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謝蘭真在鬧著，還沒起床，頭發亂著，房間也沒收拾。看見謝永強，謝蘭的火好像更大了，她說：皮長山，妳今天就是把我們家的人都叫來，也要把這事說清楚！
　　皮校長苦笑說：我沒有什麽事情，妳讓我說什麽？
　　謝蘭說：騙誰啊，妳跟她沒有什麽，黑更半夜的，她給妳打電話？
　　皮校長說：我不是校長嗎？人家有困難能不跟我說？
　　謝蘭說：妳是他的校長，妳還是我的男人呢。
　　永強說：姐，妳小聲點，姐夫的為人大家都知道，妳不要瞎想。
　　謝蘭生氣地說：他是什麽樣的人我比妳清楚，妳別插嘴！
　　皮校長解釋說：我跟她只是壹般的同事關系，平常也很少單獨接觸，怎麽可能……
　　謝蘭嘲笑說：同事？妳聽她在電話裏的聲音，嬌滴滴的，有這樣的同事嗎？壹聽就是個狐貍精。
　　皮校長笑了，說：還狐貍精呢，長得壹臉疙瘩，壹點不漂亮。
　　謝蘭說：誰信呢？
　　永強問皮校長：姐夫，家裏有她的照片嗎？妳拿給姐看看不就行了。
　　皮校長連忙去書櫥裏翻，終於翻出壹張單位的合影照來，上面黑鴉鴉站著壹大片，都是老師。他拿到永強面前，用手指了壹個給永強看，說：永強，妳看，就是她。
　　人有點小，不過還能看清楚，長得的確不怎麽樣。永強笑著說：姐，看把妳嚇的，還不如妳漂亮呢，妳怕什麽？
　　永強說著拿照片給謝蘭看。
　　謝蘭瞟了壹眼說：永強，他當了這幾年校長，變得狡猾著呢，妳別信他的，咱們又不認識，他把張三指成李四，咱們也不知道啊！
　　皮校長有點發急，說：妳們要不信，可以跟我到學校裏看。
　　永強說：姐，要去看嗎？
　　謝蘭說：看，怎麽不看！
　　皮校長慌了壹下，說：去就去！永強，走。
　　謝永強說：姐，妳看姐夫這態度，多堅決，還是不去了吧？
　　謝蘭說：永強，妳可不要胳膊肘向外拐啊！妳去看看，看看他到底有沒有說謊。
　　皮校長拉著永強說：走吧，妳要不去，妳姐不放心。
　　兩個人向學校方面走了壹段，謝永強越走越覺得沒有意思，他問自己：我這是幹嗎啊？他站住了。
　　皮校長說：走啊。
　　謝永強正色地問皮長山：跟我說說，妳到底有沒有事？
　　皮校長壹本正經地說：沒有。
　　謝永強說：既然沒有，還去什麽，不去了。
　　謝永強說著就轉身往回走，皮校長有些激動，說：永強，謝謝妳，太謝謝妳了……哎，妳跟王小蒙的事，可要把主意拿準了，唉！
　　謝永強說：知道。
　　回去的路上，他看見王小蒙推著豆腐車往養殖場送豆腐。他沒有喊她，更沒有追過去。
　　謝廣坤是先賣了山貨然後才去齊三太家的，驢車上只放著兩只雞。他到齊三太家時，家裏沒有人，他就把驢車停在門口等。有兩個人從他身邊走過，看看車上的雞，笑了，說：趕著驢車來送這兩只雞，這禮也真夠重的。
　　謝廣坤裝作沒聽見。
　　壹個買菜回來的婦女說：妳是等齊鎮長的吧？他在班上，他愛人走親戚去了，家裏沒人，妳還是到班上去找他吧。
　　謝廣坤想想很對，就站起來，趕著驢車去了鎮政府。傳達室不讓驢車進，他只好把驢車停在門外，又擔心雞被偷了，就隨手提了進去。
　　鎮長齊三太正在與村長長貴談劉壹水征地擴建養殖場的事，他說：長貴啊，妳們村劉壹水的長毛兔養殖已經形成規模了，我前天到縣裏去，白縣長還專門向我打聽他呢。擴建兔場用地的事，妳告訴他，鎮裏已經同意了。長貴很高興，替劉壹水謝了鎮長，接著說了點自己的私事，他說：鎮長，這村長我也幹了多年，能不能給我動動？
