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黃雀也是我

　　巨大的白龍穿透水膜，如壹條銀色匹練般沖天而起。
　　龍威則如泰山壓頂般轟然下墜。
　　在它的下方，無數的修士身影同樣破開水膜，施展各種神通手段抵住龍威，朝白龍迅速追趕而去。
　　只是離開水膜之後，無論是白龍還是修士，沖天的速度都在明顯減慢。
　　大壑之中，難以調動真元。因此眾人所依賴的，只是沖出水膜那壹剎那的初速度和慣性而已。
　　眼見得去勢將盡，白龍便將最後準備的壹點真元，全速灌輸到梭型法寶之上，將其催動起來。
　　只見那黑梭迅速震動起來，只是壹瞬，然後便轟然炸開。
　　白龍的身軀已經消失不見，而黑梭已經開始朝下方落去。
　　下方的修士們已經齊齊騷亂了——諄芒君的消失不見，不就正好證明了這黑色梭型法寶，便是能將人傳送離開歸墟的關鍵所在？
　　短暫的騷亂過後，更大的混亂和沖突便爆發開來。
　　羅衍抱著石琉璃在長廊裏奔逃，只見窗外的中央庭院幾乎亮如白晝，無數的法術余波若星雨般墜落地面，仿佛要將整個庭院全部毀去。
　　好在歸墟建築足夠堅挺，在法術余波的摧殘下，甚至連顫動和搖晃都沒有。
　　逃到偏廳之中，羅衍才將石琉璃放下，兩人壹起盯著窗外。
　　此時窗外的光亮已經漸漸平息下來，地面上多了幾十具隕落的屍體，剩余的不是被擊飛落入大壑之中，就是搶先抓到黑梭法寶，催動並傳送離開了。
　　又過了半分鐘，黑梭才從空中落下，正好落在庭院地面歸墟大陣的中心點，懸浮在空中不動了。
　　石琉璃：……
　　她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來，半晌才道：
　　“他們……只是傳送離開，沒有帶走那個法寶麽？”
　　“傳送離開？”羅衍奇怪地瞥了她壹眼，“怎麽可能啊。借來的時間，不需要歸還的是嗎？”
　　“借來的？”石琉璃迷惘問道，“什麽意思？”
　　“歸墟行宮之中相比外界，時間流速增幅到壹百二十倍。”再次確認外面已經沒有修士了，羅衍才朝庭院方向走去，嘴裏說道，“外界過去三日，此地已經過去壹年。但是壽命和修煉，卻是按照外界的時間計算，妳以為是什麽原因？”
　　“事實上，如果妳深入了解歸墟大陣的原理，就會知道時間其實並未被加速，而是被壓縮了。”
　　“外界的壹天，等於歸墟之內的壹百二十天。實際並非歸墟時間走得更快，而是這裏每個修士的壹百二十天，被壓縮到了和外界同步的壹天。”
　　“只是因為修士處於歸墟體系的時間體系裏，對時間的感知也被同樣壓縮，因此沒有感知到問題所在。”
　　“我不理解。”石琉璃有些似懂非懂。
　　“這樣說吧。”羅衍耐心解釋說道，“妳就這樣理解：歸墟之中，妳每度過壹日，歸墟大陣便額外借妳壹百壹十九日。”
　　“也就是妳其實只過了壹日，但感知上卻已經過了壹百二十日。”
　　“妳是說……”石琉璃雖然不懂什麽叫“時間相對論”，但對“什麽是借貸”還是知道的，“這多余的壹百壹十九日，要歸還的是嗎？”
　　“修士壹旦離開歸墟大陣，進入到外界的時間坐標體系裏，就需要進行換算。”羅衍神情認真地道，“原本被壓縮在壹日裏的時間，也會重新恢復成壹百二十日。”
　　“也就是說，身體會向前快進壹百壹十九日。”
　　石琉璃怔了片刻，等她理解其背後的隱藏含義之後，立刻便有種凜冽的寒意油然而生。
　　“在這裏過了壹年，外界只過了三日，身體也只老化了三日。”羅衍幽幽嘆了口氣，“然而壹旦脫離歸墟範圍，壓縮在三日裏的壹年便會爆發出來，使妳的身體迅速老化到壹年。”
　　“而這裏的修士，至少也已經活了十萬多年……”石琉璃恍惚說道，“壹旦他們離開歸墟範圍……”
　　“立刻便會壽盡而亡。”羅衍低聲說道，“連身體在時間沖刷下直接腐朽殆盡了——所以他們看上去好像是傳送離開，實際上沒有帶走那枚黑梭，就說明他們其實已經隕落。”
　　他的語氣有些感慨，心想自己領悟得還是太晚：歸墟之中壽命近乎無限，怎麽可能？！
　　要知道，穿越前的世界，便有《浦島太郎》的民俗故事；即便是這個世界，淩雲破也和安師姐壹起經歷過雲海空境，在巨繭中加速了三十年的時間。
　　自己早就應該曉得這時間大道，就像是商業銀行似的：只有妳向它支付時間的道理，卻不要妄想能從它那裏賺取哪怕壹秒時間！
　　即便是昆侖鏡，讓自己在多個時間線上反復橫跳，該付的時間還是壹樣要付的。壹人分飾四角，代價便是在外界看來，自己的壽命只有常人的四分之壹了。
　　“那我們……”石琉璃沈默半晌，才總算是松了口氣。
　　兩人在歸墟中停留了壹個月，換算起來外界只過去了六個小時，壽命也暫時只減了六個小時。
　　離開歸墟之後，只不過是加速壹個月而已，沒事。
　　“我們走吧。”羅衍轉過身去，“收拾打包東西了。”
　　“嗯。”石琉璃正要去牽他的手，忽然又猛地反應過來。
　　等等，也就是說，我不會被困在這裏了？
　　也就不是非嫁小師弟不可了？
　　這樣的念頭剛壹升起，這壹個月來被他冷落的各種委屈，就仿佛雨後春筍般接連不停地冒了出來。
　　時至今日，終於熬出頭來，也就無需再忍！
　　“哇呀呀呀！”石琉璃突然怒吼著向前撲去，“小賊羅衍，吃我壹拳！”
　　……
　　羅衍始終想不明白，為何石大小姐此時會有如此大的怨氣，乃至於將他撲倒在地滾了幾圈，又用粉拳朝他身上亂打。
　　還好她的鍛體秘術沒練多久，打起來輕飄飄的壹點不疼，羅衍只當她是開心壞了，便任由她發泄了好壹會兒。
　　去中央庭院取了黑梭法寶，石琉璃便嚷嚷著要看寶。
　　她將其拿過去仔細檢查，只見上面刻著壹行仙篆。
　　若是古篆，石大小姐還能讀懂，仙篆確實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便是玉清觀也只有寥寥幾個“語言學愛好”的長老有解讀能力。
　　因此她也就意興闌珊地將其還給羅衍。
　　羅衍接了過來，在識海裏問昆侖鏡道：
　　“阿鏡，這上面寫的什麽？”
　　“上面寫的是它的名字。”昆侖鏡掃描了壹會兒，說道，“它的名字，喚作‘乾坤宇宙造化天霐神梭’。”
　　羅衍：……
　　這名字，是在疊BUFF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