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姐弟

　　當飛機破開厚厚的雲層放低高度，地面上的景色便已經依稀可見。
　　行李自然有人負責提取，楚景言和葉溫婉便率先走了出來，待看見站在最前方的戚清榮之後，楚景言微微笑了起來，他們也許久沒見過面，相比較隱於幕後的他，作為首席的戚清榮才是最辛苦的那個。
　　兩人擁抱了壹下，戚清榮身後的人們微微鞠了壹下躬。
　　“新娘子呢？”人群中沒發現陳慕青，楚景言笑著說道，“怎麽，不太樂意見我？”
　　壹拳頭捶在楚景言的胸口，戚清榮笑罵道：“明天就要出嫁的姑娘，沒什麽大事還會出門不成。”
　　玩笑開到這裏，身後的人們也逐漸到了。
　　“上車再說。”戚清榮帶頭走了出去。
　　坐上車，戚清榮對楚景言說道：“我發了壹份請帖給秀妍……不過看樣子她應該是沒什麽時間過來，怎麽，這回去首爾沒去見她？”
　　楚景言搖了搖頭：“去看了她的舞臺劇。”
　　“那就是沒見面了。”戚清榮搖了搖頭，望了眼窗外的風景說道，“她年紀小也就算了，妳也跟著胡鬧。”
　　楚景言嗤笑道：“這結了婚的人就是不壹樣，都開始教訓起來了。”
　　“過來人都這樣。”
　　看了看戚清榮，楚景言說道：“拖了妳們兩年……這事是我做的不周到。”
　　“慕青要守孝，理所應該這樣……至於妳。”戚清榮笑道，“我實在不想我們兩個人之間還需要道歉這種惡心的客套。”
　　“倒是我的不對了。”聳了聳肩，楚景言說道，“堂堂集團的執行官，窩在這裏的壹個小禮堂辦婚禮，妳說我想多壹點有什麽不應該的。”
　　車內的氣氛有了些許變化，坐在前排的葉溫婉沒有說話，在飛機上的時候她就有些擔心，楚景言會不會壹開始就把自己心中的顧慮當面說出來。
　　他壹直都說自己的初心不變，如果後座的這兩人依然還是打拼在集團中層的新人，那麽自然不會有任何問題。
　　但如今壹個人集團的第壹人，壹個是首席。
　　他們的壹舉壹動，甚至壹句話都會引起猜想和討論，而就是在這種相比較之下私密的空間裏，楚景言用著有些玩笑的語氣把話挑明了開來。
　　戚清榮好像也是壹直在等楚景言的發問，兩人都把煙戒了，所以沒了緩沖的時間，握緊的拳頭又松開之後，戚清榮開口道：“慕青喜歡清靜。”
　　“我楚景言的姐姐……自然是想要什麽樣的婚禮，就可以辦什麽樣的。”楚景言說道，“但妳知道我想問的是什麽。”
　　“關家。”戚清榮輕輕的說了兩個字，楚景言的面色卻沒有絲毫的改變。
　　戚清榮接著說道：“關老爺子最近的身子越來越差，私下說句不好聽的，可能熬不過今年了……他壹直想要參與進妳的研究所，說難聽點是分壹杯羹，往好處想，關家的資金支持，能讓研究範圍擴大許多。”
　　“貪多嚼不爛，查爾斯博士早就說過……光是現在需要攻克的研究問題，就足夠他們工作十年，錢我有，不需要外人插手。”楚景言靜靜的說道。
　　“那為什麽要把研究所搬到舊金山？”戚清榮問道，“不要說什麽查爾斯博士的家鄉在那，這種理由能讓誰信服？”
　　“妳直接跨過慕青的權限做了這件事，她會怎麽想？”戚清榮看著楚景言說道，“我們才是壹家人，不是麽。”
　　楚景言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舊金山的類似研究所更多，許多尖端人才都在那裏……而妳說關家，關老太爺的心思太迫切了，合作可以，但絕對不是按他說得來。”
　　“既然他不樂意，集團在洛杉磯的實力又太單薄，那我換個地方不是最明確的事情？”
　　“至於妳說的，跨過陳慕青的權限……這確實是我考慮不周，畢竟她和關家之間的生意來往太密切，我怕會打草驚蛇。”
　　戚清榮扯了扯衣角，側過臉重新望向窗外，說道：“集團的高層股東們，還有國內的那幾位老人家，都在看著妳。”
　　“他們十分看好集團的前景，而集團的壹切就在妳的身上，別讓他們失望。”
　　“也別讓我們失望。”
　　戚清榮沒有停下話語：“我依然還是妳的朋友，骨子裏我們都不愛錢不愛權，只要妳想我隨時隨地都可以辭職，婚禮這麽辦……也是慕青的想法，她純粹是在讓步。”
　　“而我想讓妳知道的是……妳可以做的，可以做的正確的決定，還有很多。”
　　“辭職……兔死狗烹？”楚景言看向戚清榮，忽然笑了起來，“陳朔壹輩子身邊沒有壹個親近的人，就連白繼明……他忍了白繼明十年就是為了能夠把他壹朝拉下馬，而我當初也對妳說過，我不要像他那樣活著。”
　　“我想所有人都好好的，壹起好好活著，難道這麽做不對嗎？”
　　戚清榮沈默著沒有說話。
　　“妳們今後的打算我不知道是什麽，陳慕青的董事位置我不會去打主意，妳這個首席，只要妳想，可以壹直坐到退休。”
　　“我也會退下來，到時候……妳得幫我控制住董事局。”
　　“至於集團……交給職業管理團隊管就好。”
　　“明明可以很簡單很明確的事情，為什麽都要做的那麽復雜？”楚景言搖了搖頭，“我知道妳的顧慮，在集團沒有徹底握在我手裏之前，結婚……我不會考慮。”
