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無人生還

　　在意識到大廳當中可能會有比他所尋找的靈魂中，蘊著更強大的主宰的時候，神父的眼神驟然變的奇怪起來。
　　他並沒有第壹時間朝著別的方向想去，而是選擇環視大廳。
　　因為這座教堂他待了很多年，別說午夜時分，就算是白天，除開鳥屎外都沒什麽其他東西會光顧。
　　墻壁上的符文花了他不少時間構築，加上是根據地，隱藏於其中的探測陣法也安裝了不少，可以說，這裏哪裏的磚缺了塊角，只要他想，他都能知道的壹清二楚。
　　若說這裏出現比他更高等級的存在，使他無法察覺，這種可能性倒也有。但以他現在黃金星環半環的魔力質量，加上在魔法上長達幾十年的鉆研琢磨，除非是透明星環那種級別，不然他都不可能發現不了——可在萊茵王國內，等級到達透明星環的人數都數的過來，而這種級別的人，會閑著沒事倒出亂逛？
　　就算真的亂逛找到了他們，面對如此大的等級差距，他還能有啥反抗之力不是？
　　所以，神父並沒有將思維轉到教堂內還有別人身上。
　　只是……
　　他放眼望去。
　　大廳內的人並不多，每壹個他都認識，每壹個都不像會擁有能擁有【主宰】的人。
　　這是為什麽？
　　難道說……
　　這個人是他自己？
　　神父遲疑了壹下。
　　有壹說壹，確實有這個可能。
　　他自認為自己的能力並不差，能夠統禦這些為達欲望不擇手段的信徒們也能說明這壹點。
　　那麽問題來了。
　　他願不願意，付出自己，呼喚神靈呢？
　　答案是否定的。
　　“我走了，誰來主持儀式？”
　　神父收斂思緒，雙手合十。
　　現在，他必須在短時間內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否則，這些好不容易搜集而來的“素材”，將完完全全的被浪費。
　　不僅如此，這樣沒有任何實際反應的失敗，還會大大影響教眾們的積極性，導致下壹次的尋找，不再會那麽盡力——而且，也不壹定有下壹次了。
　　“真該死……”
　　神父絞盡腦汁，卻怎麽也沒辦法想出辦法。
　　這個儀式畢竟不是他創建的，內部細節他也不怎麽清楚，所學所用也用不到這上面……
　　忽的，當神父重新把目光落在下方眾人身上時，他的心裏，頓時有了靈感。
　　微微擡頭，他換上滿臉的慈祥笑容。
　　“同胞們，我感受到了，我主，正在努力回應著我們的呼喚，但現在，我們的聲音還是不夠大，沒辦法助力我主掙脫其余諸神設下的壁障。”
　　“祂需要我們的幫助！”
　　聽到神父的話，最先擡起頭的是教團內對於歡愉之主信仰最忠誠的教眾。
　　“我們……該怎麽辦？”
　　神父指了指神像的底座：“跪坐在那裏。”
　　有人猶豫了壹會兒，便走上前去，可神父卻搖了搖頭：“妳們，壹起上來吧，人多力量大。”
　　其余人也沒怎麽遲疑。
　　畢竟有了出頭鳥，加上信仰入腦，他們連壹句辯駁的話語都沒說出。
　　“還有人願意為主提供幫助嗎？”神父的語調中不自覺地摻雜了壹些奇異的語調，“我先提醒妳們，沒有哪位神靈，會吝惜賜予普通人賞賜。”
　　充斥著誘惑的話語再壹次令壹大批人站了出來。
　　他們圍在神像底下，狂熱的像是上了膛的炮彈，隨時可能炸裂開來。
　　當看到位置上的人只剩下寥寥幾個的時候，神父終於滿意了。
　　“那麽……”
　　神父再次張開雙手。
　　既然質量不夠，那就用數量來湊！
　　事實上，主宰的欲望，或多或少會存在於每個人的心目當中。
