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正說話的功夫，地上忽然冒出來好多個腦袋，密密麻麻的壹個挨著壹個。
　　金如意嚇了壹跳，往地壹指：“呀，快看，地上長出人來啦。”
　　豬八戒壹見，以為是那小妖怪的同夥，怒而舉耙：“哪裏來的這些妖怪，吃我老豬壹耙！”
　　孫悟空立時攔住他，就見那些冒出頭的小老頭趕忙從地裏鉆出來，跪在地上齊聲道：“天蓬元帥息怒，我等不是妖怪。小神等是特來見大聖爺爺的。”
　　竟是認得他們，還自稱小神？
　　沙悟凈上前問：“妳們是此間的山神和土地？”
　　“正是。”
　　“奇怪，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為何會有如此多的山神土地。”
　　壹山神忙道：“此地喚作‘六百裏鉆頭號山’，因山頭眾多，十裏壹山神，十裏壹土地，固有我等在此。”
　　“那妳們這是……”
　　“我等知曉大聖爺不日便至，特聚到壹處恭候，不想大聖爺先行到了。小神等來遲，還望大聖爺恕罪。”
　　孫悟空的威名震懾三界，天上的神仙尚且懼他三分，何況是下界的土地和山神。可壹路向西走了這麽多地方，各地的土地和山神們從不敢輕易來打擾孫悟空，都只在暗中為他掃除壹些小障礙。
　　而今日，這號山的眾神都來見他，怕是有事相求。
　　豬八戒見到山裏原來有這麽多小神，頓時更惱火了，怒道：“好啊，原來妳們早就在此，看見老豬著了那妖怪的道也不來救，還說不是那小妖怪的同夥？！”
　　“冤枉啊，元帥息怒，我等當真不是那妖怪的同夥啊。”
　　“我呸！不是同夥，妳們為何不早早拿下妖怪，偏叫他在這裏興風作浪。妳們這麽多人，還拿不下他壹個？”
　　“我們……我們……”
　　眾神想到從前的種種心酸，不禁抹淚：“天蓬元帥有所不知，那妖怪的來頭不小，十分厲害，我們加在壹塊兒也不是他的對手啊。”
　　豬八戒哼了聲，不愉道：“怎麽個來頭不小？他是這山裏的精怪不是？”
　　壹山神說：“是也不是。那妖怪不是號山的精怪，但山中有壹個枯松澗，澗裏有個火雲洞，正是那妖怪的洞府。”
　　說完，眾神對視壹眼，猶豫地說：“或許……或許大聖認得他的父親。”
　　“哦？”
　　孫悟空聽罷，心說那小妖怪竟是哪個老熟人家的不成。
　　他道：“且說說他父親是哪個。”
　　眾神叩了個響頭，“回大聖爺爺的話，那妖怪的乳名喚作紅孩兒，號叫聖嬰大王。他乃是羅剎女……鐵扇公主所生。”
　　什麽？
　　聽到鐵扇公主四個字，孫悟空眉心壹跳。
　　難道……
　　就聽眾神續道：“他的父親正是……正是您的結拜兄弟，牛魔王。”
　　果然。
　　孫悟空壹時沒有說話，豬八戒在旁叫嚷起來：“好啊，我的好哥哥誒，那妖怪竟是妳家親戚。”
　　他知道孫悟空在七大聖之中排行最小，嘴裏嘖嘖道：“我說猴哥，如此若論將起來，妳還是那妖怪的老叔呢。”
　　孫悟空：……
　　金如意明白，這麽多年大聖壹直惦記著幾位結拜哥哥，如今遇見了大哥牛魔王的孩子，心裏定然是歡喜的。
　　他踮起腳，趴在孫悟空的耳邊笑道：“要說緣分最是妙不可言，大聖，妳從此多了個大侄子吶。”
　　孫悟空唇角壹勾，按了按金如意的腦袋瓜：“老孫的侄兒，不就是妳的侄兒？”
　　金如意：……
　　自從跟了大聖，他的輩分壹下就上來啦。
　　見大聖和這位黑發少年如此親密，眾神面面相覷，不知是否該回避。
　　孫悟空掃他們壹眼，開口道：“接著說。”
　　“是是。據說聖嬰大王天分極高，且喜火，壹出生就在火焰山中修煉，三百年煉成“三昧真火”後離家，來到號山當起了山大王……”
　　“聖嬰大王甚是頑劣且神通廣大，常捉了我們去為他燒火灑掃，夜裏還要給他看洞頂門，若我等不肯，就要拆我等廟宇，剝我等衣裳，抄我等的家。”
　　“不錯，他還時常噴火嚇唬我們，攪得我們不得安生啊。”
　　“……”
　　“還望大聖爺爺為我等做主啊！”
　　眾神訴完了苦，紛紛求孫悟空搭救。壹眼望去，共有三十名山神，三十名土地，齊刷刷地給孫悟空磕頭。
　　金如意心裏得意極了，看吧，這裏有曾經的天蓬元帥和卷簾大將，但在眾神心裏，大聖才是頂頂可靠的那壹個。
　　怎料孫悟空咂摸了句：“甚是頑劣，神通廣大？”忽而笑著說：“我那侄兒，倒是有幾分老孫當年的風範。”
　　眾神：？？
　　娘耶，大聖向來護犢子，他們可別是求錯了人罷。
　　孫悟空的隨口壹說，叫眾神心裏七上八下的。直到他受下這壹拜，應了他們的請求，才放下心來。