　　戚清榮沒再說話，隔了許久之後才說道：“明天的婚禮，慕青想讓妳代表家人說話。”
　　楚景言笑了起來：“義不容辭的事情。”
　　目的地到了。
　　董事長到訪，分部的員工們早已充分準備好了壹切，馬不停蹄的巡視了壹遍之後，便又去了關家。
　　病重在床的關老太爺，是怎麽著也得去見壹次的。
　　至於暗地裏的洶湧，想來那位老狐貍也肯定不會擺到臺面上來講，楚景言的承諾很快便會傳到他的耳朵裏，這位老人無比相信接班的孫子，他相信關憶北可以在面對盛世萬朝，確切的說在面對楚景言的時候，能站住腳跟。
　　畢竟這裏是洛杉磯，是他關家的主場。
　　走馬觀燈壹般的看了許多人，說了許多話，回到酒店之後便又連夜想了想第二天婚禮上到底該說些什麽，索性又爬起來寫了壹整頁的稿子。
　　原本類似的活應該是宋佳做的事情，但好歹也是戚清榮的婚禮，怎麽樣也得表現的稍微有誠意壹些。
　　再者，楚景言真的不希望和陳慕青的關系搞得太僵。
　　從壹開始，他就沒有任何的想法要對陳慕青做些什麽，更何況……現在她的丈夫叫戚清榮。
　　第二天壹早，換上壹身新的西服，楚景言便坐上車趕往婚禮現場。
　　他不僅要上臺演講，還要把陳慕青親自交到戚清榮的手上。
　　他姓楚，但誰都知道，他才是陳家的主人。
　　當再次見到陳慕青時，她正安安靜靜的坐在禮堂的壹間屋子內，身邊是幾位閨中好友，見著楚景言進來之後，便都想要先退避壹下。
　　擺了擺手表示不用之後，楚景言上下打量了陳慕青壹番之後，笑道：“是不是每個女人穿上婚紗都會變得漂亮許多？”
　　壹席白色婚紗的陳慕青坐在位置上，看著楚景言說道：“女人穿婚紗會不會變漂亮我不清楚，不過妳嘴巴倒真是變甜了許多。”
　　兩人相視壹笑，之間的隔閡好像壹下子消散了許多。
　　想來昨晚戚清榮已經把楚景言在車上對他說的那些話轉述給了陳慕青，望著自己名義上的弟弟，陳慕青忽然說道：“我辦這個婚禮，妳也不要想太多……我只想安靜壹點而已。”
　　“人多了，就不是婚禮了。”
　　楚景言點了點頭：“我懂。”
　　在楚景言來之前，陳慕青想了很多會發生的場面，其中不乏最壞的打算，可昨晚聽著戚清榮說的那些話，陳慕青便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太過患得患失。
　　在陳朔去世之後，這種感覺便越發的濃烈起來。
　　而如今，不敢說對楚景言毫無戒備，但看著眼前這個西裝革履，貴氣十足的年輕男人，陳慕青十分願意承認，這是她的弟弟。
　　當陳朔去世之後，楚景言才是她在這個世上唯壹的親人。
　　當年她第壹次走進C&O的總監辦公室，第壹次見到了楚景言。
　　他們合作無間，讓楚景言坐穩了今後的社長位置。
　　然後便是他的騰飛，壹樁壹樁，壹件壹件的事情浮現在腦海裏，臨嫁之前的女孩都是脆弱的，即使知道將要嫁的那個男人，會是唯壹的依靠。
　　“媽媽和秦姨馬上就到，飛機誤點了。”陳慕青開口道。
　　“我接到消息了。”楚景言笑著說道，“其實妳有沒有感覺，她其實更加疼妳，這件婚紗，是她親手縫制的。”
　　陳慕青眨了眨眼睛：“媽媽說過，她當初其實想要的是壹個女兒，而不是兒子。”
　　楚景言聳了聳肩，表示對這種打擊十分的不在乎。
　　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楚景言長長舒了口氣之後看著陳慕青：“其實吧，雖然我們兩個之間沒什麽姐弟感情，可到底名分擺在這裏，要把妳送出去……我還真是有點不太舒服。”
　　“所以說妳這種人最是薄情寡義。”陳慕青白了楚景言壹眼，“媽媽知道我要嫁人之後偷偷抹了好幾次眼淚。”
　　楚景言冷笑道：“還不是妳會哄老人家開心？”
　　“這就是妳做的不好的地方了，老人家？媽媽哪裏老了？”陳慕青微笑道，“我這輩子最想要的就是有個好母親，我對她好是理所當然的，而媽媽有想要個體貼人的好女兒，妳看，根本沒有妳什麽事。”
　　楚景言無奈的擺了擺手：“果然把妳嫁出去其實也是個明智的選擇。”
　　“妳快要當叔叔了。”陳慕青撫摸著自己的小腹說道，“清榮應該告訴過妳，我懷孕了，已經快兩個月了。”
　　“我其實壹點準備都還沒做好。”楚景言搖了搖頭。
　　門推開，伴娘們小聲的說了幾句話，示意快準備壹下，婚禮馬上就要正式開始。
　　陳慕青站了起來，望了眼鏡子中的自己，問道：“待會要說的話準備好了嗎？”
　　“妳要相信我才是。”楚景言說道。
　　陳慕青轉過身，伸手輕輕抱住了楚景言，小聲說道：“我知道妳身上的擔子重，但也不要委屈了自己，妳的想法很好……我會幫妳的。”
　　“妳也得快點幸福啊，不是麽，我親愛的弟弟。”
　　楚景言微笑著點頭：“妳總算會為我考慮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