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穿心疵

　　杜若的提醒，對曾毅的幫助很大，只要明白了省裏建設保健基地的目的，工作就有了方向。
　　在這壹方面，曾毅比別人有優勢，在曾老爺子留下的醫案筆記中，有大量關於中央老首長、開國元老的生活習慣、生活場景的描寫，這些都是別人所接觸不到的東西。雖然時過境遷，雖然絕大多數的老領導都已經去世了，但有些東西還是可以借鑒的，高層領導們的壹些喜好和作風，並不會隨著時間遷移而改變。而且，筆記中還有很多是關於老首長兒女的醫案，這些人，目前已經有壹部分，成為了老領導。
　　此時曾毅已經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把爺爺書裏的東西總結壹下，然後拿出個方案。尤其是醫案中記載到的這些人，只要他們能夠來南江，自己就壹定爭取要把他留下來。
　　他這麽想，也是有原因的。
　　爭取壹位老領導到南江來，得利的不僅僅是省裏的官員，南江的老百姓也可以從中獲得實實在在的好處。只要讓老領導在南江住得開心，住得高興，把南江當成了自己的家，不光領導們前途無憂，可以想象，今後的大項目、大優惠政策，也壹定會優先落戶南江，極大地刺激南江的經濟發展。
　　南江是個西部省份，人口眾多、地理位置極端重要，可經濟卻很不發達，手裏掌握著很多的礦產能源，卻無權自己開發，只能出賣給經濟發達的省份，別人吃肉，自己喝湯，老百姓也只能是靠外出打工維持生計。
　　導致這個怪現象的其中壹個重要原因，就是因為話語權和分配資源的權力，掌握在了級別更高的人的手裏。
　　在京城壹些部委的辦公室門口，常常能見到省長們站在那裏排隊等候，省長們倒是想辦好事，奈何朝中無人啊。各地紛紛設立“駐京辦”，很大壹方面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蛋糕就那麽大，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不“跑部”，又怎能“錢進”。
　　現在建立保健基地，也差不多是基於這個目的，只是手段有所不同罷了。
　　這麽壹想，曾毅突然發現，原來這個保健基地，也並不完全是壹件無趣的事情。
　　古人曾經講過，“上醫醫國，其次疾人”，又把那些善於治理民生經濟的官員，稱之為“醫國聖手”，這些話都是有壹定道理的，自己手裏的這壹點點權力，雖然是不能醫國，但如果發揮得當，用到實處，也能給很多人帶來好處。
　　杜若沒有把車子送出去，晚上壹定要請曾毅吃飯，地點還是好地方，維納斯。
　　兩人壹起走進維納斯，曾毅碰到壹個老熟人，顧迪。其實也不算熟，因為昨天才剛認識的，不過顧迪這個人是自來熟，見過壹面，就已經是很熟了。
　　顧迪笑哈哈地走過來，誇張地打著招呼：“曾大夫，杜局長，真是巧啊！兩位也來吃飯，那壹起吧，位子我都訂好了。”
　　“顧少太客氣了！”杜若笑著，“妳在哪個房間，我壹會過去敬酒。”他不大願意和這些衙內混在壹起，那都是些整天惹是生非的主，不好伺候。
　　“巴黎廳。”顧迪說著，就壹把攀住曾毅的肩膀，沒有家裏長輩在場，他徹底沒了正形，“曾大夫，我壹會介紹幾個朋友給妳認識。”
　　“好啊！”曾毅也沒有拒絕，“顧總的朋友，我壹定是要認識的。”
　　三人壹起進了電梯，到了八樓，顧迪就要拽兩人出去，“走，先到我那邊喝幾杯去。”
　　杜若就摸著肚子，道：“兩位先過去吧，我肚子有點不舒服，得先方便壹下。”說完，他給曾毅使了眼色，意思是壹會在訂好的包間碰頭，自己就不過去湊熱鬧了。
　　曾毅只好跟著顧迪去了巴黎廳，壹推開門，就看裏面已經坐了七八個人，有男有女，正坐在那裏抽著雪茄，品著紅酒。
　　“顧迪，妳小子怎麽每次都來得最晚！”壹位穿著壹身白色衣服的青年男子問道。
　　“我每天要到公司點卯，早走壹分鐘都不行！”顧迪訴了兩句苦，道：“我給大家介紹壹下，這位是我朋友，曾毅。曾毅可是位神醫，以後妳們誰要是有了病，直接找他就行。”
　　眾人頓時罵道：“妳他媽才有病呢。”
　　顧迪不以為意，給曾毅壹壹介紹了壹遍，那位穿白色衣服的，叫袁文傑，是常務副省長袁公平的公子；那位帶著金絲眼鏡的，叫做呂康偉，是主管城建的副省長呂立忠的公子；……
　　曾毅聽完之後，不禁啞然，敢情這裏竟然坐了壹屋子副省長家的衙內。以前聽人說衙內也是分圈子的，壹般來講，副省長的公子是壹個圈，省委常委的公子，又是壹個圈，今天壹見，果然如此。
　　他笑著拱了拱手，“今天能夠認識幾位，實在是非常榮幸！”
　　幾位都坐在那裏沒動，壹個醫生，實在提不起他們結交的興趣，而且曾毅這不卑不亢的態度，也讓他們不爽，平時就是那些官員見了他們，也都是點頭哈腰，極盡諂媚，妳壹個小小醫生，戳在那裏，裝得倒挺像根蔥。
