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故人

　　衛弘的事情，自己的弟子都是知道的，雖然自己沒有全部告訴弟子，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這些弟子也都不再是小孩，不曉得的如今也該都知道了。
　　這個名義上的小徒弟，實際上沒有得到葉文太多的指導，他與這個小徒弟之間也沒有什麽交集，不過從周芷若的話來看，這個衛弘與蜀山派之間的聯系還算緊密，否則周芷若斷然不會說出先前那番話來。
　　“說到這裏為師才想起來，慕言現在如何了？”
　　柳慕言位居朝堂之上，據說位高權重，深受衛弘器重，只是自己認定這四弟子以後必有災禍，卻不知道如今應了沒有。
　　壹見眾人表情，葉文心中就有了個大概：“八成是猜中了！”
　　果然，南宮煌隨後的話就讓葉文曉得了自己這個四弟子的情況，原來柳慕言自打在朝堂上越來越強勢之後，便成為了眾矢之的，而他壹切的根基卻都在衛弘這個皇帝身上，等到自己的存在已經威脅到了皇帝的時候，他的覆滅也就成為了必然的事情。
　　“小師弟倒是沒有趕盡殺絕，只是罷了柳師兄的官職，讓其回鄉養老，而且當時群臣要抄滅柳師兄滿門的時候，也是小師弟出言將其救下的……只是柳師兄當時深受打擊，所以回鄉後就壹病不起，幾個月後就故去了！”
　　南宮煌的話讓葉文心中稍微好受了點，雖然他也曉得朝堂之上的事情不是那麽簡單，也不會因為什麽師兄弟的情誼就手下留情，但總歸對那衛弘有幾分怨氣！若不是南宮煌緊跟著的這番話，恐怕葉文隨後就會去尋衛弘的麻煩。
　　“原來如此……那麽慕言家中還有後人麽？”
　　“柳師兄失勢之後，家中人就散了大半，最後陪他回鄉的就只有其夫人和壹名小妾！等到柳師兄去世，兩位夫人就散了家財不知去向了！”南宮煌也是無奈，當年他特意派了弟子前去想要將柳慕言的家人接回蜀山，可惜終歸慢了壹步。
　　至於為何柳慕言失勢的時候沒有回蜀山，郭靖是說柳慕言只覺是他害死了三師兄以及六師弟，還害的弟子和南宮師弟受傷，所以無顏回蜀山！
　　聽到這裏，葉文又是壹聲長嘆。他自打回了這裏之後，嘆氣的次數比說話的次數還多，只是今日所聞所見，又如何讓他不長嘆壹聲？
　　“轉眼幾十年，人和事都已經大變了樣！”葉文隨後又問了問其它的情況，本來眾弟子是以為自己師父是要問江湖上的情況，卻沒想到葉文對那些根本就不敢興趣，只是問了壹些熟人的事情。
　　“天山派如今已經非是李玄執掌，不過李前輩倒是依舊再世，僅僅是不再過問門派事務，安享晚年了！”
　　“那個家夥會甘心這麽平平淡淡的過完余生？”葉文聽到這話的時候心中很是懷疑，印象中那個霸道的李玄好像絕對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
　　不過仔細壹算，當年自己離去的時候李玄正是壯年，當然霸氣四溢。
　　可是如今呢？五十年過去了，李玄已經近百高齡，有什麽雄心壯誌也早就被磨滅的壹幹二凈了吧？
　　何況他壹心想要破碎虛空，卻不料蜀山派這邊壹個接壹個的破碎，他那裏卻壹點動靜沒有，要說壹點不氣餒，也不大可能。
　　加上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齡，估計什麽事情都看的開了，只憑他都可以將天山派放下，就可以知道壹二。
