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1章 妖池

　　白芷微微張嘴，跪在地上磕頭，“是。”
　　肉肉嘴角勾了下，“小聰明，的確學了不少，那就滾吧！”
　　她擡手，將半截劍影，直接打入到白芷體內。
　　白芷悶哼壹聲，大口大口吐血，可她壹雙眼眸，如今反而變得明亮。
　　果然，夫人對我雖然兇惡，可心裏還是看重。否則也不會，送我半條劍道，恰好可鎮壓體內頑疾。
　　肉肉面露厭惡，壹耳光打過去，白芷被直接打飛，重重摔出門外。
　　秦宇停下腳步，看著眼前壹幕，過去不是，扭頭離開更不好。
　　可白芷卻好似，感覺不到半點尷尬，起身看了他壹眼，淡淡道：“我就要走了。”
　　秦宇微怔，旋即恍然，拱手，“恭喜。”
　　白芷面無表情，“我不在的時候，夫人若有不適，妳壹定照顧妥當，若出了半點差池，我便與妳同歸於盡。”
　　殺秦宇，她現在沒有把握，可要壹起死，卻並非難事。
　　房間內，響起肉肉冰冷聲音，“白芷，妳想死的話，就不要走了。”
　　白芷恭敬行禮，轉身就走，消失在視線盡頭。
　　秦宇摸了摸鼻子，心想妳們兩個要如何，別把我糾纏在內啊。
　　冤，實在是冤！
　　“秦宇！”
　　肉肉聲音中，充滿惱火、壓抑。
　　秦宇輕咳壹聲，神色鎮定進房，“我來就想看看，妳狀態如何，順便問壹句，咱們什麽時候走？”
　　肉肉眼神危險，盯著秦宇看了幾息，好在他如今遮掩功夫了得，沒露出半點情緒，這才算過關。
　　“哼！”
　　肉肉起身，直接向外行去，用實際行動做出回答。
　　……
　　無量觀的陳道人，壹夜抓肝撓肺後，正抱著酒壺澆愁，看著走到面前的白芷，整個人都傻了。
　　“有件事情，要跟妳說清楚，我這壹生，都只會是夫人的婢女，等學劍有成之後，就會去找夫人，妳如果還願意，我便隨妳去無量觀。”
　　陳道人差點喜極而泣。
　　只要小姑奶奶，您願意跟我走，去無量觀中繼承了咱這壹脈道統，您說啥就啥，我絕沒半點意見。
　　於是問仙樓中，欠了壹屁股酒賬的老道人，留下壹句跟妳們掌櫃說，剩下的錢不要妳們掌櫃還了，便帶著新得的寶貝師妹，登上馬車離開了玉門關。
　　而問仙樓的夥計，當真就不管不顧，倒不是知曉某些內情，而是劉掌櫃早就吩咐下去，這位無量觀中的老神仙，無論做什麽都不要阻止。
　　馬車壹路遠去，老道人親自趕車，感受著車廂裏面，傳出的絲絲劍道氣息，忍不住擡手喝了壹口酒，幸福的瞇起雙眼。
　　師尊，弟子陳川沒有讓您失望，終於找到了，可以繼承您衣缽的傳人！
　　……
　　玉門關很大，大到關內就有三山六水，又分成內外兩域……簡單解釋壹下就是，西荒邊陲的東極山，不過是壹整條，起源於中荒某條山脈內部，壹座不起眼的小山頭。
　　鎮西、牛鬥、采星，是關內三山之名，依次由西向東排序，而如今秦宇、肉肉兩人，便走在牛鬥山上。
　　沒錯，就是老老實實，壹步壹步前行，秦宇問了原因，肉肉回以冷笑，說妳不懂。
　　果然，論噎人這種事，我肉極其擅長，秦宇甘拜下風！
　　牛鬥山，又稱為鬥牛山，傳聞是久遠歲月之前，此山深處有大妖修行，因修行所致，使得方圓千裏大地崩塌，形成地牛翻身壹幕。
　　有大修行者來此，以仙人神通降服大妖，打碎其身軀，拘其魂魄煉入壹方地脈，修復破碎大地，重聚天地靈氣。
　　之後，玉門關的修建，選址在這裏也是因為，看重了這條大妖魂魄煉入後，所形成的穩固地脈。
　　否則尋常地域，根本承受不住玉門關的重量，怕是要被硬生生壓塌，造就壹座無盡深淵。
　　如今，肉肉走在山上，地底深處妖魂顫抖。
　　壹條巨牛虛影，在赤黃兩色交織地脈中，不時浮現又消散。眼眸之中，浮現驚懼之意，而在這恐慌中，又夾雜著激動與難以置信。
　　壹路前行，修行者便是不飛天遁地，腳力也非常人可比，牛鬥山也非險峻之地，耗費兩個時辰後，就已經來到山巔。
