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壹場噩夢

　　對於這樣名垂青史的老將軍，秦笛作為轉世的仙人，也在心裏充滿了欽佩。
　　然而老將軍卻以為他在拍馬屁，微微搖頭，覺得這年輕人很輕浮。
　　張錦江笑道：“賢侄請坐，坐下說話。”
　　於是秦笛坐下來，面前擺了茶杯。
　　張乃景也厚著臉皮在旁邊坐下了，伸手幫眾人斟茶。
　　張錦江道：“賢侄，我今天請妳來，是有兩層意思，壹則想問妳，能否讓我註資‘民生汽車廠’？二則想聽聽妳對局勢的看法，因為我聽說，妳把制藥廠和紡織廠西遷了，我原本沒在意，今日跟百裏先生閑聊，才猛然驚醒，賢侄這樣做，似乎暗含深意？”
　　聽他這麽說，秦笛的心裏有些犯難。
　　如果在場的只有張錦江，他也就說實話了，可是還有蔣百裏呢！蔣百裏可是軍事委員會的高級顧問！他今天若是說了實話，蔣百裏回頭告訴清先生，豈不是顯得他老謀深算？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啊！
　　因此，他抓抓頭發，微微皺眉，道：“啟稟伯父，關於入股民生汽車，我是百般贊成的！汽車行業是個無底洞，投多少錢都不夠，我原本只占民生汽車五成的股份，但我對這個不在乎，如果伯父願意接手，我就算讓出全部股份也行。”
　　張錦江雙目緊盯著他，問道：“是嗎？妳真的甘心如此？”
　　秦笛笑道：“只要伯父不覺得吃虧上當，您可以全資拿下汽車廠！不過，既然百裏先生在這裏，您應該明白，當前政局不穩，進行大額投資，搞不好會血本無歸！”
　　張錦江道：“這正是我請妳來的意思，也想聽聽百裏先生的意見，日本人究竟有沒有吞並中國的野心？”
　　秦笛沈默了，他在尋思，要不要借助蔣百裏的口，將兩年後的抗戰說出來。
　　蔣百裏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瞧著他。
　　蔣百裏是行事嚴謹的軍事家，從小就刻苦努力，16歲中秀才，留學日本還能拿第壹，他向來看不慣秦笛這樣的花花大少，不知道為何張錦江要將此人請過來。
　　秦笛使勁地抓自己的頭發，眉頭皺成了壹個川字。
　　張錦江道：“賢侄，妳是不是有什麽顧慮，不敢說出來？”
　　秦笛點點頭：“我做過壹場噩夢，夢見山河破碎，血流漂杵……”
　　張錦江道：“老夫懂壹點圓夢之方法，妳把夢境說出來，我把妳解析。”
　　秦笛回頭看了壹眼，道：“將所有下人全部攆出去！”
　　張錦江沖著外邊擺了擺手。
　　張乃景起身，親自去檢查各處，看看有沒有人偷聽。
　　秦笛望著蔣百裏道：“老先生，我敬重您的為人，所以想求您壹件事，能否將我說的夢境，轉成您自己的顧慮？當您走出這道門的時候，不要向別人提我的名字？”
　　蔣百裏淡淡的道：“妳說的夢境，若能讓我動心，我會幫妳遮掩。”
　　秦笛道：“多謝老先生，我畢竟不是軍人，傳出去對我沒好處。反而會被人認為妖言惑眾，讓我們秦家聲名狼藉。可我今天若是不說出來，又恐怕今生都會後悔。”
　　聽他這麽講，蔣百裏才正色道：“妳說吧，我左耳進，右耳出，就當從來沒見過妳！”
　　張錦江也道：“賢侄盡管說，我已經老了，風燭殘年，不想接觸那些個大人物。”
　　於是秦笛擡頭望天，發出壹聲悲嘆：“我打出生之時，就經常做噩夢，時常夢見壹幅景象，身穿黃色軍裝的日本兵，用刺刀挑著中國的小嬰兒，在槍尖上晃啊晃……”
　　聽見這話，張錦江“咯噔”壹下，壹口茶水灌進氣管裏，然後發出劇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
　　蔣百裏緊咬著牙，面色十分陰沈，似乎能擰出水來。
　　秦笛接著道：“日軍已經占領東三省，察哈爾和河北大半，還占了膠東半島，近年來步步緊逼，我軍壹退再退……我夢見再過兩年，日軍會從吳淞口、杭州灣上岸，同時從北平向南，南北夾擊，我軍落花流水，壹敗塗地……我夢見日軍殺入金陵，三十萬百姓慘死……然後日軍從東向西，壹路克安徽，江西，河南，河北，湖南，湖北，但因為國人奮起抵抗，所以未能攻入四川……再下來，日軍南下，占領廣州，繼續向南，占領中南半島……”
　　張錦江聽得目瞪口呆，幾乎連呼吸都停滯了！
　　蔣百裏“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顯然秦笛的說法跟他的預想有相合之處，不過他的《國防論》還沒有出爐，他的思想還沒有整理完畢，所以聽到秦笛的夢境，他也被驚住了！
　　“嘶……年輕人，妳做的這個夢，把我們都給嚇著了……可是……不過……現實還真有可能發生……”
　　蔣百裏留學日本，在日本受到完善的軍事教育，又留學歐洲，研究過壹戰歷史，更做過保定陸軍學校的校長，他是中國人裏頭，最了解日本的戰略家！
　　他越想越覺得恐怖，壹時間心亂如麻。
　　他很想立即去找清先生，將這件事匯報上去，可是單憑壹場夢境，就說日軍將會大規模侵華，那不是扯淡嗎？
　　再者說，蔣百裏跟清先生之間有矛盾，他曾經幫著學生唐生智反對清先生，還被清先生關進監獄，雖然最後兩個人和解了，但是蔣百裏並未得到重用，只是當了個高級顧問而已！
　　顧問算什麽東西？領導關註就受尊重，不關註啥也不是！
　　秦笛也明白這壹點，可是他忍不住想借蔣百裏的口，將未來可能發生的事說出來，他也沒指望能大幅改變歷史，只要能給國人提個醒，少死壹點兒人就好啊！
　　這種事，如果他自己大喊大叫，會被人當做瘋子！
　　即便是任何壹位將軍，比如胡壽山這樣的年輕師長，說這話也沒有用！
　　只有蔣百裏撰寫文章，將其寫進書中，才可能發揮壹點點用場。
　　現場壹片死寂！只有水汽從茶壺裏裊裊升起。
　　張乃景不知何時走回來，連敢坐下都不敢，只能傻傻地站在客廳裏。
　　過了好半天，蔣百裏才又開口道：“唉！這樣的夢境太沈重了。即便真的會發生，也是很難逆轉的。除非停止內戰，聯手壹致對外，情況才可能稍微好壹點……”
　　秦笛心中明白，對方說對了癥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