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壹十六章 殺死自己

　　裂隙本身肯定不是要點，要點是裏面的東西。
　　幽舞嘗試探入神念，卻居然被絞碎擊回——就像是澤爾特之戰時，她神念被夏歸玄壓回去，以至於無法掌控人類動向的經歷壹樣。
　　這證明了裂隙之中有著超過她神念水準的存在，甚至可能已經達到了夏歸玄的層面。
　　為什麽不出來肆虐，多半有些問題，但幽舞也不敢進去，這樣進去就是送，幽舞可沒那麽莽。
　　她只能嘗試封閉裂隙，看看能不能借此保下人類的艦隊。
　　其實心中也有些怪怪的別扭之意……我居然在保護人類艦隊，還這麽主動。
　　這念頭壹閃而過，她沒有時間去糾結，因為她根本封不動這個裂隙。
　　按理說以幽舞的實力，即使破滅不了壹個位界，可僅僅想要封住裂口那簡直和吃飯壹樣簡單，可居然封不動。
　　裂隙之中有強大的力量和她相持，不僅無法封閉，甚至還在不斷沖擊她的靈魂，陷入了壹種神念交鋒的狀態，極為兇險。
　　而與此同時，裂隙之中還源源不斷地繼續沖出霧靄，各種靈魂交織在壹起，向她舉起了屠刀。說是“靈魂”，也不太貼切，它們有鮮活的人形和色彩，只是有些虛幻感，就像是……鏡子中的人類們。
　　幽舞清晰地看見，裏面有“禦姐焱無月”。
　　似乎還是對方大軍的領袖的樣子，率眾向她殺來。
　　就像曾經面對著人類軍隊壹樣，那是不怎麽友好的記憶。
　　幽舞眼裏也有了些戾氣，把眼前這個“焱無月”捏死，算不算某種意義上的報復？
　　“唰拉拉……”閃電風暴籠罩了“禦姐焱無月”，略顯虛無的身軀支離破碎，如同鏡子崩碎壹樣，慢慢散於虛空。
　　與此同時，正在指揮迫降的真實焱無月悶哼壹聲，七竅流血。
　　幽舞楞了壹下，迅速收斂了殺機。她殺這個“禦姐焱無月”靈魂，真能傷到真實焱無月？
　　那怎麽打？
　　就這麽壹個楞神，神魂不凝，恐怖的沖擊立刻震蕩魂海，幽舞也悶哼壹聲，微微後撤開來。
　　卻見前方再度出現了“禦姐焱無月”，重新沒事人壹樣向她殺了過來。
　　幽舞都不敢再對她出手，上壹次攪碎她，導致焱無月七竅流血，再攪碎壹次，焱無月是不是要掛了？主人要是以為我故意殺了焱無月怎麽辦……
　　幽舞抽身飛退，暗道這仗沒法打了……
　　可就在她退開的同時，重炮轟鳴，壹炮就將她面前的“禦姐焱無月”轟了個稀巴爛。
　　轉頭看去，焱無月立在攻城坦克之前，渾身浴血地咬著牙：“我自己來轟，妳專註裂隙就行！”
　　幽舞心中微動。
　　這女人……
　　她淡淡傳念：“妳這是往自己身上插刀子……鏡像的死亡，也可能導致妳自己的死亡。”
　　焱無月道：“我是此軍主帥，妳聽我的就行。”
　　幽舞微微壹笑，沒說什麽。
　　“轟隆隆！”攻城重坦萬炮齊鳴。
　　與此同時，焱無月啟動了旗艦設施——能量震蕩。
　　震蕩波所過之處，只要是能量都會被驅散或者打亂。
　　從裂隙中源源不絕冒出來的霧霾終於被阻了壹下，幽舞趁機切斷空間，將內外隔絕分離。
　　原先已經散布空間的霧霾驅散又重聚，億萬靈魂呼嘯著，沖向焱無月的艦隊。
　　它們對付不了幽舞，但可以阻止震蕩波，因為整支艦隊就只剩焱無月壹個人能動了，配合壹些機器人操作攻城重坦，形成了壹片火力網。
　　只要把焱無月殺死，人類艦隊的戰鬥力就會立刻癱瘓。
　　沖天烈焰轟然而起，凈化之炎遍布星域，焱無月把自己的血液四散開來，化為漫天的焚炎。
　　之前那壹幕的僵持格局自此開始。
　　焱無月很佩服幽舞的能力，慶幸有這個強大的太清在幫忙。幽舞也很佩服這個火紅頭發的馬尾少女，那種剛毅和戰意，便是在最虔誠的狂熱者和聖堂們身上都很少見。
　　人類有這樣的大將，又怎麽可能那麽容易滅亡？
　　另外之前的擔憂好像沒有發生，焱無月擊殺了無數次“自己的鏡像”，也沒死……鏡像也死不了，她自己也死不了，不知道鏡像死亡的條件到底是什麽，如果徹底死了，她本體是不是也會跟著死去。
