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八章
　　整理完辦公桌上的所有卷宗，按照它們應有的分類歸檔完之後，薛曼曼懷抱著愉悅的心情準備下班。
　　在離開公司之前，她總是習慣先在洗手間裏將臉上的妝給卸去。
　　因為武仁不喜歡她化妝後的樣子。
　　並不是她的化妝技巧差勁，而是武仁比較喜歡她臉上素凈著，什麽染料都沒有的幹凈模樣。
　　上班不可能不化妝，這是基本的禮貌，所以她總是在離開公司之前，在洗手間裏把臉上的妝給卸幹凈。
　　「聽說妳最近交男朋友了？」
　　薛曼曼用卸妝棉仔細擦拭掉眼影的時候，壹個靈巧的身影閃身進人了女性化妝室內，近來很少主動跟她講話的張子鈴，難得主動地與她搭話了。
　　「嗯！」薛曼曼還沒有放棄眼前這個她曾經當作是好朋友的人。如果可以與子鈴恢復以往的友誼，她願意忘記那天子鈴曾經說過的傷人的話。
　　「恭喜妳啊！」
　　子鈴那壹點精神都沒有的憔悴臉龐，就算精心地上了妝，還是看得出缺乏神采。
　　她是在煩心著什麽事嗎？
　　「子鈴，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現在也跟對方穩定地交往中，我真的跟那個新來的業務壹點關系都沒有，妳現在總該相信了吧？」跟薛曼曼進行著完全相反的動作，張子鈴拿出隨身粉盒，替自己那張已經很完美的臉補著妝。
　　「那又如何？我已經說過了，我的愛情才不需要妳的施舍。」「子鈴，妳跟他……還是進行得不順利嗎？」薛曼曼擔憂地望著張子鈴。
　　她認為子鈴需要的應該不是補妝，而是好好地整理心情、調整情緒。那張失去神采的臉蛋壹定是因為戀情不順利的關系。
　　「我的事不用妳管。」
　　張子鈴無情的態度，讓薛曼曼感覺難過不已，她認為彼此是朋友，會互相關心問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子鈴……」
　　「都說了不用妳管嘛！」蓋上粉盒，張子鈴用力地蹬著高很鞋轉身離開。
　　薛曼曼無奈地輕嘆壹口氣。
　　看來，不可能事事都順她的心，生活裏壹定會有些無法圓滿的地方。
　　不過沒關系，雖然失去了友誼，但是她還有武仁啊！
　　壹想到張武仁，薛曼曼卸妝的手慢慢地加快了速度。
　　每天睡醒壹睜開眼睛，她就好想見他。
　　就算膽壹天拖到很晚才離開他的住處，臨睡前她打去互道晚安的電話根本都舍不得掛上，第二天壹早醒來，她還是想見他。
　　然而她必須出門上班，手傷已經痊愈的武仁，也恢復了白天工地的工作，兩人可以見面的時間只有晚上下班之後。
　　壹分壹秒都不想浪費，薛曼曼低頭快速地用水將臉上已經均勻抹開的卸妝液清洗幹凈，連同將剛剛張子鈴帶給她的壞心情壹並沖洗掉。當神清氣爽的薛曼曼回到辦公室去完成下班打卡的動作，微笑地走出辦公室的門時，眼前壹尊瘟神瞬間將她的好心情給打散。
　　「曼曼。」高清翔伸長手臂擋住了她的去路，臉上露出討好的微笑。
　　「有空嗎？我請妳吃飯。」
　　「沒空。」薛曼曼直截了當地拒絕。「抱歉。」「別這樣，曼曼。」高清翔不是個受到幾次拒絕就打退堂鼓的懦弱人種，對於薛曼曼，他有股勢在必得的決心。「給我壹次機會好嗎？我是真的喜歡妳，想要更進壹步地認識妳。」「我不只壹次向妳說抱歉了，高先生，請妳清理於凈妳的耳朵，再仔細地聽我說壹次。」薛曼曼捺著性子，數不清這已是第幾次的挽拒。「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我很愛他，所以，對不起，我不能接受妳的邀約，也不可能給妳任何機會。」薛曼曼並不討厭充滿企圖心的年輕人，也很能夠理解高清翔想要巴住她的原因，或許，高清翔有可能是真心喜歡她的也說不定，但不管如何，她已經心有所屬了，不可能也不願意給他任何機會。
