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真相（下）

“妳有！”
穆顏姝壹針見血道，“不管是誅顏劇毒也好，想要我的心臟也罷，在母親的眼皮子底下行事，想來都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兒，除非有人幫了葉子苓，或者說，有人用這些跟葉子苓做了交易。”
穆士鴻本能的抖了抖，聲音都變的尖利起來，“妳……妳這是在說我，我對葉婉臻是有怨恨，但我是愛她的，我怎麽可能希望她死呢！”
穆顏姝的眸光鎖定著穆士鴻的反應，壹點點抽絲剝繭道，“妳的確不希望她死，但妳更愛權勢，穆士鴻，妳的確善於鉆營，可妳的腦子並不出色，更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政績，十幾年前妳成為侍郎的時間，剛剛好就在我出生前後，後來，妳慢慢得到承帝重用，可惜，壹直沒有表現的機會，直到六年前，西淩北魏兩國聯手，圍剿金帳汗國，西淩開始雖然損失慘重，可後來因為有阿霄，不但扭轉戰事，還力壓南元東吳，偏偏在這個時候，妳弄出了停戰協議，還說服了北魏，援手西淩，我讓人特別調查過，那個時候的北魏壹位皇妃病重，是神醫谷的人出面將人治好的，其後，這件事便成為了妳最輝煌的政績，助妳青雲直上，成為了左相。”
穆顏姝說出了最後的結論，“想來這就是神醫谷給妳出賣妻子的答謝了，我說的對嗎？”
穆士鴻面色愈發青紫的厲害，剛剛哪怕他情緒失控，也刻意回避了這些連他自己都不願意直面的醜惡，沒想到穆顏姝居然發現，並且猜到了！
感受到他身體的僵硬，淩四爺哪兒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直接將人甩在了柴草紙上，眼底煞氣森森，“六年前那壹仗是老子打的最不慡的壹次，爺壹直以為妳這個老東西敢從爺的爪子底下掏政績，應該是有幾分本事的，沒想到，還真是高看妳了。”
“不止如此。”
待淩四話音落下，穆顏姝眉目沈冷的繼續道，“就像阿霄說的，母親雖然將我救活了，但並不是以命換命，誠然她的身體會十分虛弱，但若是好好調養，也能慢慢復原，可若是在此期間受了什麽刺激，動了肝火，便藥石罔顧了。”
“若是我猜的不錯，她雖沒看到我被換心，可看到胸前的疤痕，也能猜到幾分，她必然去找妳求證了，而妳將事實和盤托出，母親自是受不了這樣的打擊，這才香消玉殞，這才是事實的真相，是妳殺了她！”穆顏姝的聲音陡然拔高，眸光如冰，殺意如潮。
穆士鴻只覺神經壹顫，也顧不得火燒火燎的嗓子，本能脫口而出，歇斯底裏道，“不是我，不是我！是葉子苓那個毒婦！那個毒婦趁著妳母親治好妳，身體最虛弱的時候，把壹切都告訴她了，妳母親是被葉子苓害死的！”
穆顏姝卻是毫不放松，步步緊逼道，“我對母親沒有多少印象，但我能肯定的是，既然當初她選擇嫁給妳，就算對妳沒有愛意，應該也將妳當成了朋友，甚至是壹個可以信賴的人；至於葉子苓，在母親踏出神醫谷的那壹刻，她跟葉子苓已然不共戴天，被仇人捅刀，只會肉疼不會心疼，真正將母親打垮的，是來自妳的欺騙，就是因為妳的欺騙，讓她被葉子苓玩弄於股掌之中，得知真相之後，才會心神失守，郁郁而終，若說葉子苓兇手，那麽妳就是幫兇，而在這場屠殺中，幫兇比兇手更可恨。”
穆士鴻被穆顏姝戳中了心底的隱秘，無言以對，不由出現了片刻的怔楞。
就是這片刻的怔楞，讓穆顏姝確定了自己的猜測，理清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單單看葉婉臻能毫不猶豫的離開神醫谷，放棄那般尊貴的身份，就能看出，她是何等驕傲的壹個人。
在她看來，藥是葉子苓下的，穆士鴻只是壹個意外被牽連其中的人。
葉婉臻再驕傲，畢竟也是這個時代的女人，眼見自己失了身子，懷著身孕，穆士鴻又似對她壹片赤誠，葉婉臻便想著下嫁於他，算是回報了他的壹番深情。
有壹點，穆士鴻說的沒錯，葉婉臻當時嫁給他，雖然是走投無路的選擇，可也是心甘情願的。
就是因為她心甘情願，待到葉子苓和盤托出真相的時候，葉婉臻才會深受刺激。
她無法想象，那個對她信誓旦旦，滿口情真的男子，從壹開始就跟她的仇人合夥算計她，不但將她當傻子耍弄，還算計她的孩子，讓她的孩子，被毀容，被挖心，這樣的打擊，換個尋常人都受不了，更何況，葉婉臻那個時候，金蟾蠱剛剛離體，身體虛弱不堪，得知這壹切，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壹根稻草，將她徹底壓垮了。
不得不說，葉婉臻這壹世，前半段春花爛漫，後半段如墜深淵，當真是可悲可嘆。
畢竟是自己這具身體的母親，哪怕穆顏姝無法感同身受，情緒也多少受了幾分影響，看著穆士鴻的眸光，愈發徹骨了幾分。