　　齊三太說：怎麽，妳也想到鎮上幹？
　　長貴說：在村裏幹了這麽多年，我也該進步了吧？
　　齊三太笑了，說：妳別說，鎮水利站確實需要妳這麽壹個人，妳的工作也不錯，我考慮考慮……
　　長貴有點激動，說：鎮長，妳可得為我好好考慮考慮，有需要我跑腿花錢的地方，妳盡管說，別客氣。
　　齊三太說：咱們多少年的老關系了，不用搞那壹套。
　　長貴堅持還是應該搞壹搞，正要把意思再表達壹下，謝廣坤提著兩只雞走了進來。兩只雞從亮處走到暗處有點不適應，亂叫起來。謝廣坤顯得很不好意思，說：叫什麽叫，這是鎮長的辦公室，又不是屠宰場。兩只雞仍然叫，翅膀還撲騰著，打架壹般。
　　齊三太笑了，說：是廣坤啊，妳怎麽來了，還提著兩只雞？長貴，妳看看，妳看看，他把我這鎮政府當成什麽了，哈哈！
　　謝廣坤顯得很委屈，說：鎮長，我壹點也不想往這裏提，我在妳家裏等了老大壹會兒，沒人呢。這麽做不會影響妳的名聲吧？要是影響，我這就走。
　　齊三太說：不會，就是十只雞也不會，哈哈。
　　長貴說：把雞放在門外，快進來坐。
　　謝廣坤說：我不能坐，我的驢車還在外面呢。妳們是在談工作吧，有沒有機密？要不要我到外面等壹會兒？
　　齊三太說：不用。又是為永強工作的事情來的吧？著急了，哈哈！他站起來走了兩步，又說：我跟妳說，我昨天見著縣教委的許主任了，他說永強過兩天就可以上班，他辦公室正好缺少壹個寫材料的，這回妳可以放心了。
　　謝廣坤高興得抖起來，說：謝謝鎮長了。說完有點自豪地看了壹下長貴。
　　長貴的眼睛壹下子亮了，說：永強要到縣裏去上班了？
　　齊三太說：對，去縣教委。
　　長貴佩服得不得了，說：這不是壹步登天了嗎？乖乖，真不簡單，出息了。那天村裏請他吃飯的時候，他還謙虛說工作沒著落呢，沒想到幾天工夫就成了。永強不簡單呢，這孩子打小我就看著有出息，年紀輕輕的，將來的發展壹定大了去了。
　　齊三太說：那當然，幾年大學可不是白上的。廣坤，永強對象的事怎麽樣了？
　　謝廣坤笑了壹下，說：還沒有呢。
　　長貴故意說：不對吧？我怎麽聽說永強跟老七家的小蒙定了呢？
　　謝廣坤連忙擺手，說：沒有沒有，都是外人胡說八道呢！永強是大學生，國家幹部，哪能找她？不能。
　　齊三太忽然想起了什麽，說：長貴，妳家的香秀我見過的，不是長得挺好的嗎？還是醫生，我看倒是和永強挺般配的。
　　長貴有些緊張地說：我那孩子怎麽能配得上永強……是不是廣坤？
　　謝廣坤沒想到這時候齊三太會提起香秀，也沒想到長貴會這麽問他，慌張了壹下，連忙說：村長，看看妳這話說的，妳是罵我呢！我那孩子就是再怎麽著也是老百姓的孩子，妳可是村長啊，村長的女兒在村裏可是皇姑啊，是不是？
　　齊三太笑了，說：我也只是隨便說說，妳看妳們，哈哈！
　　長貴有點不好意思，看了壹下謝廣坤說：廣坤啊，妳跟鎮長好好聊聊，我到外面給妳看著驢車，妳放心地聊吧。
　　長貴竟然要給他看車，謝廣坤感覺有些發飄，他說：我怎麽敢讓妳給我看車？不行。
　　長貴說：客氣什麽，我去了。
　　長貴走到門口又停下了，說：鎮長，我到鎮裏的事，妳還得多考慮壹下。