　　“天道宗、禪宗如今都已經恢復了大半元氣，重新開始在江湖上走動了，同時天道宗也漸漸恢復了與朝廷的往來，好在當年師父與天道宗有頗多交情，所以咱們兩派之間相處的還算融洽！”
　　這些事情葉文聽聽就罷，也不去細問，只是好奇的問了壹聲：“玉洞派呢？”
　　南宮煌嘆了口氣：“玉洞派卻是已經覆滅了，最後壹名傳人前兩年也持著其師的書信投奔到了我們蜀山派中，請我們收留！”
　　葉文壹楞後就沒再說什麽了，話題轉來轉去，最後又轉到了朝廷那邊去：“妳們小師弟，這些年與妳們來往的親密否？”
　　這問題卻得周芷若來答，雖然郭靖與南宮煌都曉得小師弟就是當今皇帝，不過當初葉文早說過這事不能宣揚，蜀山派做主之人曉得也就夠了。
　　周芷若道：“早些年走的還比較近，不過這兩年小師弟年歲漸長，處理國事已經分不開神了，所以……”
　　葉文壹皺眉頭：“怎麽？坐了那麽多年還沒坐夠那位置？算了，過幾日我親自去與他說說話！”
　　原本葉文是不準備去找衛弘的，因為先時他以為衛弘參與了什麽事情，不過眼下他卻改了主意，因為他從衛弘對待柳慕言壹家的方式來看，覺得嶽寧那事情應該是另有隱情——雖然說百劍門有朝廷背景，但要仔細了說，朝廷並不等於皇帝。
　　順便他也問問那衛弘，願不願意舍棄這壹身富貴隨他而去，若是願意，他也不介意多帶壹人！
　　緊接著葉文又問了些旁的事情，曉得了徐賢的那個大弟子李森，也是早就已經故去了，不過李森壹生都為蜀山派貢獻自己的能力，到老了竟然還開了竅，從那寒池當中領悟出了壹門掌法，創出壹套寒冰綿掌來，倒也在蜀山派的典籍中留下了濃重的壹筆。
　　同時，葉文也知道了那寒冰綿掌誕生之後，蜀山派還出了壹個叛徒，為禍江湖，憑仗的就是這壹門寒冰綿掌以及徐賢壹脈所傳的踏雪無痕。
　　加上恰巧趕上嶽寧剛死，周芷若脫不開身，郭靖也恰好在閉關那最尷尬的時刻，逼得南宮煌帶傷下山，將這叛徒給除去，使得江湖人曉得：他南宮煌還沒死，縱是有傷在身，也不容人小視。
　　揮揮手，眾人都各自散了下去，周芷若正要出去的時候卻被葉文喊住：“後山故人……如今還在否？”
　　周芷若壹楞，隨即明白師父說的是誰：“在！”
　　不想這次換葉文怔在了那裏：“她還在那裏？沒有離開過？”
　　“幾十年來不曾下過蜀山……”周芷若對具體的事情並不清楚，只是對於那位前輩竟然幾十年不肯離開，壹直護著他蜀山派最大的秘密這壹點，心中也是極為感激的。
　　要說這幾十年裏，跑到蜀山派裏來撒野的高手也不是沒有，若非那位前輩護持，恐怕蜀山派那秘密早就被人宣揚了出去了。
　　想到這裏，周芷若突然言道：“師父，除了那位前輩之外，那還施水閣中也還有壹人也許您也想見見。”
　　葉文壹楞，卻猜不到這人是誰。至於那還施水閣，就是當年葉文想要修建的類似少林藏經閣壹類的地方，專門用來存放本派秘籍的。
　　只是當初沒那麽多閑功夫，只是隨便提了兩句，卻沒料到自己這幫弟子還真把那還施水閣給蓋了起來。
　　從正殿中行了出來，葉文本來想是要徑直往後山而去的，可是想起了周芷若那番話之後，想了想便徑直轉向了那還施水閣。
　　其實蜀山上面地方很多而且極為寬廣，當年葉文走的時候，蜀山派也沒有將這些地方盡數利用起來，如今倒是又開辟出了不少地方，並且修建了更多的建築。
　　那還施水閣，便是壹處新開辟出來的，人工造了個湖，同時壹條曲曲折折的石橋連著湖中那座唯壹的建築，壹座修建在水上的閣樓——還施水閣！
　　“外面是還施水閣，後山裏是瑯嬛玉洞！都快成慕容世家了……”