　　“凈化”好像沒有意義，對方好像不是怨靈或者幽魂的概念，與汙穢無關，自然談不上凈化。如今幽舞基本可以斷定，這是“鏡像”，等於鏡子裏的人類們走出來，不是幽靈。
　　為什麽會形成這樣的狀況，幽舞想不明白。
　　可以判斷的是，每殺壹次鏡像，焱無月自己都會很痛。
　　幽舞清晰地看見她五官在淌血，但眼眸的堅定卻從未消失。
　　焱無月也不知道何時是個頭，但她必須牽扯著這億萬鏡像，不讓它們攻破戰艦，期待著在這之前幽舞能夠徹底關閉裂隙。
　　可幽舞知道自己辦不到……裂隙裏面的神念比自己只強不弱，雙方牽扯至今，只能做到僵持，能護著裏面的神念沖擊不沖出來肆虐就不錯了。
　　攻不進去，僵持不是辦法，焱無月早晚撐不住的。
　　即使幽舞也未必撐得住，這裂隙有強大的吸力，幽舞正盡力在扛。壹旦出了岔子被吸進去，那就是全軍覆沒。
　　“我提個建議，不知道妳聽不聽。”幽舞忽然傳念。
　　焱無月微微壹笑：“想說妳帶著我走？”
　　“不錯……繼續僵持下去，我還能扛，妳肯定頂不住。”
　　“那他們怎麽辦？”
　　“我並不對他們負責，我只對妳的安危負責。”幽舞淡淡道：“人類也不差這麽壹支艦隊，壹萬人罷了。妳的命在我這裏比壹萬人重要。”
　　“別說壹萬人，便是只有壹個人，我也不會拋下他們先走。”焱無月認真道：“妳和人類並無瓜葛，甚至有仇怨，如果妳要先走，我不會怪妳。不用擔心老夏那邊，我會留言是我命令妳走的。”
　　“那有什麽用……他終究心裏會有根刺。”
　　“嘖……”隆隆炮火之中，焱無月擡頭望天，笑得頗覺有趣：“妳真愛上了他，怕他心中有刺，連命都要搭在這裏？”
　　幽舞面無表情：“還不是因為妳個蠢女人，妳要是肯跟我壹起走，什麽事都不會有。”
　　焱無月轉頭看向停擺的戰艦，低聲道：“可那樣的話，我有刺。”
　　簡短交談間，“禦姐焱無月”再度匯聚身形，烈焰戰刀向焱無月直劈而下。
　　它無論消散了多少次，仿佛永遠不會疲倦，永遠是最初的狀態，用著和焱無月曾經慣用的壹樣的戰法。而焱無月自己卻越來越虛弱，每殺鏡像壹次，自己就如死亡般痛苦壹次，直到如今已經強弩之末。
　　“得了吧。”焱無月閃身避過這壹記火焰刀，用肋下夾住對方的手。
　　強大的力量沖擊而來，焱無月騰騰倒退數丈，身後靠在坦克上才終於止住。
　　她喘息著，盯著眼前的自己，哈哈壹笑：“妳這套已經是我擯棄了的戰法，實力也是我涅槃前的實力……妳根本不是我的鏡像，妳只是我的‘曾經’。過去的我，不知道因為什麽緣故被妳窺測而復制，但過去的我，已經不是我。”
　　她惡狠狠地盯著自己的眼睛，慢慢道：“別人會怕殺了自己的鏡像，導致自己死亡，我不怕，因為妳不是我。話說……既然我怎麽都殺不了妳，那我們換個思路，如果我死了，妳會不會死？又或者是我們壹起死，還能不能復活？所以……死吧。”
　　隨著話音，她的心臟部位綻起了白色的火光。
　　蒼龍心火，龍族火焰體系之中最核心的演化。
　　龍族創生之火！
　　也是死亡之火。
　　鏡像被焱無月死死夾住不能動，驚恐地看著焱無月身上燦爛的蒼龍心火焚身而起，化作白色的鳳凰，沖於九霄。
　　幽舞怔怔地看著，想要阻止，卻又住了手。
　　她知道焱無月能涅槃，死不了。焱無月這是帶著自己的本源燃燒，和對方同歸於盡，就是為了看看，對方能不能死！
　　“轟！”
　　白色的蒼龍之炎燃盡了虛空。
　　虛空之中傳來淒厲的靈魂尖嘯，又漸漸歸於平息。
　　那無限復活的鏡像……終於不再復活。
　　焱無月卻也沒有變蛋。
　　她的紅色火焰盡化白芒，安靜地懸浮在天際，磅礴無匹的氣息在身上充盈滿溢，宇宙能量如同創生壹般彌補她的缺損，此前“死”了無數次的虛弱居然盡數補全，越來越旺盛。
　　焱無月無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