　　齊三太笑了，說：好，妳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謝廣坤心動了壹下，歪著頭問：長貴要提拔到鎮裏了？
　　齊三太說：他有這個想法。
　　謝廣坤兩只眼睛瞪了起來，很興奮，說：他走了，村裏誰幹？
　　齊三太說：早著呢。
　　謝廣坤想了壹下，臉都興奮得變形了，激動地說：表弟，長貴如果提拔了，村長那個位置給我幹行不？
　　齊三太哈哈大笑。
　　謝廣坤問：妳笑我不行啊？
　　齊三太說：不是不行，是我不當家。
　　謝廣坤說：妳是鎮長，咱這裏最大的官，妳不當家誰當家？
　　齊三太開玩笑說：長貴，長貴當家。
　　謝廣坤向門外看了看，說：那我壹會兒去求求長貴……妳真看著永強和香秀合適？
　　齊三太想了壹下，說：我看著差不多。
　　謝廣坤原來也覺得差不多，可自從聽了皮校長壹席話，有點飄飄欲仙了，他說：可我總覺得永強還要找得好壹點，比如縣長的女兒、鄉長的女兒什麽的。
　　齊三太笑了，說：拉倒吧，妳也別把永強估計高了。跟妳說吧，現在不比從前，大學生越來越多，分配工作都難，要不是我在這裏管著事，他的工作現在還不會有著落呢。再說了，長貴正往鎮上調著，調成了就是鎮裏的幹部，將來與他做了親，也虧不了妳們家和永強。
　　謝廣坤連忙點著頭，主意也便定了。他想了壹下，感覺真是不錯，忽然特別想跟長貴喝壹杯。出來跟長貴壹說，長貴也有這個意思，兩個人就在小飯館裏坐了下來，好壹頓猛喝，都醉了。幸虧有驢車，要不真不知道兩個人怎麽回家。
　　驢拉著他們回到村裏。謝廣坤半醒半醉地趕著車，車上拉著長貴和他的自行車，長貴則睡得壹塌糊塗，自行車的輪子慢悠悠地轉著，顯得很是滑稽。
　　謝大腳看見了，擔心地問：村長怎麽了？
　　謝廣坤得意地說：村長請我喝酒，喝高興了，沒留神，喝醉了。
　　謝大腳說：吹吧妳，是妳請村長喝吧？
　　謝廣坤說：我壹點也沒吹，不信妳問村長。
　　長貴還在車上躺著。
　　謝廣坤上前去拉他，說：村長，村長，村長妳醒醒。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了。
　　謝廣坤終於把村長拉了起來。
　　長貴還在夢中，說：廣坤，再來壹瓶。
　　眾人大笑起來。
　　皮校長以學校的名義請了謝永強壹桌，壹幫老師都來作陪。皮校長當著大家的面說，他請的不是永強，請的是縣教委的領導，還說永強壹工作，以後教委有什麽好事就拉不下他們學校了，從這個意義上，永強是大家的福氣。眾人少不了要敬永強幾杯，還有壹位老師更會來事，非要敬謝蘭壹杯不可。謝蘭也感到很榮耀。她開玩笑地對皮校長說，以後再對她不好，就讓永強把他給撤了。皮校長不得不裝著嚴肅，說：壹定壹定。接著，他又把永強拉到壹個背靜處，說：妳看見了嗎？這麽多女老師，哪個不比王小蒙有知識、能說會道、漂亮？跟妳說吧，將來妳真去了教委，機會就更多了。那地方我去過，優秀的多了，妳長得這麽好，說不定縣長的女兒都有可能嫁給妳。可要把主意拿穩了，別學我。
　　謝永強覺得皮校長說得有點多了，就說：妳說的什麽話。
　　皮校長笑了，說：好，我不說了，喝酒。說罷自己喝了壹杯。