　　例如，自身對女友男友的控制欲是其中壹種；以家長的身份主導孩子命運，也是之壹。
　　這些欲望其實都能夠算是主宰，只不過目標沒有那麽高大，稀疏平常，容易滿足，也就生不起太大的欲念，沒辦法延續下去。
　　不過，這麽多人疊加起來，加上本就擁有的，不錯的地基，那麽，應該也差不多夠了。
　　神父幹裂的嘴唇輕輕啟合，再壹次吟唱起了那古怪的歌謠。
　　而隨著他的吟唱，原本跪坐在神像腳下的歡愉信徒們的眼睛，驟然血絲密布。
　　疼痛從大腦開始，向著身體的每壹寸肌膚蔓延。
　　——他們的靈魂，正在被抽離！
　　“啊啊啊啊啊——”
　　他們抓撓著自己的臉頰，淒厲的慘叫聲壹重蓋過壹重，刺耳的聲音幾乎要使神像都開始搖晃。
　　然而面對這樣壹幅仿若人間地獄般的畫面，神父的臉色已經平淡的像是壹潭死水。
　　他沒有去管那些被獻祭的信徒，只默默看著神像那雙空洞的眼。
　　下壹刻，神像的眼睛，終於亮了起來。
　　雖然其光澤暗淡，壹閃壹閃的，似乎隨時可能熄滅，但終歸，亮起來了。
　　“主啊！我的主啊！請走下大地，看看您的信徒吧！！”
　　神父扯著嘶啞的聲音吶喊著。
　　霎時間，神像之上湧動的光澤忽然凝滯，似乎連時間，都在即將降臨的神靈面前，停止流轉。
　　“哢——”
　　隨著這聲破裂的聲音響起，神像上的光輝終於再次閃耀起來，但這壹次，光並非在血管中流淌，而是從那破裂的縫隙滲了出來。
　　最初的光是在足背之上綻放的，但僅僅只過了壹個呼吸的時間，越來越多的破裂聲悄然響起，幾乎要壓過信徒們的淒厲之聲。
　　當到達某壹刻後，破裂聲停止了。
　　下壹剎那，仿若壹千個太陽的輝光於教堂之中降臨，洶湧而來的威勢令神父再也站不住身子，撲通壹聲跪了下來。
　　在白色的世界當中，時間的概念似乎都被模糊化了。
　　神父不知道自己到底跪了多久。
　　但當他睜開眼時，這壹切，都不重要了。
　　眼前，除了神像碎片與陷入癲狂，開始互相撕咬的人類之外，他再也沒有看見其他的東西。
　　難道……
　　失敗了？
　　“妳是在找這個嗎？”
　　音色稍微帶了些稚嫩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
　　神父猛地轉身，看向那個突然出現的少年。
　　——或者說，看向他手中的那枚石頭。
　　“我主！我主！！我主！！！”
　　感受著胸口幾乎要燒起來的灼熱，神父聲嘶力竭地吼道：“把我主！還給我！！”
　　少年搖搖頭，收攏手掌：“還給妳？這好像，是我的東西。”
　　“殺了妳！殺了妳！！”
　　神父赤紅著眼，轉頭吼道：“去！殺了他！！”
　　那些正在撕咬中的人因為強度過高的聲音而停下了動作。
　　他們憑借著僅剩不多的本能回頭望去。
　　下壹秒，他們仿若壹具具面容猙獰的行屍般動了起來。
　　因為那裏，有更吸引他們的東西存在。
　　林恩訝異道：“這麽看來，我們好像被包圍了。”
　　他微微偏頭：“遇到這種情況，我們該怎麽辦？”
　　話音落下的那壹刻，林恩身後，那大片的陰影仿佛被賦予了生命似的，走下墻壁。
　　他們垂著腦袋，似是因為無法給予相應的回應而表示的歉意。
　　“好吧。”
　　林恩聳聳肩：“那麽，讓明天的[萊茵早報]上這麽寫吧。”
　　“昨夜淩晨，壹座年久失修的教堂突然起火，專人調查後發現，起火原因竟是因為某邪教教團潛藏其中，舉行邪惡儀式。經過最終判斷，認定參與這場邪惡儀式的人。”
　　“——集體自焚，無人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