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6章 危機的時刻

　　寒暄了幾句之後。
　　蓋達爾和丘拜斯並沒有直截了當的說出，他們這次突然登門拜訪有什麽事情，反而壹直在跟方辰閑聊著，並且聊得都是壹些近乎於風花雪月的東西，壹旦涉及到時局，下壹句便轉換話題。
　　如果不是方辰已經比較了解這哥倆，他真以為這兩位是因為將近壹年時間沒見他，專門找他來敘舊的。
　　不過蓋達爾和丘拜斯不急，他方辰更不急，哪有皇帝不急太監急的道理，不就是閑聊嗎？方辰反而開始給他們說壹些擎天在華夏的發展，以及華夏日新月異的變化。
　　“有機會的話，我壹定要去華夏看看，看看俄羅斯人民曾經的兄弟。”蓋達爾有些艷羨地說道。
　　經過俄羅斯這幾年混亂的時局，大步倒退的經濟環境和人民窘迫的生活，他此時突然著實有些羨慕壹片欣欣向榮的華夏了。
　　此時的華夏人雖然平均生活條件還遠遠不如俄羅斯人，但無疑此時的華夏人更加有奔頭，對未來生活有著更強烈的向往和期待。
　　簡單的來說，華夏人現在擁有“希望”。
　　這是在現在的俄羅斯人身上所看不到的。
　　現在的俄羅斯人每天所祈求的就是物價不要長的太快，這個月發下來的工資能足夠壹家老小的生活所需。
　　表示對蓋達爾的歡迎之後，方辰不知怎麽的忽然沈默了下來。
　　別看蓋達爾位高權重，即便現在下野了，也是俄羅斯數得著的大人物，但說真的，真沒他過的幸福，生活的自由。
　　最起碼這三五年之內，蓋達爾是沒有跟他暢遊華夏的機會的，畢竟蓋達爾的身份太敏感了，國內不可能對蓋達爾對華夏的到訪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肯定會派出官方迎接團的。
　　然而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蓋達爾就是這麽壹說而已，他現在是不可能來華夏的。
　　現在俄羅斯的政策還是全力往西方發達國家靠攏，以期成為其中的壹員，那麽自然而然就要跟原本的紅色兄弟保持比較遠的距離。
　　而且兄弟？
　　說真的，方辰真的無法評價華夏跟俄羅斯這些年的愛恨情仇，但此時聽到這個詞，其實挺刺耳和無奈的。
　　蘇維埃如果不是背離了革命，背離了理想，也不至於走到這壹步。
　　而蓋達爾和丘拜斯此時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也跟著沈默了起來。
　　過了三五分鐘，丘拜斯突然指著別列佐夫斯基等人，笑著對方辰開口道：“方，妳又和妳麾下這些大將在討論什麽大事？”
　　說完這話，丘拜斯的眼中閃過壹絲探究和好奇的光芒。
　　雖說別列佐夫斯基等人只是方辰的手下，跟他的身份地位相比，更著實不在壹個層面，但他卻不得不承認別列佐夫斯基等人在俄羅斯已經成為了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跺壹跺腳，不說莫斯科抖三抖吧，但絕對會在第壹時間傳遍整個俄羅斯。
　　而且直覺告訴他，方辰跟這些人在壹起，肯定會有大事情發生，另外他可真沒蓋達爾這樣的好耐心，至今還能跟方辰繼續這樣閑聊，兜圈子。
　　他已經準備借此打開話題，單刀直入了，畢竟他和蓋達爾沒多長時間在方辰這裏耽擱，現在俄羅斯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正在盯著他們的壹舉壹動。
　　方辰思考了壹下，然後便笑著說道：“這說起來，還跟蓋達爾，丘拜斯妳們有關。”
　　說完這話，方辰便將之前跟別列佐夫斯基等人討論，關於憑單的結果，告訴了蓋達爾兩人。
　　聽完方辰的敘述，蓋達爾和丘拜斯頓時楞住了，神情中閃爍著點點叫做激動和感動的星光。