　　袁文傑吐了壹口雪茄，道：“顧少，妳現在混得可以啊，什麽人都能認識！”他這話充滿了諷刺，大概是說顧迪太沒有品了，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都拉到這裏給大家介紹。
　　其他人聽出了裏面的味道，但不敢像袁文傑那樣說，就轉移話題，道：“顧少，今天又是妳最晚，老規矩，妳買單！”
　　曾毅被晾在了那裏，他看出來了，顧迪在這群衙內裏，地位可是不高，別人都沒怎麽把他放在眼裏。而那個袁文傑，明顯是這群衙內的頭，看來這衙內腰桿硬不硬，還是得看自己老子的官位夠不夠高，袁文傑是常務副省長的公子，按說是省委常委公子圈裏的人物，他現在屈就混在壹群副省長公子裏頭，地位自然就高出壹截，顧明夫這個副省長，是眾所周知的沒前途，連帶著顧迪也被人看低啊。
　　顧迪臉色有些忿然，太不把老子當回事了，他道：“曾毅是我朋友，妳們看不起他，就是看不起我！”
　　袁文傑笑著直起身子，心中鄙視不已，妳說得沒錯，老子就是看不起妳。他瞥了壹眼曾毅，道：“曾大夫是吧，我這兩天正好有些不舒服，妳是顧少的朋友，能幫我瞧壹下嗎？”
　　“沒問題，不過這診金有點貴！”
　　曾毅臉上笑瞇瞇，心裏已經非常反感，我是什麽人跟妳有半毛錢的關系嗎？顧迪認識什麽人又礙妳什麽事？今天第壹次見面，妳不願意認識我也就算了，何苦當這麽多人的面來貶低我？
　　“說的是人話嗎？袁少那麽大的生意，還能差了妳那點診金，能讓妳看病，已經是給妳面子了！”
　　“就是，妳也不打聽壹下，榮城鼎鼎有名的飛龍建設集團，就是袁少的產業。”
　　袁文傑擺了擺手，道：“說這個幹什麽，我的那點小家當，比起顧少的名仕集團，不值壹提啊！”
　　顧迪臉都黑了，這是赤裸裸地打臉啊，誰都知道，名仕集團那是自己姑姑的產業，跟自己這個顧少，可沒有半點的關系。
　　“只要袁少付得出診金，那我就幫妳看壹看吧！”曾毅還是那副笑瞇瞇的神態。
　　袁文傑氣壞了，媽的，妳小子壹句壹個診金，真當老子是顧迪那種窮貨啊，別說是診金，老子醫院都搞得起來，他當即怒哼壹聲，“看吧！”
　　曾毅走過去，大大方方坐在了袁文傑對面，道：“請伸左手出來！”
　　袁文傑放下紅酒杯，把左手伸了過去，心說等會妳壹張嘴，看老子怎麽羞辱妳。
　　曾毅搭了三根手指上去，慢慢品味了起來，說實話，袁文傑還真沒什麽大毛病，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有點虛罷了，不過曾毅的臉色卻是越來越凝重，像是遇到了極大難事壹般。
　　到了最後，凝重到顧迪都有些站不住了，他小聲問道：“曾大夫，到底什麽毛病啊？”
　　能有個屁毛病，老子這身體老子還不了解嗎，袁文傑心裏是這麽想，但看曾毅神色嚴峻，也不禁有些心虛。
　　“袁少的背後，長了壹顆穿心疵啊！”曾毅收回手，道了壹句，然後用無比惋惜的口吻，又重重地嘆息壹聲。
　　“穿心疵？”袁文傑有些楞了，本以為對方會講自己得了什麽什麽病，自己也好挑刺，但怎麽搞出這麽壹個名詞來，那是什麽玩意啊。
　　曾毅就在自己心臟的位置上敲了敲，道：“長在背後，綠豆大小，正對著心口的位置。”
　　這壹下袁文傑更懵了，長在背後自己也看不到，誰知道有沒有什麽穿心疵。
　　“唉……”曾毅嘆著氣，站起身來，出神地望著天花板，壹邊搖頭頓足，壹邊嘴裏連續念叨了好幾遍“穿心疵啊，穿心疵，唉……”。
　　“曾大夫，到底穿心疵是個什麽病啊！”
　　顧迪嘴上很關切，心裏卻巴不得袁文傑病了呢，他平時沒少被袁文傑欺負，明明知道自己缺錢，卻每次都找各種借口讓自己買單，還專門點貴的，媽的，明顯就是想看妳顧老子的笑話。
　　袁文傑帶有壹個女伴，長得很妖媚的，此時她說了壹句，“袁少，要不我幫妳看看吧？”
　　旁邊幾位衙內看曾毅的神情不像是在開玩笑，不由也信了幾分，壹起勸道：“還是看看吧！”
　　袁文傑想了想，心裏也是沒底，醫生的話，不能全信，但絕對不能不信，萬壹自己真有什麽病沒發現呢。他站起來，指著曾毅的鼻子，“要是沒有妳說的什麽穿心疵，妳完了！”
　　曾毅笑著，不置可否，他的目的，就是要讓這位公子哥，當眾脫衣。
　　袁文傑脫掉外套，又恨恨地扯開領帶，把襯衣的扣子解開幾個，那位妖媚的女郎就上前拽開領口，探著腦袋往裏面去看。這壹看之下，女郎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櫻桃小嘴，眼中全是駭然，袁文傑的背後，正對著心口的位置，果然長了壹顆黑色的小痣，自己跟袁文傑上了好幾次床，竟然都不知道！
　　“看清楚了沒有，到底有沒有！”袁文傑氣急敗壞地問道。
　　女郎這才慌張地點了點頭，道：“有……有，真有……”