感受到這份實實在在的殺意，穆士鴻不禁壹個激靈，登時回過神來，朝前爬了兩下，口中大聲辯解，“不！不是我，不是我殺了她，我是愛她的，這些年，我壹直沒有忘記過她！”
穆顏姝聞言，慢慢的蹲下身子，壹雙明凈無垢的雙眸，宛若兩柄開天利刃，撕裂了穆士鴻心底極力掩蓋的罪惡。
“妳所謂的這些年沒有忘記過她，就是利用蘇怡情不斷的磋磨她的女兒，對害死她的葉子苓不斷跪舔嗎，這是我見過最惡心的愛，妳不配說這個字兒。”
她壹字壹句的丟下這句話，也不等穆士鴻開口，便站起身來，朝著淩四遞了壹個眼神，“我沒什麽要問的了。”
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妳可以動手了！
不得不說，世間大部分人都是畏懼死亡的，更別說穆士鴻這樣的軟骨頭了，他早就忘了先前跟穆顏姝的約定，手腳並用的爬到了穆顏姝的腳邊，抱住了她的鞋子，“別！別殺我，我知道，我知道神醫谷在盛京城的幾處據點，東城街那裏，那裏有座宅子，就是神醫谷的落腳點，還有……還有傅仙瑤來盛京城了，妳難道不恨她拿走妳的心臟嗎，我，我可以幫妳，我還有價值，不要殺我，顏兒，不管怎麽說，我養育了妳十多年，我是妳的養父啊！”
眼見穆士鴻居然上手摟住了穆顏姝的鞋子，淩四爺自是怒火中燒：他們家顏顏的鞋子，也是妳這種老王八的臟手能碰的？！
只不過，想到穆顏姝剛剛傳遞過來的眼神，他生生頓住了腳步，忍耐了下來。
下壹秒，就聽穆顏姝出聲道，“妳不想死？”
穆士鴻趕忙點頭如搗蒜，“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答應妳。”
出人意料的，穆顏姝答應的很慡快，穆士鴻驚喜之下，雙手不自覺便松開了。
只是，還不等他的喜悅擴散開來，就見穆顏姝朝著淩四側目道，“不要讓人死了。”
淩四爺瞬間心領神會，明白了自家媳婦的用意，笑意森森的咧了咧嘴角，眼角盤飛的血龍，似要擇人而噬，“放心，死了也太便宜這只老狗了，爺壹定讓他活的長長久久！”
他當即打了個響指，“來人，拖出去走壹遍，別讓人死了。”
這位爺說的簡略，穆士鴻在暴室中待了兩日，卻是聽得明白，所謂的走壹遍，就是將暴室中的酷刑都走壹遍。
這讓穆士鴻瞬間嚇得渾身哆嗦，歇斯底裏的驚叫道，“妳們答應過我不用刑的，妳們……妳們答應過我的！”
“我是答應過，但前提是，妳要死。”穆顏姝認認真真的解釋道，“妳死了，自然可以不用刑，可如今妳不想死，之前的承諾自然作廢了，是妳自己求活，至於怎麽活，就由不得妳了。”
“顏顏說得對，就是這個理兒。”
淩四爺相當專業的插刀道，“放心，爺必定給妳安排壹個好去處，包妳這個老王八滿意。”
這位爺絕對是個說到做到的主兒，穆士鴻將暴室的刑具過壹遍之後，就出氣兒多，進氣兒少了，淩四爺生生找人給他餵了參片兒，把身子骨養好了，然後，以協助六皇子謀反的罪名，將穆士鴻送到了黑獄崖服刑。
黑獄崖，聽著像懸崖峭壁，事實上指的是西淩東北方黑獄山下，靠近邊界的壹處村落，也是整個西淩氣候最為惡劣寒冷的地方，這個村子常年由重兵把守，裏面生存的，全都是過來服役的囚犯，說白了，這個地方就相當於壹個比較開放的牢房。
牢房還有牢頭兒看守，可在黑獄崖，除了出來挖礦耕種這些幹活的時間，剩下的時候，守兵是不會管村裏發生了什麽事兒的。
能被判到黑獄崖的，全都是心狠手辣之輩，打死壹個是壹個，沒什麽好追究的。
可穆士鴻不壹樣，穆士鴻被送過來的時候，上面就交代了，必須讓他活的長長久久，當然了，只要活著就夠了。
也就是說，只要人不死，怎麽折騰怎麽來！
領會了上級的意思，那些守衛直接把人安排進了幾個村霸所在的草屋裏，並且將上級的意思，完美的進行了傳達。
那些村霸大都是亡命之徒，對當官的十分厭惡，更何況是穆士鴻這位左相大人了，加上還有上面的允許，這些人自是放開了手腳，將穆士鴻使勁的折騰，各種汙乳。
穆士鴻在村子裏不但jú花不保，連最下賤的奴隸都不如。
當日，穆士鴻為了能夠壹人之下，萬人之上，親手將葉婉臻推入了煉獄，他卻沒有想到，他也有墜入煉獄的壹天，日日被欺淩踐踏，生不如死。
或許真的是天理循環，報應不慡，穆士鴻好幾次傷重不治，都生生挺過來了，足足被折磨了十年，才真正咽氣。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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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士鴻到這裏就算是領盒飯了，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