　　從政這些年，尤其是成為俄羅斯最頂尖的人物，壹舉壹動都決定著俄羅斯這座超級大船的走向，他們已經不像前些年在象牙塔中那麽稚嫩和易沖動了，但現在他們真的有些忍不住了。
　　“方，妳不虧是俄羅斯人最好的朋友，是我們最好的朋友，俄羅斯經濟的指引者。”丘拜斯握著方辰的手，壹臉真摯地說道。
　　雖然他們這次到來的主要目的，並不是為了憑單，但憑單無疑成為了他和蓋達爾心頭的壹塊大石，弊病。
　　憑單的發放並未如他想象的那樣，成功的篩選出有效業主們，並且讓全俄羅斯人成為這些企業的股東，享受分紅，享受改革的紅利。
　　他壹直認為即便第壹個業主，工廠企業管理人不合格的話，那他們就會失敗，然後換第二個業主上，如果還是不行的，那就繼續失敗好了。
　　壹直到篩選出有效業主。
　　這就是他理解的市場經濟，自由世界。
　　對於基金會剛剛出現的時候，他們其實抱著的是樂觀評價，以為這些投資基金可以從全國人口中募集憑單，然後再把這些憑單投資到公司裏，利用良好的管理獲取利潤，再把紅利分給投資者。
　　他預計這些基金會將是“那些想通過可靠的投資獲得回報的人們”非常理想的選擇。
　　可隨後，他才意識到自己放開的是壹個無法預測的貪婪怪物，原本的欣慰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伴隨著響亮、顯眼的廣告，上百種憑單基金會如雨後春筍壹般的出現了。
　　其中有很多憑單基金會是壹些工廠企業的管理者自己暗中成立的，他們企圖用這些基金會來購買他們自己的股份。
　　另壹部分則是獨立的，來勢洶洶的。
　　最大的壹份基金會，“俄羅斯基金第壹憑單”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內募集到了四百萬分憑單。
　　但這些基金會並沒有按照規則運作，反而成為了深不可測的叢林。
　　這些失控的基金會不講道德，空頭許諾紅利，騙取憑單卻沒有給投資者任何回報，然後賣掉憑單，偷走收益。
　　石油鉆石投資基金會的經理們原本答應投資石油和鉆石，結果他們攜帶九十萬份憑單逃跑了。
　　到現在這些基金會的苦主還壹直在找他的麻煩，覺得如果他不施行憑單政策的話，就沒有他們的被騙了。
　　有的甚至還跑到了白宮門口示威，不過他可以肯定的是，這些人的背後壹定有魯茨科伊這個壞種的影子。
　　然而更麻煩的是，根據他的調查和預計，石油鉆石投資基金會只是個開始，預計99%的憑單基金會都會杳無音訊。
　　沒辦法，這就是所謂的劣幣驅逐良幣，即便是壹些真正打算好好做基金會的經理人，看到其他經理可以這麽輕易的不勞而獲，拿到大量的財富去國外瀟灑的渡過後半生，他們也會不由自主的隨波逐流，成為那些人的壹份子。
　　他現在唯壹能安慰自己的，也就是他實現了自己把國有資產分到個人手中的承諾，數以萬計的工廠企業，數千個小商店和小生意將實現私有化。
　　至少95%的國有經濟都會變成新的私有制經濟。
　　他將實現權力私有化，結束蘇維埃的紅色制度。
　　而現在方辰的計劃如同壹道曙光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說是拯救了憑單方案，拯救了他，都毫不過分！
　　他剛才想了想，如果方辰的計劃真能實施成功的話，憑單方案已然可以拯救大半了，最起碼那些該死的基金會會被消滅的壹幹二凈。
　　最近這兩個月，他真是煩死了這些討厭的基金會，這些基金會簡直就是壹群蛀蟲，敗類、騙子、強盜！
　　方辰笑著拍了拍丘拜斯的手，然後頗有深意地說道：“丘拜斯，我們是朋友用不著說謝謝的，再者說讓憑單方案走的更好，更有利於俄羅斯人民本來就是我的責任，畢竟憑單計劃上還簽著我的大名呢。”
　　蓋達爾咳嗽了壹聲，然後鄭重其事地說道：“不管怎麽說，方，我們還是要謝謝妳。”
　　說真的，他此時壹下子輕松了不少。
　　雖說他現在已經下臺了，只掛著壹個政府顧問，金融政策委員會成員的名頭，但憑單方案畢竟是他制定的，他對憑單是需要負有責任的。