　　如此看來，紅孩兒並非是天上那幫神佛特意派下來磨礪唐三藏的，而是真的想吃唐僧肉的妖怪。
　　如此多耽擱壹刻，唐三藏就多壹分危險。
　　孫悟空在正事上從不拖沓，即刻便帶著金如意，連同八戒、沙僧壹道，去尋他那好侄兒。
　　按山神土地所指，幾人須臾間飛過百十裏遠，忽見壹片松林，林間有壹條曲澗。
　　只看那曲澗之上搭著壹座石板橋，直通向壹處幽閉的洞府。
　　他們縱下雲頭，到了近處，果真看到洞前立著壹座石碣，筆走龍蛇的刻著八個大字????“號山枯松澗火雲洞。”
　　豬八戒見著那石碣，不由上前摸了壹把，眼中浮現出懷念神色。
　　這裏與他的福陵山雲棧洞很相似，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那洞府也不知有沒有被別的妖怪占上。
　　他還在傷春悲秋，沙悟凈拉了他壹把：“二師兄別摸了，快跟上。”
　　豬八戒跺了跺腳：“??！”轉身跟了上去。
　　那洞前有壹壁廂，孫悟空牽著金如意走在前面，幾人繞了過去，正看到那側守著壹排小妖，個個穿戴整齊，手持刀槍劍戟，倒是很有規矩。
　　孫悟空見了暗自點頭，手下的妖兵訓練有素，看來好侄兒這個山大王當的很有威望，不錯。
　　豬八戒看到小妖，立刻擎著九齒釘耙跳了出來，大叫壹聲：“那些小的們，快去稟告妳家大王，就說妳們的豬爺爺來了，識相的就快把我師父放出來，否則豬爺爺掀了號山，搗了洞府，叫爾等魂飛魄散！”
　　孫悟空三人倚靠著石壁，靜靜地看著豬八戒叫罵。
　　豬八戒神威大盛，嚇得小妖怪們驚呼連連，握緊了手裏的兵器守在洞口邊，警惕又緊張的看著他們。
　　後面壹個機靈的趕忙去找人：“遭禍了，遭禍了，那和尚的徒弟來尋仇了。”
　　壹個看上去是領頭的小妖聞言，立刻轉身跑進洞裏去稟：“報????”
　　“不好了，出事了，大王出事了。”
　　火雲洞內。
　　紅孩兒從玉石暖床上坐起身來，怒目壹瞪：“妳說誰出事了？”
　　“大、大王……不是，不是。”
　　那小妖被嚇得舌頭打結，磕頭告饒：“小的說錯話了，小的有要事稟報，還望大王饒命啊。”
　　紅孩兒冷哼壹聲，不耐煩道：“什麽事，說！”
　　小妖苦哈哈地：“啟稟大王，是您捉回來的和尚，他的徒弟找上門來了，叫罵著讓大王還他們師父哩。”
　　“來了幾個？”
　　“來了……”小妖掰著手指頭數了數，“好，好像是四個。”
　　紅孩兒眉心蹙起，四個，也就是說在林中壹聲喝退他的那個人回來了，並帶著那兩個不中用的找上門來了。
　　“呵，好啊。”他把長指捏的哢哢作響，臉上露出憤怒的神色。
　　那壹嚇之仇，他定要報了！
　　小妖見大王神色不愉，小心翼翼道：“大王，在洞口叫罵的那個還說…若是大王不還他們師父，就……”
　　“就如何？”
　　“就要掀翻整座號山，搗爛大王的洞府，還要打殺小的們，叫小的們魂飛魄散吶！”小妖壹連氣說完，連忙匍匐在地，不敢再看大王的臉色。
　　“叫罵的是誰。”
　　“是壹個長著豬臉的。”
　　“哦？”紅孩兒聽罷，忽地咧嘴笑了：“不過是本大王的手下敗將，口氣倒是不小啊。”
　　他此時並非七歲稚童的模樣，而是身量變長，恢復了本相。面容白的像是塗了粉，眉似彎月，明眸如電，許是隨了鐵扇公主，生得壹副好相貌。
　　壹嗔壹笑都極為俊美。
　　他雖是妖怪，但從小被養的驕矜。
　　將唐三藏捉回來後，嫌那和尚壹路風塵仆仆，臟的他不好下口，轉手就交給了手下小妖處理。
　　小妖們把唐三藏帶到了後院，扒了他的衣裳開始洗刷，只等著把人洗幹凈了，好為下鍋蒸了給大王下酒吃呢。
　　紅孩兒正等的心焦，沒想到他的徒弟們就找來了。
　　他自認本領高強，三昧真火也已經修煉的爐火純青，除了如他老爹那般厲害的大妖，向來不會把誰放在眼裏。
　　心道：區區幾個取經的和尚，又能耐我何？
　　唯壹棘手的，想來也只有那壹個。不過他有三昧真火，三界之中無人不懼，就不信搞不定那人。
　　他琢磨了壹會：“好，本大王且出去會上壹會。”
　　若是能把那幾個礙眼的趕跑固然好，若不能……他不介意多捉幾個人來吃。
　　他站起身來，壹揮手：“小的們，取過槍來。”
　　就見下方有四個小妖立刻領命，齊道壹聲：“是！”四人合力擡出壹桿八丈長短的火尖槍。
　　紅孩兒赤著腳，走下石階，單手拎起火尖槍掄了兩下，又叫：“小的們。”
　　“在！”
　　“開洞門，隨我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