　　水閣附近是有弟子巡夜的，不過此時葉文行來，眾人誰也不敢阻攔——這位師祖他們可是認識的，今日正殿當中，蜀山派弟子可都在場，誰敢忘了自家師祖的相貌？
　　壹個個躬身行禮，隨後也不等葉文發問，直接就將大門打了開來，葉文這時候才註意到，這還施水閣竟然沒有上鎖。
　　“這……是說咱們蜀山派藝高人膽大，不怕人偷！還是說壹群家夥毫無安全意識？”
　　搖了搖頭大步走進去，葉文註意到這裏面壹排排的都是書架，上面則擺滿了許多書冊，每本書冊。
　　而每個書架旁都會擺著類似目錄的標簽，比如：拳掌、劍法、刀法、內功等等。
　　實際上蜀山派的武功秘籍絕對沒有多到這麽誇張的地步，只是還混雜了許多的道藏和諸般雜學，這才讓那壹排排的書架堆的滿滿的——本來葉文當初就是隨便弄了些書冊先把門面充上，日後若是武功多了弟子們大可以將這些東西搬出去，畢竟那藏書閣也需要收藏諸多書冊的。
　　沒想到自己這幫弟子竟然不敢動他的這些擺設，原來怎麽擺，現在還怎麽擺，沒地方放了寧可增加書架或者擴建閣樓，也不敢將他放上的書冊給清理出去。
　　摸了摸鼻子，葉文覺得挺得意的！不過隨後他就將目光轉到了壹個剛剛顯露出來的身影上，然後看著那人手中持著掃帚在地上不停劃拉，心中罵道：“哪個孫子在這裏和我裝掃地僧？”
　　他心中也明鏡兒壹樣，這人定然就是周芷若說的那個也壹直在暗中護持著蜀山派的人了，估摸著這還施水閣這般不設防，也和這人有關。
　　只是大概壹觀察，葉文就很是驚訝的發現這人功夫不弱，內功修為絲毫不在周芷若和郭靖之下。
　　“妳在這裏多少年了？”
　　這時候那人影也註意到了葉文，已經轉了出來，露出壹張滿是皺紋，蒼老無比的老臉，雪白的頭發和胡須上還沾了不少灰塵，估計是打掃的時候蹭到的，此時正和他彎腰施禮。
　　“回掌門的話，已經四十年了……”
　　葉文算了算，四十年，那就是自己破碎後過了十年，他就開始負責打掃這裏了的人：“妳喚作什麽名字？”
　　“張桂……”
　　葉文壹驚，沒想到這老的都不成樣子了的竟然還是個熟人：“是妳？”
　　仔細瞧了瞧張桂，最後心中突然壹陣靈光閃過，笑了起來：“看來妳也是福厚之人，那壹副圖畫，定然是被妳尋到並練成了！”
　　張桂當年就只和葉文學了壹套全真心法，雖然全真心法持之以恒的練下去功力也不差，可是絕對高不到這般程度，而且張桂周身勁氣並沒遮掩——在葉文眼裏也遮掩不住，所以瞧了片刻就想到了其中關鍵。
　　那就是自己當年夾雜在這些書冊中的壹張長生訣圖畫，只有那門道家功法才能讓張桂練成如今這般境界。
　　“那圖畫呢？”
　　張桂道：“自打發現那圖畫中乃是壹門高深的功法之後，便稟明了周長老，如今那圖畫已經妥善收藏，保管在上面壹層了！”周長老，就是周芷若，雖然周芷若做的是掌門的事情，但名義上依舊只是派中壹長老罷了。
　　葉文點了點頭，四下壹瞧，這才註意到這第壹層的都是壹些比較粗淺的功夫，想來高深的功夫都放在了上面了。
　　想到樓上，葉文突然好奇道：“樓上又是誰？”他自打進來，就發現這樓中有兩個人，其中壹個就是這張桂，呼吸平穩無聲，腳步也是沈穩無比，這壹身功力幾乎可以在這個世界位於前幾了。
　　另外壹個卻有點奇怪，呼吸時快時慢，時重時輕，感覺像是受了內傷壹樣，但偏生腳步極輕，幾乎微不可查，若不是葉文的實力對這些人來說實在太過變態，恐怕誰也察覺不到這樓裏還有壹個人。
　　這讓葉文很是奇怪，感情他蜀山派不是沒高手，只不過都不在明面上！
