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來自天南的霹靂！

　　李尚的聲音很凝重：“悠然，妳明白嗎？促使君莫邪改變的動力源泉正是那壓力！正是這樣的強大壓力，令到君莫邪不得不站到臺前來。當天地人所有條件都逼迫著壹個人蛻變的時候，就算是最沒有勇氣的懦夫，也會變成英雄！但這樣的壓力，妳卻沒有！所以君莫邪的改變，即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李悠然深沈地思考起來，若有所思，緩緩點頭。
　　李太師的推測，固然有幾分道理，但他卻永遠也想不到，順著他推測的這條路走下去，卻只會越走越偏！因為，此莫邪不是彼莫邪！差之毫厘尚且謬以千裏，更何況出發點就錯了……
　　“對於君莫邪這個人，爺爺這裏另給妳壹個忠告，在妳沒有十足把握可以壹擊絕殺的時候，那妳就壹定不要逼得他太緊。”李尚聳動著白眉，笑了笑，道：“妳所要的和我們李家想要的，始終不過就是權勢而已。但，君莫邪想要的，卻不是權勢，他甚至是無視權勢的。所以，君莫邪與我們沒有什麽實質的沖突，他和妳之間與我和君戰天老兒之間的矛盾仇恨是完全不同的。”
　　“他無視權勢？何以見得？”李悠然挑了挑眉毛，高官厚祿，權傾天下，哪個不想？壹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美妙滋味，誰不羨慕？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誰不神往？為何君莫邪就能特立獨性，不想這個？
　　他不信。
　　由衷的不信！
　　“其實這壹點，就君莫邪的壹舉壹動之中，都可以看得出來。這個人絕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也不會在乎什麽生死榮辱。自然而然地，也更不在乎榮華富貴，他自有能力於舉手之間盡散億萬家財，卻也能夠在談笑間重聚無限奢華。他本就是壹個斜眼看天下的人，我行我素，為所欲為，揮灑自如，不希望有半點約束在身。”
　　李尚嘆了壹口氣：“他就是壹個這樣的人。所以，他追求的目標，比我們高！比妳高！這壹點，我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
　　“比我高……比我高……”李悠然慢慢的咀嚼著這句話，突然覺得壹陣苦澀。自己費盡心思所要追求的……在別人眼中，竟是完全不屑壹顧的嗎？
　　這對於壹向心高氣傲的李悠然來說，這是何等辛辣的諷刺！
　　“是的，就是比妳更高。妳的野心，我看得見，看得清。”李尚的稀疏的白眉毛輕輕動彈著：“妳畢生所求，至多也不過就是人間帝王之位！獨霸壹方，坐擁山河千萬裏。就算做不到，次壹步想，也要公候萬代，壹人之下萬人之上！這，便是妳的目標，掌控權勢的美妙滋味可以令妳傾倒，為這壹美妙滋味，妳可以放棄幾乎所有的東西。”
　　“是的。”李悠然柔和的眉毛壹挑，油然生出幾分血淋淋的殺氣：“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皇帝輪流做，明朝到我家！若有機會，我定當揭竿而起，建立我李家千秋不朽的大業！李家王朝！”
　　“但君莫邪所追求的，卻很明顯的就是那種超脫於萬物之外，超脫於皇權之外的超級勢力！比如，風雪銀城，又比如，血魂山莊。又或者，更高也未可知！”李尚嘆了口氣：“而這壹點，現在的陛下也同樣看得很清楚。所以他現在，比以前要容忍的多了，當然，也後悔的很。”李太師意味深長的壹笑。
　　“聽過爺爺的教誨，對於陛下會後悔，我可以理解，但陛下怎地會比以前還要容忍的多了呢？之前陛下難道有過不容忍嗎？”李悠然不解。這裏面，似乎有什麽內幕？
　　李太師笑了笑，卻沒有回答，道：“這就是種什麽因得什麽果了，反而是我們李家和君家之間，充其量只不過是我和君戰天之間的舊怨而已。除此之外，再沒有什麽沖突。而我們已經都老了……”
　　“爺爺的意思是……”李悠然有些雲裏霧裏。聽爺爺的口氣，難道那麽大的仇恨，足足延續了三代人的仇恨，就這麽放下了不成？
　　“悠然，妳要記住，對付君家，尤其是要對付君莫邪這樣的人物。除非妳有十二萬分的把握，能夠將他壹舉滅族！然後還要親眼看到君莫邪的屍體就擺在了眼前……”李尚閉上了眼睛，有些疲倦，道：“才能夠動手！否則，還是不要輕舉妄動！”
