我們對著幹的。”吳崢問道。
　　“他們叫‘耶穌’。”
　　“耶穌？！”吳崢再次吃了壹驚。
　　“是的。”
　　“耶穌是受難主，難道說他們的成員全都有自虐傾向？”吳崢的腦子倒是轉的飛快，但切入點顯然有些問題。
　　“有時我真不知道妳的腦子裏在想些什麽。”葉東有些生氣地道，“明顯是因為耶穌普愛世界觀的原因，跟撒旦的毀滅能力不壹樣，耶穌壹切是救助為主，類似於中國的佛祖，慈悲為懷。”
　　“好吧……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吳崢冷笑壹聲，臉上露出了譏諷的表情，“但是在這個亂世中，耶穌能不能生存都是個問題，更別提什麽普愛救世了。”
　　葉東神色凝重地道：“我們兩個派系雖然是對立的，但是，本是同源，來自壹個大宗旨，只不過行動方式略有不同，所以才會出現兩個派系，妳要對他們懷著敬畏之心，因為，他們，其實就是我們！”
　　吳崢看葉東臉色不大對，急忙賠笑道：“那是肯定的，我對他們還是很尊重的。”
　　葉東望向窗外，指著樓下壹輛火柴盒大小的越野車沈聲道：“我們雖然在觀察他們，他們也肯定在觀察我們，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尤其是幹我們幹壹行的，所以，壹切都要謹慎行事，小心駛得萬年船。”
　　“東叔，我辦事，妳放心！”吳崢指了指望遠鏡，笑道，“我把家底都拿出來了！”
　　“嗯。”葉東點了點頭，剛要開口說什麽，忽然“哐啷！”壹聲響從他們身後傳來。
　　葉東和吳崢同時回過頭去。
　　身後壹扇鐵門被打開，壹個穿著黑色西裝的年輕人走了進來，雙眼環顧四周，目光機警。
　　葉東和吳崢還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西裝年輕人微微彎腰，側身拉開了鐵門，從外面迎進來壹個人。
　　“當！”地壹聲脆響傳來，似乎是什麽東西撞擊地面的聲音。
　　“當！當！當！”聲音由遠及近，壹支拐杖點進了鐵門裏面，敲打在了地面上，隨後，壹個後背有些佝僂，兩鬢斑白的老者邁步走進了房間內。
　　老者神色嚴峻，目光灼灼，直刺人心，讓人不敢直視。
　　他只有壹只眼睛，另外壹只眼睛戴著眼罩。
　　他是個獨眼老頭。
　　獨眼老頭拄著拐杖，踏步走進房間，年輕人轉了壹個身，走了出去，將鐵門關上。
　　葉東和吳崢對視壹眼，目光中都帶著壹絲膽怯。
　　葉東急忙迎上前去，笑道：“樊長老，您怎麽來了？”
　　吳崢也走了上去，微微欠身：“樊導師，學生給您請安了。”
　　這個獨眼老頭是吳崢的大學心理學導師，當然也是霍見歸的導師，名叫樊道明，人稱獨眼明，別看只有壹只眼睛，可看的比兩只眼睛的還要清楚很多。
　　樊道明冷冷地掃視了壹眼他們兩個，面色冷峻，壹句話沒說，拐杖點在地面上，發出“當，當”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內回蕩著。
　　他走到望遠鏡前面，低下頭去，在望遠鏡的鏡頭前看了壹會，隨後，他擡起頭來，望著窗外，說出了壹句讓葉東和吳崢同時身心壹震的話來。
　　他說：“準備打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