　　王小蒙也知道了永強要到縣教委工作的事，她去養殖場送豆腐時劉壹水告訴她的。劉壹水告訴她時，還以為她已經知道了呢。王小蒙搖了壹下頭，劉壹水感到很奇怪，問：謝永強第壹個就會告訴妳啊，妳們兩個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王小蒙沒說話，不過她心裏已經感覺到了什麽。從永強回來到現在，出了那麽多不好的事，她實在不敢保證他們中間不會發生什麽。
　　劉壹水對她表現出莫大的關心，他甚至要去找永強問壹下，王小蒙笑了笑說：不必了。劉壹水卻認了真，非要去。王小蒙只好說：要問我自己去問吧。
　　其實，她才不會去問呢。她相信，謝永強不跟她說，壹定有不說的理由，而且，她還預感到這理由不妙。
　　小蒙娘也聽說了這事。晚上，她走到王小蒙的房間問：永強沒跟妳說？
　　王小蒙說：沒說。
　　小蒙娘嘆了口氣，說：妳們兩個雖然鬧了幾場，可這麽大的事，他也該跟妳說呀！
　　王小蒙陷入了沈思。
　　小蒙娘說：妳們兩個難道真的不行了？妳該去他家看看。
　　王小蒙搖了壹下頭。
　　香秀卻表現得很積極。她聽到這個消息，就跑到謝永強家去祝賀，甚至還給謝永強帶去了幾本教育工作方面的書作為禮物。謝廣坤看見香秀，比謝永強還高興，他在言語間再次流露出讓香秀做他兒媳婦的意思，對永強說：這孩子多好，永強，永強……他壹邊叫著永強，壹邊示意著香秀，香秀就興奮起來。
　　香秀回到家就向長貴講了這個細節，長貴也覺得有些意思，他考慮了半天，然後果斷地決定，要給鎮長齊三太打壹個電話，請齊三太為香秀和永強保媒。香秀對長貴請齊三太保媒很不解，長貴說：永強的工作在齊三太手裏攥著呢，他出面保媒，謝永強不敢馬虎的。香秀也覺得有道理。
　　齊三太在電話裏先問兩個年輕人有沒有意思。長貴看了壹眼香秀，告訴齊三太，他們不光有，而且很有。齊三太就答應下來，還說抽個時間專門到永強家去壹趟。長貴心裏踏實下來。
　　永強娘對謝永強這幾天沒跟王小蒙聯系很有意見。她壹邊給謝永強收拾房間，壹邊說：這幾天沒見小蒙啊？
　　謝永強說：王老七對我意見大了，連門也不開，怎麽見？
　　永強娘想了想，說：妳要去工作的事，妳該跟她說壹說。
　　謝永強說：這事還沒定下來呢，說它幹嗎。停了壹會兒，他又說：這事村裏人都知道了，她能不知道？她知道了都不來，看樣子，她對我也有想法。
　　永強娘希望永強主動壹點，正要說他幾句，謝廣坤來要錢，說：拿壹千塊錢。
　　永強娘問：要這麽多幹嗎？
　　謝廣坤說：永強馬上就要去工作了，該添壹身衣服。
　　永強娘笑了，說：那倒是。說著轉身從櫥裏翻出壹個包來，拿出壹疊錢交給永強。永強笑著說：有這個必要嗎？謝廣坤說：太有必要了，人靠衣服馬靠鞍，上班不比在家裏，要穿得精神壹點。這買衣服的學問大了，有人買的好看，有人買的就不好看。要說會穿衣服的，咱們村裏要數香秀了，妳看看她多會穿，穿什麽都顯得合適，都好看。
　　永強警惕了壹下，說：爹，妳該不是想讓她陪著我去買衣服吧？
　　謝廣坤笑了，笑得很開，說：我還真有這個意思。
　　永強馬上打退堂鼓，說：好了好了，妳要想讓她陪著我去，這衣服我就不買了。
　　謝廣坤見永強這麽個態度，沒再堅持，只是提了壹個條件：既然香秀不能去，那也不能讓王小蒙去。王小蒙土裏土氣的，會把妳打扮壞的，妳聽見了嗎？
　　謝永強本來就沒有想讓王小蒙去，就答應下來。
