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飛的太高

　　周末的早上，陳欣揉揉眼睛醒過來，身上被蘇亦凡抽打過的地方開始火辣辣地疼起來。
　　盡管已經上了藥，該腫的地方還是腫了。
　　昨天陳建國已經看過陳欣的傷勢，看完之後壹言不發地回了書房，沒跟兒子說話。倒是陳欣的母親對著自家老頭子翻了好壹會白眼。
　　“妳怎麽不說話？自己家兒子讓人打了，妳就這麽算了？妳陳總不怕丟人，我們母子還嫌丟人呢！給不給兒子出氣妳自己看著辦，反正我肯定得去學校找那小子說道說道。”
　　陳建國老婆鄭紅是他創業初期認識的，當時還在壹個國營飯店的當服務員的鄭紅身材好，人又漂亮，陳建國壹見傾心開始窮追猛打。後來鄭紅陪著陳建國度過了創業最艱難的爬坡階段，也磨練出了壹副潑辣性格。陳建國平時喜怒不形於色，有些自己不方便說的話就由老婆代言，壹直配合不錯。
　　現在兒子讓人欺負了，陳建國居然壹言不發，鄭紅就覺得氣不打壹處來，拉著陳欣往外走要去大鬧學校。
　　自己老婆火爆脾氣發作也不是第壹次了，陳建國眼皮都不擡的，只是說道：“妳最好先問問妳那寶貝兒子都幹什麽。”
　　“陳欣能幹什麽啊？跟同學有點矛盾，讓人打成這樣，妳就真壹聲不吭？”鄭紅在家裏客廳扯著脖子喊，也不怕保姆和司機看笑話，“就算之前咱們家孩子有什麽不對，妳這慫樣還好意思出門麽？”
　　陳建國看了壹眼低眉順眼的陳欣，緩慢而慎重地開口問道：“妳那個同學，蘇亦凡，妳對他熟嗎？”
　　陳欣對自己老爹敬若神明，不敢不答：“不太熟，聽說是壹般家的孩子，平時像個小跟班似的，在我面前幾乎沒吭過聲。”
　　陳建國又問道：“妳讓江川喊人去找過他的麻煩？”
　　陳欣聽了這個就壹縮脖子，知道自己老爹是什麽都清楚了，不敢隱瞞：“我，我跟川哥說過壹次。”
　　鄭紅聽到這裏就怒道：“江川怎麽辦事的？沒收拾那小子，還讓他打了咱們家孩子？”
　　陳建國沒理自己老婆，繼續問陳欣：“那個蘇亦凡，家裏到底是幹什麽的，妳不知道？”
　　“不知道。”陳欣如實回答道，“就壹個上學連坐公交都不舍得的小子，我也沒想太多。”
　　聽陳建國反復問蘇亦凡的家庭，陳欣心裏開始有點毛了。
　　“爸……那小子怎麽了？”
　　陳建國心裏也不舒服啊，可對著老婆孩子還不能不說，只能冷哼壹聲：“怎麽了？妳知道昨天是誰去把蘇亦凡從派出所保出來的嗎？”
　　“……是誰？”陳欣小心翼翼地問道。
　　陳建國忽然提高了聲調：“是政法委書記劉明！妳爸我跟劉明說話辦事還得客客氣氣呢，人家讓劉明親自過去把那小子給帶出來了。妳到底惹了什麽樣家庭的孩子？”
　　頓了頓，陳建國又對老婆說：“我讓周兵去查那個蘇亦凡的底了，什麽也沒查著。不管是他自己，還是他爸媽和家裏親戚關系，沒有任何人跟劉明有過實際接觸。妳們連人家底都不知道，就這麽沖學校去找人鬧，到底誰丟人？”
　　昨天杜韋克把自己當空氣的經歷不是幻覺，陳建國深知，如果蘇亦凡只是跟杜韋克有什麽關系的話，還未必是塊鐵板。現在扯到了政法委書記那裏，自己就不得不掂量壹下了。
　　聽自己老爸這麽說話，陳欣心中最不願承認的那個猜測終於成真了，他看著自己老爸，壹臉無助：“爸……那怎麽辦？我就這麽讓他欺負啊？”
　　陳建國沒好氣：“妳找江川喊人，在校門口堵著人家動手，妳怎麽不知道跟我商量壹下？妳是不是覺得我就應該天天給妳擦屁股？”
　　鄭紅就是看不得兒子在受委屈，在那裏撒潑：“陳建國，壹個政法委書記就嚇著妳了？兒子受欺負妳就這麽忍了？妳不給我兒子做主，我去給兒子做主！”
　　陳建國搖搖頭：“不行，都給我老實在家呆著。陳欣今天給老師打個電話請假，看看情況再說，絕對不許主動去找那個小子的麻煩。”
　　鄭紅還想說什麽，跟自己老公眼神對上片刻，終於是住了嘴。
　　這個家，畢竟戶口本還是從前往後翻的……
　　……
　　陳欣沒來上學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很多人的耳朵，程水馨回頭看蘇亦凡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陳欣不來就是服軟了，否則以陳大少的性格，恐怕早就喊幾十號人殺到學校門口群毆蘇亦凡了。
　　事實上陳欣還真這麽想了，他甚至主動聯系了黃少。偏偏黃少最近已經不在濱海了，陳欣只能壓下這個念頭在家咬背角。
　　在學校裏看不到陳欣，蘇亦凡真覺得是神清氣爽。打完人又不用負責的感覺太神奇了，他覺得自己甚至有點蠢蠢欲動。