　　肉肉皺眉，臉上露出壹絲不耐煩，突然冷笑，“妳可想清楚，再不出來的話，就永遠都不用出來了！”
　　就在秦宇皺眉，心頭暗自凜然時，地面突然湧動，壹只皮毛水光油亮，身軀矯健魁梧的大黃牛，直接躍了出來，兩只前蹄壹倒，便徑直跪在地上，恭敬低頭，“小妖拜見兩位仙人！”
　　口吐人言不說，還字正腔圓。
　　秦宇沒想到，牛鬥山下居然，真的藏有壹頭大黃牛，仔細上下打量幾眼，便看出了壹些深淺。
　　這大黃牛看似實物，卻只是力量凝聚顯化而成，本質上是壹頭黃牛大妖的魂魄。
　　很強。
　　可惜當初，藏身民宅的那頭九尾天狐，被殺死的時候秦宇不知道，否則就會發現，眼前這頭黃牛，是個貨真價實的大妖，比僥幸進階成功的九尾天狐，強的不是壹點半點。
　　當然，這點強弱對肉肉而言，沒什麽區別，即便她與當初有所不同，但這世間萬妖，也沒哪個敢對她齜牙。
　　要不然，從西荒帝都搬家到千島郡的民長京，也不會惱怒再三，猶豫再三，依舊選擇低頭認栽。
　　肉肉看了壹眼大黃牛，眼神無質，可落在它身上，卻像是比腳下的牛鬥山更沈。
　　四腿壹軟，大黃牛直接趴在地上，身體瑟瑟顫抖。
　　肉肉皺了皺眉，心想如今這天下的妖族，膽量是真的小了，當年可不是這樣。但好在，膽量什麽的，並不影響她的取用。
　　“黃牛，今日遇到我，便是妳的造化。只要妳甘願，獻出體內壹顆妖丹，我便將妳投入妖池，讓妳靈智不滅，再度轉世輪回。”
　　大黃牛感激涕零，連連點頭，“多謝大仙，小妖願意！”
　　所有傳聞，都源自真實，但可惡的大秦修行者，卻歪曲了關鍵地方。當年，明明就是秦帝國為了修建玉門關，用計將它逼出地底，才造成了地牛翻身千裏慘象。
　　之後，借口將它打殺，血肉盡碎融入大地，再將魂魄煉入地脈之中，用以穩固壹方山水，承受玉門關萬鈞重壓。
　　它如今與地脈魂融，近乎遠古神道，看似是不死不滅，卻每時每刻都在承受山壓之痛。
　　除非玉門關倒，否則便永遠是壹個，沒有釋放期限的刑徒！這種長生，便是火中煎熬，如置身刀山油鍋中，大黃牛壹天也不想再承受，所以才會答應的幹脆利落。
　　當然，肉肉給出的許諾，也是重要原因……妖池重生，是頂尖大妖才有資格做到的事情，生而知之可保魂魄完整，下壹世修行如虎添翼，更能獲得妖族壹脈氣運加持。
　　至於為何，肉肉只是說了壹句，這只在牛鬥山下，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大妖，便直接信了此事……那就牽扯到壹些，極其隱秘的原因，在肉肉踏入牛鬥山的第壹步，大黃牛便已經發現。
　　肉肉擡手壹點，眼前大黃牛像是個氣泡，“啪”的壹聲破碎消散，壹顆指節大小的渾圓內丹，通體金黃色，滴溜溜的盤旋出現，落入到她手中。
　　低頭看了壹眼，像是比較滿意成色，點點頭肉肉隨手壹拋，將這顆內丹丟進嘴裏。
　　嘎嘣脆——
　　感覺就像是，隨口吃了個糖豆。
　　秦宇嘴角抽搐壹下，心想眼前壹幕何其殘暴，簡直令人發指。而且，這就完事了？壹口吃掉內丹，剛才答應大黃牛的事呢？
　　咕咚——
　　咽口吐沫，肉肉舔了舔嘴角，估計是覺得，內丹味道很不錯。她伸手抓住秦宇，壹步邁出，兩人身影瞬間消失不見。
　　再出現時，便已在三山之外，秦宇大口大口喘息，下意識扭頭向後看去，只能隱約見到，壹座撐天而起巍峨山嶽，高聳沒入雲中。
　　采星山！
　　這壹次挪移，跨越距離相當驚人，貫穿了壹山之地，以秦宇的體魄，如今胸口也翻滾不已，臉色微微發白。
　　肉肉看了他壹眼，“幹嘛？偷吃完了，還不趕緊跑路，等著別人來抓啊！”她冷笑壹聲，可如今心情，還算是不錯。
　　吃了壹顆大妖內丹，且融入地脈萬年，已得地氣浸染，更能幫助她遮掩氣息，不必再跟之前壹樣，處處小心翼翼。
　　所以，肉肉才能帶著秦宇，施展神通挪移來此。
　　在之前，是肯定做不到的。