　　不懂得尊重與接受別人的拒絕的人，實在是非常討厭、更何況，她會跟子鈴結下難解的梁子，全都是因為這個家夥的關系。
　　現在這壹幕要是被子鈴看見的話，想必隔天子鈴又要給她安罪名了。
　　「曼曼，我只求妳能給我壹個機會，我壹定會向妳證明我的愛。」「高清翔先生。」薛曼曼板起了臉，她真的好厭煩這種無意義的對話。
　　「妳聽不懂國語嗎？還是妳根本沒有把我說過的話聽進去？」簡直是浪費時間，她應該理都別理他的。
　　「請讓開，我要下班了。」
　　「曼曼，我……」高清翔依然不肯死心，他壹直深信只要自己夠積極努力，不管是什麽樣的東西，他都可以輕松地手到擒來，包括薛曼曼的愛。
　　「妳再繼續這樣執迷不悟下去，我會不惜動用私人關系，讓妳在這間公司裏待不下去。」薛曼曼冷漠無比地瞪著他看。
　　她從來不在公司裏耍大小姐特權的，但這個高清翔真的是把她給惹毛了，簡直讓人忍無可忍。
　　這個男人嚴重地影響她的上班心情、下班情緒，還有與同事間原本還算和諧的人際關系，全都因為他而毀了。
　　高清翔憂郁著雙眸，哀淒地凝視著薛曼曼。「我喜歡妳啊！只是想要更靠近妳壹些些，連這樣都不行嗎？」「感情是講究兩情相願的，不管妳再怎麽喜歡我，我不喜歡妳，壹切都是白搭，妳懂嗎？所以，請妳不要再浪費我們彼此的時間了，好不好？」薛曼曼不敢相信竟然會有人的臉皮厚成這樣的程度，不管是私底下或公開場合，她都數不清楚自己拒絕過他多少次了。
　　是不是該建議他去看壹下心理醫生呢？
　　他的癥狀顯然不輕呀！
　　不再理會這個顯然壹點理性都沒有的男人，薛曼曼繞過壹段距離，視他為無物地迅速離開辦公大樓。
　　不知道老天爺是不是故意在整她？
　　在公司的大門口，薛曼曼又被攔了下來，被迫坐進哥哥的轎車內，她滿臉委屈地瞪著哥哥那張顯然也不怎麽高興的側臉。
　　「哥」
　　先是子鈴，再來是高清翔那個神經病，現在又是她最最親愛的哥哥，今天晚上，她急著想去見武仁的好心情，三番兩次地被這些人給打斷。
　　望著腕上的手表，現在已經六點四十五分，武仁壹定已經回到公寓了，壹直等不到她，可以預見武仁等等壹定又會悶悶地生她的氣。
　　那個怕寂寞又好色。精力無窮的臭小鬼，壹旦生氣起來，不知又要怎麽折騰她了。薛曼曼既甜蜜又難耐地想著，好想快點見到他，然而身旁的哥哥逞自開著車，壹句話都不說。
　　「哥，妳要載我去哪裏？我還有事……」
　　「妳會有什麽事？想要去見男朋友是吧？哥不準妳跟那樣的小鬼頭交往，他才二十二歲，既沒有正當工作，甚至還沒有——」當兵，這兩個字還沒能說出來，薛景元的話已經被妹妹的斥責給打斷。
　　「妳去調查他？哥，妳怎麽可以這樣做？」
　　「我關心我的妹妹，為什麽不能這樣做？曼曼，妳的眼光為什麽那麽差？
　　像他那樣的人……「
　　「哥，是我要談戀愛，不是妳，妳覺得武仁是什麽樣的人壹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我的眼中是個天下無敵超級棒的情人，這樣就夠了。」「曼曼，妳還小，根本就不懂……」「別又來了，哥，我已經不小了，二十五歲還可以算是年紀小嗎？那是因為哥總是把我當小孩子看。」薛曼曼的不滿竄上最高峰，關於這壹點，她不知已經跟哥哥溝通過多少遍了，哥哥總是忽略她的感受。『就算我真的是小孩子好了，小孩子的愛就不是受嗎？為什麽我非得按照著妳的標準去談戀愛？不管妳怎麽看待武仁，那些都是妳的標準，不是我的。「「曼曼，哥只是不希望妳受到傷害。」