　　謝廣坤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說：永強，妳也給我買壹件。
　　永強娘跟永強都有些吃驚。永強娘看看謝廣坤說：妳這衣服不是挺新的嗎？
　　謝廣坤說：新是新，不過樣式太老了。
　　永強娘說：妳都快成老頭子了，還嫌樣式老？妳想要什麽樣式的？
　　謝廣坤說：我想買壹件村長長貴那種樣式的西服。
　　永強娘說：人家是村長，妳壹個老百姓穿那個，擔不起來，難看，讓人看了笑話。
　　謝廣坤不樂意了，說：妳這是說的什麽話！怎麽了，我註定就是老百姓的命嗎？牛屎幹幹就不能發熱了？我這輩子難道就不能弄個村長幹幹？那村長難道就是誰買下的？
　　永強聽謝廣坤好像話裏有話，就說：爹，我怎麽聽著妳話裏有話，是不是我表叔跟妳說什麽了？
　　謝廣坤伸了壹下大拇指，說：到底是大學生，壹猜就猜出來了——妳表叔跟我說，讓我幹村長呢。
　　永強不太相信，說：那長貴呢？人家可是幹得好好的。
　　謝廣坤說：他要調到鎮上。
　　永強娘有些疑惑，問：真的？
　　謝廣坤說：假了我就不姓謝。
　　謝永強笑了，說：好，到了城裏，我也給妳買壹身。
　　去城裏的公交車就從村頭經過。謝永強到了村頭，發現香秀也在那裏等車，他有些奇怪，問：香秀，妳去哪兒？
　　香秀顯得很意外，說：妳爹讓我陪著妳去買衣服啊！妳……他沒跟妳說？
　　這事太過突然，突然得讓謝永強沒有辦法拒絕，他無可奈何地說：我……我爹這人真是的……
　　香秀已經猜到了什麽，但是壹點也不氣餒，她故意逼問謝永強：妳是不是不想讓我陪妳去啊？要是這樣的話，我就回去了。
　　香秀說著，做出壹個要走的姿態。謝永強不得不表現得積極壹些，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正說著，公共汽車來了。
　　謝永強與香秀上了車。
　　與此同時，壹輛小汽車也開了過來，車上坐著的是齊三太，他是專門來給謝永強和香秀保媒的。他先到謝廣坤家，當聽說謝永強跟香秀壹起去城裏買衣服時，笑了，說：我就是為這事來的。他把來意壹說，謝廣坤壹下子興奮起來，壹路小跑著，把長貴叫了過來。長貴內心也很激動，但是裝得很冷靜，說：這事是不是有點委屈永強？謝廣坤也客氣著，說自己是高攀了。齊三太見他們兩人這樣，就說：這媒看樣子我也好說了，只是不知道永強跟香秀怎麽樣。長貴立即表態，說：香秀沒有問題。謝廣坤本來還想說永強還有點顧慮，見長貴表態表得那麽快，也不敢落後，說：永強也沒問題。再說，有妳齊鎮長壹句話在這裏放著，他能說個“不”字！
　　齊三太說：話也不能這麽說，現在講究婚姻自由，永強的意見還是要聽壹聽的。
　　謝廣坤在齊三太面前極力想表現壹下他有當村長的工作能力，就說了壹句官話，說：要聽，要聽，不過僅供參考。
　　齊三太走了以後，永強娘覺得謝廣坤這事做得有點過頭，就說：永強的心思都在小蒙身上，妳把他和香秀往壹塊捏和，能行？
　　謝廣坤說：其實，我也不想把香秀往永強身上捏，可香秀總比王小蒙強多了吧？
　　永強娘說：我看還是小蒙好。
　　謝廣坤說：拉倒吧！香秀可是幹部家庭，長貴還要調到鎮上，以後的好處大了。有些事情妳是永遠也不會弄懂的，不跟妳說了。
　　永強娘不服地說：不跟我說，不跟我說，等永強回來……妳等著吧。