　　其實方辰的方案，他不是沒有想過，但首先政府沒錢，再者如果用政府的錢來收購憑單的話，那憑單還稱得上是壹個市場經濟的產物嗎？
　　俄羅斯還能奔向自由世界嗎？
　　所以，他打消了這樣的念頭，他不想讓好不容易前進的俄羅斯，又回到以前的老路上。
　　那簡直就是在否定他，否定葉利欽，否決所有的改革者。
　　“方，在電視臺，新聞媒體這方面，我壹定會大力配合妳，把這些基金會給搞臭的，如果魯茨科伊要阻攔的話，我就跟他拼個妳死我活！”丘拜斯殺氣騰騰地說道。
　　可以預見，方辰的計劃壹定會動到魯茨科伊的奶酪。
　　說真的，這也是他最氣憤的壹點，憑單方案出來之後，魯茨科伊那壹派享受了不少好處，趁機撈了不少工廠企業到自己的兜裏，可居然還在暗中壹直對他使絆子，指使下面的人攻訐他，以及發出對他的示威。
　　真是欺人太甚了！
　　聽了這話，方辰不由笑了，他有些揶揄的對著丘拜斯說道：“丘拜斯，我知道妳現在已經是電視明星了。”
　　聞言，丘拜斯臉上的殺氣頓時消失的壹幹二凈，有些幽怨的看著方辰。
　　去年，他為了憑單方案進行政治反擊，找了世界著名政治咨詢公司，波士頓索耶米勒公司的政治咨詢師，讓其為憑單設計公關和廣告活動。
　　然後咨詢師建議，以他為中心拍攝壹個廣告片，在全國電視臺播放。
　　可以說自從憑單方案施行以來，幾乎每個俄羅斯人每天都能從電視臺上看到他的身影。
　　當然了，這也是為什麽會有大批的人會指名道姓要求他為憑單方案，為他們流逝的財富負責的原因。
　　跟方辰詳細的討論完壹下計劃的實施方案，蓋達爾和丘拜斯再次陷入了沈默當中。
　　不過數十秒後，兩人相視壹眼後，丘拜斯對著方辰說道：“這次我和蓋達爾過來，其實是有事情需要，方，妳的幫助。”
　　方辰眼睛壹瞇，默默的點了點頭，然後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他知道正戲終於要來了。
　　“其實，蓋達爾離開之後，我也想跟蓋達爾壹起辭職的，但私有化的工作總要有人做的，所以我留了下來。”丘拜斯苦笑道。
　　方辰楞了壹下，有些詫異的看了丘拜斯壹眼，此時他著實有種蓄滿壹拳，卻給打空了個感覺。
　　不知道丘拜斯為什麽會突然提到他自己。
　　“其實，方，不瞞妳說，現在私有化計劃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議會正在考慮通過壹個議案，徹底阻攔私有化。但其實妳知道魯茨科伊和哈斯布拉托夫的德行，他們就是沖著我，沖著蓋達爾，沖著總統先生來的！”
　　說到這裏，丘拜斯的聲音驟然高亢了許多，眼睛中仿佛有火焰噴出！
　　“他們的目的其實就是想要通過否定私有化，來否定總統先生，然後再由魯茨科伊登上總統的至高寶座！”
　　丘拜斯的聲音微顫，他有些怕了。
　　無他，他和蓋達爾的底蘊太過於淺薄了，壹直處在象牙塔之中，蓋爾達還好壹些，26歲就出任了國家經濟改革委員會專家組成員，在戈爾巴喬夫時期，出任蘇維埃科學院經濟和科學技術發展預測研究所主任研究員，蘇維埃科學院和國民經濟科學院經濟政策研究所所長。
　　而他只是在28歲副博士畢業後，參加和組建了壹些改革俱樂部，然後就在1990年成為了列寧格勒市的議會副議長，市長經濟顧問。
　　隨著第二年俄羅斯成立，就成立現在位高權重的總統辦公廳主任。
　　也就是說，他們完全是依靠著葉利欽才坐到現在這個位置上的。
　　而反之來看，魯茨科伊是阿富汗戰爭的功臣和將軍，而哈斯布拉托夫在1990年就已經是議會第壹副議長了，著實實力相差懸殊。
　　再加上，他們跟魯茨科伊鬥了這麽些年，積怨已深，他著實不敢想象魯茨科伊勝利之後，他和蓋達爾會落得怎麽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