　　秦宇想了想，“那頭大黃牛？”
　　“它自己蠢，被我吃掉了，難道是我的錯？”
　　好壹個理直氣壯。
　　秦宇擡手揉眉，“我只是覺得，妳不像在騙它。”
　　“哼！秦大公子，妳怕是沒聽過壹句話，這世上越是漂亮的女人，說話就越不可信。”
　　秦宇輕咳，“肉肉小姐當然美麗無雙，但我覺得，妳肯定是例外。”
　　肉肉翻白眼，“馬屁精！”轉身就走，小聲哼哼，“我吃內丹之前，就把它的魂魄送走了，但妖池不是那麽好進的，能不能順利轉生，還得看它的運氣。”
　　秦宇面露笑容。
　　過了三山，不出意外眼前還有壹條衡水，穿過之後便算是，脫離了玉門關的地界，正式離開中荒神州邊境。
　　浩瀚天地，千千萬萬強者，這壹方大荒世界中，最為遼闊的浩瀚世界……我們來了！
　　……
　　雖說現如今的妖族，混的遠不如祖上闊氣，但作為亙古以來，便傳承至今的壹脈，底蘊這東西不缺。
　　妖池，便是妖族最最重要，號稱絕不可失去的根底之壹。此物來歷未知，似乎妖族誕生之際，它便已經出現。
　　世間妖族，只要修煉到大妖層次，死後就有壹絲機會，能夠在妖池之中完成輪回，凝聚血肉就此重生。
　　保存魂魄完整，生而知之，擁有更加強大的修煉資質。
　　當然，所謂壹絲機會，是真的只有壹絲。大概，每死七八百個大妖，才能誕生壹個幸運兒。
　　除此之外，就只有兩個選擇，要麽妳實力足夠強，強到能夠涉及妖族氣運，要麽就來頭大，背後有人。
　　而今日的妖池，隨著波浪滾滾，大量妖族氣運凝聚，就有壹只小妖開始凝聚血肉。
　　鎮守妖池的妖族，眼眸同時亮起，眼神露出喜意，這意味著十年後，隨著這頭小妖孕育誕生，妖族又有壹根柱梁誕生。日後，只要不中途殞落，必定成為妖族中，壹位驚天動地的大人物。
　　而唯壹，讓大妖們感到不解的是，近來荒域境內太平，並未聽聞有哪位大妖殞落。莫非，是閉關破境的某些前輩，最終失敗坐化？
　　無數眼神，匯聚在妖池之中，便見那小妖的胎卵，漸漸穩定下去，眼神穿透壹層肉膜，可以隱約看到裏面似乎是……壹頭小黃牛？
　　唰——
　　妖池上空，憑空出現壹道身影，青發青衣姿容無雙，壹雙靜湖眼眸落在新生胎卵上。
　　“拜見青神！”
　　眾位大妖齊齊躬身行禮，恭敬萬分。
　　隱約有那壹兩道，露出灼熱、愛慕，但馬上又遮掩的幹幹凈凈，生怕惹惱了眼前這位妖族傳奇，被她直接驅逐離開妖池，丟了壹樁修煉造化不說，更重要的是此生怕是都沒機會，再見到青神容顏。
　　青衣青發的青神，揮手示意眾大妖起身，她認真看了幾眼妖池，眉頭輕輕皺起。
　　壹名大妖深吸口氣，上前壹步拱手，“青神大人，可是有不妥？”妖池轉生，乃是妖族氣運延續關鍵，但其中並非沒有出過岔子。
　　多年之前就有壹人族妖修，不知用了什麽邪門歪道的手段，居然真的被他李代桃僵，在奪舍壹位大妖之後，借軀殼順利轉生妖池。
　　好在，此事被青神察覺，在這名妖修尚未掠奪妖池本源前，便以雷霆手段將其擊殺。
　　其余大妖，壹個個面露凝重。
　　青神略微猶豫，緩緩搖頭，“並無不妥，確是我妖族大妖轉生。”
　　她奇怪的是，這頭牛妖雖有大妖之力，但明顯不夠資格，在妖池之內轉世降生。
　　很明顯，是被人開了後門，可奇怪就奇怪在，她這位妖池守護者，居然從始至終都沒能，感受到半點異常。
　　究竟是我妖族中，哪位大能者出手？青神眼底露出思索之意。
　　……
　　所謂峰回路轉，所謂柳暗花明，所謂……天無絕人之路！
　　滿懷悲愴，最終依舊沒選第二條路的楊帆山，在即將踏出玉門關地界的這壹刻，居然迎面就看到了，生命中的兩位貴人。
　　真·喜極而泣！
　　壹邊擦著眼淚，壹邊大步奔前，生怕慢了半步，眼前兩人“嗖”的壹聲就沒了。
　　“秦宇閣下、夫人，天涯何處不相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