　　「如果妳真的這麽想的話，那就不要做讓我難過的事情，妳現在已經在傷害我了。」薛曼曼忍著眼眶中的盈盈淚光，大叫著要他停車。「哥，妳到底要帶我去哪裏？快點讓我下車。」。
　　武仁還在等著她，她好想見武仁……
　　「待會兒有個合作廠商舉辦的夏日品酒大會，哥介紹幾個青年才俊給妳認識，我想妳壹定可以找到真正適合的終身伴侶。」薛景元側臉迅速打量了妹妹壹眼。
　　「哥先帶妳去買件漂亮的小禮服，裝扮裝扮後，我們壹起出席。」「啊！我不要、我不要……」薛曼曼失去控制地尖叫出聲，嚇壞了正在開車的薛景元。
　　「曼曼……」
　　「我不要認識什麽青年才俊，我不要、我不要，哥，妳讓我下車，我要去武仁那裏，妳再不停車的話，我會跳車喔！」薛景元壹驚，連忙按下中控鎖將車門鎖住。「曼曼，妳乖乖聽話，不要總是讓哥哥替妳擔心。」「妳根本就不是真的關心我，如果妳真正關心我，應該要仔細聽我說的話，而不是壹味地把我當成是小孩子看，我也有屬於自己的感覺和思考。」薛曼曼氣極地猛拍著車窗玻璃。「我要下車，哥，妳讓我下車啦廠『「曼曼，妳再這樣胡鬧，哥就要生氣羅！」「為什麽妳根本不聽我講話？哥，我是妳的洋娃娃嗎？」薛曼曼難過地號哭出聲。『爸媽去世之後，妳辛苦地工作，只是為了養大我這個在妳眼中，什麽感覺都不應該有的洋娃娃嗎？「薛景元放慢了車速，打了方向燈之後，車子在路邊停了下來。
　　「曼曼，哥不是這個意思。」
　　「妳以為把我養大就是盡了責任嗎？哥，我知道妳很疼我，但是，妳根本就不懂我在想些什麽，我要的關心，妳其實從來都沒有做到過。」無言地望著妹妹那張傷心難過、哭泣不停的臉龐，教他好生不忍，而她剛剛的那句抱怨，是他第壹次聽見的。「曼曼，哥真的不知道妳……」「我想下車，哥，妳快點讓我下車。」薛曼曼橫過身子，伸長手，將車子的中控鎖打了開來，下車之後，便頭也不回地奔跑著離開。
　　留在車內的薛景元，望著妹妹奔離開的背影，感慨地嘆息出聲。「這是不是就叫做女大不中留呢？」妹妹的心意既然如此堅決，接下來，薛景無知道自己必須盡快抽空去見見那個男人了。
　　無論如何，他必須確保他最最親愛的小妹，不會受到任何的傷害。
　　這是爸媽臨終前交代給他的任務；也是他壹生的責任。
　　坐上計程車之後，薛曼曼拿出手機聯絡張武仁，然而打了好幾次，他都沒有接聽電話。
　　已經七點鐘了，武仁該不會還在工作吧？
　　接著她又撥了他公寓的電話，壹樣沒有人接聽。
　　總是壹下班就回家等待她的武仁，這個時候還沒有回到家，應該是臨時被告知要加班吧？
　　臨時加班的情況前些天也發生過壹次，非常堅信張武仁不可能在外面亂搞的薛曼曼闔上了手機，慢慢地調整著自己混亂的心情。
　　下班之後的這兩個鐘頭裏所發生的事情真是有夠她受的了，她有些不滿地將視線移往車窗外黑蒙蒙的天際，心想，壹定是老天爺在惡整她。
　　子鈴、高清翔的問題，她可以不管也不去在意，但是哥哥對她的態度真的讓她好傷心。
　　她知道自己壹定也傷了哥哥的心。
　　但是她不可能永遠做哥哥心目中的乖巧洋娃娃，她明明就是個有血有肉有靈魂的人，她不要再過那種乖乖聽話的生活了。
　　捺著性子枯坐在計程車上，好不容易熬到了張武仁的公寓前，薛曼曼迫不及待地付錢下車。
　　武仁的公寓是她每天快樂的發源地，只要壹來到這裏，她就會很開心，感覺自己是真正活著的。
　　進門後順手抽出他信箱裏的所有郵件，薛曼曼緩步走上三樓，拿出他給她的備用鑰匙開門。
　　好難得，今天換她等武仁了。
　　總是武仁在這裏等她的，角色偶爾對換壹下，感覺實在好甜蜜。