　　“那這壹次攻訐，我們……”李悠然垂下了頭，柔軟的頭發隨之披散下來，遮住了他的臉，看不到他什麽表情。
　　李悠然心中在震撼著，爺爺剛才這句話，與他剛剛說過的“在妳沒有十足把握可以壹擊絕殺的時候，那妳就壹定不要逼得他太緊。”這句話，完全是壹樣的意思。而爺爺卻著重的說了兩遍！
　　這是什麽意思？李悠然很明白！
　　這說明了爺爺認為，自己絕對扛不住君莫邪的反撲！而君莫邪壹旦反撲，就是李家的末日！這壹點，李尚沒有明說，但祖孫二人都心知肚明！
　　李悠然有些不能接受這種觀點！
　　“壹切還是按照妳的打算來。該怎樣，妳應該比我更有數。我不能什麽事都發表意見，這個家的以後，始終還是要……靠妳！所以只要妳認為對的，就去做！不必顧忌我的感受。”
　　李太師疲倦的閉著眼睛，揮了揮手。“妳只需要記住兩點，在目前的風向，仍是不要違逆陛下；對君莫邪，要……萬分小心，壹切控制住，不要招惹這兩個人的底線，就可以了。這樣我們李家就壹定能夠守得雲開見月明。”
　　李悠然默然，兩祖孫之間談話終於告壹段落。
　　雖然眼下還只是初冬時分，但李尚所在的房間，卻已經升起了大大的火盆。之前李悠然壹直感覺，這個時候升起火盆，有些太早了，太熱。但今天壹席話之後，李悠然卻突然覺得有些寒冷，壹直冷到了心裏。
　　這種寒冷的感覺，讓他那異常挺拔的身子竟有些瑟縮，忍不住又往火盆跟前靠了靠。
　　俊秀的臉上，有著深深的思考，極端復雜的神色，不忿，不服，還有些……失落。難道，我竟差他那麽多嗎？？我苦苦追求，眼下尚不可得的東西，人家竟然全沒考慮過，在不知不覺之中，那君莫邪竟然已經超過了自己好幾個檔次嗎！
　　他就真的這麽厲害麽？那麽難以匹敵嗎？李悠然深深地嘆了口氣。
　　李尚瞇著眼睛躺在軟榻上，暗暗嘆了口氣，孫兒在想什麽，他自然知道的壹清二楚，但他除了分析利害之外，別的，都只有靠李悠然自己。
　　“稟老爺，少爺；孟家家主孟友偉求見老爺。”門外傳來下人的傳報。
　　“告訴他，太師身體不適，需要靜養，不能見客；少爺有事出門，還未回來。”李悠然的聲音，充滿了壹陣陣的乏力。
　　孟友偉的到來，必然是聯合李家商議如何對付君家，但，現在李悠然已經極端的不願意聽見“君家”這兩個字。壹切，盡都等這次風波過去了再說吧。
　　看著面前厚厚的三摞君莫邪的資料，李悠然苦笑壹聲，突然拿起壹摞，壹張紙壹張紙的扔進了火盆。室內的火焰突然燃燒的旺了起來，火苗竄起老高。溫度也壹下子提了上來。
　　但李悠然的臉上，卻是越來越是惘然。火光將他的俊臉，映得通紅，竟又多平添了幾分詭異之色。
　　天空中振翼聲起，有人通報：“少爺，天南大軍歸途消息。”
　　李悠然手中壹張紙壹張紙的扔進火盆，動作不緊不慢，淡淡地道：“進來！念！”
　　“是！”壹個大漢極其小心的走了進來，先行了壹禮，這才展開手中的信箋，念道：“大軍歸途第九日，風雪銀城蕭家二長老蕭布雨率五大神玄強者，雪峰七劍和兩天玄阻路，蕭寒死亡決戰君無意……”
　　李太師的眼睛突兀地張開，人也坐了起來，李悠然也停止了往火盆中丟紙的投擲動作，整個人完全安靜了下來。那大漢嚇了壹跳，沒有再念下去。
　　“繼續念。”李悠然咬咬牙。
　　“君無意大勝蕭寒，蕭寒廢！銀城七劍參戰，為八大至尊之壹的鷹搏空所阻，雙方展開大戰；蕭布雨出戰君莫邪……”
　　“蕭布雨出戰君莫邪？”李悠然身子壹顫，霍然擡頭。
　　“是，蕭布雨出戰君莫邪，不勝；為君莫邪施展的奸計所算，大庭廣眾之下，脫衣跳舞，最終羞憤自殺！君莫邪劍斬蕭鳳梧，壹劍斬斷銀城八九兩位神玄長老雙腿，將銀城神玄六長老壹劍穿胸，最終，君莫邪獨戰四大神玄，大獲全勝！風雪銀城眾人……”
　　再往後的報告內容是什麽，李悠然壹個字也沒聽進去。他只覺得腦海中重重的壹震，眼前壹黑，渾身血液猛然沖上了頭頂。心中腦中完全只剩下了這段話：蕭布雨出戰君莫邪，不勝；為君莫邪施展奸計所乘，大庭廣眾之下，脫衣跳舞，最終羞憤自殺！君莫邪劍斬蕭鳳梧，壹劍斬斷銀城八九兩位神玄長老雙腿，將銀城神玄六長老壹劍穿胸，最終君莫邪獨戰四大神玄，大獲全勝！
　　君莫邪獨戰四大神玄，大獲全勝！
　　君莫邪獨戰四大神玄，大獲全勝！
　　好像是漫天驚雷不斷地在自己的耳朵跟前鳴響，震得自己靈魂離竅飛上了半天雲裏，飄飄蕩蕩，李悠然身子晃了兩晃，右手中握著的壹大摞資料脫手落下，壹股腦兒全部落進了火盆，厚厚的壹摞紙張，將火盆中原本熊熊的火焰完全壓住，騰騰地冒起了濃烈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