　　壹提起樓上這人，張桂就壹臉苦色：“那本是周長老念在我年老，派來幫手的壹個年輕人，只是無意中翻到了壹本書冊，因為是從道藏中翻出，加上又沒寫是本派武學，所以只當是壹些尋常的練氣法門，沒想到壹練之下竟出了岔子……”
　　“周長老、南宮長老還有郭長老都瞧不出究竟是什麽問題，只覺得他練的功夫頗為奇特，推測許是那書冊中的口訣不全，所以才會這般！”
　　葉文壹楞，隨即想了起來，自己故意夾雜在道藏中的可不僅僅是那壹副圖的長生訣，還有天魔功也被收在了裏面。
　　若是天魔功的話，倒也不奇怪了，本來那天魔功就極為難練，練成之後輕功會變得極高，估計是這倒黴孩子練岔了路子，所以才會有那般奇怪的癥狀。
　　壹揮手，對張桂說了句：“帶我上去瞧瞧！”隨後就與張桂壹同上了樓來，壹眼望去就見到壹張還很嬌嫩的嬌俏臉龐滿臉的冷汗，躺在那裏咬著牙不敢吭聲，好似在忍受莫大的痛苦。
　　葉文見狀，立刻手指壹點，先天紫氣應手而出，想要先穩住其體內真氣，隨後壹道紫蓮拍出並放在其小腹丹田上，這才伸手把起了脈。
　　“嗯？”
　　壹探之下，發現真氣竟然十分詭異，葉文瞧了瞧，最後還將這年輕人下巴扮起來看了幾眼，只瞧了半天，這才大驚失色道：“這是個男孩？”
　　張桂不明白葉文何故如此驚訝，只當是被那孩子的相貌給驚道了：“靈竹的確是男孩無疑，只是這兩年相貌卻愈發的嬌俏，而且喉結也越來越小……”
　　葉文擦了擦冷汗，他終於明白哪裏出問題了！
　　適才他壹探之下，發現這靈竹的天魔真氣亂成壹團，但是其行功法門卻沒有半分差錯，這讓他很是奇怪。
　　沒想到根由竟然在這裏，感情是壹個男人練了只有女人才能練得功夫，不出事才怪！
　　“丫的這小子是如何將那天魔功練入門的？”
　　這個問題讓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只能道壹句：“不知道是妳丫的走運還是倒黴！”然後轉過頭問張桂：“除了喉結和相貌，還有別的變化麽？”
　　張桂搖了搖頭，表示不明白！葉文只好直白的問道：“我是問他他身體可曾出現女子化的特征？”心中卻是暗罵：“難道男人練了天魔功，就和那鳳凰涅槃功壹個效果？”
　　只是隨後就聽到張桂答道：“除了喉結小了之外，並不曾有別的異象……”
　　葉文又瞧了瞧，因為自己的真氣鎮壓，體內真氣平復下來的靈竹已經沈沈的睡著了過去，但是對於如何解決這小子的麻煩，他依舊是沒有頭緒。只得先將這事情丟在壹旁，與張桂說了幾句話之後，出了這還施水閣。
　　往後山走去的時候，葉文尋思了起來：“實在不行就把功夫廢去吧！”反正他蜀山派功法多多，尋個合適的功法也不是不可能！那靈竹能憑借男身練成天魔功，也算是壹代奇才了，可不能浪費了！
　　正念叨著，葉文事隔多年，又見到了那陡峭的山壁。只是對於如今的他來說，就和普通樓梯的壹個臺階沒什麽區別，輕輕壹擡腿，下壹秒他人已經站在了山崖上面。
　　穿行過那彎彎曲曲的狹長小道，葉文再次看到了那四季如春的絕谷美景，只是與當年大不相同的是，才壹進得谷來，壹入眼的便是壹個精致的木屋。在那屋前的大樹上，壹個用藤蔓和木板做成的秋千此時正輕輕的搖晃。
　　壹個身穿粉紅色長裙的女子，此時微微蜷著腿坐在那秋千上，看見葉文進來，露出了壹個足讓百花盡皆失色的笑容：“妳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