　　謝廣坤得意地笑了：等什麽？這媒可是齊三太做的，他能怎麽樣？哼，永強這小子真是福星，咋壹回來就把咱們家的命運給改變了呢？六外面村道上，王小蒙正推著豆腐車在賣豆腐。謝廣坤聽見了，想了壹想，忽然跑出去，走到王小蒙面前。王小蒙嚇了壹跳，問：叔，有事？
　　謝廣坤笑著說：買二斤豆腐。
　　小蒙壹邊割著豆腐，壹邊說：聽說永強的工作定下來了？
　　謝廣坤笑著說：這都是舊聞了，還有更新的消息呢。
　　小蒙說：什麽新消息？
　　謝廣坤說：永強還定親了呢！
　　小蒙吃驚異常，說：什麽，定親？
　　謝廣坤笑著說：對，定親！和村長的閨女香秀，齊鎮長保的媒呢，哈哈——
　　王小蒙楞住了。
　　謝廣坤接著說：永強跟香秀都定下來了，妳以後，以後……妳是明白人，叔就不多說了。
　　王小蒙沒想到謝永強會跟香秀定親，她實在接受不了，把豆腐往謝廣坤手裏壹放，推車就走。她把車推得很快，豆腐都被顛破了。
　　謝永強和香秀剛剛下了汽車，迎面走了過來。謝永強還提著壹大包衣服，香秀在後面跟著。看見王小蒙，謝永強先是壹怔，接著下意識地叫了壹聲：小蒙。
　　王小蒙瞟了他和香秀壹眼，搖了壹下頭，走得更快了。
　　謝永強看看手裏的衣服，看看香秀，自言自語地說：看樣子，她這回是真生氣了。
　　永強娘走過來，有些哀怨地說：何止是生氣，是……別提了！
　　謝永強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永強娘小聲說：妳表叔今天過來了，給妳和香秀保媒呢。
　　謝永強壹驚，臉色變了，說：表叔怎麽會做這事？
　　謝永強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推出自行車就要出門。
　　謝廣坤問：妳去哪兒？
　　謝永強說：妳在家裏辦了什麽事！怎麽不讓我知道，就……就定了親？我去找我表叔！
　　謝廣坤問：找他幹嗎？
　　謝永強硬硬地說：退親！
　　香秀壹直在壹邊站著呢，她被震了壹下，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冷眼看著。
　　謝廣坤哪能由著謝永強，他拉著自行車，說什麽也不讓永強去。謝永強正在氣頭上，力氣大得很，掙了幾下，就把謝廣坤拖出好遠。謝廣坤急中生智，壹擡手把車鎖給鎖上了，並且把鑰匙扔給了香秀。看著車被卡住，他笑了，說：去，我看妳還怎麽去！
　　皮校長正巧路過，看見老嶽父門前鬧哄哄的，連忙走過來，問：出什麽事了？
　　謝廣坤像看到了幫手，趕忙說：他姐夫，妳來得正好，妳快看著永強，千萬別讓他出去。
　　謝廣坤交代完，就撒腿向外面跑。
　　皮校長奇怪地問：爹，妳去幹嗎？
　　謝廣坤大聲地說：壹把鑰匙開壹把鎖，我去找個人來勸勸他。
　　謝永強也向外走。皮校長說：永強妳冷靜點，幹嗎啊？妳去找齊三太鎮長退親，他會怎麽想？妳的工作還想要吧？還有，那個王小蒙真值得妳為她丟了工作？香秀是有工作的人，她父親將來還要到鎮上，多好的條件啊，妳咋沒想到呢？那天我跟妳說的那些話，妳難道都忘了？
　　謝永強聽到這話，冷靜了壹下。
　　皮校長說：我是過來人，咱們是什麽關系，我還能騙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