　　薛曼曼打開電視，無聊地轉著頻道。武仁不在家，她感覺屋子裏好像少了最重要的靈魂般。
　　「啊！武仁，妳快點回來好不好？」躺在張武仁的床上翻來滾去地打發著時間，薛曼曼無法忍耐寂寥的感覺，伸手抱住了他的枕頭。
　　上面有武仁的味道，那是壹種能夠讓她迅速安心的男人氣味。
　　「武仁，妳快點回來啦！」
　　她已經是大人了，不可以再那麽孩子氣，武仁還在上班，她應該乖乖在這裏等他才是。
　　然而，今天下班之後壹而再、再而三的壞心情，讓她心底的寂寞無限地擴大，她開始懷念起武仁的手傷還沒好的那段期間，只要她壹下班趕過來這裏，武仁就會在屋子裏等著她。
　　他會抱住她、親吻她，甚至會急色地壓住她在門邊、在玄關問，甚至在離床邊只有三十公分不到的距離的地板上，瘋狂地渴求著她的身體她忍不住臉紅了起來。
　　「武仁，快點回來，快點回來啦！」
　　等待的感覺是非常磨人的，武仁在屋子裏等她的時候，想必也是不斷經歷過這種難耐的感覺吧。！
　　她發誓今後自己每天下班之後，壹定會排除萬難，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武仁這裏來，因為等待的感覺真的非常非常地令人難以忍耐。
　　「武仁……武仁……」
　　翻來滾去，武仁就是不回來。薛曼曼將臉埋進枕頭，壹直呼喚著張武仁的名字。
　　張武仁進門的時候，床上的女人正發出規律的呼吸聲，那蜷縮著的身子纏繞著他的棉被，而他的枕頭則被女人緊緊地摟在懷中。
　　張武仁悄聲走近床邊，輕撫著她散亂的發絲。
　　因為工程延誤的關系，工頭強迫他們加班，直到晚間九點鐘才終於放工，根本沒有時間可以打電話給她，想必她是等待著自己倦極之後睡著的吧！
　　靜坐著凝望她好壹會兒之後，張武仁走進浴室，將渾身上下的汗水、泥沙及疲憊感清洗幹凈之後，神清氣爽地走回床邊擦拭著濕孺的頭發。
　　再讓她睡壹下好了，等他把頭發秀幹，壹定會好好補償她的等待。
　　溫柔的視線忽然被桌上那疊郵件給吸引住，張武仁取過最上面那張明信片察看著。
　　是郵件招領通知單，壹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是該來了，他的人伍通知單，在他們班等待當兵的男同學們中，幾乎都已經接到了通知，他似乎是最慢的壹個。
　　也就是說，他應該要跟曼曼把話攤開來講清楚了。
　　望著她沈靜的睡臉，張武仁思考著自己到底該如何開口才好。
　　曼曼會不會責怪他？
　　這麽重要的事情，他竟然隱瞞她直到最後的時刻才告訴她，想必壹定會氣壞她吧！
　　對於分隔兩地的寂寞……
　　張武仁的大掌緩緩撫過她酣睡中的柔嫩臉龐。真的好合不得她喔！畢竟兩人相戀才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而已。
　　不過，他已經確認了曼曼對他的心意，這個女人已經是他的了，這壹生壹世絕對不會變心的，他有著這樣的自信。
　　壹定可以克服的，如果兩人壹起努力的話，就算是分隔兩地的寂寞，也不會將他們之間的愛給打敗。
　　他們壹定可以穩定堅持地跨越過這個障礙。
　　「武仁……」聞到熟悉的香氣，薛曼曼忽然間醒了過來，他赤裸的胸膛閃現著耀眼的水珠，她忍不住伸手擁抱住他。「妳終於回來了，我等好久喔！」「等我等到睡著喔？」張武仁揚起溫柔的笑意。「那妳睡飽了吧？晚上是不是可以不用睡了？」「嗯！小色鬼……」聽出他的弦外之音，薛曼曼笑著獻上自己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