　　這種念頭太糟糕，蘇亦凡覺得自己已經學壞了，又有點開心。在跟陳欣互相較勁的過程中蘇亦凡明白了壹個道理。
　　善良是需要實力的，越是想當好人，越要有能壓制惡人的辦法。
　　否則好人就不是好人，只能是被欺負的炮灰。
　　下課的時候張超拉住要出去的蘇亦凡，低聲問道：“晚上要不要去網吧包夜？”
　　網吧包夜對蘇亦凡來說是個遙遠的名詞了，幾乎是充滿了各種混亂的回憶，乍聽張超說起來還真有點心動。
　　想到自己晚上的鍛煉任務，蘇亦凡就想拒絕。經歷了昨天的事之後，蘇亦凡越發希望歐拉給自己多增加點訓練科目。
　　張超被蘇亦凡拒絕後可憐巴巴地走了，看的蘇亦凡有點不好意思。自己現在忙起來了，以前的好基友就被扔到壹邊，貌似有點過分？
　　走出教室給歐拉打電話，蘇亦凡才驚覺自己現在似乎有了壹股想要往前沖的心思。這種轉變在不知不覺中發生，等到自己察覺的時候，程水馨對他的態度已經有了巨大的轉變。
　　電話接通了，蘇亦凡說出了自己的請求，沒想到歐拉壹口拒絕了他。
　　“晚上沒時間，我很忙。”
　　蘇亦凡這才意識到，歐拉每次都是來去匆匆，顯然生活節奏比自己快上許多倍。
　　“唔……”
　　蘇亦凡還想說點什麽，就聽到歐拉在那邊冷冷地說：“周末妳做好準備，特訓不會那麽輕松。”
　　蘇亦凡倒吸壹口冷氣，聽到歐拉把電話掛斷的聲音，站在原地楞了壹會。
　　周末……看來自己不會太好過了？
　　既然晚上不用去找歐拉特訓，蘇亦凡折回教室，跟張超約了去網吧的時間。張超顯得很高興，孤獨小宅男的氣質流露無遺。
　　晚上放學蘇亦凡沒能跟張超壹起吃飯，他被程水馨拽走了。
　　蘇亦凡自己都沒意識到，他最近跟程水馨在壹起的時候明顯變多了。
　　“晚上我們去吃西餐吧。”程水馨主動邀請道，“妳姐姐上次帶咱們去的那個沒牌子的地方不錯。”
　　蘇亦凡卻想到了蘇小輕給自己的那張會員卡。
　　“我覺得咱們可以換個口味。”
　　在蘇小輕請兩人咖啡的店裏，程水馨品嘗到了口味更好的牛排。
　　沒有人打攪的角落，很適合少年和少女坐在壹起吃飯聊天。
　　“今天本打算請妳吃飯，然後向妳道歉的。”程水馨看著桌子上的牛排，自嘲地笑笑說，“沒想到最後還是來占妳的便宜了。”
　　蘇亦凡拿起刀叉：“別人想請妳還請不到呢。”
　　“那不壹樣。”程水馨說，“妳知道昨天陳欣對我做了什麽吧？”
　　“不知道，就是看見他好像想跟妳動手，腦子壹熱就沖過去了。”蘇亦凡誠實回答道，“我以為他要對妳動手動腳。”
　　聽到蘇亦凡的話，程水馨壹直平靜的心中微微壹動，隨後嘆了口氣：“陳欣對我告白了。”
　　蘇亦凡壹點都不意外，陳欣對程水馨誌在必得的心情誰都看得出來，也只有程水馨自己認為這件事完全不可能吧？
　　“然後呢？”
　　“然後我拒絕了他。”程水馨目光流轉，回憶起那壹幕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他說他能給我很多東西，享受人生這個命題在他身上是自動完成的。”
　　“妳拒絕了他？”說起陳欣吃癟，蘇亦凡心中總是難免有壹絲隱隱快意。
　　程水馨端起酒杯喝了壹口，紅酒在她的唇間晃動了壹下，被燈光映得很耀眼。
　　“我拒絕了他。”程水馨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蘇亦凡說，“妳應該早就猜得到。”
　　蘇亦凡想了想，老實點頭。
　　“陳欣不適合妳。”
　　程水馨笑了，這句話很多人都對她說過——“某某不適合妳”這種話說出來，就意味著說話的那個人也喜歡自己。
　　“為什麽？”程水馨問。
　　蘇亦凡的刀已經落在牛排上了，他停住動作，擡頭正視程水馨的眼睛，目光清澈。
　　“妳想要的自由陳欣給不了妳，他對妳的追求充滿了獨占欲。”
　　聽到蘇亦凡的話，程水馨心頭壹顫。
　　蘇亦凡的話就像是認識了自己十幾年的老朋友壹樣，很自然地說出來。程水馨認識蘇亦凡不過才壹年多的時間，她從未想過自己會這麽輕易被人了解。
　　想到這些，程水馨心中孤獨的堅定不免有些漣漪。
　　蘇亦凡的性格難免有些認真，他沒管程水馨的反應，繼續說道：“妳的心飛得太高了，陳欣這樣的男生抓不住妳。”
　　程水馨不得不承認，在這個學校裏，最了解自己的男生是眼前這個壹直充當好人角色的家夥。
　　“妳怎麽會這麽想？”程水馨問。
　　“因為妳就是這麽想的。”蘇亦凡靜靜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